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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万俑坑的尽头有一道暗门，暗门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方块，每个方块上刻着弓、长矛、剑、斧的标志。
幻影飞天在门前站了一会，说：“这次是推的了。”
峨眉尴尬说：“别让我想起月宫的门……快点。”
幻影飞天站在门前，默默计算着什么，继而探出手指，推动滑块。
一片安静，唯有幻影飞天食中二指推动滑块的声音，石块滑动声不绝，咔嚓声连响。
幻影飞天推完滑块，将它们排演成一个完美的古代兵阵，俨然如同兵临天下的王者，沉声道：“开。”
石门隆隆朝后退开，轰一声停稳，内里是一条更长的甫道，空气涌入地宫内的瞬间，两侧灯火瞬间全亮！
金碧辉煌，万俑坑后竟连接着一片从未有人来过的密道。
地宫每隔十步便亮着一只熵灯，峨眉道：“史实记载，八卦炉的灯火燃料，用的都是地心之油，它们可以永远燃烧……”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毒液博士道。
峨眉没好气道：“拜托，这只是传说而已。”
幻影飞天带着众人朝前走，蓝枫叶正在对着一面镜子般的小盾牌修眉毛。
毒液博士瞠目结舌，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弘的长廊，每一把兵器都仿佛历经千年而弥新，不染半点灰尘。
毒液博士伸出手指去摸一把横置的长枪，毒液博士拉住了他的手，拔了根头发放在上面，它在空中轻轻飘下，碰到锋锐处，一分为二。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幻影飞天沉声道。
毒液博士一脸难以置信：“当时的冶炼技术已经达到这个高度了？”他伸手将长枪拿了起来。
“请保护文物，你们拿的东西。”峨眉道：“或许是欧冶子留下的神兵。”峨眉经过仙姆司令身旁的兵器架，举起一把剑。
毒液博士漫不经心问：“你认为这里会有藏在鱼肚子里的那件神兵？”
“那叫鱼肠。”峨眉道：“虽然都说嬴政把全天下的武器熔铸成了亢龙剑……不过我觉得，他还不至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毁掉。”
地宫漫长而遥远，尽头是个台阶，队员们开始时还十分好奇，然而随着不断深入，兴致便慢慢减少，开始觉得乏味了。
台阶先下，继而通往上，没完没了，将近二个小时的徒步行走令人疲惫至极。武器架完了，开始出现铁杆挑着的一具具盔甲。
有的锈迹斑驳，有的则光亮如新。每一具盔甲之下都似有如灵魂，注视着这些不速之客。
峨眉却一语不发，目光在沿路的盔甲与兵器中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地宫终于抵达天坑八卦炉。
02
众人停下了脚步。八卦炉内横七竖八地散着盔甲，满地粉末与白骨，还有不少钉在地上的箭矢。
幻影飞天拦着众人，朝炉顶上张望，继而迈出第一步，厅内一片静谧。
“这处便是孤当年走到的地方。”幻影飞天道。
仙姆司令问：“会有机关？”
峨眉蹙眉道：“应该没有了。”他跟着幻影飞天走进八卦炉，仰头，只见炉顶上布满圆孔，正是飞箭射出的机关箭口。
幻影飞天道：“当年进此厅内，一动那把剑，便启动了机关。”
幻影飞天指向八卦炉对面，尽头是一堵深青色的大理石墙壁，墙前摆着一个木剑座，座上横着一把带鞘古剑。
墙壁上是密密麻麻的小篆。
峨眉道：“你们都退后，勾索枪给我。”
队员们退回地宫内，峨眉朝木座上发了一枪，勾住古剑剑鞘，把它拖得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飞来，幻影飞天探手握住。
