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01
“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想找你谈谈。”峨眉道。
幻影飞天揉了揉眉心，令他微锁的眉头松懈开，背靠转椅答：“是的……我错了。”
峨眉打开全息投影，道：“不是指你在论坛上发表的事……我看看，你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是幻影飞天来到现代的第九十九天，他的遣词造句仍略显生涩，但语法却接近大部分人的习惯了，许多古代的生僻字他在拼音系统中找不到，便以同音字替代，拼凑出了长篇大论，近一万字的文章，逐条回应历史学家对他的批判，有理有据。
峨眉颔首，喝了口咖啡，这种饮料他很喜欢，提神、微苦、醇厚、芳香、并且令人上瘾。
幻影飞天听不懂，想了想，解释道：“却……嗯，刺秦，不提这个了。”幻影飞天略有点火气，然而很好地克制了自己，道：“峨眉，以后会告诉你的。”
峨眉没有再追问了。
峨眉把遥控朝下拉，看到幻影飞天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下，聚集了一群历史学家的再次回帖。
峨眉心中哀叹，这下算是把研究东方史的同行都给得罪光了。
“你不再回几句？”
峨眉看到幻影飞天逐一挑起学者们的怒火，再针对他们的言论逐一严词反驳，置刻薄于不见，专抓学者们的臆想，猜测处开火，雄论滔滔，辩才无碍。激得许多人气愤跳脚，又在阐述完观点后，来句精神胜利法般的“嘿嘿”，莫测高深，不再纠缠。
学者们无言以对，不少人开始刻薄，谩骂。
幻影飞天道：“这许多文人，多半自以为碰上了流氓。”
峨眉道：“学者、文人归根到底，本身也就是一群流氓。”
幻影飞天把投影关了，看着他的双眼，问：
“现满足了？倒是你，以你的年纪，在现代也是谈婚论嫁的人了，有没有心仪的人？”
峨眉沉吟片刻，答：“谈过恋爱，不过……算了，不说这个了。”
她想起重要的事情，遂岔开话题：“我想讨你一点血去化验，可以吗。”
幻影飞天向来信奉身体是宇宙，轻易不可割弃，当初峨眉让他把头发剪短都费了好大一番周章。
峨眉把先前对毒液博士说的话对幻影飞天说了，其中考虑到幻影飞天听不懂的“基因”“遗传学”等词，一律含糊过去，用古代较常见的“修仙”“血统”等概念来替代，幻影飞天蹙眉听了半晌，忽道：“你疑心我不是人？”
峨眉尴尬了，摆手道：“没有的事，这个猜测和你说不清，以后随着你对现代科技的了解，慢慢就能明白了。”
幻影飞天道：“孤的命都是你救的，一点血算什么。”说毕卷起棉睡衣袖子，道：“取刀来划就是。”
峨眉起身去拿滴管与小刀，漫不经心道：“是为了研究项目选中了你，谢谢你，幻影飞天。”
幻影飞天却道：“不，从地下出来，隔世为人的第一刻，是你挡在我的身前，让我先走。”
峨眉静了一会，忽然改变了主意：“不在家里取血样，你跟我来，我们到生物遗传学研究基地去，顺便出外面逛逛吧。”
峨眉打遥感手机，朝医学院预约一次身体检查。
又翻出一副墨镜给幻影飞天戴上，避免他东张西望被盘问，又交给他一条白围巾，带着他出门。
02
太平洋医学院，遗传科。
楼下一队新兵在排队等候，一名上士大声地训斥他们，新兵各个畏首畏尾。
峨眉排开拦路的人，上了楼梯，数名预备士兵好奇地打量幻影飞天，又被长官喝了一顿。
“如此保家卫国的将士，被虐待？”幻影飞天道。
峨眉道：“我见过仙姆司令训斥新兵，是直接用皮靴踹的。”
“你不懂，峨眉。”仙姆司令听到峨眉不满，却丝毫不生气，目光中隐约有丝期待。
“你好，峨眉。”那名女医师见到峨眉身后的幻影飞天，眼睛一亮。
“你好，蓝枫叶。”
峨眉不料仙姆司令与女医师蓝枫叶在一起，背后说是非被抓了个正着。
他敷衍地点了点头，幻影飞天却礼貌地伸手：“你好，蓝枫叶。”
蓝枫叶笑了起来，与幻影飞天握手，幻影飞天道：“你也是德国人？”
峨眉阴沉着脸，小声道：“别乱说话。”
蓝枫叶笑道：“我是澳大利亚人，参加国际救援组织时，学过东方语言……您是我的朋友？”
幻影飞天的知识体系仍不甚完善，在他的概念中除了炎黄子孙就是德国人，现在添了个新概念——澳大利亚人。
蓝枫叶翻出一项表格，道：“十六项身体检查合格，你有兕天使的消息吗？”
峨眉接过表，幻影飞天摘下墨镜，动作潇洒自然，俯身看着我手上的表格。
