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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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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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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村小官》连载

第四十六章 固守乡愁

王不好拒绝了拆平房盖高楼的“好意”,但并没有把王庄村建设新农村的脚步停下来。反而,让乡亲们过上比城里人更好生活的意愿更强烈、更急切了。

王不好对故土的热爱是浸入到骨子里的。他对这片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古村落,有着深深的感情,更有着把它建设好、传承好的历史责任。如果王庄村一夜之间夷为平地,代之一座座高楼大厦,老宅没了,老祖宗祖祖辈辈存续气场的根没了,那凝聚在这片土地上,老祖宗的魂灵不就四处漂泊流浪了吗?

王不好是个《庄子》迷,对庄周梦蝶梦骷髅的故事津津乐道。庄子认为,人死了就好比从一个人的小屋子,去到天地这个大屋子中生存。这实际上,就是从一个宏观的角度,来看待人的生死,是一种自然的变化和现象,生于死,不过都是“气”这种物质状态的转换罢了。所以,他着迷于庄子这一理论,对世间是否有魂灵存在,他不曾有过怀疑。

他一度执信,过世的人虽已作古,但依然会以另外一种状态存在。人是自然界的领导者,那人死后谁来主宰这个世界呢?有迷信者说,人死后会变成僵尸,会变成鬼魂存在于世间;而唯物者认为,人死如灯灭,一世成空,世上是不存在鬼神的。但面对大千世界,人类对亘古玄妙的事物远远没有研究透彻,有些东西确实让你意想不到。据相关报道,有科学家研究证明,世间确有魂灵存在!有也罢,没有也罢,反正,王不好心里有他自己的小九九,这与他儿时亲历的一件真事有关。

那年,王不好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与自己家一墙之隔的东邻风水大娘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一天晚饭后,东院里一个女人哭声骤起,接着是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摁住她,摁住她!”随着就听到风水大娘的喊叫声,抵抗扭打在一起的嘈杂声。他听了后立刻感到愕然!风水大娘因病去世半年多了,咋会有她的声音?王不好赶快叫出父母来听,仔细一听,千真万确!母亲一再仔细辨听,确实是不久前故去的小英娘的声音!父亲胆子大,不由分说,纵身翻过墙头到了东院。父亲回后告诉说,是小英子得了庄科,风水大娘魂扑到她闺女身上了!当时,王不好听后被吓得浑身直哆嗦,至今不忘。

这件事后,在王不好脑子里久久不能泯去。鉴于唯心主义和封建迷信两顶大帽子,几十年来他只是心里信,嘴上不说罢了。前段时间,他听了一次著名乡贤李苦禅大师之子李燕教授的传统文化讲座,他对此更加笃信不疑。为此,他认为每个老宅都凝结有它祖祖辈辈主人留存下来的东西,尽管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总有一种存在在那里。要说存在哪里,以什么形式存在,他说不出,只是第六感觉而已。

王不好内心早就有了自己的构思和愿景。村子的祖宅不能动,大的格局不能变,包括村子原有的版图形状也要基本保持不变。一个村子的版图形状和一个国家版图形状也好有一比的。比如中国的版图形似雄鸡,多么吉利的图形啊!俄罗斯的则像匹马,曾经的俄罗斯大帝国在苏联末期“塞翁失了马”!韩国的像古代刀币,在他们国家,当过总统的都进了监狱!日本的版图像个长颈鹿,伸着个长脖子到处叨食吃!意大利的似—只皮靴子,意大利皮鞋世界一流!最有趣的是巴西,版图像个火腿,怪不得巴西烤肉名扬四海啊!从县地图上看,王庄村版图像李苦禅大师笔下的一只苍鹰,伸展着欲飞的翅膀。王不好下定了决心,要让王庄村这只雄鹰在乡村振兴的蓝天之上壮翅翱翔,飞得更高更远。

王不好的基本思路:保护好村里百年老宅,保护好传统老四合院,保存好老辈子流传下来的生活生产物件,让乡愁永驻、永留、永存、永续。

如何做好新农村建设这篇文章?王不好苦思冥想过好久。为此,他还带着村干部到华西村和南街村学习,去年又到大寨村参观。在大寨,他还幸会了大寨村的当家人“铁姑娘”郭凤莲。他们不但虚心学习了新农村建设的宝贵经验,还和大寨村谈成了一个商贸合作项目。

