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詹永平和阿建暴打司马儒的时候,汪彩花从大门外跑了进来。她一见院子里的情况,就来到杨美芳的跟前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彩花姐,你说吧,灿根他们在成都都把瓜子买到手了,车都装上了,可这个司马儒却不给打款。你说他是多么可恨吧,人家货主硬说灿根他们是骗子,不依不饶的还要打死灿根。这灿根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杨美芳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声嘶力竭地冲着詹永平和阿建喊:“打,给我狠狠地打!”
汪彩花说:“美芳,你不能打他,有事要慢慢地商量。”
詹永平喘着粗气说:“非把他打服了不行。不把他打服了,他是不能听话!”
汪彩花站在杨美芳的面前想了想,把杨美芳拉到一边,小声地说:“你的目的是让他往成都打款,你要是这样,他是不会给你打的。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能跟他来硬的,你要说服他。不然,你把他打死了,灿根在成都的打算那不彻底完了吗?”
“像他这样的人,你跟他来软的,他根本就不会理你。”
“我看你说的就不对。你应该说服他,要诚心诚意的跟他商量。他出来也是为了做买卖挣钱。你得让他看到成都的买卖真能挣钱,让他相信成都那儿有利可图。如果他感觉真的能挣钱,他哪有不干的道理?”
杨美芳后听,走到司马儒面前,向詹永平和阿建说:“你们不要打了。”
司马儒满脸是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怒目望着杨美芳,恶狠狠地说:“你们竞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我现在就到公安局告你们去!”说完,一扭身就向院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汪彩花厉声喝道。
司马儒站在了大门里,回转身向汪彩花望着。
汪彩花走到司马儒的面前,用质问的口吻问:“你和冯灿根他们一家合伙做买卖,灿根在成都已经把货看明白了,让你往成都打款,你为什么不给打?”
“冯灿根走的时候,我跟他们都说清楚了,我要回老家过年。可现在,他们逼着我往成都打款,那我能干吗?你看看他们把我打的,我非到公安局告他们!”
汪彩花笑了一下,说:“你消消火,别动不动就要到公安局告谁,那能解决什么问题?”汪彩花停顿一下,一语双关地继续说:“凡事都要动动脑筋,看他们说的有没有道理。我看你听冯灿根的没错。他们肯定是看到了商机,不然他们不会让你往成都打款。你遇事要考虑长远,不能只顾眼前。算了,你就听我一回,你马上往成都打款,出现问题我负责。你还信不着我吗?你要是连我也信不着,你可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了。”
司马儒不明白汪彩花葫芦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药。他想,汪彩花这些天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可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贵阳,以后和她见面的机会都没了,她还能对自己抱什么希望?她和冯灿根他们毕竟是老乡,更何况,杨美芳和她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老乡。自己现在要是听她的,在这关键时刻,她把自己出卖了,自己可就惨了。不过,汪彩花说的凡事要多动动脑筋,遇事要考虑长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司马儒默默思考的时候,詹永平走到杨美芳面前,将杨美芳拉到了一边,低声向杨美芳说着什么。
这时,汪彩花也把司马儒拉到另一处,避开阿建的耳目,低声向司马儒说:“你怎么能让他们把你打成这样?他们让你到银行打款,你就去吗。到了银行,你不给他们打款,他们能把你怎么样?到那时,你一喊,保安就出来了,还不得把他们抓起来!你长那脑袋是干啥的,连一点儿弯都不转?”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啊?我要是想到这样做,何苦遭受这样一顿毒打:“好了,我明白了。”
杨美芳和詹永平在那里小声嘀咕了一阵后,来到司马儒的跟前,和颜悦色地说:“司马大哥,我和冯灿根跟你合伙做买卖,合作得挺好的。这次,成都那边都把事情安排好了,只要你把款打过去,这笔买卖就做成了,拉到贵阳,我们就会轻松地挣一笔。你要不同意往成都打款,那灿根可真就惨了,他肯定会惨遭毒打,不把他打死,也肯定会落个残废。大哥,现在看,挣不挣钱咱们抛开不说,冯灿根是死是活,我们全家能不能平安,就全指望你了。你要是能把款打到成都去,冯灿根就会安安全全地回来。到那时,我会感激你的,就是挣得了钱,我们也不要了,都给你。这还不行吗?”