只听稀稀落落的几声箭矢落地，八卦炉内的机关弹药已费尽。
峨眉吩咐道：“大家在这里休息，毒液博士翻译文字。”
毒液博士掏出AI，拿笔边看边记，笑道：“我以为你懂的。”
峨眉道：“我只学过一点，记不太清楚了。”
队员们再次坐下，幻影飞天看了一会，道：“我懂，念与你们听？”
毒液博士道：“没有关系，我也需要先记录，待会我们的翻译再核对。”
幻影飞天点了点头，转头四顾，朝八卦炉侧旁走去。
峨眉抽出古剑，青色剑锋犹如一泓秋水，映出它的双眼。
“那是镇八卦炉的宝剑？”仙姆司令问：“我知道你们东方人很喜欢这一类兵器。”
“我认得这两个字。”峨眉喃喃道，他左手拿着剑柄，亮出两个大篆文，大篆与小篆虽名字相似，却天差地别，石鼓文就连毒液博士也看不懂。
峨眉道：“这把剑是战国时五大名剑之首，名叫湛卢，没想到会在这里。”
仙姆司令蹙眉问：“没有被带到历史文化遗产中心去？”
峨眉摇了摇头：“幻影飞天带我们走的是另外一条秘道，在探案史上，还没有任何人到过这里。”
“他们是第一批，也是唯一的一批。”峨眉道：“你去哪？”
幻影飞天道：“寻上次我带来的物事，不须担忧。”
幻影飞天走到地宫壁旁，以宽大手掌摸索，最后推开了一道暗门，走进密舱中。
峨眉手腕一旋，带着手中古剑荡起雪亮剑光，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后一避。
他朝兕天使勾了勾手指，躬身，双手侧持湛卢，作了个武士亮剑的手势，吩咐道：“过来。”
兕天使低声道：“你要把它捅进我的胸膛吗。”
峨眉冷冷道：“是的。”
兕天使还未答话，峨眉瞬间手起，剑落，铮然一响，金属交碰，兕天使手铐断为两截。
“峨眉！”仙姆司令道。
峨眉背对仙姆司令，收剑归鞘，唇动了动，无声地示意：
“跑。”
兕天使目光中满是茫然，许久后他也动了动唇，无声示意：
“不。”
他伸出手，想摸峨眉的脸，峨眉瞬间收剑归鞘，抛给起身的仙姆司令。
仙姆司令正要说点什么，峨眉却道：“他的身手能为我们探出炉里机关，回去以后你再把他拷上。”
峨眉转身走向地宫另一侧的小门，仙姆司令无可奈何。
“一副手铐也奈何不了我。”兕天使无所谓道，又危险地朝仙姆司令笑了笑。
幻影飞天站在地宫一边的暗室中，峨眉推门进来，石门隆隆合上。
03
毒液博士一手托着下巴，眯起眼道：“这块墙壁后面有地宫，翻译是翻译出来了，可是我们怎么进去呢？强行破坏？”
仙姆司令道：“刚才已经彻底检查过了，没有多余的机关。”
兕天使点了点头：“超声波检查也搜索过所有的墙壁，看来这条路只有把墙壁摧毁才能通行。”
“死神兵团的机械兵呢？”峨眉问。
兕天使迟疑答道：“都……在中央炉门内停留，没有任何动作。”
仙姆司令道：“我试试用核磁炮强行开启。”
幻影飞天摆手道：“你们听。”
幻影飞天调转磐龙戟，以戟尾叩击石墙，咚咚作响，背后显然是个空旷的巨大空间：“当初唯剩我一人，无法再前进。”
幻影飞天看了峨眉一眼，吩咐道：“都退后。”
幻影飞天按上护腕一个机括，弹出五个精铁指套，他将指套逐一戴好，握了握拳，似在试力。
幻影飞天的拳面上现出一道银白色的护指铁环，他握拳掂了掂，继而猛然一拳击向石壁！
砰一声闷响，墙壁巍然不动。
仙姆司令道：“还是不行……”
幻影飞天一拳驻墙，身如泰山屹立，三秒后，拳心处如蛛网般的裂痕满布开去，延至整面墙壁，轰一声垮塌下来。
烟尘消散，峨眉跨过洞口，走进最后的密舱。
所有人都有种错觉，仿佛在跨过门的刹那走进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内，那个空间无止无尽，巨室的炉顶上布满日月星轨，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银色死海。
