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乌鲁木齐的告捷,大大提高了专案组的士气。而程政委则内紧外松,也许他感到新疆的破案进展缓慢,感到了压力,不无忧色。提出对于马兰地球望远镜雷达的保卫,仍是重中之重。
当雷克沐暗示我们的队伍中有龘龘的镜像人时,程政委面无表情,说不是没有可能。但实在想不出会是谁,既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草木皆兵。还是那句话:要有证据。
雷克沐想: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本想深入讨论的雷克沐便多了个心眼,点头称是,告辞出来。
他俩回到驻地,高科长还在睡觉。见到他俩不由一呆,“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雷克沐嗅了嗅鼻子,推开窗户,问:“你昨晚喝酒了,还喝得不少?”
高科长反问:“不可以吗?”
雷克沐一愣:“你这是什么态度?”
高科长回击:“你那是什么语气?”
雷克沐说:“你吃了火药了。”
高科长不服气:“你雷大侦探是在审问我吗?你不相信我,瞧不起我,处处压制我,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我就明说了。我早受够了。我向李部长打了报告了。要求调回北京去。”
雷克沐这下真火了:“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是十几年的战友啊。我什么地方瞧不起你了,还压制你!你给我再说明白点。”
“好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什么好处都是你的。”高科长说着还有意识瞟了江小鱼一眼,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江小鱼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急道:“高科长,我们战友一场,情同手足,你不要意气用事,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高科长冷笑:“我岂止傻?简直是蠢!”
江小鱼毕竟是多情的少女,想想高科长对自己可谓一往情深。现在出于妒忌,竟失去理智,影响了团结。今天竟公开翻脸,这难道真应了古人的话“女人是祸水”吗?
这里的争吵声,被辰时光听到了。赶紧报告程政委,想请他去调解。
程政委听了置之一笑:“人家是北京来的大员、钦差大臣,手中有尚方宝剑!这个我也真是,胳膊拧得过大腿吗?”
辰时光听了一惊:“这象公安部门的高级领导说的话吗?难道他……?”
程政委惊觉失言,又弥补说:“哦,我们还是要尊重专案人员的,特别是雷大侦探,可不能不佩服他呵。至于人嘛,牙齿与舌头也要磕碰呢,你别管他们内部的事。”
辰时光恭敬地:“我知道了。”
程政委语气一顿:“哎,我说辰时光啊!通灵王真厉害呀!我们可别轻视了对手哟。你是我从部队要过来,又一手提拔起来放在我身边,你可要为我争气争光啊!”
辰时光忙说:“厅长放心,我保证一切行动听您的指挥,绝无二心。”他暗想:程政委在暗示我什么?他不敢往下想。
只听程政委又说:“你可以设法安慰一下高科长,同时处理好与龙、凌二位组长的关系。毕竟保卫马兰地球望远镜要紧。在新疆出了事,我可要担当头责啊。”
辰时光退了出来,慢步向专案组办公室走去。他边走边想,要不要把程政委的话透露给雷克沐,还是见机行事吧。辰时光走进专案组时,正听见雷克沐在打电话:“李副部长吗?我是雷克沐呀,高科长说他家里有事,想回北京,什么?不行?”
话筒里传来李副部长严厉的声音:“雷克沐同志,高科长已向我作过汇报。你们要搞好团结,不要自乱阵脚。作为领导,你应该大度点,高科长在吗?让高科长接电话。”
雷克沐将话筒递给高科长,脸色很难看。
“李副部长吗?我是高科长,我的要求您考虑了吗?”
“高科长,我明确告诉你,大敌当前,不要做逃兵!至于你的工作嘛,我会考虑的,可以见机行事。明白吗?”李副部长啪地挂了电话。
我和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米洛夫已有两天没去杨千里家,杨硕还真想他。
想到曹操,曹操就到。米洛夫在傍晚时分来到杨家,杨硕见到他吓了一跳。米洛夫的脸色憔悴,精神不振,一副病态。面对杨家一桌好酒好菜,米洛夫就是不动筷子,杨硕用手一摸他的额头,滚烫!
