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手电的光亮中,几个夜啼卧在内洞正抱团瑟瑟发抖。
“他M的,这是进夜啼窝了?!”看着眼前的情况,高科长一阵头大,拿着手电刚往前靠近了几步,小夜啼忽然发出凄厉的啸叫,在洞内不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一叫,高科长顿呼不好,还没让战士注意隐蔽,就听堵住洞口的石块发出“轰隆”一声,塌陷了一角,与此同时,洞外的夜啼大半个身子已经探进了洞内。
听见身边“咔咔”子弹上膛的声音,高科长赶紧让大家住手,在这狭小的空间开枪,极容易发生跳弹误伤队友。
“上刺刀!”高科长一边向洞口摸去,一边让大家给步枪装刺刀。
也许是看见了洞内寒光闪闪的军刺,亦或是听见了大家一起装刺刀时的金属碰撞声,洞口的夜啼身形一滞,快速退了出去。
高科长在手电的亮光下看的真切,心中一松,眼前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要搜救队和小夜啼多待一分钟,危险就不会解除,想要解除危险,就得一方从洞里出去。
眼下搜救队是不可能出去的,为今之计,只有将小夜啼送还给谷外的成年夜啼才是上策,但小夜啼极度怕生,一靠近就会嗞哇乱叫,别到时候孩子没给送出去,洞外的成年夜啼冲进来就麻烦了。
“巴特!”高科长盯着洞口,头也不回的喊道。
“到!”巴特听高科长喊自己,急忙摸到了高科长身边:“做撒子哎,高科长?”
“想个办法,把小夜啼都给我送出去!”高科长下巴不断向上微扬,示意巴特向墓洞外看。
巴特咋能不知道高科长在想啥,哭丧个脸,对着高科长道:“高科长,你看我像瓜娃子迈?”刚说完,却似想到了啥,突然脸色变得古怪:“高科长,我倒是听过个土法子,就是不知道有么得效果咯!”
高科长本来是诓巴特呢,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知道点东西,急忙道:“啥土法子?”
“我听说这些夜啼喜欢喝白酒,遇见白酒比人还贪杯咯!”巴特嘿嘿一笑,牙齿比脸白。
“你他娘哪听来的法子?!”看着巴特神秘兮兮的贱样,高科长气不打一处来:“我看是你小子嘴馋了吧?再说这冰天雪地的,我上哪去给你整酒?”
“哎哟,高科长,我啷个想喝酒嘛,你看我这……”巴特边叫苦不迭,边从行军包里摸出了自己墨绿色的水壶,刚拧开盖子,一阵酒香直入鼻腔。
水壶里装白酒,这可把高科长气的冒烟,作势就要给这小子脑袋上来一巴掌,却不想巴特手疾眼快,高科长打了个空。
“高科长,莫要急噻,说不定还要靠它让我们脱困呢!”巴特大嘴一咧。
也对,正事要紧,吩咐几个人拿刺刀顶住洞口,高科长和巴特返回内洞。
高科长、张大嘴和医务兵三人看着巴特将倒满白酒的饭盒慢慢推到小夜啼面前,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不自觉的扶上耳朵。
出人意料的是,几个小夜啼不仅没有呼救,反而试探性的抓着饭盒闻起来,大家狂喜,看来这事有眉目。
“吱溜吱溜”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几个小夜啼就将饭盒中的白酒一饮而光。
高科长见状,急忙对巴特使个眼色,巴特愁眉苦脸的将剩下的白酒全部倒入饭盒中。
这次,几个小夜啼早没了先前的惶恐不安,争先恐后的扑向饭盒吸允起来,看的高科长众人一愣一愣的。
早就听说,大昆仑里有很多嗜酒如命的动物,如呱呱鸟,见到酒就会跑过来喝,尤其爱喝坟地上的供酒,有经验的猎人为了抓呱呱鸟,会把酒杯放到它路过的上风口,只需等待一阵,保准能捡到醉死的呱呱鸟。
巴特带来的是二锅头,成年人都喝不了几杯,更何况几个小夜啼,果然不多时,就东倒西歪躺倒一片。
“啪”高科长一巴掌拍到巴特的后脖梗上,打断了他嘟嘟囔囔的絮叨:“M的,瞧你这点出息,回去给你补上!”
