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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好这个小年过得有点累。
腊月二十三，第一件事是祭拜灶王爷。让它“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因为这一天，灶王爷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的善恶，因此要隆重祭拜才行。
仪式祭过，王不好和媳妇秀秀才吃过早饭。饭后，他启动热了那辆刚买的大众朗逸汽车，准备去附近镇上赶个年集，置办年货。他坐在车里，把车热着，也等梳妆打扮的秀秀。他心里犯嘀咕，娘们儿家出门就是事多，没有一次利利索索过。怪不得那句懒驴上磨屎尿多，说的还真是！
王不好正在生媳妇的磨叽气，掏出一颗香烟点上。这时，听到大门响声，他探出头一看，看到文书王笑天领着一个年轻人进到院里。王不好见状把车熄火，从车里钻出来，把他们迎到屋里。王笑天介绍那个年轻人是村里在北京搞放贷款的老钱的儿子，老钱昨天出京去催债，回途开车撞坏了高速栏杆，车毁人亡。让村里组织人把他运回来，回家料理丧事。王不好猛一听，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心想:这认钱不认人的老钱，这回真的要钱不要命了！
这个老钱就是连他亲叔借他治病救命钱都要高利息的那个人。他叔还账时王不好出面说情也没有少要利息。为讨债实施暴力，还被北京的公安机关拘留过，通过关系通融才没有以暴力讨债治罪，于是逃过了牢狱之灾。没想到猪年还没到，属猪的他，没有逐事顺利，反而丧命在讨债路上。王不好心里是五味杂陈。死者为大，都事情过去很久了，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都是老乡，何况人家孩子还亲自登门相求，哭哭啼啼叔叔的叫着。于是他立刻给座垫厂办公室打了电话，安排好人和车辆，由王笑天快快落实。
送走王笑天他俩个，王不好喊了一嗓子“大秀，你还磨叽多久？”等了许有五分钟，秀秀才从里屋慢腾腾走出来，尽管不是花枝招展，但紧身的小花面袄，紫底红花，还是牡丹花，衬托得上身傲傲挺挺，修长美腿被下垂感颇强的黑色丝绒裤裹附着，脚踏半高跟皮鞋，走来亭亭玉立，真附随了她的名字，秀气逼人，还稍带有点霸气。秀秀袅袅娜娜钻入车里，怂对着王不好说:“你叫唤个逑啊，你不知道女人家事儿多啊！”随着命令道:“开车走人！”王不好虽气不顺也难回怂，只得乖乖地启动了车驶出院子。
秀秀坐到车里，顿时车内香气扑鼻，立刻把王不好的玉溪香烟味吞没，呛得王不好不好不好的。王不好皱着眉头咧着嘴道:“熏人不利己啊！”秀秀貌似找到充分的反驳理由:“木办法啊！没有钱买法国香水，就用这低劣产品凑乎着呗！”怂对得王不好不再言语。
两个人驾驶着新车，除了香水香烟味道，新车车内胶皮味道也很浓烈。他们不得不打开一点车窗玻璃，让空气对流一下。尽管是新车，但也跑不起速度来，因为路上的车太多了，大部分是新车，电动汽车居多，十分拥挤。王不好正后悔开车来赶集了，还不如骑自行车快呢！王不好正心里悔着，忽然副驾驶座上的秀秀电话铃声响起来。一听是她姨表妹的电话，好似有点着急样子，说话声气喘吁吁的。秀秀一边听一边应和着，时间不长就挂了电话。秀秀急忙让王不好停车，说有个急事。
原来秀秀表妹的丈夫刘大春为替哥哥借钱盖村子的楼房，到期还不了，被法院判决偿还。过了半年多了，二十多万一分钱还没有还。人家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今天一早把刘大春堵在被窝里，要带他去医院体检，然后送拘留所。表妹打电话张口借钱应急。秀秀刚才还张狂的脸这时谦卑地低了下来，面带难色的对着王不好，看他的态度。王不好唉了一声，真的让人犯堵！心想，都这份上了，还能不借?法律的事无小事，他早不想办法，活该被拘留！要不是年关，看在你老姨八十高龄，我真不该管他的事。还好，自己卡里昨天刚刚座垫厂分了红利十万块钱，给他应应急吧。
