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庄村三天演了六场戏。用高爷的话说:村民们过足了一辈子的戏瘾。说来也是,一个村子连演三天戏,在王庄村历史上没有过的。就连专程从北京回村过丰收节的北漂们也被戏迷住,直到拆了戏台才回京料理他们的生意。
全村男女老少痛痛快快乐呵了三天,但是有一个人却郁闷了三天。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不好的媳妇秀秀。
本来心眼就有点偏酸性的秀秀, 这几天让那个年轻漂亮的赵站长整得她六神无主。那女人像个蝴蝶天天在王不好身边飞来飞去,害得秀秀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看戏。虽然看戏座位是居中靠前的最佳位置,和最前排的王不好赵站长他们就隔了一两排。两个人靠在一起不时交头接耳的小动作,她是看在眼里,就如针扎在她心里。
那几场有赵站长和王不好一起观看的戏,无论剧情多精彩,都丝毫没有走不进她的心里,她是含着委屈的泪熬过来的。
这不,今晚总算剧终了!王不好把剧团的大篷车送走,已近晚上十一点。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踟蹰地走回家。进了屋门,本以为媳妇秀秀早已睡下,却见到,秀秀怒目圆睁的坐在堂屋方桌右侧的圈椅里,凶凶地等着他。
王不好见状心里猛的一沉,心里犯了嘀咕:这娘们儿是犯了哪门子邪了?之前也没有任何前兆的。才四十岁出头,更年期应该不会是。眼前的情景,令王不好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立马又高度紧张起来。
他轻轻走到秀秀跟前,伸出手在秀秀鼻子前拂了拂,感受一下她的呼吸情况。“呼吸正常啊!”王不好自语道。说时迟,那时快,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她,立刻抽出左手,猛得用力一扬,把王不好的手掌“啪”的一声,拍打落下。怒斥道:“王不好,你装熊啊!”王不好感到莫名其妙,不解的面对媳妇的无名火,并伸出双手任其打。“我没装,装熊啊。你是不是在装嘛啊?”王不好反唇相讥道,“神经病发作也得有个征兆吧,哪根筋错环了啊?”
秀秀疑惑地看着王不好想,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她便开门见山地说:“那个狐狸精把你迷糊晕了吧?还装!”
这时的王不好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婆的醋坛子倒了啊!就嘻嘻道:“是为这事啊,我这不是囫囫囵囵的回来了吗?你检查一下,少哪个零件了吗?”
“你甭装糊涂,给我玩那啷各里格哏愣!和那个狐狸精拥抱亲嘴的事有没有?”秀秀这时从椅子上一激灵站了起来,手指拄着王不好的脑门子,喷着吐沫星子逼问。
“什么拥抱,亲嘴的,你没发烧吧?人家城里的大干部和我土包子拥抱,亲嘴?别抬举自己男人行吧?沾啥光的都有!”王不好继续反驳秀秀。
“不认账是吧?还得我拿出照片来对质吗?
“照片?”王不好心里发怵,“她手里有照片?”心又想,“不会吧?一定是诈我!”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就请拿出来看看,沾人家大美女的光,我收藏一下,也好显摆显摆。”
“你还蹬鼻子上脸啊!”秀秀缓了口气道:“等哪天把照片我拿出来,看我不阉了你!”她咬着牙,挥着手背做刀割状。
王不好一听,这娘们儿确实是诈他,也就放宽了心,继续反击:”捕风捉影诬赖好人,是要赔偿的!”“赔偿你个逑!这事有好多人都在场看见的,全村人没有不知道的。”秀秀退而求其次地强调。
王不好心想,那个被拥抱场面确实有好多人在场的。再说那是啥子拥抱啊!一点油都没有揩着,也就几秒钟的事儿。也许有舌头长的,以讹传讹,添油加醋的给加工了,传到媳妇秀秀耳朵眼里。
于是他决定,把事情和盘托出。他郑重其事地拉住秀秀的手,诚恳地说:”媳妇,你听我给你慢慢说。我向你毫无保留的坦白好不好?道听途说来的有水分。”
秀秀依然撅着嘴,瞪着眼,气呼呼的,但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王不好拉过秀秀把她摁在在椅子上,自己拉过一个凳子靠着她坐下,面对着她。一五一十地从认识赵站长开始讲,怎么来怎么去,招来了县里的剧团来演戏,又是怎样人家给免了演出费,还要帮着村里建民俗文化馆。”
“反正没腥乎招不来馋嘴猫。她肯定对你不怀好意,用色相勾引你。”
“我一个庄稼腚,人家看上我哪呢?要文化没文化,要长相没长相,要钱财咱更没钱财,看上我,鬼都不信!”
