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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两次往返，祂自天空朝我眺望，我将月宫的子民带离本土，他们洗脱奴隶之身；祂命令我，当回归初始之处，还回他赋予的神杖。”
“我安置了人，与玉兔再度出发，返回初始之地。”
毒液博士道：“这与《出月宫记》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峨眉冷冷道：“当然不一样，我以为你已经理解了，嫦娥奔月怎么死的，有人知道么？”
毒液博士低头切熏肉，笑道：“没有人知道。”
峨眉道：“燃料棒既然在，尸体一定就是她，这很明白了，嫦娥奔月东去，留下月宫，与玉兔……”
毒液博士打断道：“解释一下，玉兔是嫦娥奔月的交通工具。”
毒液博士愕然道：“这是一个颠覆！”
峨眉道：“什么都是颠覆，毒液博士，你要习惯颠覆与被颠覆，现在请闭嘴，继续听。”
“毒液博士，你觉得‘祂’为什么不选择玉兔？”
毒液博士耸肩，继续道：“玉兔成为祂地壳，死在途中，将祂的灵魂托付给我，我回归初始之地，玉兔归去。”
“什么什么？”峨眉没听明白：“再说一次？”
毒液博士并不重复，他知道峨眉其实已听见了，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众人安静，峨眉似乎朦胧捕捉到一点什么，道：“继续。”
毒液博士道：“将自己交给神，并愿意服侍祂，祂将离开，并使你们得存。”
“神。”峨眉又捕捉到一个新出现的词，道：“什么神？”
毒液博士道：“不可妄称神的名字。”
峨眉明白了，道：“接着呢？”
毒液博士道：“没有了。”
众人几乎无人听得懂，心怀各异，纷纷吃早餐。
“我吃饱了。”蓝枫叶礼貌地用餐巾擦嘴，吃完饭的人起身离席，仙姆司令前去整理装备，毒液博士与兕天使都走了。
餐桌前剩下幻影飞天、隐形小姐、峨眉与毒液博士。
隐形小姐扣指弹了一下玻璃高脚圆杯，嗡的一声令峨眉惊醒过来。
“假设。”峨眉道：“嫦娥奔月带着奴隶渡海，再回归月宫无疑，他为什么要回来？”
毒液博士道：“‘祂’让嫦娥奔月归来，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只能认为，‘祂’和嫦娥奔月说的‘将自己交给神’中的‘神’是同一个存在。”
峨眉缓缓道：“是的。”
毒液博士道：“嫦娥奔月在最开始提及‘两次往返’，但从月宫到荧惑，又回到月宫，只是一次往返，还有一次呢？”
峨眉道：“这是最大地疑点，首先根据我们所知道的东西，整理一下时间线。”
“一、嫦娥奔月得到了神的授意，将奴隶带离月宫。二、她把他们带到荧惑定居，又根据‘祂’的旨意，独自回来……不，他和玉兔一起回来。三、他们死在月宫的密舱里。”
02
毒液博士点了点头：“或许你也可以认为，嫦娥奔月是带着奴隶抵达贝利环形山后，才得到了月宫，不过这不重要。”
峨眉道：“不，这很重要，第一句话里就提到‘命运轮盘’‘祂在天顶向我眺望’，第二句话开始是‘我两次往返’，我但愿你没有翻译错……”
毒液博士叉子一敲瓷盘，发出清脆声响，笑道：“那不可能。”
“那么很明显了。”峨眉道：“来根烟……”
她点着了烟，眯起眼，看着毒液博士：“她的两次往返，第一次是独自逃离月宫，你注意到了么，她第一次用了‘我’，而后面才用的‘我们’。”
毒液博士说：“甲骨里没有‘我们’的复数形式，是我联系上下文加上的。”
峨眉道：“那你为什么在开始时不用‘我们’？”
毒液博士愕然。
峨眉道：“相信你的直觉，一切就好解释了。”
“嫦娥奔月第一次抵达贝利环形山，看到神的圆盘在空中旋转，也就是停在月球基地上空的那个该死的鬼东西，吞噬星空的飞碟。”
“假设飞碟会说话，将‘祂’的某个信息传达给嫦娥奔月，并交给他一把能够分开水的燃料棒，让他回到月宫，将奴隶带走，这里是第一次往返，寻找神谕的旅途。”
“第二次，他成功了，带着他的子民寻找到了乐土，安置好他们之后，与她的玉兔，原路返回月宫。”
毒液博士道：“为什么？是交换条件。”
峨眉答：“很有可能，我们什么都不明白，也没有任何文献可以参考，因为嫦娥奔月离开荧惑后的故事就是一片空白，只能靠猜测。”
毒液博士不说话了，峨眉道：“‘祂’交给嫦娥奔月燃料棒，以及那些奇怪的符号与以钛板，要让嫦娥奔月完成他的心愿，双方互为交换，嫦娥奔月则需为他办一件事。”
毒液博士说：“不一定是交换，也有可能是‘祂’要向嫦娥奔月证明神力，获得绝对的信服。”
峨眉颔首道：“有可能，这无关痛痒，总之嫦娥奔月和玉兔回去了。”
毒液博士缓缓说：“玉兔死在途中，将祂的灵魂托付给我，这是什么意思？玉兔死了？”
二人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兕天使忽然指指自己的脑袋，说：“住进去了。”
峨眉蹙眉道：“什么？”
