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耳朵现在不再嫖两元了,要嫖就嫖五十,甚至一百的发廊妹娃儿。并指明要发廊里喊着冰冰儿的那个最漂亮妹娃儿陪睡。
古人云:小人惟所遇,寒暑不可期。利害有常势,取舍无定姿。穷人,一旦有了钱,比有钱人更容易堕落,正如小人得志一样,首先拿钱去胡作非为。人若是兽,钱就是兽的胆子,有钱就有了胆量。疤耳朵已不是以前的疤耳朵了。拿了钱,整天在外面吃喝嫖赌,哪里还肯踏踏实实学点技术。
半年过去了,康红梅好像一蹶不起,再也打不起精神,虽然没有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不像以往对自家的企业那么热爱和拼命投入。以前,她喜欢听从自家厂房发出的搅拌机轰轰的马达声和工人浇灌模板,铲子碰撞声,干活的喧闹声。现在,好像大病后伤了元气,厂房的机器声仿佛合着她脑袋的神经一起震动,弄得她不能安神。她的主要精力随时分散到了担心和恐惧中。
更让她不放心的是周家元。给了他三百元,才过了一个半月,他又第二次要钱,第二次又给了两百。康红梅晓得疤耳朵平素除了顾得上自己的一张嘴巴,身无半文。不到三个月,就给了他五百,照说,任他怎么花也吃喝不完。
疤耳朵隔三差五地找她借钱。一会儿说想买一双鞋,一会儿说想买个呼机,在外有事好联系,反正总有借口说。康红梅明白,疤耳朵现在敢找她开口所谓借钱,实际上是开始向她勒索了。看来这个狗日的东西,一旦有了机会,也不憨不傻了。好像发现了金库,便开始不断地往外拿。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了不少钱,每一次都说是最后一次救急用。看来他是一只喂不饱的狗。这样花钱,相当在割康红梅的肉。
“这个狗日的花钱如流水,再不给了!”她在心里骂。说是这么说,疤耳朵像埋在她身体里的炸弹引线,只要他稍稍拉动一下,炸弹就会在康红梅体内爆炸。命在别人手里牵着的,即使是割她的肉,都得让这个狗日的割。
康红梅现在最后悔的是不该把疤耳朵拉扯进来,要是没有他,神不知鬼不晓,这事也就算过了。谁知送走了阎王,还有更难缠的小鬼。最让康红梅恼火的是,疤耳朵成了她钱包下的一个无底洞,不知道这个洞还需要多少钱才能补得上。
终有一次康红梅发火了:“我没有钱给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告发了你也跑不脱!”
没有文化的疤耳朵,虽然不懂法,也知道自己与邵国卿无冤无仇。“一切都是你康红梅策划、安排的。我进屋他已经差不多了,我顶多是个隐瞒不报,连帮凶都够不上,是你的罪大?还是我的罪大?”
康红梅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平素不值看一眼的人,现在也成了她最大的威胁。疤耳朵毕竟是一个人,她还有一大家人,她得为这个家庭着想。这事从头想,一开始就是为了钱,生奔死做也是为找钱,怕邵国卿携走钱,冒险杀人,也是为了钱,现在为封疤耳朵的口,还要花更多的钱。眼看辛苦挣来的积蓄,一点点让外人夺走,康红梅快要发疯了!
康红梅是个急性子,易冲动,被某一件事触动,她便抓住不放,死钻牛角尖,仿佛地壳薄弱处的岩浆,一旦冲出火山口,就尽情宣泄,无法自控。她一连串的失误,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迅速往前倒。一连串的危机塞满了康红梅的脑子,像各种化学成分在她脑子里混合、发酵,变化。使她潜意识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信号——对生命漠视。无论对他人或自己,她厌恶人类世界太复杂了,关系网像人体密布的经络,牵一发而动全身。纷繁复杂的矛盾纠结在一起,逼得她没有了退路。她恨不能用快刀斩乱麻——尽快切断周家元这根导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