顺着海岸的边缘望去，仙姆司令电筒照射之处反射出一道金光，那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吞噬星空头盔。
峨眉朝银海中扔了块石头，不闻水声，石头弹跳数下，安静地躺在水面上。
“汞。”毒液博士道：“比重十三点六克每立方公分，这是一个……占地非常巨大的水银池。”
“我们到达传说中八卦炉真正冶炼室了。”峨眉道：“估计海里沉着的，就是超导能量。”
“慢。”峨眉阻住幻影飞天：“这样走进去会出人命的。”
毒液博士蹲下，采集了一点水银样品，小心地密封上：“看来我们无法再前进了，得回去拿防毒面具……”
峨眉道：“我有办法。”
峨眉从仙姆司令的行军包一侧取出一把圆筒型的长棍，仿佛是远古巫师用的燃料棒，他将棍包束在背后，反手从包内抽出嫦娥奔月的燃料棒。
“这太荒唐了。”毒液博士难以置信道。
“不。”毒液博士忽道：“一点也不荒唐。”
嫦娥奔月燃料棒的杖头亮起隐约的光芒，峨眉道：“它可以分开液体，那么想必也能排斥一切蒸汽，跟着我。”
毒液博士取出的空气分析器内，水银读数嘀嘀嘀地下降，最终变成零。
峨眉吩咐：“不要离开我太远，我怀疑嫦娥奔月燃料棒是有作用范围的，现在出发，走吧。”
一行人沿着汞海缓缓前行。幻影飞天细密的鳞甲盔彼此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很怀疑他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么多水银的。”蓝枫叶道。
毒液博士答：“汞在古代一向是件很神秘的玩意，西方拿它来炼金，亚洲大陆则用它制药，皇帝们很喜欢收集它，而且还很漂亮，不是么？”
毒液博士举起毒液博士的小玻璃瓶，水银在瓶底滚动，如同有生命的液体。
“敌人开始朝我们接近，它们似乎找到其他的地宫了。”兕天使面有忧色，电脑屏幕上所有小光点在极其缓慢地朝着隐藏炉门移动。
峨眉道：“没有关系。”
水银海边，一尊巨大的，顶天立地的铜人拦住了去路，它手握巨大的石制宽剑，指向汞海中央。
仙姆司令以氙灯电筒晃了晃：“我想我们在一个圆形的湖泊旁边，你看对面。”
峨眉道：“是的，这座水银池周围排布了十二只白蝠。”他按着仙姆司令的手腕，让他调整了个角度。
队员们齐声惊呼。
峨眉道：“我想我们来对了。”
他们面前的白蝠雕塑，胸口刻着的正是嫦娥奔月月宫的符文。
“命运之轮上的符号出现在这里？”毒液博士道：“我开始仅仅认为它是一种图案。”
“它确实是的。”峨眉喃喃道：“胸口刻着符号的地方……似乎可以按下去，兕天使，麻烦你了。”
峨眉接过勾索枪，朝高处发了一枪，勾在白蝠的手臂上，兕天使跃起，在绳上一荡，于空中划了个弧线，问：“按下去？”
峨眉道：“大家退后，试试。”
04
兕天使荡秋千般荡过白蝠胸口，给了那个符号一脚，将它踹得隆隆凹陷进去。
“下来！”峨眉道。
所有人退后，兕天使道：“它们接近这个隐藏炉门了，但是为什么都停在外面？”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机关启动声响掩去了高丽妹的声音，十二只巨大白蝠的胸口同时亮了起来，大地震动，白蝠们纷纷伸出手。
“噢……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一切景象晃动不休，毒液博士踉跄退后，险些摔倒。
又一声巨响，所有的白蝠都松开手，武器砰然落进汞海中，激起一阵飞溅的银柱。
水波纹自石制武器落地之处缓缓扩散开去，波与波干涉，消弭。
海面上全是荡漾的银光。
沉没入海的石巨剑如同舢板，再次浮出海面。
“走！”峨眉道：“都上来。”
队员们纷纷跃上巨剑，它纵二十米，宽五米，犹如一个狭长的船，载着所有人，朝海中央缓慢前进。
同时间，十二件石兵器从不同方位浮起，不约而同地朝海中央缓慢前进。
我说：“只要进入汞海，我们就是安全的。”
仙姆司令颔首道：“机甲人入海后容易被水银侵蚀融化，海水是金属，导电，导磁。”
