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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虽然是死神军团之战，虽然地下避难所中聚集的都是战争受害者，然而钱总是在任何时候都通用的。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其中不乏倒卖生活物资的商人，直到地球临近毁灭，人类的本性依旧存在。联合国政府除去难民物资配给外，同时也默许敌我交易，这样能够鼓励更多的人劳动，创造物质财富。
太空高铁就成了与月球基地的交通工具，敌我双方都没有炸毁。
水冥次在海底的避难所各占数万平方公里区域，面积广阔，又如地下湖般彼此割裂，分离。
地下水流成为唯一的可用能源，水能推动涡轮，再利用微弱的能量提炼出水中的氚元素，通过核聚变发电，供应四通八达的主城网络能源，动力。
每个区域中都埋藏了数百枚核弹头，一旦遭到轰炸，民众在最短的时间内撤退，联合国总司令就将果断引爆核武器，冲天而起的蘑菇云将把地表掀翻，把外星侵略者炸得粉碎，没有逃离的人类权当陪葬。
居民们就在核土地上种植，空间有限，日本人省空间的智慧是无穷尽的，他们将菜，小麦以及水稻分门别类，种在成盘的生物合成土壤上，再将它们抽屉般地叠起来，M国人提供数以亿计的仿太阳能灯管，促进光合作用。
太空农场提供肉食的动物也一样，它们在复杂犹如药房小抽屉般的笼子里被喂大，肢解后一大部分送到工厂，制成营养餐盒作配给用；另一小部分则送到超级市场，供富人们消费，购买。
通用消费点数为宇宙币，欧盟，东南亚以及美州三大金融体系各派出谈判巨头，他们通过脸红脖子粗的争吵，拍并掀桌子，撕脸，抓头发，扔皮鞋与高跟鞋这一系列方式，最终定下了商品价值流通的衡量标准。
峨眉觉得这很可笑，人类文明都要完蛋了，赚钱还有什么用？
然而她又不得不对商人们有种由衷的敬佩，或许他们才是最希望抗争的群体——当然不是由他们自己去抗争，他们出钱，买人命，制造武器去抗争，自己则躲得远远地呐喊，加油。
“你看什么都不顺眼。”仙姆司令如是说。
峨眉一边捏方便面，一边回答：“因为这个世界看我也不顺眼。”
峨眉恶毒地捏碎了两包方便面，又把它放回货架上，幻影飞天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跟在二人身后，把峨眉的恶作剧产物放进购物篮里。
仙姆司令问：“上次给你带的东西，咖啡、巧克力都吃完了吗？”
峨眉冷漠地回答：“没有碰过，你随时可以取回去。”
仙姆司令道：“你总是这么口不对心。”
幻影飞天点了点头，道：“咖啡再买一罐？”
峨眉被幻影飞天拆了台，却随口道：“你喜欢喝就买吧，我还有很多钱。”
“你知道这个怎么吃？”峨眉侧头看着幻影飞天。
幻影飞天像个农民工进城，分辨方便面包装上的图案，道：“是自动热水泡的？”
峨眉道：“很聪明，这个味道不错，多买点吧，它没有营养，不过我也很喜欢吃。”
幻影飞天道：“在哪里可以弄到钱？”
峨眉答：“我有很多，母亲的抚恤金够我们吃一辈子的。”
那收银小姐忽惊讶道：“啊，你是我警长，我知道你，前天的头条新闻有你的消息。”
峨眉道：“哦，原来我上了头条新闻？”
02
收银女孩同情道：“您的母亲是人类的英雄，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英雄？”峨眉没有看头条，这些天都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只上内网，几乎不与外界过多接触，听到这话时眉毛略动了动。
全息投影下，头条新闻是《人类英雄杨硕博士英勇牺牲》。
新闻里都是杨硕博士的事迹，从父母辈谈起，到杨硕博士为延续人类文明而牺牲，主持的采访几乎没有任何微词，清一色的颂扬。
峨眉知道这篇报道有很大一部分是仙姆司令出的力。
仙姆司令不安道：“抱歉，峨眉，他们想采访你，我怕以你的性格，容易和主持们闹僵，所以我擅作主张，自己接受了采访。”
“没关系。”峨眉的眼眶终于红了。
仙姆司令不知所措：“我请他们删掉了关于我的部分，但是这一段专访他们无论如何不愿意去掉……”
峨眉小声道：“看得出来。”
仙姆司令的专访放在最后，大意是他对杨硕博士的牺牲痛苦难言，心情灰暗，当主持问到他有什么打算时，仙姆司令茫然以对。
最后仙姆司令意识到了主持的诱导式提问，转移开话题，表示不想看到峨眉再走杨硕博士的老路，并希望她能为自己而活。
仙姆司令再三恳求主持与民众不要打扰峨眉的生活，看得出主持与融媒体局都对此颇有微词，并将对仙姆司令自私心态的讽刺作为结束评价，放在了最后；对杨硕博士的评语则是“人类英雄”。