“我就说嘛,高科长最英明咯!”一听高科长的许诺,巴特抓耳挠腮,喜不自胜。
“快点来几个人,赶紧将这些小东西搬到洞口去!”附近的几个战士闻声,赶紧过来一人一个将躺在地上的小夜啼送到了洞口。
高科长让大家退回墓洞深处,悄悄盯着洞口,果不其然,一个硕大的夜啼将脑袋探进洞来,将放在洞口的几个小夜啼一一捡拾了回去。
过了半晌,听墓洞外不见有声响,高科长提着枪慢慢靠近洞口向外看去,此时洞外除了飞扬的雪花,哪还有外星人的半分影子,看样子,外星人应该是离开了,搜索小队,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死亡谷里的外星人看似离开了,但高科长还是不敢松懈,在洞口安排了两名岗哨,每两个小时一换岗,保证大家都能睡个安稳觉。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张大嘴被咬伤的胳膊,伤口创面有些发紫,医务兵怕细菌感染,硬是用酒精擦过的小刀将周边的腐肉一点一点剔掉。
好在一夜无事,大家都能勉强睡个安稳觉。
第二天天不亮,搜救队就准备出发了。临行前,医务兵又对张大嘴检查了一番,发现昨天切掉的腐肉周边又出现了新的腐烂情况。
为了不影响搜救任务,张大嘴按住医务兵的话头,对其再三叮嘱,医务兵只能无奈答应帮助隐瞒下来。
从仙人洞中出来,暴风雪已经停了,雾气缭绕的死亡谷格外美丽,沟底,冰雪融河奔腾不息,谷顶,猎鹰展翅飞过天空。
凝望着这片辽阔的雪原,大家心潮澎湃,这就是守卫的壮美昆仑。凛冽寒风和强紫外线,在每个战士黝黑的脸上都留下了一坨坨高原红,但大家无怨无悔,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值!
高科长走在队伍最前面,大家气势高昂,说什么今天也要找到失踪被劫持的辰排长。
因为在这种天气下,多耽搁一分钟,都有危险。
02
虽然雪停了,但下雪不冷,消雪冷,尤其是暴风雪后的昆仑,刮起的西北风,将山间的浮雪吹的纷纷扬扬,打在脸上又疼又冷,军帽、大衣、脖领子上全是雪,就连吸到肺里的空气都是冰碴子。
围脖上呼出的热汽哈的墨镜上很快就是一层薄冰,非常影响视野,但在白茫茫的雪原上摘掉眼镜,短时间没啥问题,长时间会得雪盲症,这种天气下,得了雪盲症,无异于自杀。
搜救小队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沿着雪谷缓慢前行,辰排长已经被劫持失踪一天一夜了,马兰基地指挥部上下非常重视,除了辰排长所在的雷达营,还专门让附近的部队派人搜索,扩大搜索面积。
地球望远镜雷达哨位上出现外星人龙龖龖案件炸弹的消息传到北京,公安部李副部长便连夜召来749局雷克沐与江小鱼,任命他俩为“御龙行动”正副组长,携带破案高科技设备乘军用飞机直抵马兰基地机场。
搜救队的高科长行进到中午时分,战士们已经饥肠辘辘,想喝水,但水壶里的水早冻成了冰坨,根本无法下肚,直接吃雪也不现实,容易失温,最好是能将水或者是雪加热后饮用。
在冰天雪地里,这难不倒警卫连的战士,神秘的昆仑会提供最原始的食宿。
刚来基地连的张大嘴没见过,还以为只是光秃秃的煤堆烧着火,不过当他跟着搜救小队走到小列城时,却受到了颠覆三观的巨大冲击。
小列城藏在昆仑东麓的凹谷中,全长大概有个十几公里,虽说是煤田火区,但更像热带雨林,丝毫看不到燃烧的煤层,光谷中气温都有二三十度,当然是零上。
听高科长说,能形成这样的特殊地貌,都要归功于小列城深埋在地底的煤层火区。就和在燥热的火炕上泼了冷水一样,小列城的冰雪融化后产生的雾气升腾到谷顶,遇见冷空气后又凝结变成雨滴落下来,不断往返循环,竟然在寒冷的昆仑东麓形成了一处独特的雨林景观。
在小列城雨林中,树木枝繁叶茂,树冠像帐篷一样支盖着,下面生长着茂盛的草本植物,谷中,静静的池水、奔腾的小溪、飞泻的冰川融水到处都是,参天的大树、缠绕的藤萝、繁茂的花草交织成一座绿色迷宫。
这根本不是新疆!有一瞬间,小列城的景色,让才来新疆基地连的张大嘴,都产生了认知障碍,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新疆,确实是昆仑山脉!然后,就剩下慨叹昆仑的神奇了。