杨美芳的话说得像真的似的。如果没有先前的一些事情,如果没有刚才他们对司马儒的一顿毒打,司马儒肯定会被她那动情的态度所打动。可现在,司马儒从心里憎恨这个花言巧语心狠手辣的美女蛇。司马儒在心里说,好吧,我让你跟我玩儿心眼儿,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把我怎么样?等到了银行,我要是想治你们,你们就得服服帖帖地束手就擒。不过,这回我也想好了,你不是在贵阳有那么点儿势力吗,我在贵阳还不惹祸你了,我在成都还有同学,而你们在那里就没有那么多的老乡了。我就在成都和你较量,咱们就看看,在成都谁是好汉。司马儒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说:“行吧,我同意往成都打款。”
汪彩花对司马儒说:“那咱们现在就到银行去汇款吧。”
司马儒没说什么,转身向屋里走去。他来到屋里,从床底下取出了那只皮箱。
“你还要拿皮箱干啥?”杨美芳有些诧疑地问。
“我打算到银行打完款,就直接到成都去。”
杨美芳感到意外。当初灿根他们不就是打算把他带到成都,从他手里拿到钱款后,在那里把他灭了吗?那时他死活不去,现在却主动去,他到底想出了什么鬼点子:“你根本没必要到成都去。成都那儿灿根他们都安排好了。你只要把钱打过去就行了。你要是到成都,还要坐那么长时间的火车,那不是耽误事儿吗?”杨美芳试探地问。
“我当然得去了。如果那里的瓜子生意有利可图,我和灿根就在成都购货,把货发到贵阳,你就在贵阳卖。这回我也不回老家了,这买卖就做下去。再说了,我要是不去,那灿根能提出款吗?提款得要我的身份证,还必须我到埸。”
杨美芳一听,就有些不是心思:“还非用你的身份证干啥,汇款时,你就把提款人的身份证号码写上冯灿根的不就得了?”
司马儒坚决回绝说:“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我的钱,我不能随随便便交到别人手里。”
汪彩花心里叫苦,你怎么能到成都去啊,那不是擎等着送死吗?她把司马儒拉到了一边问:“你真的要到成都?”
“我想好了,我不想在银行喊保安。我在银行就是喊来保安又能把他们怎样?人家说和我做买卖,也没把我怎样,又没犯什么法,能治他们什么罪?我要是到成都,我就什么也不怕了。我让他们尽情地表演,我要让他们打我,抢我的钱,让他们的行为构成犯罪,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应有制裁。”
“你有什么把握达到你的目的?”
“我的一个同学在那里,只要能和她联系上,我心里就有底了。”
“你有什么底,这帮人可是心狠手辣,你都想不到他们会使出什么花招来。你可千万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心理!”
“你就放心吧,只要与她联系上,我就万无一失。”
汪彩花沉思了一下,然后说:“这样吧,我也跟你们去。”
“你要跟去?你不能去。”
“我去会对你有用的,你不用拦我。”
“那你怎么跟杨美芳说?”
“我有办法”说完,汪彩花就来到杨美芳的跟前,小声说:“美芳,他要去,你不能不让他去。要不这样,我们两个也跟着去。”
“要去我一个人跟他去。连詹永平他们也不用去。反正他只要把钱打到灿根他们立的账户上,把柄就攥在咱们的手里了,他能不到成都去提款吗?他要提款,存折掐在灿根的手里,他就得服服帖帖地跟我到成都去。到了成都,灿根他们就会在车站接我们。”
“你说的倒是这个理,不过我还是担心你一个人去不方便。这样吧,让詹永平和阿建跟着到银行去,等司马儒把钱真的打到灿根立的账户上,就让他们俩回去,我跟你到成都去。我这就回去一趟,然后直接到三桥工商银行,你们就在那儿等我。”说完,她和杨美芳来到司马儒的跟前。
“你要到成都去,我也同意了,那就走吧!”