杨硕心疼地说:“才两天不见,怎么搞成这样?快去医院看看。”
米洛夫说:“不用了”。
回到房里,米洛夫捉住杨硕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说:“我已躺了两天,去医院看过了,开了药,打过针,没事的。我不放心你,忍不住想见到你,就来了。”
杨硕感激地依偎着他:“你呀,一个人住,病了要喝口水也没有,怎么行?我去跟妈说,你就在我家住几天,等养好身体再说。”
杨硕的父母当然欢迎米洛夫这位未来的女婿。
这样,米洛夫就在杨家的客房住下了。
秋风秋雨愁煞人。
雷克沐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已整整半天了,连江小鱼也不让进。他要冷静地将案情梳理一遍,为什么去此地破案轻而易举,可在新疆的行动却处处被动?结论是:堡垒往往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就连高科长这样的老部下,也与自己情绪对立,其中必有文章。
刚才在食堂吃饭时,他无意中听到侦察处的两位同志在议论。说M的残疾女儿被男朋友扔进河里,多亏了市客车司机米洛夫救起,米洛夫现在成了M的座上宾,不久可能成为杨家的乘龙快婿呢!
雷克沐心里一动: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不报告专案组?保护杨家的是基地公安科的同志,专案组分工由辰时光负责。辰时光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何不报?也许是他部队出身,没有侦破经验?联想到辰时光还单独请高科长喝过酒,什么意思?
而高科长又的确反常,竟公开对自己不满,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会不会是受人挑拨离间?
这个人会不会是辰时光?
不不,怎么能胡乱猜疑呢!
02
辰时光为什么要那样做?没道理呀!我们是国家公安部的,他是地方基地公安科的。没有提拔、加薪等利害关系。如能胜利破案,大家都有功劳,对他的前程更有好处哇。除非他居心不良,另有图谋,那不是帮助了敌人吗?或者他就是镜像人?为什么?可能吗?
不不不!辰时光可是舍身保卫马兰地球望远镜的英雄啊!龖龖龙人的主要目的就是炸雷达,有这个必要让他上演苦肉计吗?绝对不会!
那又是什么原因?
是自己多疑?是自己小气?
这些问题真叫雷克沐头痛。
江小鱼又来敲门。
雷克沐开了门,说他正要找她。
江小鱼见雷克沐胡子拉碴,疲惫不堪,实是心疼:“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伸手就要来摸雷克沐的额头。
雷克沐将头一偏:“没事,我有话对你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江小鱼的心儿咚的一下,“什么话?痛快点说嘛!”她见雷克沐从没有这种表情对她说话,难道他对我……
雷克沐此刻哪里了解江小鱼的想法,仍不敢轻易开口,犹豫不决地说:“我怕说错了,会影响我们……同志的关系。”
这下江小鱼更是会错了意,一双美目闪烁着热望,鼓励道:“不会的,你还不了解我?我有思想准备。”
“你说高科长今天是怎么啦?”
“别提他!”
“怎么回避得了呢?你应该多关心他,了解他。”
“什么意思?你是怕我嫁不出去,纠缠你?要把我推给他?”江小鱼生气了。
“你别误会!”雷克沐其实还真有这个心,成全高科长。此刻却解释起来:“你听我说……”
江小鱼一跺脚,就想出去。雷克沐上前一把拉住她,请她坐下,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江小鱼这才明白雷克沐为何吞吞吐吐。她对雷克沐的怀疑深有同感,却也不能准确作出判断,不知如何表态。
江小鱼说:“这样吧,我去做做我的思想工作,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雷克沐说:“好,别忘了杨家这条线,必要时,你去向杨硕了解一下情况。”想了想又说,“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江小鱼笑道:“该打的时候要打,该惊的时候要惊,你不惊动它,它总潜伏着,它暗我明,怎么行动啊!”
雷克沐也笑了:“看来非常时期要用非常的思维,采取非常的行动。好,我赞成!”他俩手拉着手,相视一笑。这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不料门被砰地推开,高科长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一见他俩这个亲密镜头,哼哼冷笑道:“原来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的!可现在……我说雷大侦探,你对得起南云嫂子吗?”
