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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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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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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商海》连载

第八章

司马儒看了几家旅社的牌子,一家家小门小户的,估计都是个人家开的小旅店,那样的旅店条件差,又可能不安全。

就在这时,他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部队招待所”的灯箱牌子,在黄昏的街路上豁然醒目,就紧迈了几步走了过去。

这确实是个较大的招待所,光是这招待所的牌子,就够让人放心的了。一走进门,司马儒就发现,门厅挺敞亮。在明亮的白炽装饰灯照耀下,墙壁雪白,铝合金窗下的装饰线,也漆得洁净油亮,和墙壁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大厅的地面,是用大理石方砖镶成的,漂亮的图案,让人看了很是舒适。

这时,从古铜色的巴台后面走出一个矮个儿的,长得有些微胖的女子。这人大约有三十几岁年纪,颧骨高高的,具有南方人的特点。那女子见司马儒进来,忙主动打招呼:“先生想住宿吗?”

司马儒望着那女子问:“有闲房间吗?”

“先生想住什么房间?”那女子两只大蛤蟆眼盯着司马儒问。

“我想住单间。”

那女子的眼睛在司马儒的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后说:“单人房间没有了,两个人的房间不行吗?”

“有闲的吗?”

“闲的倒是没有,只有一个双人间还能插进一个人。住插间儿不行吗?您如果同意,我可以领您看一看。”

司马儒心里有些疑惑。自己虽没带巨资瑰宝,可那些坏人,不知你带还是没带,总是先加害于你而后劫你的钱财。自己丢点儿钱财倒不要紧,出现意外就犯不上了。

“那个双人间里住进去的是什么人?”

“也是一个外地人。”她说着拿出登记薄子,翻了翻说:“他是从河北石家庄来的,叫肖克明,是到这里办事的,已经来了好几天了,一直在这里住着。”

司马儒犹豫地从那女子手中接过登记薄看了看,见上面登记得很清楚:“肖克明,男,1968年9月4日出生,家庭住址:河北省石家庄市,职业:农民,身份证号码:1301055608301210。

司马儒看了这些,心里感觉很踏实,一是这个人的身份和家庭地址都写得很清楚,再就是这人是个家住农村的农民。司马儒也是农村出来的,历来对农村人有好感,认为他们都朴实、本份,估计不会加害于自己。

“我就在这儿住吧。”司马儒同意地说。

“把您的身份证拿出来,我给您登记。”

司马儒从兜里掏出身份证递给那女子。那女子仔细地看了看身份证,又看了看司马儒,然后就给司马儒登了记。登记完了,又问司马儒:“你有贵重物品吗?如果有,可以交给我保管,以免出现问题。”

贵重的物品司马儒倒是没有啥。一部手机,是司马儒随身用的。再就是司马儒临行时带的三千元钱,这些钱已经让他花掉了几百。剩余的,一部分装在衣袋里准备随时花销,整数装在衬裤上的兜儿里。这个兜儿非常隐蔽,是别人根本不会注意的。司马儒这样想着,就对那女子说:“我一个穷光蛋,能有什么贵重的物品。”

那女子就像有些不高兴,用鼻子哼了一声:“如果有,你不交给我代管,出现问题都要你自己负责,我们不负任何责任。”

登记完了,竟说出这冷冰冰的话,真让人心寒。司马儒在心里这样想着。

那女子板着一张无所谓的脸,把那张登记卡和身份证交给了司马儒,说:“你自己上到三楼,把这张卡交给三楼的服务员,她会颔你到房间的。

司马儒接过那些东西,自己顺着楼梯上了三楼。

三楼的服务员接过登记卡看了看,就拿着房门钥匙,把司马儒领到了304房间。她打开房门,司马儒向里面望了望,见里面有一个人合衣躺在床上,一双令人奇怪的目光射了过来。服务员拔下锁孔里的钥匙离去了。司马儒进到屋里,见那人将手里拿着的一张地图端到眼前,旁若无人地看着。

