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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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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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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梦似梦(长篇小说第一章)》连载

第一十八章

第十八章

这年的春节是忧伤的,也是幸福和快乐的。

忧伤是因为我的受伤,腿伤着了不能行走——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能在家里休养,也不能出门去感受户外春节的喜庆、热闹的氛围,不能陪毛毛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还拖累了二嫂。不得不承认,我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装着夏妮娜了,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时候总有那么些时候会出现夏妮娜的身影,想她在家怎么在过春节,想她会不会有人陪着,而想得最多的当然是她没有给我打电话。去年就想要我到她们家去见她父母的,今年还没有来得及提及此事,我就受伤了。她想留下来陪我,遭到了二嫂的拒绝。她的心里一定难受,但就是不说,也没有表露出来。

幸福和快乐,当然是二嫂的精神状态在我看来应该是没有问题了。而我受伤后,她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有几次我在洗澡的时候,她会在门外问我,需不需要帮忙,问得我全身都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我摇着头自语道:“这个时候要人帮忙也不能要你啊!”

二嫂和毛毛因为我受伤的原因,他俩春节也没有回爸爸妈妈家过年,也没有出去玩,就在家里陪着我,给我做好吃的。大年初一那天,她带着毛毛去了一趟二哥的墓地,回来沉闷了半天。随后,二嫂闲下来就是反复地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毛毛做完了作业,也会看会儿动画片,更让我欣喜的是,还不时能听到她吟唱的现代京剧。只不过,现在二嫂包饺子已经有了大的进步,再不会像开始的几次那样,包的饺子不像饺子,倒像一个个小面团,大的大,小的小,没有个形状;煮饺子也不像之前那样满锅都是饺子皮和饺子馅。躺在床上虽说只有半个月,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胖了。有天我拍拍自己的脸问毛毛:“毛毛,我是不是胖了?”

“有点。”毛毛说。

“白了吗?”

“看不出来!”

在家的时候,我一般不戴眼镜。将眼镜戴上后再问毛毛:“怎么样,叔叔是不是帅气了?!”

“挺有自信的!马马虎虎,说得过去。”毛毛连用了几个词来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形象。

 

这些日子,二嫂对我像变了一个人,不仅仅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而且在她的眼睛时似乎多了一种女人对男人的含情脉脉和羞涩。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感觉二嫂有几次站在我的房门口,欲进不前。每当这时,我真怕二嫂像那次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要真是那样,我该如何是好,我该如何拒绝。我的心一阵阵发紧,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胸口发堵。

曾经有几次,二嫂像是有话跟我说,但她却欲言又止。从她的表情看,她内心很矛盾、而且很痛苦,表情中暴露一种无法掩盖的折磨和煎熬。我无法猜测二嫂心里在想着什么,想对我说什么,我也不好问。我清楚的知道,现在的二嫂,已经不是过去的二嫂,我也不再是原来的老三。因为我不是二哥的亲兄弟了,二嫂也就不是亲二嫂了。我害怕一旦没有问好,又触破了她的伤口——因为她的伤口才刚刚愈合,就像我的伤口是一样的,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翼翼。而我自己,也对二哥有着一时无法舍弃的情怀——他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他的眼睛,他的微笑,他的威严,亲切如真。但当我看到二嫂这样,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其实,我的心里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有种不可名状的东西也在起作某种作用,也在发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号。我曾经静下心来梳理过,但似乎千头万绪理不清楚。有一点我感觉到了,那就是自己或明或暗的在向外施放着一种情感。而正是这样,我一方面感觉夏妮娜是我想要的,而另一方面又不敢大胆承认、表白。 

我和二嫂似乎都在不明不白的矛盾中。

对于夏妮娜,在我眼里,她是完美的,外部条件,内在气质都比我好。但我与她接触了将近半年,就像坏了电热管的取暖器,通了电,电热管也不发热。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热情似火,我却不冷不热。我能感觉得到,她在等待我。我反省过,找出的理由是二嫂病了,影响到了我的心情。但二嫂的病慢慢好了,现在可以说基本正常了,但我对夏妮娜依然还是热不起来。因为柳银吗?也不是。我自己问过自己?那还因为什么呢?我也问过自己。“难道……难道……难道跟二嫂有关系。”我最不敢想的就是这。