峨眉头也不抬，冷冷道：“没有，私自打遥感手机通知仙姆司令的事我不和你追究……”
幻影飞天道：“我是谁？”
峨眉不理会幻影飞天，续道：“……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
蓝枫叶笑了起来，峨眉却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气氛无比尴尬，只有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蓝枫叶环着手臂，指头在柔嫩的手肘上点了点，从始至终，目光须臾不离幻影飞天，片刻后柔声道：“您是我的好朋友？”
幻影飞天道：“保镖。”
仙姆司令蹙眉，没有揭穿他的话，峨眉笔尖稍一顿，继而流畅地继续写着。
幻影飞天看了一会姓名栏，把英文当拼音，道：“日……日啊……”
峨眉险些掀桌。
“这是你的英文名。”峨眉好半晌才从崩溃中恢复过来，道：“跟我念……”
峨眉险些一口气没理顺，眼前发黑，道：“R-A-I-N，Meta-human。翻译成中文是‘雨’的意思。”
仙姆司令插口道：“雨，羽毛，中文里是不一样的吧。”
峨眉道：“我喜欢这个名字，不用你管？”
幻影飞天点了点头，表情不太自然，微笑道：“孤……我无所谓，下次还是先知会一声的好。”
“没有下次了。”峨眉漠然道，填完表格，随手扔在桌上，没礼貌地一指蓝枫叶，说：“你跟着她走。”
蓝枫叶笑了笑，带着幻影飞天入内检查，仙姆司令站着，峨眉坐着，气氛死寂般的安静。
仙姆司令道：“为什么不通知我？你和杨硕博士完全不一样，无论什么事情都有计划，那是好的，但你从不对人谈起。”
峨眉道：“她是她，我是我，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我的想法，任何。”
仙姆司令拉过一张椅子，与峨眉面对面，看着他的双眼，认真道：“峨眉，你为什么要带他来做身体检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峨眉道：“我不知道安排检查的医生是她，否则我无论如何不会来，根本不想让你知道，蓝枫叶是让她的同事注意我的任何举动？或者说，她是受你所托？只要我来作任何血样检测，她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仙姆司令低声道：“峨眉，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告诉她，只要你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来检查，就要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峨眉道：“你可以省点心思吗，仙姆司令，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仙姆司令粗暴地打断了峨眉：“但你的心情，是我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否则我永远无法安心做自己的事，每天都想着你，怕你难受，峨眉！”
03
同一时间，超声波检查室内：
蓝枫叶一边调试仪器一边道：“Meta-human先生，请你把上衣和外裤脱掉。”
幻影飞天：“……”
蓝枫叶：“？”
幻影飞天站着，老半天不吭声，最后俊脸通红，道：“我……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蓝枫叶笑了起来，解释道：“没有关系，我去把窗帘拉上。”
幻影飞天道：“还是算了，换个人来？”
蓝枫叶微笑道：“我是唯一的医生，峨眉要求我来为你做身体检查，先生，请您配合我。”
幻影飞天无可奈何，只得脱了裤子，躺进仪器里。
外间：
仙姆司令：“我不计较你那刺猬般的态度，你谁也不信任，一个朋友也没有，但你对蓝枫叶一直抱有敌意，这对她不公平！”
峨眉声音大了些许：“检查的结果不用问也知道，她私下肯定会抄给你一份。一个不愿意为我保密的人，总在背后使这些小手段，拿我的成果去当交换条件，左右逢源，有什么权利让我把她当作朋友？！”