司马儒在房间里看了看。这个房间的格局挺特殊。一进房间,就是两张单人床单摆着,卧室的过道有一张地桌,上面放着一部21英寸的彩色电视机。从过道再往里走,上了两级台阶,右面就是卫生间,打开卫生间的铝合金拉门,见里面除了洗漱台、便池外,还有淋浴喷头。

回到床前,司马儒以为那人会起来与自己搭话,可那人就像没见有人进来似的,仍在看他的地图。司马儒自觉没趣,同时也感到自己太饿了,就想到外面买点东西吃,于是就开门走了出去。

深秋的贵阳,并无一丝凉意。外面狭窄肮脏的街道,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街路两旁,摆地摊的商贩仍在歇斯底里地叫卖,各家各户的店面里还是灯火辉煌。饭店的生意更火。所有的饭店,门窗洞开,从里面传出劝酒的,划拳的和骂骂咧咧耍酒疯的嘈杂的叫喊声。有的顾客嫌屋里憋闷,干脆就在饭店的窗前支上桌子,在空气不算新鲜的外面饮酒划拳。

司马儒觉得有些累,来到一个地摊前买了两个大馒头,转身回到了旅社。

房间里的那个河北人没有躺在床上,他站在地上,摆弄着一盘蚊香。司马儒进屋后问:“这屋里有蚊子?”

“有。”那人简单地回答。

司马儒来到地桌前,拿起暖瓶,感觉里面还有很多水,就拿过一个水杯,倒满了水,就着开水吃起刚买回来的馒头。

就在司马儒吃馒头的时候,那人已经点好了蚊香,蚊香的烟气开始在屋子里弥散。那人又开始洗漱,之后,又端来一盆水,面对着司马儒坐在床头开始洗脚。

司马儒吃完了,也没顾得洗漱,就脱下衣服准备睡觉了。躺下之前,司马儒特意将装着那两千多块钱的衬裤认真地叠好,连同手机放在自己的枕头旁。安排好了这些,才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了。

不知什么时候,司马儒被一阵丝丝的腹痛搞醒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伴着哗哗的肠鸣,疼得越来越厉害。他想,肯定是吃路边店不卫生的馒头,害得自己患了急性肠炎。他欠起身子,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午夜十一点。这时,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司马儒痛苦地蜷缩起了身子,额头也沁出了冰凉的冷汗。与此同时,他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就要冲破肛门射了出来。他忙起身打开床灯,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就跑到了卫生间。来到卫生间,刚刚坐到坐便池上,肚子里的东西就破门而出,痛快淋漓地将腹中的东西一泻而空。司马儒想着便出的是刚刚吃进去的馒头,但他感觉,从肚子里射出来的东西全是水,根本没有吃下的东西。司马儒蹲在那里,只觉眼前发黑,出了一身的虚汗,不再想起来回到床上。

司马儒在那里又蹲了一阵,觉得肚子松快一点了,才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身向屋里走去。

司马儒的两脚刚迈下台阶,顺眼看了一下邻床的那个人,这一眼,顿时使司马儒疑惑起来:那人怎么不见了呢?再看看那人的东西,也都没了踪影。

正在司马儒感觉要出事的时候,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自己的房门也被敲响了。司马儒紧走几步来到门前,声音颤抖地问:“谁呀?”

“我是旅社的保安,请您把门打开,我有事要问您。”

司马儒把门打开,走进一个矮粗的年轻人,右手拿着一个手电筒,左手握着一部对讲机,面孔严肃地问:“你的东西掉了吗?”

司马儒这个北方人,不懂“东西掉了”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问:“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同房间的那个人,说是闹肚子非常严重,他到外面买药去了。你看看你的东西,是不是让他拿走了。”

司马儒紧忙跑到床头处翻看自己的东西,这一看,顿时使他出了一身冷汗。司马儒情不自禁地发出颤抖的声音:“不好了,他把我的手机和钱偷走了。”

那保安动作敏捷,嗖地一下冲到走廊,边在走廊跑着,边拨通对讲机:“喂……你快把出去的那个人拦住,不要把他放出去,我马上就到……什么?他……他已经让你放出去了……那就快把他抓回来!”