兕天使暧昧地笑了笑，不再说话，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峨眉隐约间猜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难以置信地打量兕天使，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出端倪来，然而兕天使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低声道：“峨眉，错了，我永远是从前的我。”
“你们在说什么？”毒液博士茫然道。
峨眉回过神，短短瞬间，她作了无数个设想，芯片炸弹，‘祂’的寄居体，人类地壳……峨眉颤声道：“祂就是死神。”
毒液博士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不不不。”峨眉坐直身子：“玉兔成为祂躯体，指的是玉兔与嫦娥奔月长途跋涉，再度抵达峰顶，祂把自己的灵魂寄居在玉兔的身体里。”
毒液博士懂了，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猛然起身，撞翻了椅子，恐惧后退，并一眼不眨地盯着兕天使。
兕天使诡异地朝毒液博士笑了笑。
“坐下。”峨眉道：“听我说完。”
仙姆司令匆匆进入餐厅，峨眉道：“什么事，没事别过来。”
仙姆司令道：“你们继续谈，我想现在带他上鸾鸟舰载机。”说着将一个小型合金铐锁在兕天使手上，以免他逃走。
峨眉本想再让兕天使留一会，然而看到毒液博士那表情，只得作罢。
仙姆司令将兕天使带走，毒液博士表情简直难以置信，峨眉道：“玉兔死在途中。这个时候，她的助手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毒液博士道：“是的。”
峨眉解释道：“嫦娥奔月能够发现玉兔死了，这才是寄生，兕天使他是正常的，没有异状。”
毒液博士想明白前因后果，舒了口气，再次坐下。
03
峨眉道：“所以，我们可以递推得出三个结论。”
“一、祂就是死神，确切的说，祂是飞碟上的某个或者某几个存在；二、祂打算使用人的躯体，办一点事。也有可能它没有身体，只有灵魂……”
“三、玉兔作为祂的承载体，很快就死了。”
毒液博士额上满是汗水：“这太可怕了。”
峨眉道：“为什么会选择玉兔，而不是嫦娥仙子？”
毒液博士定了定神，快速地说：“这有很多种可能，对他的信仰越是坚定，才能越容易令他……呃，住进来。”
“我在你里面，你也在我里面……”峨眉冷冷道：“你刚才自己说的。”
毒液博士终于心神稍定：“好的，我再整理一下。”
“等等。”峨眉道：“最后的一句话，祂将离开，并使你们得炉，你觉得还有什么含义？祂将离开去哪里？有没有告诉嫦娥奔月？”
毒液博士缓缓摇头，片刻后道：“‘得炉’的另一个含义是‘得到永生’。祂要去哪里，没有对嫦娥奔月说。”
峨眉点了点头，示意毒液博士可以走了。
香炉，日照香炉生紫烟。
峨眉默默思考，片刻后道：“你听懂了么？”
幻影飞天摇了摇头，峨眉哭笑不得：“你没听懂，坐在这里半天干嘛？”
幻影飞天微笑道：“我的身体里有你，我要保护你。”像是沙漠日光下，一只为人带来霉运的黑猫。
“我大概能想通了。”峨眉缓缓道。
幻影飞天绅士般地以餐巾擦嘴，帮峨眉按灭烟头，抖开大衣让他穿上。
峨眉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神有点迷离，走向电梯。
天翼云鼎地下机库，喀麦隆在作起飞前最后的检修，鸾鸟舰载机螺旋桨开始旋转。
峨眉站在鸾鸟舰载机前，吩咐道：“准备十天左右的补给。”
喀麦隆茫然问：“不是回太平洋去么？”
仙姆司令拉开舱门，问：“什么事。”
峨眉冷冷说：“谁让你回太平洋地下城的？你问过我了吗？”
仙姆司令答：“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兕天使带回去，为她做手术，她是军方的头号通缉犯……”
“什么饭？”兕天使从机舱冒出头：“又要吃饭了？”
峨眉：“……”
仙姆司令让兕天使回去，不悦道：“峨眉，你打算做什么？”
我说：“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你们走吧，我自己去。”
仙姆司令说：“我们必须先回太平洋基地。”
我说：“愿意跟随我的人都下飞机。”
毒液博士问：“怎么了？不回家？峨眉，我需要庞大地计算机语言系统来分析这块以钛板上的排列……”
毒液博士探头说：“我需要化验在地底得到的水……”
峨眉道：“那祝你们旅途愉快。”转身道：“我们走。”
幻影飞天看了仙姆司令一眼，继而跟在峨眉身后。
“等等！你要去哪里？！”仙姆司令从飞机上下来，吼道：“你要做什么？！”
峨眉转过身，看着仙姆司令，不发一言。
04
仙姆司令问：“你答应了，先回太平洋基地一次，为兕天使动手术。”