雷克沐与江小鱼同时一呆:“高科长,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们自己看吧!”说着将一只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将手里握着的一叠照片甩到桌上,扭头便走。
雷克沐叫也叫不住他,再回身一看,看到的是江小鱼又羞又怒的神情,拿着照片的手在索索发抖。
雷克沐凑上去只看了一眼,脑袋轰地一声,气往上冲,血往上涌——
“无耻!”
那是雷克沐与江小鱼双双一丝不挂,在卫生间淋鸳鸯浴的情景及江小鱼羞于见人的部位特写……
他俩立即冲出去找高科长:“这些照片是哪儿来的?”他俩已猜出,是前天在乌鲁木齐住的石油宾馆214房间里,暗藏录像装置,又被人翻拍了照片,经过技术处理,制造起两位组长的桃色新闻来了。
真没想到敌人会有这么一手!
高科长说:“是科长办公室收到的,辰时光向高科长汇报了。科长说让你们知道一下也好,我就拿来了。”
江小鱼气恼地,“辰时光他什么意思?竟把这,这种照片给你看!”
高科长板着脸说:“人家辰时光不好意思直接给你嘛!”
江小鱼红着脸说:“高科长,你也相信?”
高科长仍面无表情:“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你……!”江小鱼羞愤之极。
雷克沐镇静下来,劝道:“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求做人问心无愧!”
03
三人正感到尴尬时,辰时光急匆匆走了进来。他装着对照片之事一无所知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进门就说:“这是此地转来的绝密文件,请专案组看看。”
雷克沐抽出一叠文件,都是基地公安科抓捕的通灵王镜像人的口供。其中有一份天外来客即那卖水果的老板的供词中说到,案发前收到过新疆方面一个代号“夜猫子”发来的情报,通知乌鲁木齐方面,公安部专案组正副组长将于今夜到达乌鲁木齐。雷克沐对这份口供看了又看,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强烈震惊。心想:我和江小鱼去乌鲁木齐,只一夜工夫。如果不是专案组内部有镜像人,怎么会这么快就通知了敌人。不过,这样一来,也就缩小了怀疑的范围。
谁是“夜猫子”?
专案组排除当事人雷克沐与江小鱼,高科长是自己的老战友,虽生性粗犷,但不至于变成镜像人。其他几位同志也是经过严格审查,并跟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而这位辰时光,又是保卫地球望远镜的英雄。虽然对他印象不是太好,侦破经验不足,工作中也有失误(失误还是问题?)可他是高科长亲自点的将!
高科长!
高大卫——小四川——夜猫子?
想到此,雷克沐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想自己是否想岔了。精神压力太重,所以导致七想八想,竟怀疑到我们公安内部的高级干部身上。如果,假设是他,为什么?没有道理呀!他曾与自己共过事,出生入死,久经考验啊!可再一想,斗争形势复杂,什么可能都会发生。我们的同志不曾被枪林弹雨所击倒,却被糖衣裹着的炮弹所击垮。而通灵王的背景是国民党,曾经统治了中国几十年,势力庞大,根深蒂固,撤退到国际前潜伏了大量镜像人。叶枫不就是混进我公安部反间组,还当了副组长吗?而高大卫解放前还到过香港。这么一想,觉得世界上只有还没发生的事,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
雷克沐在众人告退后,一个人又关在办公室里,拿出三个龖龖符号,反复观察研究。
第一个龖龖符号,是从高大卫科长送给杨千里博士的寿礼的礼盒中,夹带的量子手表中发现的;
第二个龖龖符号,是在茹仙古丽住处的挂钟里发现的;
第三个龖龖符号,是归国巨商米恩华的二太太兰梅,很可能是在慌乱中遗失在旅馆床上的。
这三个龖龖符号尽管大小不一,但造型、花纹一模一样。这是通灵王的标志无疑!