这时,在旅社的后院,门卫的保安迅速收起对讲机冲向马路。

马路旁,司马儒同房间的那个河北人正站在马路牙子上向着开过来的一辆出租车摆手。

门卫的保安冲过去,边跑边喊:“你站住!你给我回来!”

出租车已经在那人的面前停下,就在车还没停稳的时候,那人就拽住了门的把手拉开车门,随后一缩身子,便钻进了车里。紧接着,那司机就加大油门,出租车箭也似的飞驶离去。

门卫的保安跟着出租车奔跑着:“站住!出租车!站住!”

出租车到底没有停下,保安望着越跑越远的出租车,泄气地停了下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妈的!”

司马儒跟着楼里的保安从后门处跑了过来,见到那辆出租车一溜烟似的远去,知道事情完了,丢掉的东西是没有指望找回来。司马儒站在那里,两眼发直地望着那辆远去的出租车,直到那辆汽车没了踪影。

楼里的保安走到司马儒的跟前,见他还呆呆地向着出租车消失的地方望着,十分抱歉地说:“让他跑了,实在对不起,您看看,还要我帮什么忙?”

“我要你帮什么忙?你还问我,我是住在你们旅社,我的东西是在你们旅社丢的,你们要对我的损失负责任!”

楼里的那位保安说:“您的东西丢了,偷东西的人也跑了,我确实是对不起您。不过,您还是要消消气,我们回到楼里去商量商量。”

司马儒沮丧着脸,跟着那位保安回到了楼里。

这时,旅社失盗的消息也惊动了旅社的经理。这位女经理领着两位服务员来到了304房间。司马儒和那位保安回来后,分别向那位女经理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女经理问司马儒:“同志,事情已经出现了,这都是我们大家不愿意看到的,您看,您还有什么要求?”

司马儒想了想,很是沉痛地说:“我住在你们旅社,在你们旅社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你们要为我负责。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们要负责把我丢失的东西找回来,再不你们就包赔我的损失。”

那位女经理很是沉稳,听了司马儒的话,并没有反映出不高兴,带着微笑的表情向司马儒说:“同志,您说这话就不对了,您是住在我们这,不过,您丢了东西,我们并没有责任问题。我们帮您找丢失了的东西可以,但是,不能说我们必须负责把您丢失的东西找回来,我们更不能负责包赔您的损失。”

“我是你们这里的顾客,我的东西是在你们这里丢失的,并且,偷东西的人就是你们顾客,你们不负责谁负责?”司马儒情绪激动地说。

“您说的都是事实。可我们也有规定,凡是在我们这里住宿的旅客,如果有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我们有代替保管的责任,如果顾客非要自己保管,丢失了,我们就一律不负责任。我不知道我们的服务员是不是向您交待了这一点。”说到这里,那位女经理面向登记处的服务员看了一眼问:“你是不是向他交待了这一点?”

那位服务员马上回答:“经理,您问问他,我是不是已经向他交待了?”说完就把目光投向了司马儒。大家的目光也都投向了司马儒。

司马儒面对大家的目光无言以对。

那位女经理见司马儒不回答,就说:“这样吧,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上火也没有用,您看看,您还想不想报案,您要是想报案,我可以帮您报案,我们的服务人员也可以配合公安部门调查此事。”

司马儒不知如何是好,深思了一下说:“那就报案吧。”

“好,您要是同意报案,我们的保安马上和派出所联系。”说着,她把目光投向了保安:“小李,你就和这位同志一起,负责联系和接待派出所的人。需要其他人配合的找谁谁到,不能推拖。就这样吧,大家都各做各的事情。”说完她就起身走了。

派出所的人很快就来了。他们在登记处查看了登记薄,又到304房间查看了室内的格局,也拍了照,并向司马儒和那位保安问了情况。之后向司马儒交待说:“情况我们都了解了,这事,我们会认真地调查,一有情况,就跟您联系。行不行?”