仙姆司令像个大男孩，坐了一会又说：“我以为只是头条上的一小块边角地方，没想到他们登了头条特别报道，我很抱歉，峨眉。”
峨眉理清头绪，朝仙姆司令说：“我打算离开太平洋基地，去几个地方进行找线索。”
仙姆司令犹如五雷轰顶，蹙眉道：“什么？你把你的想法从头给我说一次。”
峨眉先是把之前与毒液博士谈论的猜想重复了一次，仙姆司令没有评价，目光复杂地看了幻影飞天一眼，仿佛不太相信。
“血样报告很快就要出来了。”峨眉漠然道：“DNA片段进行对比后，如果能证实我的猜测，我打算开始寻找增强人类战斗力的方式，这个过程，毒液博士博士称之为‘唤醒’。”
幻影飞天停吃，插口道：“很恰当的形容。”
“我需要大量的资料以及文献，来挖掘这个线索，所以要去寻找远古时代的遗迹。”
仙姆司令道：“怎么寻找？我不关心这个线索是否有可行性，关键目前地面上都是死神军团的探测雷达，这太危险了！”
峨眉道：“我初步定下五个地方：月球基地、兵马俑故乡、环市场、天翼云鼎、以及最重要的引力城。”
仙姆司令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你需要多庞大的护卫队伍？这种事情需要有军队护送，到达目的地之后更需要漫长的时间……”
峨眉冷冷道：“是找线索。不带任何复杂仪器，单靠最简单的徒手，大脑解谜，以及挖掘。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军队搞砸的。你所谓的护送只要一出地下城的保护，暴露在死神军团的雷达里，马上就会被彻底消灭，相信吗？”
仙姆司令道：“这样，等我销假后回军委会述职，我会向总督请求支援，给你最好的配备以及救援，无论你的设想是否行得通……”
峨眉不客气地说：“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意见，并非征求你的看法。”
仙姆司令道：“恕我不能容忍你这样做，单独离开避难管控区，前往那么遥远的地方，峨警长，你到底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峨眉道：“我要解除他的痛苦，取出幻影飞天长在后背的超声刀，我与他足够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幻影飞天很利落地点了点头，又蹙眉道：“人多点总是好的，你也从未与我谈过……”
我说：“保密！”，堵住了幻影飞天的嘴。
“如果你把我的推理透露给军委会，你，仙姆司令。”峨眉道：“你很清楚我的性格，以后我们就再没有任何交集了。”
仙姆司令耸肩，有意落后些许，低声朝我说：“峨眉，给我三天时间，我会认真考虑。”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峨眉毫不迟疑地答道：“我告诉你，是因为把你当作我最后的亲人，走出地下城的那一步，我个人的存亡就不再重要……”
仙姆司令道：“但你们如果为此付出了生命……”
“会有人接替我，把这个计划继续下去的。”峨眉。
“我们是抱着信念，主动去送死；军人则是被动的服从……”峨眉忽然意识到这么过于残酷，她的语气再次柔和下来，自从杨硕博士死后，她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仙姆司令的双眼。
“司令，我知道你爱我们，把我和母亲当作家人。”峨眉道：“这就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仙姆司令道：“是的，你终于明白了，我很幸福。”
峨眉把那场简短的对话当作与仙姆司令的诀别，转身。
03
峨眉走在深夜的大街上，宵禁管制，整个地下城熄了灯火，只剩孤寂的路灯发出白光。
偶尔有城内警察巡逻，峨眉出示仙姆司令为他办的证件，卫队便识趣放行。
“你不用出来的。”峨眉双手插在口袋里。
幻影飞天一手搭着峨眉肩膀，无所谓道：“深夜怎可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太平洋地面温度本就很低，夜间全地下城进入节能模式，通风口吹来的冷空气凛冽如刀，峨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幻影飞天便侧身，展开风衣将她裹着，匆匆进入研究馆区。
遗迹陈列室灯火辉煌，门口“闲人止步”的塑料牌，毒液博士在陈列室中央忙得热火朝天。
他的身边摆着许多杂乱的绳索，手持一件奇异的宇宙元素，朝两名研究员介绍着什么。
