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留守妇女儿童、留守老人的问题,一直困扰着王不好。
老人照看孙子差点丢失,妇女独守空房感情出轨,儿童缺少父母的爱心理扭曲、性格障碍,老人独居寂寞孤独……这一系列问题,貌似小事,却极大地影响着每一个家庭,影响着一个村落,也影响着整个社会和谐。
外出打工挣钱已经是眼下农村农民收入的重要来源。外出挣钱固然重要,一家老小看病、上学、生产、生活开销,确实都需要钱。但再需要钱,也要做一权衡,赚钱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老人颐养天年,让孩子有好的学习成长环境,自己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得过日子吗?
现实是个什么情况呢?王不好掐指算了算王庄村的留守人员情况。高良京城出轨和翠翠移情他人的事就不用说了;看护学校的王永海老两口煤气中毒双双死亡的事大家都知道的;两个留守老太太因琐事骂仗互殴,差点让另一个老太太去坐牢的事也家喻户晓;还有孩子由老人隔代管教监护性格逆反出走的,等等不一而足。
王不好拿出全村人口信息表,分类划拉着留守的情况。第一村民小组有五十八户人家,二百三十口人,他逐户数了数,有六十多名五十岁以下的青壮年常年在北京天津和大连打工。虽然他们都小有成就,都买了小汽车,翻盖了新院,有的还在县城购买了楼房。再混得好点的,把留守的家人搬到县城居住,为了孩子在条件比较好的学校上学,家人陪着给孩子做饭,接送上下学。条件更好一些的,是把全家都带出来,在当地租房子住,让孩子在当地私立学校上学,老婆给做饭照料家务的,留下自己的父母在家独居。王不好记得,刚刚镇政府让统计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光这个第一小组就有三十二位。
王不好数完第一村民小组,又开始数第二村民小组的情况。正在数着,只听到王笑天和高金利两个人囔囔着走了进来。
他们进门便急咧咧地说道:”不好了,高洪山老人突然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老太太吓得不知所措。让去串门的发现了。”
王不好闻听后急忙回道:“抓紧安排人送医院啊,跑这里来不耽误事吗!”王笑天说道“已经叫了县医院的急救车了,来是让你赶快联系他们的儿子立刻回来,你这有他儿子的电话号码。”
一听这事,王不好立刻取出一个小本子,找出高洪山两个儿子的电话号码,给其中一个打去电话告诉了家里的情况,让他们安排速速回家。随着,他和王笑天、高金利一起急忙赶往高洪山家,等120急救车到来。
他们赶到高洪山老人家,看到村医生王秀已经守在床头前,嘱咐不要活动病人,表面看起来像是脑溢血症状,过于活动会加快出血量扩大出血点,因此要保持病人身体平稳平静。
只见到高洪山的老伴也坐在老头子一侧,四只纵横捭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老太太浑浊的两个眼珠不错方向的盯着老头子还在吐沫的煞白的脸,口中嘟囔着:“老头子,你可醒醒啊,可不能舍下我走啊!”
屋里的王不好、王笑天、高金利和乡村医生王秀看到这场景,看到这对老人不舍的感情,眼里都噙满了泪水,心里也同时泛起一股暖暖的东西。风雨同舟半个世纪的两个人,平常看似波澜不惊,真到了生死离别时刻,流露出的情是那么真挚那么淳朴,体现出来的是人性的光芒。
这时,王秀擦了擦溢出的泪水,抬起头正好和王不好一个对视,就这一瞬间,好似电击了一下,又立刻低下头,王不好也将目光转向一边。
说起王秀,她和王不好还有一段少年的不了情。王秀年龄三十四五岁,小王不好七八岁的样子。王不好刚当兵那几年,有一次回家探亲,着一身威武的军装,本来就很阳光的小伙子,被军装衬托得更加帅气。王秀父亲那时候刚刚由工程兵复员,转至东营参加胜利油田大会战。油田刚刚起步,作为学过爆破技术的工程兵在油田钻井公司留做了技术骨干。所以王秀母亲期盼丈夫复员回家的梦破,继续在家留守,照顾王秀的爷爷奶奶,照看王秀和她弟弟上学。因此,王秀母女也算是当年的留守一族哩!
在那个全社会都在崇敬最可爱的人解放军的年代,情窦初开的王秀对一身戎装的王不好产生了情愫,也发生了一系列的故事。
不一会儿功夫,医院的急救车便呼叫着特有的笛声急速驶入村内,停在高洪山家大门口。车上快速下来了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并吆喝人们取下担架。医生量了一下血压,打了一支注射小针,在大家的帮着下,将病人轻轻的抬到担架上,然后轻轻地送到急救车内。经商议,由高金利和王秀随车陪同,王不好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高金利,由他们先头办理住院手续,又安排人把妇女主任李风云喊来,给高洪山老伴来做伴,老太太执意要去医院,被王不好劝下。
下午四点多,由王笑天开车拉着王不好来到县医院看望高洪山。来到病房,发现高洪山的两个儿子也回来了,大儿子高林正拿着湿毛巾给父亲擦脸,小儿子高森拿着调羹勺给父亲喂水。因为时间急,他们的老婆和孩子都没有随同回来,两个人的孩子都在当地一家私立学校就读。说起来,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也算是比较孝顺的,他们没有去北京以前,婆媳妯娌之间的关系都很和睦融洽,没有红过脸吵过架。看着两个老人身体都很硬朗,于是在征得老人同意后,他们便全家去了北京,一晃也七八年了。那时候,两位老人六十多岁,现在他们都七十挂了零,身体健康也每况愈下。
兄弟俩见主任和文书前来,说了一番千恩万谢的话,并把银行卡还给王不好。高洪山老人静静地躺着病床上,床头的输液袋的棕色液体一滴一滴地输入到病人的血管。
老人的意识稍有恢复,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负责该病床的主治医生恰好是邻村的,还和王不好有老亲戚关系。王不好来到医生办公室,了解到高洪山的情况。这两年高洪山患上了高血压,已经吃上了降压药。但是,由于岁数大了,脑子也迟钝,吃药的事往往做不到定时,或早了或晚了,老太太也记不住时间,因此导致了溢血。从目前症状看,生命危险是没有了,但是留下后遗症那是肯定的。
王不好心想,假如儿女守在身边,按时嘱咐吃药,加之心情好,说不定就不会犯病,一家子其乐融融地过日子呢。王不好还了解到,在这个科住院的病人中,留守老人就有接近一半,都是在老人发病后子女才被召回的。
王不好从医院回来后,他辗转反侧,脑子里乱糟糟的,好似一堆蚂蚁不停的噬咬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