峨眉冷漠地说：“我改变主意了。”
峨眉想起昨夜与蓝枫叶的对话，要救兕天使，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还无法面对这个问题。
仙姆司令按捺怒火：“所以呢？”
我说：“去兵马俑故乡，随便你愿不愿意。”
仙姆司令：“……”
我说：“或者我会和幻影飞天去，他可以为我带路。”
幻影飞天想了想，道：“我不太认得……不过可以试试。”
仙姆司令再次让步，三个小时后，飞机离开机库，灼热的阳光从天顶出口洒进天翼云鼎城，螺旋桨搅着金色的粉末，朝东方兵马俑故乡进发。
鸾鸟舰载机沿着珠穆朗玛峰补给站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舱内十分安静。日光晒得机壳滚烫。
蓝枫叶不悦道：“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回地下城去。”
峨眉烦躁地打断道：“你可以在这里跳伞，只需要走不到一万公里就可以回去了，蓝枫叶小姐。”
烈日炎炎，仙姆司令抬头，伸手开启了舱顶的一个按钮，凉风微微送出，众人舒服了不少。
鸾鸟舰载机压低了高度，兕天使侧过头，沿着厚厚的可窥窗打量大地。
龟裂的黄土大地伤痕累累，蜿蜒着灰黑色的河水，兕天使磁性的声音低声说：“峨眉，要和我跳伞么？”
峨眉冷冷道：“各位队员，我们现在正在穿过河西走廊丝绸之路段，大约两小时后抵达目的地，请做好准备。”
毒液博士道：“沙尘气候。”他看了一眼地理坐标，说：“室外气温40摄氏度，大家最好穿得少点。”
兕天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地，峨眉道：“别看了，没有什么记忆了。”
兕天使笑了笑：“亲爱的，我还没带你回过我的家呢。”
兕天使的话一出口，机舱内的气氛变得旖旎起来，仙姆司令抬起手，似想揍他，却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家在吐鲁番火洲？”幻影飞天问。
兕天使点头。
毒液博士同情地看着舱外：“这里已经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了，全是荒地。”
大地上，零星几只货运卡车沿着公路攀爬，鸾鸟舰载机升高，带着震耳欲聋的马达声，朝东面飞去。
兵马俑故乡。
“大陆气候，丘陵地形。”
毒液博士展开北斗地图，看了一眼，同伴们纷纷下了鸾鸟舰载机，毒液博士说：“噢，峨眉，我建议你让鸾鸟舰载机再靠近点儿。”
峨眉道：“顺便出来旅游不是挺好的么？”
毒液博士说：“可是我们从这里走过去，至少要花半天时间……”
我说：“可以让幻影飞天背你，不爱走路可不是好习惯，地理学家。”
队员们纷纷笑了起来，仙姆司令问：“有什么用意？”
峨眉耸肩，他脱下外套，只着白衬衣与吊带西裤，大声道：“尽可能地少带设施，从这里出发，跟着毒液博士走，毒液博士，跟着北斗导航走。”
半日后，毒液博士走在前面，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解：“这里据说集中了华夏将近一半的历史遗址……”
“不是据说。”峨眉道：“而是确实。你们现在就站在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地方。”
侦破组员立于一个巨大的平台上，左右城墙一望无际，连绵横亘。
远处青山起伏，遥遥鸟瞰，平原尽收眼底，仙姆司令将核磁炮放下，大地上鸾鸟舰载机成了一个小黑点。
“烽火台。”幻影飞天似乎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城墙。
“烽火台，华清宫都建在此处，唐明皇还用建造华清宫的剩余材料，筑了石瓮寺。”
峨眉介绍道：“还有女娲补天的骊山老母殿，如果那里没有被毁，我们说不定可以在华清池里洗个澡……”
“峨眉当导游比毒液博士好。”毒液博士笑道。
仙姆司令笑着点头，幻影飞天问：“华清池便是唐明皇建给妃子沐浴的地方？”
峨眉道：“勉强来说算是，你的历史补习得不错，等等，那是什么？”
峨眉踏上高处，朝西北方向眺望，继而拧起眉毛。
仙姆司令动容道：“怎么了？”
仙姆司令与幻影飞天一齐跃上烽火台的石砖墙，仙姆司令猛道：“快隐蔽！”
峨眉阻道：“不，它们还没有发现我们。”
数架武装直升机嗡嗡地钳着机械臂，运到天坑陨石地穴畔。
幻影飞天眯起眼道：“与孤……与我昔年来时不同了。”
峨眉道：“后世翻修过。”
交谈时只见一只上千节的机械蜈蚣爬来，近百只机械蜘蛛掠夺者搬出破碎废石，机械蜈蚣支起前肢，铁钳朝向入口，轰地开了一炮，一声千里巨响。
“呼叫司令！呼叫司令！”通讯器传来驾驶员的声音：“我们听到爆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