“西卡蒙院长，您好。”峨眉没有与毒液博士打招呼，径自穿过扎堆的研究员与学生，礼貌伸手，与站在一侧的π老互握。
“峨眉，你母亲杨硕博士去世，我很难过。”院长道：“这位是……”
“Meta-human。”幻影飞天礼貌握手，他的吐字发音标准无比，显然私下反复熟读过，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英俊潇洒。
院长手里拿着一份材料，掏出眼镜戴上：“毒液博士为你申请了一笔经费，用于寻找古人类的身体基因特质……”
峨眉道：“不，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有发布会？我已经归纳好了，并草拟了一份演讲稿，AI系统性地告诉你们我的设想。”
院长静了片刻，说：“不需要，我们几个老家伙经过讨论，认为你的申请要通过非常难。”
“你是怎么想的？”院长收起那份材料，从镜片后注视峨眉：“你能够提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你的设想？”
峨眉略有点不安：“给我足够的时间，用古代文献配合生物学分析……”
院长道：“不需要。”
峨眉蹙眉，西卡蒙院长走到一旁，在阴暗的大厅角落缓缓踱步。
“你的母亲杨硕博士，与我在十年前提交了第一份研究草案，很遗憾，当时因为研究路线的区别，我们没有再合作下去。”
峨眉的呼吸窒住了，黑暗里似乎有什么阻碍着她的思考。
“你的母亲杨硕博士，后来整理手稿，在五年前进一步完善了这个猜测。”
“那是我。”峨眉低声道：“是我完成的。”
院长慈祥地微笑：“我认得出你在AI档案上的字迹，峨眉。你的中文是我妻子教的，手写和她很像。”
峨眉忽然兴起了别的想法，她把手探入风衣口袋：“我还有！我取到样本，能够完全证明杨硕博士的推论！”
“不不。”院长按住了她的手，道：“还不是时候，但我相信你。”
峨眉深深吸了口气，院长道：“就我个人而言，我全无保留地相信你们的设想，你的思考方式……”院长以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头，微笑道：“你与杨硕博士的思想得到传承，基因在你们身上得到了延续，我很遗憾作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杨硕博士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我会接替他们，把这个任务继续下去。”峨眉认真道。
院长道：“答辩环节可以省去，我十分期望你站在演讲台上，朝与会者宣读你的重大科研成就的那一天，但在这之前，我不相信军委会会有多少人赞同你的探索。”
峨眉揉了揉眉心，道：“那没有关系，我可以警长的身份去找到证据。”
院长道：“我以我的权利，动用了一笔最大地能够调拨的资金，供你前行，展开你的行动。”
峨眉：“谢天谢地！太好了！”
院长笑了笑：“当然，仅以我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还有一位先生在昨天下午找到了我，以个人的名义提出资助，前提是和你一起行动。”
峨眉蹙眉道：“谁？”
院长道：“对方会在出发前来找你，并答应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仙姆司令？”峨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仙姆司令。然而那不可能，仙姆司令没有那么大地胆子汇报军委会批准，也抽不出时间来陪她四去处冒险。
兕天使？峨眉的血液仿佛凝固，她猛力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心绪一团乱麻时，院长又道：
“还有，这几位优秀的年轻人，愿意组成破案小队，陪你到地面去一趟，当然他们不知道你研究计划的任何内情，只是为你打下手，是否告诉他们详情，由你自己决定。”
“不用了。”峨眉正想婉拒，一眼看到兴致勃勃的毒液博士，却改变了主意。
毒液博士在整理一个庞大地野外背包，他曾经是量子纠缠的物理博士，更是经验丰富的迷宫专家，有他从旁协助，或许成功率会大得多。
然而毒液博士身边的两个人，看上去却都欠缺锻炼。
“只需要毒液博士。”峨眉看到双眼通红，绞着手帕站在一旁的蓝枫叶，再次改变了主意。
“我谁也不需要，谢谢你们的好意。”峨眉落寞地说。
“要。”幻影飞天插口道：“为何拒绝他们的一片好意？人多好办事。”