司马儒感激地说:“行,我等你们的消息。让你们辛苦、让你们费心了。”

“好了,我们就走了。您也不必上火,该休息休息。”

“你们慢走啊。”

送走了派出所的人,司马儒重新回到了304房间。房间里就剩下司马儒一个人了,这时,司马儒顿时就有了一种孤独感、恐惧感和失落感,司马儒的心里一阵委屈,躺到床上一直也没有入睡。

***

第二天早晨,司马儒老早起了床。由于昨晚发生了令司他气窝火的事情,使他的嘴唇一夜之间生起了两个水灵灵的大泡,嘴角也裂开了口子。又因为腹泻和一夜没合眼,使他瘦成了另外一个人。司马儒的脸色苍白,就像挂了一层灰,两眼深深地陷进了眼窝,脸上的肌肉也松弛了许多,整个身子显得非常的疲倦。司马儒没带洗漱用具,他也不想洗洗那张疲倦的脸,收拾了床铺下了楼,用身上剩下的钱结了账,退了宿,就离开了这家所谓的部队招待所。

上了马路,司马儒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块曾经给过他温暖的“部队招待所”牌子,此时,却觉得那么的令人恐惧。“什么他妈的部队招待所,纯属山中野店,自己昨夜发生的事,兴许是内外勾结所为。或是那贼早在暖瓶里下了砒霜,专等自己到来饮用。待半夜毒性发作,自己腹泻不止,趁自己蹲在卫生间时,伺机作案。想到这里,司马儒恨恨地望了一眼这招待所,便离去了。

回到蒲松山家,司马儒把昨夜之事当蒲松山、汪彩花和杨美芳说了一遍,说得蒲松山和杨美芳两人哭笑不得。汪彩花没有笑,脸上的表情象在想着什么。

司马儒在蒲松山笑过之后,问蒲松山说:“你们说我昨夜被偷,是不是那贼事先在暖瓶里下了腹泻药?”

蒲松山笑了,说:“腹泻的事,不一定是那贼干的,只是与那贼偷窃的事碰巧了。其实,你不腹泻,那贼也会偷你。只不过你得了腹泻,更给那贼提供了方便。你到贵阳,只要喝了贵阳的水,不用在水里下什么泻药,你也会腹泻。不光是你,初来乍到贵阳的外地人,吃了贵阳的水,肠胃好的,腹泻三天就适应了,也就不再腹泻。肠胃差的,就会受不了这里的水带来的腹泻痛苦而想措施。”

汪彩花不想听蒲松山的话,她紧吃了几口饭,拎着她的兜就出门了。剩下司马儒几个人还在忘情地唠着。

蒲松山继续说:“就是本地人,他们也不愿意喝贵阳的自来水,说自来水里有漂**,或者是水里的菌群超标,吃了这水对人有害。你没见到大街上有些背水的吗?他们是洗东西用自来水,饮用的却是买的水,一些买不起,或不愿付此开销的,就到不远处的黔灵山,或骑车、担担、肩扛往回弄那从山上淌下来的空山水。那水又甜又不伤人,真的是好水呀。”

司马儒听了蒲松山的话,就觉得自己是吃不消贵阳自来水的折磨,得想措施,解决饮水问题。

早饭后,司马儒到街里购买粮米油盐和其他生活用具,渴得司马儒无法忍受,就要买一瓶纯净水喝,蒲松山笑了笑说:“这里的纯净水,有时你要是买到假的,你也会感染腹泻。”

司马儒气愤地骂道:“妈的,我不信在这个地方就能渴死我。我就干脆买什么康师傅红茶、绿茶喝。”说着就进了一家食杂店,转身出来就拎着两瓶绿茶,还边走边拧着瓶盖。并把另一瓶递向了蒲松山。

蒲松山笑着说:“对了,还是喝这玩意儿,既解渴又不会泻肚,好了,从今往后,我就跟你走吧,一天能跟着你喝上几瓶这玩意儿也就够本了。”

司马儒听蒲松山的话里有话,细想起来,就觉得不是滋味。可不是,真的要是靠喝这玩意儿解渴,这等花销了得?一瓶就是三块,一天要是喝几瓶,那就十几块打水飘了。

这时,大街上有人背水而过,司马儒就凑到蒲松山跟前:“喂,你就别净想好事。我问你,黔灵山离这有多远?”