现在,茹仙古丽和兰梅都已证实为通灵王与镜像人,并一逃一死。那么,量子手表中的龖龖符号也肯定是兰梅安放的,那这个表怎么会到了基地公安科又进了礼品盒?
而这个礼品盒里又是我的亲笔书法作品。高大卫难逃嫌疑!
“这就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雷克沐有了目标,心情舒畅多了。他决定主动出击,先去接触一下高大卫。
雷克沐刚想去找高大卫,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一听是江小鱼的声音:“老雷,你赶快来梨花医院!一个小时前,两名手持马兰基地公安科公涵的公安人员,来医院把米卿接走了。我来医院是看看米卿的情况有无好转,想问他龘龘名单,即那龘龘高铁票藏在什么地方的。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现在人车已无影无踪了。”
雷克沐接报不敢怠慢,驱车直奔梨花医院。
江小鱼正在院长室里,毕院长陪着她说话。见雷克沐来了,他俩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迎接。
雷克沐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毕院长说:“那两个穿公安人员制服的人,出示了马兰基地公安科的介绍信,要接米卿出院,医生见手续齐全,就让他们接走了。他们没有向我报告,否则,我会先与你们联系的。现在该怎么办呢?”
雷克沐冷静地问:“那份介绍信呢?”
毕院长从抽屉里取出,递给雷克沐。
雷克沐接过一看。介绍信并非马兰基地公安科铅印的有编号的介绍信,而是印有“马兰基地公安科”红色抬头的普通信笺纸,而这种信笺整个新疆公安系统都可以领用,只见信笺上写着:
梨花医院:
兹介绍我局李武、黄飞虎同志前来贵院接米卿同志,另有安排。
请协助为荷。
马兰基地公安科
九月二十日
信笺上赫然盖着马兰基地公安科鲜红的大印!
雷克沐沉吟道:“看来天外来客的来头不小,神通广大呀。毕院长,这份公涵我要带回专案组,可以吗?”
毕院长忙说:“当然可以,我们的警惕性不高,工作没做好,还请雷大侦探鉴谅!”
雷克沐说:“这不能怪你们,我们已经给你们增添了不少麻烦。”
毕院长:“警民一家,就不说客气话了。”
“那好,我们先告辞了。”雷克沐与江小鱼立即赶回去。
在雷克沐的住处,江小鱼悄悄找来我和专案组的另几位同志,“我们现在开个碰头会,会议内容切勿外传,包括地方公安人员。”
明显指的是辰时光和高科长。
高科长等庄重地点了头。
神色凝重的雷克沐出示了“马兰基地公安科”给梨花医院的公涵,让大家发表意见。
公安部来的专案组负责管文件的小刘一看:“哎,这字的笔迹怎么这样熟悉?”
“谁的笔迹?”高科长问。
“这……不好说。”小刘欲言又止,连忙去翻文件档案,抽出两份高大卫的批件,递给雷克沐。
雷克沐早已想到却不愿看到的是:假公涵上的笔迹与高大卫的批件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专案组成员都震惊了,室内鸦雀无声。
还是江小鱼打破了沉默:“其中会不会另有花头?如果高大卫是龖龖龙人,会亲笔写这样的介绍信,把证据留给我们吗?”
高科长附议道:“不错,也许有人模仿我的笔迹,既偷运走病人,又嫁祸于他人呢!”
“嗯,”雷克沐点头:“高科长现在也粗中有细了,分析得有道理。那模仿高科长笔迹的又是谁呢?”雷克沐盯着高科长问。
“这可能是……呵,没证据不能乱说呀。”高科长原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雷克沐也不勉强,说:“那就先休会吧。我去找高大卫通报一下情况,搭搭脉。你们分头去忙,几条线索:杨博士家,米恩华家及米卿的去向,务必不能放松!”
等大家走后,雷克沐即打电话向北京李副部长报告了案情的发展,强调了内奸的事,提到了基地公安科的假公涵,笔迹象高大卫的,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副部长并不惊讶,说:“现在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我会尽快作出安排的,你就放心吧。”
听了李部长的话,雷克沐吃了一颗定心丸。
正在此时,辰时光推门进来,说:“办公室里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外出了哩。”
“什么事?李秘书。”
“程政委请你去特务连,有事商量。”
“好,我这就去。”雷克沐正想会会他,心想以往都是在基地公安科碰头,今天怎么改在特务连了?他的消息来得好快呀!