除了张大嘴,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只见各自熟稔的卸下行军包,脱下墨镜、军大衣,就开始抓紧洗漱,在水比油贵的基地连可没有这待遇。
张大嘴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将右臂上的止血带悄悄拆了一角,却发现腐肉的面积在不断扩大,刚想要用溪水洗一下,却发现高科长走了过来,急忙拉下衣袖遮掩。
“咋样,伤口还好吧?”经过昨天晚上死亡谷的事情,高科长还是比较欣赏自己这个张大嘴的,有胆量、军事素质过硬。
“没问题,待会让老刘换个绷带就行。”张大嘴不动声色的回了句,然后捧着水开始洗脸。老刘是队里的医务兵刘建业。
高科长刚还想说个啥,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就感觉脚下一软,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是地震!快,快,往开阔地跑!”高科长一边大喊,一边拉着发懵的张大嘴就往谷中开阔地跑去。
新疆是我国多震省区之一,地震频度高、震级大、范围广,全区主要有五大地震带,由北向南分别是阿尔泰地震带、北天山地震带、南天山地震带、西昆仑山地震带和阿尔金山地震带。
东昆仑虽然不在地震带上,但地震次数并不在少数,基地巡逻队一年多多少少会遇见几次,不过震级和破坏程度都不大。
但这次和往常明显不一样,等搜救小队的刘老兵们聚到小列城的开阔地时,谷中震动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愈加强烈。
“嗡”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就听见山谷的地心处传出一阵闷哼,紧接着脚下的土地如同断层一样,穿石过河,不可阻挡,裂缝越来越宽,地表的土层被植物的根系连接着悬在空中,宛如一座座桥梁。
辛亏搜救小队的刘老兵都是基地连的军事尖子,各个伸手敏捷,并没有受到地震的波及。
随着地震的剧烈晃动,谷中的裂缝越来越大,地底的煤层火区瞬间将小列城的温度提高了十几度,谷顶不断坠落的雪球直接落在滚烫的裂缝中,发出强烈的汽体蒸腾。
“快往出跑!”看到谷底裂缝中不断冒出的热汽,张大嘴汗毛直立,往煤层火区上浇雪水,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和氢气,在小列城这样狭小的半封闭谷区,不论哪一样都是致命的存在。
看自己的张大嘴厉声高叫,虽然一时间不明白怎么回事,但高科长也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下令让大家拿着东西往谷外转移。
强震还在持续,搜救小队不仅要时刻盯着脚下的裂缝,还要躲避谷顶的落石和雪球,好在都是行伍出身,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等一口气跑到谷口,吹着冷风瘫坐在地上,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可是看着在巨震中被破坏殆尽的小列城雨林,却又没有一个人高兴的起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余震才渐渐停止,此时的小列城雨林除了谷中茫茫的水汽,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风采,众人唏嘘不已。
正所谓,人生一世昙花现,尽在虚无缥缈中;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镜花水月是明知,奈何迷人总作痴;名医世间千千万,何以良药断相思。
就在搜救小队休整完毕准备出发时,四川刘老兵巴特突然神情慌张的指着山顶喊道:“高科长,昆……昆仑……塌了嗦?!”