蓝枫叶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毒液博士朝院长正式提出申请，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枫叶你……”峨眉的心情十分复杂，蓝枫叶与毒液博士结婚尚不足三年，便要让丈夫去冒生命危险。
“嘿！你说的是什么话？”毒液博士阴阳怪气道：“是枫叶让我去的，否则谁会愿意陪你去鬼知道才做的事？”
峨眉只得让步，毒液博士道：“过来，我给你介绍探案组的伙伴。”
峨眉点了点头，毒液博士让过身前一男一女，道：
“这位是高级计算机程序员，平时擅长做泡菜，隐形小姐。”
峨眉：“……”
04
峨眉手边如果有桌子，她一定会顺手将桌子掀得飞出去，那隐形小姐二十来岁上下，不高，标准的高丽人样貌。
峨眉嘴角抽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让我死了吧，这种侦破组……峨眉心里诅咒，决定趁着今晚就逃离这个鬼地方。
那隐形小姐好奇地睁大了几乎没有的眼睛，道：“您好，峨眉警长。”
幻影飞天像是看穿了峨眉的心思，道：“如此无礼？”
峨眉无可奈何，只得与她握手，幻影飞天用中文训斥道：“这些都是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的战友、伙伴，何以轻贱他人？”
峨眉敷衍地说：“您好，隐形小姐。”
隐形小姐道：“您的母亲杨硕博士人类英雄，我十分敬仰。”
峨眉小声咕哝道：“杨硕博士已牺牲了。”
幻影飞天：“？”
毒液博士拍了拍手：“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给我的科研室交代点事情。”
幻影飞天忽道：“我们会回来的。”
蓝枫叶笑道：“Meta-human，我相信你，请保护好他们。”
幻影飞天点了点头：“我会保护每一个人，大家不用生离……死别，只是出门踏青。我们先回去吧，峨眉。”
幻影飞天带着峨眉离去，犹如关怀备至的恋人。
幻影飞天沉声道：“孤既然身体里有你的血液，担当你的未婚夫，便该履行未婚夫的职责，况且既是再世为人，总得寻点差事，有何不可？”
幻影飞天那话自然无比，说话时语气熟悉令峨眉心头一震。
这语气，像极了那个人类叛徒兕天使。
兕天使没有幻影飞天温柔，不及幻影飞天有教养，有礼貌；语气却如出一辙，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及信念。
然而天平的两端，一端承载着她对科学的信仰与对仙姆司令地质疑，一端则是对真相的渴望，它缓慢地倾斜，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峨眉怔怔地看着幻影飞天，过了一会，幻影飞天抬头，朝峨眉笑了笑，说：“怎么了？”
峨眉闭上双眼，摇了摇头，疲惫地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他能感觉到幻影飞天宽大，温暖的手掌为她盖被子，棉被摩挲肌肤的感觉很舒服。
直至门铃响起。
峨眉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发现是仙姆司令，他的脑子仍不太好使，挣扎着坐起来，拥着被子。
“去准备吧，峨眉，该出发了。”仙姆司令道。
峨眉的目光没有焦点，好半晌才清醒些许，道：“你来和我告别？”
“不，我和你们一起去。”仙姆司令朝幻影飞天道。
峨眉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被五雷轰顶，蹙眉道：“什么？！你和我们一起去？”
仙姆司令道：“我决定当一名叛徒，提供一套鸾鸟舰载机、组成白帝、月影、赤霄、天河及承影机甲编队护航，支持你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鸾鸟舰载机在火山口地库……”
“别开玩笑了！”峨眉掀开被子，跳下床。
仙姆司令：“我是认真的。”
峨眉：“这不可能！幻影飞天，把他弄走！”
仙姆司令：“我没有退路了，峨眉，与研究院达成协议，资助你计划的人就是我。我把当兵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交给西卡蒙院长，他答应了，并要求我好好保护你。”
峨眉：“……”
幻影飞天拍了拍仙姆司令的肩膀，仿佛是他的老友，笑道：“欢迎你加入。”
仙姆司令道：“我们最好快一点，最迟两个小时后，军委会就要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