02
正是周末的夜晚,在库尔勒闹市区的一条繁华的大街上,彩灯闪烁,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派迎接国庆节的喜庆气氛。
东海电影院在放映电影《青春之歌》,座无虚席,观众全神贯注,被影片的精彩内容所吸引,为林道静的精神所感动。
当放映厅里的灯光亮起来之后,观众纷纷涌向出口。
忽听一位姑娘“啊?”地一声惊叫:“我的皮鞋呢?”
这叫声又尖又急,惊动了周围的观众:“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姑娘名叫赛无花,俏脸羞得通红,急得眼泪也要掉下来,嗫嚅道:“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偷走了我的一只皮鞋。”
“咯咯咯,要死!”——是女声;
“哈哈哈,有趣!”——是男声。
人们被眼前这一出活报剧笑得前仰后合。
一位老阿姨说:“别是哪个小伙子瞧上你了,就来了这么损的一招,丫头,如果逮着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那倒不一定”,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说不定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报复她呢!”
一位大爷指着几位起哄的小伙子问:“你们谁拿了人家的一只皮鞋?嗯?这么缺德的事情也做得出,还不快拿出来!”
“谁拿了她的皮鞋?”其中一个小伙子不买老人的账,还故意调侃:“皮鞋穿在她的脚上,谁有这么大的胆去偷?这小偷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又引来哄堂大笑。
赛无花更羞得无地自容了,她想逃走,却不敢赤着双脚、拎着一只皮鞋走上大街。怪只怪自己太随便太大意,泪水已在小姐的眼眶里打转。这可叫她怎么办呀!
正在此时,忽见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走到赛无花跟前,彬彬有礼道:“同志,别着急,我刚才正巧给妹妹买了一双鞋,不知合不合你的脚?请试试,如果能穿就穿上赶紧回家吧。”
说着,小伙子将一只盛着皮鞋的盒子递到姑娘面前。
赛无花眼睛一亮,这真正叫作雨中伞、雪中炭哪!一看鞋盒的商标,便知是大上海出产的蓝棠品牌。姑娘此刻顾不得矜持与难为情了,双手接过皮鞋,连声道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盒子,拿出鞋子,一试,正合脚。
那几个怪腔怪调的小青年一见这小伙子解了小姐的围,没戏了,还觉不过瘾,不太情愿地散去。
那对龖龖老祖妻见状,却由衷高兴,边走边议论:
“通灵王,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不怪、巧不巧?那小姐的鞋被偷了一只,明摆着是别有用心嘛,而这小伙子就刚巧买了一双新鞋!”
“老太婆,这也许就是缘分,你跟我不也是偶然相识?却嫁给了我。”
老阿姨眼一瞪,佯嗔道:“又来了,美得你,那还不是我少不经事,上了你的当,受了你的骗?”
“哈哈哈,”老大爷开心地笑了,“后悔啦?”
赛无花听得清楚,心里越发地感激身边眼前这位小伙子。她已二十三岁了,在市工程连当仓库保管员,可谓“万绿丛中一点红”,特抢眼特吃香。虽然单位里追求她的人可以编成一个加强连,但她一个也相不中,她不愿找本单位的人。现在忽见一个帅小伙从天而降,难道是天作之合?
出了电影院,金龟子作势要走,赛无花说:“哎,你别走,我这鞋怎么还给你?”
小伙子说:“区区一双皮鞋,何足挂齿,送给你吧。”
赛无花说:“那怎么行?我可从来没接受过男生的礼物。”
小伙子心里一动:她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嘴里却说:“那你就别把它当作礼物,用完还我就是。”
赛无花想到,如果用钱向他买下来,不就解决了?当手伸进口袋欲掏钱包时,又缩了回来,好像身上带的钱不够。于是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知你尊姓大名,什么单位,家住何处,怎么再找到你还皮鞋呀!”