忙着收拾东西,高科长头也没抬,张嘴就骂道:“放你M的狗屁!”
“哩个衰仔……高……高科长,好似系真嘅!”林阿福有些结结巴巴。
听到林阿福的话,众人扭头看去,不想这一看,让在场所有人惊掉了下巴:昆仑山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下来!
“不是昆仑垮塌,是山顶的雪山塌了!应该是刚才的地震!”高科长见多识广,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沉声道。
不过,立马他的神情就严肃起来,因为垮塌后的雪山,正直冲他们而来。
03
当地牧民喜欢称昆仑雪崩为“雪流沙”,因为山顶巨大的雪体从开始滑动,到急速下滑,像极了哈顺戈壁里的流沙河,故有此称谓。
此时昆仑顶上的雪流沙夹裹着大量空气,从高山上飞腾而下,转眼间吞没一切,大量的雪块砸在巨石之上,卷积出一朵朵白色的激浪,甚是骇人心魄。
正常人,出于本能会朝山下跑,但冰雪也是向山下崩落的,而且时速可以达到两百千米,向山下跑几乎是九死无生的做法。
雪流沙来势凶猛,过雪面积有数百米,此时向小列城对面跑已经来不及了,如今之计只能再返回小列城之中,才有机会获得生机。
“大家快进小列城!”高科长右手一挥,小队所有人又扭头扎进小列城,正所谓:前有红军四渡赤水出奇兵,后有搜救队保命两进小列城!
雪流沙速度极快,张大嘴跟着队伍前脚刚进到残垣断壁的小列城,后脚谷顶上方就飘来大量的雪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谷中突然一黑,就听耳边“轰”的一声,大块的雪堆已经将他砸了个七晕八素。
就在快要窒息的当口儿,背后突然伸出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他从雪堆中拖了出来。还没来的及歇缓,就觉得四周一暖,又被拖进了一处石洞中。
拖张大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高科长。原来,搜救小队刚进入谷中,雪流沙就紧随而来,刚才谷中突然变黑,正是遮天蔽日的雪流沙造成的。
幸好,摸瞎中,有人发现了一处石洞,才让大家避免被大雪掩埋。
而张大嘴跟在队伍最后面,还没来得及进入石洞,就被大雪结结实实压在下面,要不是高科长身手了得,估计就与雪山相伴长眠于此了。
不过与其说是石洞,倒不如说是一处山体溶洞更为恰当。其实,新疆昆仑拥有很多第四纪古冰川遗迹。
按山的成因来分,昆仑山脉是地壳中的岩层受到水平方向力的挤压,向上弯曲拱起而形成的,故昆仑山脉也属于褶皱——断层山。山中每一层岩石代表了不同的地质年代,经常有牧民在昆仑断层代中在找到远古生物化石。
之前基地巡逻队曾数次进入小列城,但都未发现此溶洞,所以搜救小队猜测应该是刚才的大地震让藏在山体中的溶洞显出了真身。
溶洞纵深插入昆仑腹地不知多深,溶洞内宽窄不一,最宽处有数十米米,窄处仅容人匍匐通过,洞的顶部、墙壁底部生长着一块块美丽的石钟乳、石笋、石花、石蘑菇,色彩以乳白、奶油黄为主,以绿、兰、黑为铺,绚丽多彩,千姿百态。
两股山泉从溶洞石缝中飘然而下,形成飞瀑,瀑布下落变化为雨帘,帘后的石壁上有天然大洞,人可以绕过水帘进入大洞,向洞内张望,漆黑一片,有风从耳边掠过,不知到底有多深。
水下落击打石头,砰然作响,四周群山环抱,回声隆隆,绿树黄花互相衬映,人置其中,宛如仙境。
就在此时,张大嘴手臂突然一麻,眼前一黑,竟然直挺挺向后栽去,一骨碌滚进了漆黑一片的大洞之中。
看见张大嘴滚进深不见底的幽洞之中,呼救的、打手电的、扁裤腿的、撩衣袖的……洞口的众人乱作一团。
“下面是冰湖,我没事!”还没到一分钟,就听幽洞之中传来张大嘴的喊声。