“怎么?你也想到黔灵山去背水?告诉你吧,黔灵山离咱住的地方,少说也有五、六里,来回一趟要走两、三个小时,那可都是山路啊。”

“山路有什么了不起,我在夜里还走过山路呢。你别说,我还真的要走一趟试试。”

粮米油盐、锅碗瓢盆、液化气钢瓶和炉具,还有两张木床,外加两床被褥一并买完,运到住处安好,蒲松山就要到他家的门面去,杨美芳也要跟去看看。两个人走后,司马儒觉得再无事情可做。就决定要到黔灵山去弄水。司马儒准备好了两只较大的塑料瓶子,装进一个塑料手拎兜,拎着这个兜子就上山了。

***

黔灵山是大罗岭、象王岭、白象岭、杖钵峰、宝塔峰等众多山峰的统称,地域面积400多公顷。走在黔灵山中,看到的是群峰叠翠,绿树葱茏,古刹深藏,山水相映的美景,听到的是鸟语虫鸣、潺潺的泉水声和古刹悠远的钟声,闻到的是花草和泥土的芳香。如此的天然幽境与贵阳城区紧密相连,

从五里弯进黔灵山,要由汽车厂出来向下走一里地,然后再向左拐。一出街,就见两座长满杂树的山峰间,有一条很窄,但光滑的砂石路沿山傍向山里延伸。看得出这是一条利用率较高的公路。司马儒此番进山,并未见路上有车辆来往。路是筑在右边的山峰下的,走了一会儿,又越过一座桥,沿着左面的山傍而行。两山之间,开始并无沟谷,山下有人家,住户的后面是山,前面是开垦出的田地,并有水坝蓄水养鱼。

再往里走,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山中静谧,令人胆寒。偶有声音传来,令司马儒毛骨悚然。瞻前顾后,也不见有行人,不知搞出动静的是何物。

司马儒出了一身的冷汗,正感觉孤独恐惧之时,见前面有一辆三轮摩托车停于路旁。近前才看清楚,这里有一口水井,盖着盖,只有水龙头从井下伸出。水井的周围,摆满了塑料桶,有两个人正在井前接水。

司马儒走近前,想这可能就是人们取水的地方了。可此时,竞有这么多的桶还没有灌水,等这些水桶都接满了,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就近前央求那两人,要求自己先接了水。可其中一人说:“你要接水,这里的水是要花钱的。”并手指着远方说:“前面不远处,就有不花钱能接水的地方。”

司马儒遭到拒绝,也不留恋,继续往山里走去。没走多远,就被一阵嘈杂的人声所惊动。循声望去,见有一片广场,面积约有一千平方米,一群人正在那里劳动。广场坐北朝南,北面是山,西面也是山。在北面,就着山根,垒出一个比平地高出半人的台子。台子的前墙是大块的青石,齐刷刷垒得刀切一般。这石墙上写有“三月三民族艺术节”字样。广场的南面是山沟,东面也是山沟。

司马儒穿过广场,顺着广场东面的沟坡下到沟底,见有一条铁路横卧其间。这时正有一列旅客列车由北往南风驰电掣般行驶。车窗下的标牌写着“成都――昆明”字样。

火车过后,司马儒越过铁轨,沿着左侧庞大的高山山体,踏着铁路的路肩向前走去。这时,司马儒见前面有一个隧道,隧道口的上方横额处,写着“黔灵隧道”的字样,就在这个隧道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铁路一侧的高山下接水。司马儒心中一阵惊喜,便走近前去。