小伙子把手一挥,慷慨地说:“真的不用还了,我走了,有缘自会再见!”
“哎,你,等等!”赛无花急了:“我不能白要你的皮鞋,再说你帮我这么大个忙,我总该谢谢你!”
03
也许世上事就是这样,男女青年谈情说爱,你越是不在乎她,她越是在乎你;你越是盯着她,她越是不理你。赛无花被多少男生追着捧着,还从未遇见这么冷傲的人,她对他真的产生了兴趣。
小伙子说:“常言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这是碰巧帮了你,举手之劳,不必挂怀。但你执意要谢我,却之不恭,你说怎么个谢法?”
“这……”赛无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想,鼓起勇气说,“要么请你跟我回家,到家后我换了鞋,你就可把新鞋带回家给你妹妹了。要不,我给你钱买下来?”
“那……好吧。”小伙子沉吟片刻,答应了。
守雷达部队的战士小王双喜临门。由于他保卫马兰地球望远镜立了大功,被破格选送军校深造。
明天他就要暂别部队去军校报到,现在抽空上百货公司买点东西。在路过基地公安科时,忽然想起辰时光排长对自己的帮助,就去找他报个喜道个别。辰时光见到他十分高兴,勉励他珍惜机会,好好学习,说你们农村兵能进军校真不容易。
坐了刻把钟,小王见辰时光很忙,便告辞,出了基地公安科,去百货公司买了些日用品后,就挤上了返回部队的公交车。
正是下班高峰,公交车犹如沙丁蛤蟆罐头,汗臭屁臭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小王被挤在车门口,一只脚悬空,身子不由往后倒,又够不着扶手,整个后背紧贴在一位小姐的胸脯上,犹如靠在海绵垫子上,心里忐忑不安,既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又有一种犯罪感;既感到内疚,又无可奈何。刚才挤上车时,他是被这位美丽的少女推了一把,借力上来的,没想到这位林黛玉似的小妹妹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挤上车来。而她此刻被如此挤压着,却不推不吭不避,真叫小王过意不去。
小王急出一头一脸的汗,那背后的酥胸不是海绵是针毡!
他想,只要车子一停,他就下去。
突然,只听他前面一位乘客惊叫:“我的钱包不见了,抓小偷!”
车厢里一阵骚动。小王隐隐觉得屁股上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麻麻的痒痒的。
此刻,售票员正扯着嗓子大叫:“谁捡了人家的钱包赶紧还出来,否则就把车开到基地公安科去!”
那前面被偷了钱包的保安猛地回过头来盯视着小王,周围的乘客几十道目光探照灯般聚焦过来。
小王一脸的茫然与尴尬,只觉一阵头晕眼花。
突然,那保安一拍脑袋,对售票员说:“哎哟,对不起,看我这记性!钱包忘在家里了。”
“开什么玩笑!”
“你有毛病啊?”
大伙儿虚惊一场,骂骂咧咧。
车已到站。乘客们一哄而下。小王硬撑着才没倒下,勉强往前走了十几步,一头栽倒在马路上。
行人纷纷围拢过来,“不好啦,解放军同志晕倒了!”
“哎呀,不得了,他怎么脸色发绿?”
“连眼睛也绿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天外来客吗?”
吓得围观的人一哄而散。
交通警来了,大吃一惊,急忙报告……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多久便传遍马兰基地。
辰时光一接到报告,立即通知了专案组。
雷克沐不在,江小鱼当即与高科长赶赴医院,小王已经遇害身亡。
龖龖龙人,又欠下了一笔血债!
而且,又是一个谜案!
江小鱼心急如焚,高科长义愤填膺……
在特务连办公大楼,主管反谍间机构的副厅长高大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听电话,有人轻轻叩门。
“请进——哟,雷克沐,请坐。”
雷克沐在高大卫对面坐下:“张厅长找我有事儿?”
“别科长、厅长的,咱们老兄弟还这么见外?”高大卫亲热地说:“难道要我叫你雷大侦探?”