在王庄村80版基本规划的基础上,完善规范,整齐划一,建好各种配套设施。让农民住在祖辈相传的老宅里,享受到同住楼房一样的各种方便。统一设置好菜园,规划建设好统一标准的花园式院落。既能留住乡愁,又能提高生活品味。

王庄村在当初规划的时候,规划布局都是比较超前的。每户三分半的宅基,能满足盖五正五偏十间房子,可建成一个标准的四合院落。南北长东西窄,前面可以隔出一个菜园花园。每户之间的胡同也较宽敞,五米距离,可同时通过两辆汽车。那时候村里还没有买汽车的人,就提前预设了这么宽的路,真的感谢老书记他们那一代人。据说当时在乡里审批规划时,乡建办以超出标准为由,不给审批,是老书记找到县里,走了关系才给审批通过。

大家真纳闷,老支书的思想,在那个年代,咋那么前瞻那么先进呢?据说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一次老支书去深圳探望老舅,老舅转业到深圳建设局工作。在那里看到,深圳的城市建设热火朝天,大大小小的汽车满街跑。当时他就预言,不出三十年时间,将来的农村人也能开上汽车。这不,刚刚过了三十年,村子里几乎家家有了汽车。人们开车顺畅而过,都打心底里感谢他的高瞻远瞩。

但也有个别村民,在老支书过世后,特别是高达尚任主任以来,打破村里规划,打着是祖上老宅的理由,擅自扩张。把原来整齐划一的胡同街道,盖得横七竖八。有的盖成了刀把子宅,有的盖成了牛梭子型,有的盖成马槽型,盖得五花八门。去年,村里为乱盖房子还发生了打架斗殴的事情。

村南头东南角高老三家把胡同尽头,探出来一堵墙,圈起前面的闲地种树和庄稼。但挡住了东临王太庆以及靠南侧的好几户人家家往南的出口。高王两家为垒墙拆墙发生殴斗事件。高老三被打成轻伤,派出所调解赔偿其三万元了结,赔偿了钱,但事并没有完。高老三总还觉得没有沾光,花完了赔偿的钱又觉得吃亏了,钱要少了。不行,毒气不出,憋屈得慌。于是又心血来潮,重新把探出来了那堵墙垒起来。于是殴斗事件再次重演,高老三又一次被打伤住进了医院。这回的伤连轻微伤都评不上,高老三三番五次去派出所告状,要求法办王太庆!派出所多次调解,双方各互不相让,针尖对麦芒,各持己见。高老三要求依法拘留王,王要求高停止垒墙。关键是高老三伤情构不成对方违法,更算不上犯罪。所以,两家旧仇未了,新恨又结。这样的冤冤相报,何时是个头儿呢?

这里面有固有的封建思想在作祟,也有新时代人长着旧朝代的脑子原因。所以,在农村,改造农民的小农意识,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这不仅表现在农村经济发展水平落后于城市,还表现在农村治理水平不足以及农村落后的思想观念与传统精神文化、道德伦理的式微有关。

在与天、地、人的交流中,中国先民创造了敬天法祖、崇德向善、仁义忠孝、节俭循环的生活智慧,形成了丰富多彩的非常好的生产生活方式。王不好也意识到了,光治理表面环境只是一个方面,如何从思想道德层面,上升一个高度,彻底与小农意识决裂,最最重要的,是要把先祖的上述金矿保留好,传承发扬好,这才是最根本的振兴之道。

王不好的“生态宜居”新王庄,除谋划“雄鹰”版图布局外,以驴肉文化为主的生态农业旅游和筹建中的甘罗庙宇文化大观园项目以及县乡文化建设的样板工程——农耕文化民俗馆,打造好这“三位一体”的组合拳。

王不好心里想到这些,心花怒放起来,遂攥起右拳用力地捶在堂桌上。“啪”得一声惊动了厨房里煮水饺的媳妇秀秀。秀秀大声问道:“王不好,你发什么神经了啊?”王不好听了顿时心里一沉,倒吸了一口气,心想“咋惊了家里那只母老虎了啊!”一向低调的王不好有些懊悔。接着“母老虎”发话了:“王神经,水饺熟了!”王不好这才转忧为喜,快步往餐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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