仙姆司令朝海面发了一炮，核磁炮的蓝光在一望无际的水银海上滚动，犹如纠结电网乱窜，磁能团漫布，反复冲击。
兕天使道：“它们没有进来，都围聚在炉门外面。”
“很聪明。”峨眉评价道。
硕大地机械飞蛾落在炉门外，收起翅膀，腹部缓缓放下一只合金金甲虫。
合金金甲虫蠕动到汞海边缘，钻入水银池内，缓缓沉了下去。
“我一直很难理解为什么死神的武器都是虫子。”兕天使关了电脑，不寒而栗。
“那很正常。”毒液博士同情地说：“虽然它们看上去很恶心，却是地球几十亿年里发展的必然。”
“昆虫的始祖，在人类还没有进化时就已经存在于地球上。”毒液博士掏出一个琥珀化石，里面是一只凝固的飞虫。”
“琥珀？”峨眉道。
毒液博士点头道：“它们的生存方式非常科学，并容易随着环境改变而存活，昆虫的复眼能够查看多方位的信息，飞行速度极快，几乎是人类无法企及的高度，就算有一天，地球上的人类都灭绝了，昆虫一定还活着。”
“像蚂蚁。”峨眉道：“蚂蚁能够举起自身六倍的重量，这在任何哺乳动物里都是无法见到的。”
“有的。”毒液博士打趣道：“人类里也有，比如说幻影飞天，他是一只强壮的蚂蚁。”
众人都笑了起来，幻影飞天莞尔不语。
十二把武器，弓、戈，矛、斧、剑……等等以相同的速度，在水银海面上滑向大海的正中央。
峨眉抬头望了一眼，炉门天穹上群星运转，闪着亮光。
“我们乘坐的舢板。”峨眉道：“或许是由炉顶上的力量牵引的。”
峨眉一开口，所有人仰首眺望，只见十二个发光的符号朝着天顶中央缓缓移动，目标正是中心点。
毒液博士疑惑问：“它们的能源是从哪里来的呢？”
峨眉耸肩：“也许是磁能，也许是水银流动产生的动能，谁知道呢。”
毒液博士道：“那不可能，如果是水银在炉门中产生的循环动能，这就是永动机模型了，绝对不可能实现。”
峨眉点了点头，十二把武器滑向同一点，砰地撞在一处，与武器互抵，静于海面。
石刃尖端互相错开，形成一个外环，环中空空如也。
“什么意思？”仙姆司令蹙眉道。
峨眉抬头，见穹顶的符文汇集于一点，彼此重合，投出一道射线。
“嘘——”峨眉道：“都让开点，有东西要出来了。”
天穹顶端投出的射线没入水银海，液态汞如同开锅沸腾的水，刹那翻腾起来，兕天使的电脑上，圆水银池中央，聚集了一团极大地光点。
然而她没有再看AI3D屏幕，瞠目结舌地望向海中。
水银如瀑布般流下，聚成线，现出一具庞大地吞噬星空头盔。
吞噬星空头盔被底座托着，轰然出水。
“拍照。”峨眉道。
身后白灯连闪。
吞噬星空头盔水银淌下后，现出四周的符号，布满了那奇异的符文。
它如同一封神秘而解不开的信，自始至终便伴随着他们的破案历程。毒液博士埋头誊抄，其他队员们围绕吞噬星空头盔，好奇打量。
“没有我们要的东西。”峨眉道：“只有这个吞噬星空头盔。”
幻影飞天摇头道：“吞噬星空头盔找到了。”
毒液博士抄完吞噬星空头盔周围的文字：“这次我们携带吞噬星空头盔可以对照了，离开八卦炉后，必须马上回太平洋基地补给。”
峨眉不置可否：“你觉得这两处的文字有联系？”
毒液博士道：“这是必然的，但你最好称呼它为‘图案’，我认为它……也许不是一种文字。”
峨眉蹙眉，毒液博士缓缓摇头，表情犹豫：“它……不具备智能生物文字的最基本特征，这是我专业领域内的东西，解释了你也不清楚。”
峨眉点头道：“那么它们也许只是装饰用的花边？包括嫦娥奔月月宫柱子上的设计，只是吞噬星空的108恶趣味……”
毒液博士放弃了争论：“好吧，随便怎么说，破译这种东西说不定要很长的时间，而且得借助计算机，总之这次探索完了，你最好马上回去。”
我还是没有回答，他看了兕天使一眼，二人的目光彼此交汇，又马上分开。
待到毒液博士拍照完毕，所有人猎奇的目光一致移开，驻留于峨眉脸上，仿佛在期待他会宣告什么新的决定。
幻影飞天拿起吞噬星空头盔退出八卦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