雷克沐道:“现在你可是一厅之长!”
高大卫笑道:“副的!”
雷克沐话中有话:“争取早点把副字去掉呀!”
高大卫也回敬道:“那可要仰仗您的神力了。托福!”
俩人斗了会嘴皮子,高大卫语气一顿,“唉,就怕这带副字的厅长,屁股还没坐热,就得让位啰!”
“此话怎讲?”
“此地的通灵王组织几乎一网打尽,可咱新疆的案情复杂,进展缓慢,处处被动。你还不知道吧,刚才,保卫地球望远镜的功臣小王被谋杀,成了一具天外来客横躺在大街上,影响极坏,又一次惊动了公安部。万一马兰地球望远镜有个什么闪失,你我怎么向党和人民交代嘛!雷克沐,你看下一步怎么办?”
雷克沐听了大吃一惊,头皮发麻,但没有表露出来,说:“我也正想找你通报,看来我们之所以处处被动,是因为我们内部有龘龘的镜像人,敌暗我明,怎不受制于人呢?”
高大卫并不惊讶:“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有目标了吗?有证据吗?”
雷克沐拿出此地转来的镜像人供词:“有,他的代号叫‘夜猫子’!”说着两眼直视高大卫,看他怎么反映。
高大卫接过供词,只看了一眼。说,“这份材料我已看过了。看来当务之急,就是要挖出这个败类!”
雷克沐不失时机地又亮出基地公安科的假公涵,说:“知道这份介绍信吗?瞧瞧上面的笔迹!”
这回高大卫的脸色难看了,气愤地一拍桌子:“真是胆大妄为,竟冒充我的笔迹,一石二鸟,好阴险毒辣!”
雷克沐观察着高大卫的神情变化,说:“您看这大印、公章是真还是假的?”
高大卫仔细看了看:“好像是真的,送技术处鉴定了吗?”
雷克沐说:“我已经请专家鉴定过了。公章是真的,就连印泥,也用的是科长办公室的。”
高大卫眉头皱了起来:“雷大侦探对此事怎么看?”
雷克沐斟字酌句地说:“当然要辩证地看。他们用假公涵偷走米卿,是给我们的侦破工作带来麻烦,但他们留下了证据,露出了尾巴,那就快了。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对我们而言,坏事变成了好事。张厅长你说对不对?”
高大卫诚恳地检讨:“在我们马兰基地内部发生这样的事,我是要负主要责任的,领导失察。但我会抓紧查处,给你专案组一个交代。”
雷克沐:“好,我等你的好消息!”说罢就要走。
高大卫说:“一起吃饭吧,你们到了新疆,一直忙,咱们哥儿俩还没一起吃过饭。”
雷克沐推辞道:“还是等破了案,我们再好好喝杯庆功酒吧!”
高大卫将雷克沐送到门口。
正在此时,高大卫桌上的那台红色专线电话铃,急骤地响了起来。
他俩不由得同时收住了脚步。
高大卫紧跑几步,拎起话筒:“李副部长!噢……是!我明白了。”
雷克沐一听是李副部长的电话,就放慢了脚步,第六感觉告诉他,这电话好像与他有关。
果然高大卫叫住了他,“雷克沐,李副部长找你。”
04
雷克沐心想,“李副部长有什么急事,非要将电话打到这里呢?在高大卫面前怎么向李副部长说呢?”
只听电话那头的李副部长说:“雷克沐呀,你马上将专案组的工作移交给高科长负责,部里决定调你去酒泉任基地公安科副科长。”
雷克沐一听就急了:“为什么?这里的案子正到了关键时刻,快要水落石出了。我怎么能走!”
李副部长说:“酒泉是我国的卫星发射中心,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那里也发现了天外来客成员,也许正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你必须服从大局,明天就去酒泉基地报到。”
“那专案组的工作……?”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让高科长负责,江小鱼配合。”
“这……”
“要相信组织,相信同志!好了,再见!”