仙姆司令道：“我不是外人，峨眉！况且兕天使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太记仇了，我是这样，杨硕博士也是这样……”
峨眉语气冰冷道：“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兕天使，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幻影飞天会为我揍你一顿，他刚刚说了，愿意当我的保镖。”
仙姆司令瞬间被刺到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倔着什么也不说，片刻后侧过头，避开峨眉无情的目光，神情复杂地望向超声波检查室的那扇门。
内间：
蓝枫叶的身材丰满，面容姣好，简直是天使的脸庞魔鬼的身材，幻影飞天红着脸。
蓝枫叶一边操纵仪器，一边低声说：“你什么时候认识峨眉的？”
幻影飞天“嗯”了一声，技巧性地避开了时间问题，蓝枫叶得不到答案，片刻后笑道：“你们在三年前认识的？”
幻影飞天含糊其辞：“忘了。”
蓝枫叶得出了结论：“果然认识很久了，我们都不知情。”
幻影飞天蹙眉道：“我是谁？”
蓝枫叶笑道：“你居然不知道？刚从南太平洋基地过来的人呢。”
幻影飞天笑道：“不太清楚，我是个……”——那是他新学会的词语。
超声波检测缓慢掠过幻影飞天骨骼，蓝枫叶脸上微红，答：“格斗冠军。”
幻影飞天眯起眼，问：“冠军？”
蓝枫叶误解了幻影飞天的提问，笑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幻影飞天摇了摇头，问：“意思是战警……？”
蓝枫叶的脸色变得铁青，问道：“峨眉跟你说的？！”
幻影飞天愕然道：“战警是什么？”
蓝枫叶：“X……”
幻影飞天呵呵地笑了起来，道：“X战警，X战警。”
蓝枫叶蹙眉道：“不是那个意思，是……警察，警察，抓犯罪的人。”
幻影飞天听懂了“警察”一词，恍然大悟：“X战警，是指特异功能的警察。”
蓝枫叶将超声波仪停在一旁，颇有点唏嘘：“现在不再是了，他在三年前投降死神军团，住进了那座引力城，就再也没有出来。”
幻影飞天动容道：“当了奸细？”
蓝枫叶耸了耸肩，嘟着嘴，而后笑道：“起来，检查你的血压，量身高。”
幻影飞天尴尬不迭：“……我可以先穿衣上吗。”
蓝枫叶不置可否，幻影飞天便三两下把衣服穿好，量身高，体重，坐到桌前，让蓝枫叶测血压。
幻影飞天脸上红晕还未尽退，蓝枫叶忽然问：“脸红什么？”
幻影飞天愕然，只觉这女人说话甚是怪异，蓝枫叶暧昧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蓝枫叶纤柔的手指顺着幻影飞天的手臂上按，按到肋下，幻影飞天眉毛蹙了起来，随即：门被峨眉砰地一脚踹开。
“你检查得太久了，蓝枫叶小姐。”峨眉冷冷道：“我可以把他领走了么？”
蓝枫叶收回手指，答：“还需要抽点血。”
峨眉坐到桌旁，看着幻影飞天衬衣凌乱，敞着西装外套的样子，心里上火，蓝枫叶笑道：“你不和仙姆司令聊聊么？最近每个和我打交道的人，谈论的话题都是你……”
“因为我母亲死了么？”峨眉无所谓道：“这种话题一向很有可谈论性，仙姆司令总是管不好他的嘴……”她一边说，一边娴熟地用镊子钳好棉花，在幻影飞天手指上一抹，继而以针头戳下去。
“喂！”幻影飞天冷不防被一戳，痛得险些跳起来。
蓝枫叶不悦道：“我正在测血压！”
峨眉以滴管吸走幻影飞天手指头渗出的血，嘲道：“蓝枫叶，我就当成你的量完成了……其实我只需要血样中的DNA化验对比……”
幻影飞天温和道：“稍安勿躁，十指连心。”
峨眉随手把滴管扔在桌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走下楼梯。
幻影飞天拿着一张单子匆匆跟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与峨眉走出大门。
“峨眉！”仙姆司令道：“刚才很对不起，我还想和你谈谈，你要去哪里？或者让他先回去，我想请你吃个饭……”
幻影飞天埋头看着取样单据，他什么也看不懂，却还记得出门前峨眉的安排，头也不抬，大声道：
“我们打算去买新内裤！你意下如何？”
峨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