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的激流,一旦冲出理智的堤线,就会覆水难收。放纵是非理性的,突发的,不会考虑后果,像吸鸦片一样,图一时快活,恶果之后逐渐产生效应。康红梅一方面在自责,一方面锲而不舍。明知这种关系是危险关系,但偷情的甜头让他们忘乎所以。康红梅与邵国卿有了这层关系后,两个人感觉在心里随时藏着甜的秘密,一个未婚先尝禁果,一个仿佛又回到初恋时期。康红梅的感受:恋爱结婚,不过是少女情犊初开的朦胧体验,那种懵懂的短暂甜蜜,囫囵吞枣一般,未能细细品味就一晃而过。经历过了,品尝过了,已逐渐淡忘,再次经历好比已经熄灭的灯火又重新被点燃,给人全新的感受,更明显、更清晰、更刺激。初恋时往往被动与无知,只有过来人才能体验到无拘的那种放肆。
从此,她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男人,这个人先是临时居住,居住多久?康红梅不能确定,至少现在不想他就离开。家里有瘫在床上的丈夫,有婆婆和两个细娃娃,厂房在自家院子里,白天人来车往,一片繁忙,而且他们两个更忙。这一对偷情男女苦于没有隐蔽的地方。
不久,绍国卿在离家四公里远的“三根树”(地名)寻觅到一个极好的隐蔽地方,喊康红梅去看。这里有一块巨大的凹岩,凹岩下端形成了一个洞窝,洞窝口几乎被灌木丛封闭,看上去是一块悬岩,很难发现它的下端凹了进去,里边约莫可以放一张床的位置。康红梅说,真是一个天然的“洞房”。他们把干草铺在窝洞里,再不时偷偷放一些简单的床单被褥之类到洞里。筑成了他们的爱巢,安全而又隐蔽。仅是地势险要,他们进出得小心地侧着身子贴着岩走进去,出洞不能直走,前面数步有一个荆棘茅草覆盖的暗天坑,危险。不熟悉的人不知道茅草丛下有个天坑。她们两个不仅知道,而且非常熟悉。他们进进出出已经习惯了,即使黑夜他们也能摸着小心绕过天坑。
等浇灌完当天的预制模板,工地收工后,若有机会,两个人一前一后,绍国卿骑了那辆他收账用的旧摩托车等在外面,等带上康红梅后,摩托骑到没路可骑的地方,将摩托藏在茅草丛里,两个人便爬山到他们的爱巢幽会。那地方树林茂密,少有人去,正是适合两个偷欢者放肆一把的天然屏障。他俩一旦钻进爱巢,仿佛隔离人类,像山洞的野人,赤身裸体,无拘无束地在燃烧的欲火里尽情翻滚。一个如久旱逢雨;一个像开闸泄洪,在放荡不羁的疯狂中,两个人仿佛置身于野蛮时代,没有了人类的思想禁戒,退化到兽性的原始本能,任情欲洪峰荡涤成灾……
完事后,康红梅精疲力尽地回到丈夫身边睡觉。谭治国还以为回来晚了的妻子因忙碌而疲乏,他心痛地用手给康红梅按摩脚、腿肚子,以表示慰劳。每当这时,康红梅感到内疚。谭治国越心疼她,她越感到自己背负着罪恶感。她翻来覆去心事重重睡不着时,谭治国以为应该帮她,手照旧像蛛蛛样从小腿肚子慢慢爬向康红梅的大腿根,快摸到大腿根时,被妻子迅速按住了手,然后果断地将手掀开,推说:“困极了,别耽误睡眠!”妻子为何现在要拒绝丈夫的抚慰?谭治国做梦也不会想到别处去。
偷情对一个已婚女人虽会鬼迷心窍,但也随时提心吊胆,不敢无节制地放肆,除非进入爱巢。当着人的面,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爱,像耍猴戏的猴子,知道还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系着。这根绳子不仅是道德,也是良心。一个有夫之妻,出轨行为意味着对丈夫的背叛。这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城里人称“偷情”,乡里人说得粗鲁点儿,叫“偷人”。偷人是乡下人认为最丑的事,永世见不得人,在人前讲话都要矮三分。康红梅在外面听到谁骂架说到“偷人”两字,便立即红了脸,疑心是说自己,在人前不敢抬头,和几个女玩伴在一起时,她以前理直气壮谁也不怕的泼辣性格,现在都有所收敛了。这个丑事要是被丈夫知道,即使不怪罪她,她自己也会感觉在世人眼里,是一个被人戳背脊骨的人。这种提心吊胆的关系,必然影响到她的家庭、企业发展,而且分散精力。
她原本以为给点儿甜头套住了邵国卿,有利于更加倍地为她卖命,把她家的事当自己的事做,没有外心了。不使唤他白不使唤。现在邵国卿的地位变了,反而不像以前好使唤。她把打工仔变成了跟她平起平坐的主人,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她现在没有时间细想。避开人时,一有机会,便偷吃禁果,两个人沉浸在偷情的甜蜜中。偷欢之后,又后悔不迭,明知道偷鸡摸狗不是好事,但理智往往斗不过邪恶的激情。她其实内心非常矛盾,一边想克制,断绝这种罪恶的不正当关系,一边又舍不得放弃偷欢的快活。她矛盾的心里,一半海水,一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