铁路边的山体是被人工修整过的,用青石垒起的石墙足有两人多高,很陡。水就是从石墙的缝隙间流出的。那两个人接完水后,背起水桶走了。司马儒走近石墙正欲接水,这时他才发现,这山水水流并不大,如被捅了一刀的肥猪,在经过垂死挣扎之后,奄奄一息时,从刀口处流出的血流。那水从石缝流出后,又顺着墙体流进一条人工砌成的水沟里,司马儒根本就无法把那些顺着墙体流下的水接到瓶子里。司马儒想了想,又向四周看了一眼,就跑到附近的一棵杨树跟前。他摘下一片叶子,回来将那片叶子卷成一个筒儿,插入流水的石缝里,这样,石缝里的水,就顺着树叶卷成的筒儿射出来。见此,司马儒顿时心花怒放,拿出兜子里的两个塑料瓶开始接水。水接满后,司马儒装好瓶子,拎起拎兜儿,返身循着来路往回走。当司马儒跨过铁轨,登上斜坡来到那片广场的时候,见那里劳动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太阳被眼前的山峰挡得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道是否已经落下山去。司马儒习惯地去掏自己的手机,又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司马儒抬头看了看天空,感觉天空有些混沌,让人看不到多少光亮。山谷中更是显得昏暗,只有东边的山峰上还残留着夕阳的余辉。周围也静极了,只有天空中随时飞过的小鸟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才打破这山谷令人恐惧的宁静。

司马儒穿过广场,又沿着山路行进。眼前来到那口水井,井边别说是人,就连那些水桶也一个都没了。走过水井,前面就是那条阴森恐怖的山谷了,周围越发显得死一样的静谧,如与世隔绝一般。司马儒用希骥的目光向着路的前方望去,以求有人在前方出现,好与他作个行路伙伴。可是,路的前方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司马儒壮着胆子向前走着。突然,从右侧的山傍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使司马儒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身子,接着就出了一身冷汗。司马儒站在那里静听了一阵,辨别着继续传来的声音。他确定那是山中野兽或是交配或是抢夺食物发出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司马儒加快脚步,大步向前走的时候,从右面的山坡上传来唏哩哗啦的响声。司马儒循声望去,只见山坡上的竹丛里蹿出一个人来,那人边拨开眼前的竹枝,边疾速地向公路这边冲下来。司马儒一见,知道这肯定是遇到歹人了,便不顾一切地扔掉手中的拎兜,飞快地向前跑去。就在司马儒用足力气向前奔跑的时候,在司马儒前方又传来一声炸喊:“站住!看你往哪儿跑!”随着这一声炸喊,一个瘦小的人影出现在路的前方。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高高地举过头顶,并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匕首的寒光,在黄昏的暗幕下划动着。司马儒停住脚步,在心里暗叹:“前后夹击,自己还能往哪儿跑?这下自己算是没命了。”就在这一瞬间,司马儒的思绪飞到了北方,飞到了自己的家乡。司马儒似乎见到了自己的妻子,站在家门口正向他望着。他满身是血,口吐白沫,踉踉跄跄地走到妻子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着妻子说:“梁金萍,都是你害了我,使我无奈离开这个家,逼得我逃到这个遥远的地方。这下子我完了,我恨你!”

后面传来脚步声,把司马儒从蒙胧的意识中惊醒,司马儒知道,后面的那个人追上来了。要是这两个人合起来打我一个人,我尽管是个东北大汉,也肯定不是那两个瘦小的南方人对手。面对这两个穷凶极恶的歹人前后夹击,司马儒想:他们在此地截自己,多半是为了钱财。自己要是有钱财,只要是全给了他们,他们也就会放过自己。可自己的身上,一部手机被人家拿去了,钱也被偷了,剩点儿散碎零钱,去掉买东西花掉的,也就只能够几天吃饭用的,要对他们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他们能信吗?他们要是不信,就要下死手,将自己活活打死,或是打个半死,然后对自己尽情的搜身。要是搜身再搜不着什么,还兴许一气之下,将自己一刀捅死,然后抛尸荒山野岭。图财害命这个成语,也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在自己身上体现。想到这儿,司马儒感到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出路可走,唯一的就是自己向着前方的那个人冲过去,或死或活就跟他们拼一场,不是硬拼,而是以逃脱为主。杀开一条血路,逃出这个罪恶的山谷。