果然,岸上的医务兵刘建业打着手电找到了正在冰湖中冲岸边挥手的张大嘴,看见人没事,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大嘴掉进冰湖的一瞬间,就被冷水激醒了,刚吐掉呛到嘴里的冰湖水,正打算游到冰湖边时,突然双腿被人硬生生拉住,使劲的向冰湖底拽去,幽暗之中,冰湖似乎深不见底。
张大嘴大惊失色,急忙在水中扑棱起来,岸边的战友不知原委,还以为是张大嘴水性太差。
巴特撩起衣服就要下水救人,高科长一把拉住,因为他从手电的光亮中分明看到了水中幽灵般的魅影,虽然不是很真切。
“快,手电,快照上!”听着高科长着急的呼喊,大家不敢怠慢,瞬间七八支电筒的光就打在了冰湖上,亮光将张大嘴团团包裹住。
这回,大家看的清楚,张大嘴下方正有一团黑影尾随。
慌乱之中不知是谁率先将子弹上膛,只听的“咔咔”之声,不绝于耳。
张大嘴自然顾不得许多,只是使劲扒拉着冰湖水拼命向岸边游去,双腿死命的踹着拉扯他的双手,可是仍旧无法摆脱。
惊慌之中,张大嘴不自觉地低头看向冰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将他吓个够呛!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双眼暴突,一对白眼仁直愣愣的透过水面望着他,脸上是绿幽幽的逆鳞如倒刺一样密密麻麻上面挂满了卷来卷曲白色的蛆虫,头顶上是一团团的绿色水草,随着水波一纹一纹散开来,水中的诡异人脸被拉扯的上下分层,异常恐怖。
用巴特的话讲,干他个仙人板板,愣愣的看着从胸口突然冒出的人头,张大嘴的四肢如同灌了铅一样,使劲的被往下拽,高科长和战友看到张大嘴在“水草”的包围下不停地下沉,一个个都急得跳脚,想用枪却又害怕伤到他。
看着如此诡异的怪物翻着白眼仁,朝张大嘴诡异的嘴角上扬,张大嘴心中一阵烦闷。他M的,既然你不仁,休怪我无义,就这样憋屈的丢了命,连个屁都算不上,张大嘴狠狠的揪住怪物绿幽幽的长发,心中一阵发狠,想拉老子做垫背,老子也让你掉一层皮,俗话说胆由心生,反正都是一死,还有什么可怕的。
大概张大嘴这辈子最大的劲都使在此处了,只见他上牙死死咬着下牙,由于太过用劲,牙根都渗出一丝鲜血。
诡异人脸因为吃疼在水中放声尖叫,尖细的叫声像被扩音器拉长的防空警报,刺得张大嘴头晕目眩、心中血气上涌,岸上的高科长和战友也差不多,有几个听力敏锐的,已经捂着耳朵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张大嘴生性坚韧,从小就有一股子蛮劲和狠劲,看的水中的诡异怪物不仅不知悔改速速退去,还妄想做最后一搏,不禁气由心生,手中也越发用力。
只听得“刺啦”一声,岸边的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04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人毒不堪亲,这是世间大道所在,可现在眼前的情形,让欧阳兵咋舌心惊。
饿狼似的山魈群忽然扑向热火烤炙的同伴,犹如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雪狼,疯狂撕咬着喷火枪掠过的每一寸空气、每一尾蛤蟆,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一千度的烈焰让上一秒还在分食同类的山魈,下一秒就成了其它山魈的腹中餐。
欧阳兵根本没想到魮之蛤蟆竟如此凶残,在先前构想中,一切都是按照火焰喷射器开火后,山魈群四散而逃、避其锋芒的思路进行设想的,可现在形势急转而下,看情况,喷火器一旦熄火,自己能不能逃脱都是未知。
五八式喷火器虽然有三罐稠化油,但总量不足,像现在这样持续高速喷射,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果然,正在大杀四方的欧阳兵,手中的喷火枪阻力忽然一消,枪头的火焰强度顿时弱了许多。
不好!欧阳兵心中一紧,真是怕啥来啥,我他娘……靠!