“我又不是鬼。都说城里人大鱼大肉吃腻了,现在兴吃村里的野菜土鸡了。她或许也想换个口味呢!”
“那天赵站长就是想出出我的洋相,来了个恶作剧。她张开胳膊时,我都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两人根本没有接触着。”后半句王不好没有说实话。
“鬼才相信!就你那德行,我都领教快二十年了,还不了解你!送到嘴边的蜜糖,你会吐掉?”
“那我宁可做鬼!不如这样吧,我把那天在场的人全都叫来,让他们说给你听,如何?”
“那帮人还不向着你说,甭来这一套!反正全村人都知道了你们拥抱的事,还有亲嘴的事。”
“凭空污人清白,造谣惑众,我可要报警的!”
“报你个头!还报警,仗势你跟他们关系铁啊!”秀秀从椅子上又跳起来,拍着桌子回击,眼珠子又瞪得滴溜圆。
看到刚刚有些缓和的气氛,火苗又燃了起来。王不好心想,不能再火上浇油。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于是,他起身双手扶住媳妇的双肩,细声细语道:“媳妇大人息怒!相公我言重了,知罪该罚!”
“别给我拽文言文。什么相公老公的,你是醉死不认半壶酒钱!煮熟的鸭子——嘴硬!”
“我不是嘴硬。心里有屈啊,你再强势也不能张驴儿告状——冤枉好人吧!总不能把我弄成第二个窦娥吧!”
“那你们在看戏时眉来眼去的,不老实看自己的戏,你怎么解释?”
葫芦没有摁下去,又起来一个瓢。媳妇你有完没完啊?王不好蹙起双眉,心里砰砰直跳。他抬起手不停地挠着头皮,好似有无数个头虱侵扰着他。
“那是工作的交流,哪是什么眉来眼去啊!总不能都瞪着眼直视前方相互交流吧?”
“你和她靠那么近,黏糊得那么紧,不能隔个座位啊?”
秀秀明显是鸡蛋里挑骨头了。王不好无奈状,央求道:“我的乖媳妇哎,以后镇上来干部你给排座次好了!不行专门给我做个物理隔离的座椅。”
“反正看到你和她靠那么近,我心里不舒服!”
”你这么说,我倒很理解。我会以后注意的,媳妇。知道你的心里盛不下别的女人。我没别的歪心,就是为工作。结果惹得你倒翻了醋坛子,都是我的错!”
”媳妇你得相信我才行!不然,赵站长还会经常来咱村里的,她把全镇的文化亮点工程计划设在王庄村的,政府会投入很多专项资金。”
“不行!万一你们搞得一块去,我不就没有揪手了啊!你安排别人和她联系接触。”
“那这样吧,明天我和村委会的成员商量一下,只要赵站长来,委托你代表村子和她谈好不好?也可以推荐你作为王庄村民俗文化专员,专门配合赵站长她们的工作。”
“这还差不多。把她交给我,我就放心了!我也会认真负责任的。”
王不好心想,给你梯子你还真敢爬呢。一不做二不休,就这样定了。省得赵站长再缠着自己,也解决了媳妇的吃醋问题,一举两得。
瞅瞅墙上的石英钟已近零点,王不好讨好地去取来脸盆,倒上开水勾兑好水温,递到媳妇脚下。
“今后村里的民俗文化馆要辛苦你了,今天我就犒劳犒劳你吧!”
秀秀的脸这时才由阴转晴,溜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于是命令王不好:“给我把袜子脱下来!”
王不好不敢怠慢,立刻帮她挽起裤脚,脱掉鞋袜,抱着两只脚摁在水盆里。
在脱掉袜子的同时,王不好不忘挠了挠她的脚心,痒得秀秀“咯咯”直笑,骂了一句:“臭流氓!”
两只脚“漰”的一声落在水盆,溅起的水花落在王不好脸上。
王不好嘻嘻哈哈,回道:“流氓不无赖,没有女人爱!”
”混账理论!”秀秀回说。
王不好自己也端来水盆,把脚泡上,又同秀秀嬉闹了一阵子。
王不好不知是征服了媳妇的喜悦,还是急于睡觉的迫切,他先于秀秀爬上床,把两个被窝铺开,急忙钻进被窝。
秀秀一边不紧不慢的往盆里添着热水,一边瞅着床上的王不好,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