司马儒不顾一切地向前面的那个人扑了过去。当司马儒扑到那人的面前时,他发现,那人并不是什么高大粗壮的汉子,原来是一个年龄在二十左右的身材矮小,瘦如干柴的黄面禽兽,这更增加了司马儒战胜对方的信心。待到司马儒冲到那人面前的时候,那人便举起匕首,在司马儒眼前胡砍乱剌。但他并不与司马儒正面硬拼,司马儒冲上一步,那人便后退一步,摆出且战且退的架式。司马儒料定,那人是在阻拦自己夺路逃走,拖延时间,等待后面那人的到来。司马儒想,后面那人要真的上来了,一前一后,对自己形成夹击,自己就首尾难顾,必成他们刀下之鬼,命便休矣。想到这,司马儒就不让那人有喘息之机,待那人跑时,他就拼命地追。追了几步,那人又反身举刀,在司马儒面前胡砍乱剌。司马儒不顾一切,直出一拳,照着那人的面部猛击过去。那人一见,便用匕首阻挡司马儒冲过来的拳头。这时司马儒突然觉得自己的右臂一阵钻心的剌痛,知道那该死的匕首已经剌中自己的右臂,他咬紧牙关,直把拳头照着那人的面部击将过去。那人见到拳头击将过来,身子稍稍向后仰了一点,同时,又举起匕首自卫。司马儒觉得自己的拳头正击中那人的下巴,那人一歪头,拳头从那人的耳朵处擦过。就在那人还没站稳身子,司马儒又飞起一脚,直向那人的胯裆踢去。这一脚非同小可,那人“哎呀”一声惨叫,便蹲下了身子。这时后面的那个人已经追了上来。司马儒也不恋战,绕过蹲着不起的人,夺路便跑。后面追上来的那个人边追边喊:“站住,再跑就开枪了!”

司马儒并没听到枪声,脚步声也越来越远。司马儒放松了身子,又继续跑了一阵,在接近前面的村子时,他放慢了脚步。他用手摸了摸右臂的疼痛处,发现小臂的衣袖已被匕首划开,衣袖湿漉漉粘乎乎的,掀开衣袖,见小臂处被深深地划开一道口子,血还在往出涌着。

司马儒借着西方晚霞的余辉,向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人,就在路边找到一块巨石坐了下来。司马儒掏出裤兜里的手绢,用手绢死命地缠住小臂上的伤处。待缠好后,他掏出一支烟来点燃,便慢慢地吸起来。这时,从远处传来两个女人谈话的声音。司马儒循声望去,见有两个女子,一老一少,正从前面的沟底向自己这边爬上来。司马儒也不惧怕,仍坐在那里抽他的烟。

那两个女子来到司马儒面前,那位岁数稍大的女人看了看司马儒,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外地人吧?”

司马儒见那女人并非心怀叵测,也不加可否,只是哼了一声,以作回答。

“看你不像是本地人。”那女人继续说。“你不该在这个地方休息,这个地方常有坏人截道。在这儿休息是很危险的。”

司马儒听到这话就感到亲切,便搭话问:“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他们截我干啥?”

“嘿呀!截你干啥?不信你就在这儿呆着。”那女人不高兴地说,“你要知道,截道的不光是为了截女人,那些吸白面儿的,谁人不截,他们为的是抢钱!除了抢钱,见着男的有手机就抢手机,见着女的有金银首饰就抢首饰。轻了把你打伤,重了拿刀捅,要了你的命。”

司马儒心里叫苦。当地人都知道这鬼地方如此残酷,自己怎么胆敢来此找死?司马儒感激地说:“谢谢您的好意。”

那两个女子也不在意,从司马儒的身旁走了过去。

等到那两个女子走远,司马儒才艰难地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着已经灯火辉煌的市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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