还没等欧阳兵一惊下咽,见喷火器的烈焰逐渐开始消退,山魈群又在开始重新集结,不畏死的锋线蛤蟆群顺着火龙逆流而上,阻挡着喷涌而出的稠油,让欧阳兵看的心底发毛。
形势急转而下,欧阳兵余光开始计算后撤路线,刚看了个大概,就觉手中力道一松,“噗噗!”几声过后,手中的喷火器瞬间哑火,成了烧火棍!
“卧槽!”眼见十数米开外的山魈群再次发出“嗡”的翅鸣声,欧阳兵不禁口吐芬芳,扔了喷火器,拿起步枪,扭头就跑,边跑边喊:
“阿吾拉!警戒!”
此时山下百米开外的阿吾拉,因为地势原因,看不到坡顶的战况,正焦急的窝在自己的临时掩体里等高科长欧阳兵的指令,却不想忽然看见后者如疯獭濑一样,颠颠的从山坡上极速冲了下来!
还没弄懂什么情况,阿吾拉脸色猛的一白,就见欧阳兵的身后骤然升腾起一束天幕、遮天蔽日,天地光辉为之一黯!
不过,很快他就稳住了身形,既然高科长能单枪匹马杀出重围,这玩意看来多半是纸老虎,阿吾拉紧了紧手中喷火器的枪把,心中暗自思忖。
话说,这欧阳兵像极了脱毛的獭濑,速度快的溜出一路尘烟,几百米的距离,几个呼吸就从坡顶冲了下来,刚跃身跳进阿吾拉的掩体,身后的山魈群也紧随而至!
“打!”
“呼!”听见高科长下令,一条猛烈地火舌从阿吾拉手中打出,瞬间将山魈群形成的天幕击个粉碎,眼见巨型天幕如自己先前判断一样不堪一击,阿吾拉有些发飘,手中的火舌一时间来回扫个不停。
“稳住!集中火力!”欧阳兵一边怒吼,一边“砰砰!”两枪,将偷袭而来的山魈击落。
见高科长发怒,阿吾拉立即稳住火焰,不敢托大,很快他也发现了山魈群的诡异,也理解了高科长的用意,因为这些玩意根本杀不死!
阿吾拉的火焰喷射器和欧阳兵之前一般,没过多久,火焰力度开始减弱。
“火一熄,扔掉喷射器,拿枪立即撤,我掩护你!”看着山魈群有重聚之势,欧阳兵立即给阿吾拉下令。
知道多说无益,等喷火器的火焰晃动两下后彻底熄灭,阿吾拉快速卸下背具,提起步枪转身就跑,欧阳兵则边射击,边撤退。
有了先前的经验,两人很快顺利下撤到第三道防线,但银色洪流似乎也被激怒了,山魈凶悍的狠劲完全解锁,单是翅膀振动发出的声音都比之前刺耳!
欧阳兵心中暗惊,但更让他眼皮狂跳的是,第三条防线的掩体里探出的脑袋赫然就是赵二愣!
“赵二愣,你!!”
“高科长,嘿嘿!”
看着赵二愣黢黑的脏脸干净的眸子,欧阳兵再怎么想爆粗口,都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了。
“准备战斗!”
“似(是),高科长!”
听见欧阳兵批准自己参加战斗,赵二愣喜得抓耳挠腮。
在山峦起伏、寸草不生的黄土高原大山里出生的赵二愣,从小接收信息的唯一渠道就是摇着拨浪鼓进村叫卖的贩货郎,也就从那时起,年幼的他知道了各种各样的战斗英雄,心底萌生了参军报国的念头,直到十五岁时,他凭着几个窝头硬生生走了三百多公里到县人武部软磨硬泡,最终,得偿所愿参了军。
但因为身体瘦小,在部队大家都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很多危险的任务基本上轮不到他上,这一度让赵二愣驴拉磨盘看不见头,颇有情绪的他更加努力的训练,不过换来的大多数是一句夸奖罢了。
如今好不容易挨到了实战,防化连的骨干又都随车撤走了,这才让他钻了空子,眼见欧阳兵批准自己参加战斗,赵二愣焉有不喜之理。
“不要紧张!平常训练咋来现在就咋来!”