雷克沐一时怔住了,拿着话筒的手久久没有放下。
高大卫说:“恭喜老弟,酒泉可不是马兰能比及,走,我们一起去马兰,我为你饯行。”
为什么?为什么?雷克沐想不通,难道是龖龖龙人拍摄拼制的我和江小鱼的裸照,引起上级对我的不满?这不是正中龖龖龙人的下怀么?
高大卫亲自送雷克沐到专案组,召集江小鱼、高科长、辰时光等宣布了公安部的决定。谁也没这个思想准备,一个个惊得张飞穿引线——大眼瞪小眼。
高科长第一个跳起来:“怎么回事儿?我给李副部长打电话!”
雷克沐也只好劝道:“不必了,上级决定必须服从。”
江小鱼很难过,但她认为公安部决定让雷克沐去酒泉基地当副科长,还是器重他的,只是让高科长负责专案组,她觉得不妥。但如果表示出来,人家会以为她有私心,有野心。此刻见高科长这样说,便趁机表态:“高科长,你就放心大胆地干,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高科长一听,大为高兴:“好,江小鱼,有你这句话,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又转头问雷克沐,“你什么时候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聚一聚。”
高大卫说:“我已让局里安排了。大家请吧。”
晚宴就设在马兰招待所小餐厅内。
面对丰盛的酒菜,雷克沐却难以下咽,大家也没了胃口。
高科长现在是专案组代组长了。想让气氛活跃些,先敬雷克沐、又敬高大卫、又敬江小鱼。看得出来,大家只是礼节性的应酬。只有当高科长敬到辰时光时,对他的工作表示赞赏。感谢辰时光沟通了省、市公安与专案组的密切合作。辰时光当然高兴。因为高科长是在张厅长面前表扬自己,脸上充盈着笑意。
饭后,雷克沐向高科长办移交,只有他们俩个人。
高科长对雷克沐抱歉地说:“雷克沐,原谅我说过的那些不该说的话。”
雷克沐说:“江小鱼是个爱憎分明的好姑娘,你要相信我和她是清白的。”
高科长狡黠地一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你也会理解我的苦衷。”
雷克沐说:“好好把握,苍天不负有心人。”
高科长诚恳地:“还是说说案子吧,你对案子还有什么指示?”
雷克沐道:“既然你问我,指示倒不敢,想法有几条:一、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内奸;二、发动群众,尽快救出米卿;三、依靠地方,保护监视杨家,重点调查曾秋云的男朋友;这第四嘛……”
高科长说:“加强内部团结,尤其是正副组长的团结,不能让龘龘钻了空子!”
雷克沐亲热地拍拍高科长:“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高科长说:“你放心,我们再相逢时,我会给你一份满意的案卷。”说着说着,这位保安的眼圈湿润了。
此刻,窗外传来悲壮的旋律和着优美的歌词钻入这对老战友的耳膜:
当雷克沐推门进入江小鱼的房间时,见江小鱼正和着窗外飘来的音乐,轻轻哼唱:
送君送到小河边,
知心话儿说不完。
风里浪里君行车,
我持梭镖望君还……
当泪流满面的江小鱼突然看见雷克沐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扎向雷克沐的怀里。雷克沐没有躲避,让她依在自己的肩上,像大哥哥哄小妹妹那样拍拍她的肩,“好了,丫头,还哭鼻子呀!”
“为什么要调走你?我想不通!”
“749局领导的决定,自有道理。我走后,你要配合高科长,他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呵!”
“你看他那得意劲儿,哼,还有那个辰时光,我看他俩眉来眼去,关系不简单。”江小鱼嘟起小咀。
“同志间处得来,就关系好些,你不至于吃辰时光的醋吧!”雷克沐存心逗她。
“我会吃他的醋?我是说真的,听其他同志反映,辰时光经常拉高科长出去喝酒。”
雷克沐也严肃起来,“也许高科长心里有数。”
“但愿如此。”江小鱼说:“不说这些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八点的飞机,你们就别送了。记住我的话,抓紧破案要紧!”
“老雷,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江小鱼突然改变了称呼,目光中满是期待。
雷克沐不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