秀秀这才恢复了笑脸，不好意思地对王不好说；“让俺的穷亲戚搅和咱不得安生。我替俺老姨谢谢你！”说着要凑过嘴来亲王不好的脸。王不好见状伸出大手阻挡住秀秀。说道：“别那么多甜哥哥蜜姐姐的了，赶快去镇上信用社，把钱给他转上，免得叫他去拘留所过年。”
王不好和秀秀把钱转给表妹，并回复她，给人家说说好话，让人家给予谅解。之后，他们存放好车，挤进了人声鼎沸的年集。
置办齐年货，大包小包的放到车里，已是十二点多了。王不好计划下午到镇上跟书记镇长汇报一下明年村南开发的事，看了看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水泄不通赶集的人流，于是和媳妇商量在镇上吃午饭，饭后再接着去镇上办事，省得来回折腾。秀秀当然愿意，她是出门难出，但逛街有瘾，正合其意。这女人啊，不知道夏娃造人时给她们添了什么特殊材料，逛街的耐力咋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特别强。尽管有时磨破了鞋底也买不一件东西，不论逛多久都还意犹未尽。
王不好和秀秀简单的吃过午饭，各自忙各自的事。秀秀继续钻进年集里去挤，去猎取她喜欢的物件，王不好则来到镇政府。他刚刚走进政府大门，就和从大门西院出来的文化站长赵小妹碰了个正面。赵小妹首先看到的王不好，她先是大声喊了一声：“啊，这不是王主任吗？来给领导拜年了啊！”王不好刚才是低头走着的，这一叫把他叫了个耳怔。王不好接住赵小妹主动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了一下。说了一句：“过年好！提前给你拜年！”赵小妹哈哈笑起来：“拜年有点早吧？”王不好嘿嘿笑了笑:“不早，不早。”赵小妹拦住王不好，说道:“正好要问你个事呢。嫂子组织的秧歌队练的怎么样了啊？计划元宵节组织民舞比赛，邀请王庄秧歌队参加呢！”王不好回道:“反正她们天天练，练得勤苦着呢。回去让她们加班再用把力气，争取好名次。”赵小妹闻听很是高兴，就鼓励加感谢地回道:“谢谢支持，明年正月十五见！赶快去见大领导吧！”说罢，挥手道别，回身快步向大门外走去。
王不好只见到了镇书记，把村南开发征地的事汇报了一下，得到了书记的肯定。镇上决定年后一上班就安排土管所去丈量那片荒滩地。同时安排王不好提前邀请一下投资方，书记和镇长节后要会会他，表示一下感谢。和书记谈了十几分钟，看到来见书记的人频频敲门，王不好也不便多呆，说了一句拜年祝福的话就赶快离开。
王不好来到停车的地方，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见媳妇秀秀提着一大包包东西，吃力地走来。见到王不好还嗔怪道:“你也不知道去里面接接我，驴子情商。”王不好等人等得心急火燎，还没有发出火，反被人家倒打了一耙。王不好二话不说钻进驾驶室启动车，使劲关了一下车门，以示不满。心想:恶人先示威，善人甘吃亏。好男不和女斗，由着她泼吧。秀秀把大包小包的东西胡乱地扔进车里，气不打一处来地囔道:”哎呀，到官府走了一遭，还长了官脾气了啊，不知天高地厚！”尽着她如何的吼闹，王不好聚精会神地开他的车，唯一对付的办法——不搭理。秀秀一看自己唱独角戏了，慢慢地也没有了脾气。自己找了个台阶算是结束口水战。停了一会儿，她主动开腔告诉王不好:“法院让表妹夫已经回家了。妹妹让我谢谢你！”王不好接了话，“谢你才是。你不是我老婆，我不会借的！”听罢，秀秀从后座伸出头偷袭亲了王不好脸，嘻嘻道:“这还差不多！”
回家的路上，车子少了许多。王不好踩大油门，任新车也撒撒欢，自己也过过新车的瘾。一路上心情也大好了起来。于是他问起秀秀她们秧歌队的事，告诉她年后镇上搞汇演比赛。秀秀一听来了精神，把她们这段时间演练的情况滔滔不绝地说道了一番，告诉王不好她们练得已经非常熟了，就等着拿奖牌吧。
说了一大通，秀秀才醒过点来，猛得心里一激楞，急忙问道:“该不是你刚才去找你老相好去了吧？汇演的事情谁告诉你的？”王不好心里那个懊悔啊，心想，香没烧成却招来了鬼。
于是，王不好一边开车一边对付这浓味又起的醋坛子，心里那个乱啊，这小年过得，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