“似(是),高科长!”
因为是从下往上攻,所以赵二愣找的掩体是一块稍高的土坎,他迅速架枪,准备以跪姿喷火。
“赵二愣,听口令!”
“似(是),高科长!”
“五……四……三……二……一,打!”
“轰!”
刚参加实战的赵二愣,猛的打出去一条瑰丽的火龙,这让掩护他的欧阳兵、阿吾拉两人都替他高兴不已。
翻滚的烈焰,照的赵二愣稚气未脱的脸庞熠熠生辉,犹如早晨七八点钟的朝阳,光芒万丈!
无数山魈在炽热烈焰的烘烤下凄厉啸叫,死伤无数,不畏死惧的大批山魈分食着地面扑腾的伤蛤蟆,惨烈的血腥场面堪称罗布泊修罗场!
欧阳兵初时还担心赵二愣受不了这样的气味,但现在看来根本是多余的,此时的赵二愣稳稳端着喷火枪,有条不紊的攻击着山魈群的密集处,逻辑分明、有条有理!
没过多久,第一罐稠化油就一喷而尽,“轰!”第二罐瞬间接上。
现在的赵二愣是越打越顺手,看的欧阳兵甚是高兴,“小子,打的好!”
“似(是),高科长!”赵二愣虽然没有回头,但任谁都能听见他喜不自胜的语调!
“高科长,你看额(我)……”“噗噗!”
就在赵二愣刚想开口说点啥时,却不想喷火器突发情况:喷火器冷喷!!
所谓的喷火器冷喷就是指喷火器只见射流不见火焰,这种情况一般在极度酷寒缺氧的环境下才会发生,谁都没想到紧急关头竟然会发生“冷喷”!
不要说赵二愣,就是欧阳兵、阿吾拉也极少见到。
喷火器哑火,无异于给山魈群火上浇油,几乎是一瞬间,未成形的落单山魈已经迎着赵二愣反扑而来,欧阳兵和阿吾拉想救已经来不及!
“啊!”两人大吼一声。
来不及反应的赵二愣,疑惑的扭头望向欧阳兵和阿吾拉,刚想说点什么,却只见自己脖颈、胸口猛地溅出几团血雾,随后便在欧阳兵和阿吾拉慌乱的身影前轰然倒下,泊泊的殷红瞬间浸湿了洗的发白的军装!
“赵二愣,赵二愣!醒醒!不要睡!”欧阳兵抱着昏厥的赵二愣发疯似的往山下冲去,阿吾拉则用密集的子弹短暂压制住偷袭的山魈,掩护欧阳兵。
漏网的山魈不断袭击着欧阳兵,在其身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裂口,但紧绷的神经让他感受不到一丝疼!
“赵二愣!醒醒!”不知是欧阳兵的哭腔还是剧烈的疼痛,让赵二愣恢复了一丝神志,但眼底无尽的灰暗,让欧阳兵悲从心来!
“高科长,呢似不似活不下了!”赵二愣在欧阳兵的怀中喃喃自语。
“不要胡说!”欧阳兵像一台高速发动的机器,不知疲倦的在山坡上飞奔着,阳光拉扯着他和赵二愣的身影无限放大。
“哒哒哒!”身后的阿吾拉满身伤口,犹如血人,但手中的步枪稳稳当当。
过了一会儿,赵二愣忽然恢复了神志,很平静地说:“高科长,额凑是不行咧,你听额滴,把额放下吧……咳咳咳……额从小就么见过额大和额娘……咳咳咳……是额姐把额一手带大滴,她很疼额…….咳咳咳……额在部队也么寻摸个啥宝贝,高科长你把额留在连队的那包衣物寄给她,就么……么有……马达啦。”
欧阳兵呜咽着,飞奔着,不停地点头允诺着。
“科……长……再见啦!”
鹰击长空,发出啾鸣,一声叹息,警卫连从此再无倔驴赵二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