我突然觉得自己在某种状态下变成了一座天平,两只手成了天平两端的称杆,两只手掌成了天平两端的托端。我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两只手掌中托着两个人,再仔细看时,发现左手是夏妮娜,右手是二嫂。她们俩在我的两端都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处在同等重量。而一会而,左手边的夏妮娜使劲地跳了一下,把我的左手压了下去,右边的二嫂这边翘了起来。一会,右手这边的二嫂也用力跳了一下,左边的夏妮娜就翘了起来。我在中间极力地掌握着某种平衡,但在她们你一次我一次的相互跳动下,我无法将她们平衡下来。我只有使出浑身解数,但还是累得大汗淋淋……我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跳了,我受不了了!”我睁天眼睛,房子里一片漆黑,原来我是在做梦。梦醒了,我再也无法入醒。睁着眼睛问自己:怎么做这样的梦?难道我那心底深处隐藏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是对二嫂的情愫吗?当我如此想时,惊出一身冷汗来。这可能吗?现实吗?二嫂同意吗?两边的家里同意吗?社会能接受吗?对夏妮娜怎么交待?怎么面对毛毛?更重要的是如何面对我叫了二十多年的二哥。我的心像是要从喉子眼跳出来……

 

春节期间,县里组织了乡镇不少舞龙队、彩莲船到单位机关、居民小区和大街、广场上表演。我站在二嫂家的楼上看了几次到交通局家属院里来迎新年的舞龙队和彩莲船。单位除了放鞭炮迎接之外,还要给每支表演的队伍几条烟,甚至是红包。元宵节晚上,县城唯一的公园龙山公园有灯展,是四川自贡来给扎起来的。二嫂看我基本上能够走动了,就说带着毛毛一起去看灯展。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已经在家关了二十多天了,早就难受得不行了。我们那天早早地吃了晚饭就出门了。毛毛还非要推着轮椅车,说是万一不能走了,就坐轮椅车。

到了公园,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元宵月也还没有升起来,但来看灯展的市民已经不少了。男女老少,扶老携幼,好不热闹。花灯的式样琳琅满,五彩缤纷,争奇斗艳,而且造型各异,新颖别致,真的是美不胜收。有玲珑剔透、巧夺天工的宫灯,有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动物灯;还有荷花灯,仙女灯,霓虹灯;漂亮的兔子灯笼吸引了众多小朋友注足观赏,是大人牵着孩子,还是孩子牵着大人,谁都无法分辨,但欢声笑语不绝入耳,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笑着闹着,公园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着幸福和快乐……

刚进公园,毛毛和我们一起边走边看。后来他嫌我和他妈妈走得太慢,就说他自己看去,一会到公园门口等我们。二嫂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说:“你到大门口了给你叔叔打电话,我们就出来。”

二嫂推着轮椅。走着看着,二嫂问我:“脚没事吧?要不坐在轮椅上。”

我说:“还好。没有事!”

“来,我推着你慢慢走。”

“不用,我慢慢走能行,活动活动。”

我和二嫂不知不觉走到一棵硕大的梧桐树边,这里的灯光很暗,偶然有人通过,也是行色匆匆。二嫂站住了,说:“第一次出来走这么远的路,出了问题又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好。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二嫂说完,把我扶着坐进轮椅里。她走到轮椅前,慢慢地半蹲下来,双手慢慢的滑着抓住了我的左手。我明显地感觉她的手掌湿湿的,这么冷的天,我们大家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她还围着围巾,她手掌的湿,无疑是汗。当她的手抓着我的手时,越来越紧,我有种过电的感觉,全身麻酥酥的,心不在焉了。我不知道是她随着我还是我随着她,我们挨得那样的紧,要不是两人都穿着衣服,一定是皮贴着皮,肉挨着肉的。我当时就有这样的感觉。她的手松开了我的手,接着紧紧抓住了轮椅,面对着我,头一直往我的肩膀这边靠,一股清香味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这种香味是柳银和夏妮娜身上没有的,让我陶醉、入迷,有些飘然入仙的感觉。我不知不觉地也把头靠近她的头……慢慢的,她的手紧紧地抱着我,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抱着她,她的脸紧紧地贴着我的脸,片刻,嘴里吐出一股热气向我的嘴吻了过来。我极力推开她,扭着脸。但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我怎么也挣脱不开她的双手,反而像蛇一样,越缠越紧,我无法自拔,我紧紧地闭着眼睛,让她如饥似渴地热吻着……

是毛毛的电话让我们清醒了过来。她松开手站起身子,把头发捋了捋,推着我朝着公园大门方向走去。

在公园门口,毛毛站在那里等着我们。

公园门口的景观灯很亮,把大门内外亮成了白昼。我侧脸看了一眼二嫂,她的脸红红的,嘴唇上的口红深一块浅一块。我的脸一下热了,心也扑扑直跳。赶快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几下,把脸转到了毛毛看不见的方向。二嫂可能是因为我的动作,也有了同样的反应,她用手在自己的脸和嘴唇上擦了擦,对毛毛说:“把叔叔推着回家吧。”

一路上毛毛兴高采烈,有说不完的话。他说他遇到了好几个同学,一直跟着他们在一起看灯。

我说:“你今晚看灯展也可以写一篇不错的作文啊!”

他说:“是的,我们有几个同学都说回去要写看灯展的感受。”接着又说,“要是明天晚上不上晚自习我还要来。”  

我说:“那我还陪你来。”

“你明天不是开学了吗?”二嫂说。

“江校长昨天打电话来说还要我休息一个星期。”

“那我明天要上班了,你自己在家,反正家里什么都有,自己弄着吃。”二嫂边帮毛毛推着轮椅向前走边说,“你上班之前还是去复查一下,看看恢复的情况。”

“自己的感觉已经没有什么了。到时候再说吧。”我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公园里发生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家里已经快十点了。我正准备去洗澡时手机响了,是外地的一个座机号打来的。我接通一听,是夏妮娜打来的。她说她明天晚上到火车站,问我能不能过去接她。二嫂正在我旁边,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心情紧张起来。二嫂用手指着自己的脚在向我示意。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我说我的脚还没有好,还不能走路。

突然间,二嫂的眼情变成了哀求、央浼,眼眶里明晃晃的闪着泪花。我的心一下冲到了嗓子眼,堵得我喘不过气来。我霎的把脸转向一边,不敢看二嫂的脸和眼。

夏妮娜虽然听了我的回答只简短地回答了一句“那就算了”,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有些愧疚。她对我的确是不错的,不仅是漂亮,工作也很优秀,在我们交往的几个月里,她的所作所为,总是让我感觉舒服和开心——即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结婚过日子肯定没有问题。但我现在明白了,当我在与夏妮娜交往,或者在想起她的时候,总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出现在我的心底深处,现在已经跃上了水面,来到了我的眼前。我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似乎有种大逆不道,但他的确有让我不能拒绝的力量和召唤力,或者说是吸引力,已经让我欲罢不能,有着无限的冲动和向往。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二嫂的身影一直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特别是她在公园里的热吻,让我如醉如痴。我跟柳银亲吻过,没有这样的感觉。夏妮娜还没有亲过,只拉过她的手。她的手非常细嫩,像是不小心就会被捏破。二嫂在我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成熟美,有种甜蜜蜜的感觉,虽然从年龄上大了我十四岁,但在我的眼里,跟我的同龄人没有区别。我似乎看到了二哥,他在我的床前,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他,我几次张不开嘴,我正要坐起来拉他坐下时,他却不见了。我想了很久,我并不怕我的爸爸妈妈不同意,也不怕二嫂的爸爸妈妈不同意,当然也不怕社会的不理解,我怕的是二哥。二哥对我恩重如山,他没了,我照顾二嫂应该是他所需要的。但他一定不会同意我跟二嫂一起生活,让他曾经的妻子成了我的妻子。我痛苦着、挣扎着、矛盾着。

但我又想,我现在已经不是二哥的亲弟弟了,也就是说,二嫂也不是我的亲二嫂了,我也有获得爱的权利,二嫂同样也有——只是来得快了些——二哥死去才半年多时间。而这,我归咎于二嫂因为精神出现问题的原故。

我能够看出来,二嫂对我是真心的,从一开始就是真心的。而我,一直在寻找着像二嫂一样的女人,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把二嫂当成了我寻找另一半的偶相标准。现在二嫂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已经接收到了她的“来电显示”。

正要入睡,忽然我的房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我不敢出声,憋住呼吸。我害怕发生的事即将发生,我缩成一团。二嫂慢慢地钻进我的被子,她说:“我一个人睡好冷!”她似乎知道我没有睡着。

我不顾一切地紧紧抱着她,再也无法控制地忍着腿上的痛,转身趴在了她身上。她早就做了好进行肉搏战的准备……我不知道这天晚上是如何度过的,只知道每一次都让我筋疲力尽,身上的伤痛丝毫不影响我的欲望,每次过后,只要稍过一会儿我又生龙活虎,有如猛虎扑食……二嫂也是那样的投入。我们尽情地享受着每一次的快感,谁都不说话,并且努力压抑着喘息和呻吟声,怕惊醒了隔壁房间里的毛毛。

二嫂起身下床的时候趴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就在家里住,陪我!”然后把我的房门带上,先过了趟厕所,一阵哗啦啦的水响之后,回到了自己房间。

我靠在床头无法入睡。我觉得对不起夏妮娜,对不起二哥。好就好在跟当年与柳银交往一样,我和夏妮娜之间,保持的是一种感情的交流,挺多也只是拉拉手,连亲吻都没有。但我反过来想,二哥应该放心了。二嫂和毛毛有了我的照顾——他会认可吗?

我第一次感觉到夜晚是这么的长,感情是这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每个人都可以对另一半海誓山盟,信誓旦旦,但那就是一句上嘴唇和下嘴唇一张一合出来的几个字,要认真起来,要做到,却是要多难有多难。不想多想,不敢多想,不能多想,只能等到见到夏妮娜的那天……尽可能的对她少些伤害,给她一个能让她理解的解释。

我睁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出现在东边的一簇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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