司马儒望了一眼杨美芳,又回头环顾一下这间屋子,转身走了出去。
杨美芳跟着司马儒出了屋子,在外面锁好了房门,来到院子里。汪彩花对司马儒说:“你们先到银行打款,我回家取一点儿东西。咱们就在银行门前聚齐。”
说完,他们就在大门外分手。汪彩花向汽车厂走去,司马儒和杨美芳他们奔向了公共汽车站。
***
贵阳市工商银行三桥办事处,在三桥市场最热闹的一道街面上。司马儒他们在三桥汽车站下了车,没走多远就到了这家银行。在银行门前,司马儒见汪彩花已经等在了那里。她穿着一身西服套裙,脚蹬一双紫檀色的高跟皮鞋。娇嫩的面肤涂得白里透红,油黑发亮的头发披散到脑后,打扮得像城里女人会情人一样漂亮,一点也没有农村女人那种土气味,给人的感觉既朴素又大方,既鲜艳又高雅,活脱脱成了另外一个人。
司马儒用惊诧的目光看着汪彩花,在欣赏她穿着打扮的同时,也在想,人家出门都要穿着简约,她怎么能这样打扮自己啊,这样该多受限制?司马儒的目光使得汪彩花无地自容地红着脸‘,最后,自我解脱地微笑说:“怎么搞的,你们怎么还没有我来得快?”
“你可能是打车过来的吧?我们是在汽车站等小公共来着。”杨美芳说,“彩花姐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啊,真看是出远门了。”说完,就在前面走进工商银行的屋里。
进到屋里后,司马儒把提包放到了一把坐椅上,回过头来问杨美芳:“美芳,咱们怎么把钱汇过去啊?”
杨美芳想了想说:“贵阳这地方,现在还不能办理通存通汇的业务,只能让冯灿根在那边新立一个账户,然后再把钱打到成都那边的账户上。”杨美芳边往出掏手机边继续说:“我问一下冯灿根。”说完就走到一处角落,与冯灿根联系上了。
不一会儿,杨美芳又回到司马儒他们的跟前说:“我和灿根联系上了,他说你要去成都,就直接带现金呗!要不还得又存钱又是取钱的,太麻烦了。”
“没法带现金啊!银行不会让你一次提那么多的现金。”
杨美芳一听就没话了。她又到一边打电话和冯灿根联系,之后回来说,“灿根已经在那边立了账户,地址是:工商银行成都新都支行桂湖办事处。户名是冯灿根,你现在就可以往他立的账户上汇钱,他很快就会收到。你就填汇款单吧。”
司马儒站在那里思忖良久。他是想把款直接打到黄维佳的账户上。可司马儒说什么也记不得黄维佳的账户号码了。是啊,那么长的号码谁能记得住啊?这要是现翻兜子找那账号,那不是自找没趣吗。这几个人跟着干啥来了,不就是在强迫自己按照他们的意志办事吗?自己要是违反了他们的意志,他们肯定会对自己进行迫害。这个想法,看来是行不通了,弄不好,还暴露了黄维佳,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不过,即使不能往黄维佳账号上打款,也不能把这款打到冯灿根立的账号上去。那不是把钱拱手交给人家了吗?司马儒这样想着,就说:“美芳,冯灿根在成都不能那么立账户啊。我要是把款打到那个账户上,那冯灿根不很快就能把款提出来吗,要是那样我去成都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说该怎么汇?”
“你跟冯灿根说吧,让他重新立一个账户,户名必须是我的名字,身份证也是我的号码。”
杨美芳一听,脸色一下子变了,红着脸上前阻拦说:“司马大哥,你为什么非填你的名字啊?你这不明明是信不过我们吗。”
“信过信不过,这钱是不是得我到成都取?既然得我到成都去取,怎么非得填冯灿根的名字?填他的名字,他就能取出来,我还去成都干什么?”
“我也不是别的意思,你填了他的名字,就是他不取,他拿着存折,人家货主看了,也不会信不着他了。现在他们那里车都装好了,就等着这钱了,这钱不到位,货主会以为灿根是在骗他们呢,人家不能让走车。再说了,车主也不能答应他们啊。时间长了,你的货就在车上装着,一天不走,就得给人家付一天的车费。咱们正常走,到达成都也得一天一宿,要是出了点差头,就更说不好了。这样提高购货成本,咱们挣的钱就少了?”
“怎么说,这钱我也不能汇到冯灿根的名下。你要是同意,就按我的意思汇,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能汇了。”
“你不汇钱,灿根要是让人家给打了,你能负责啊?我可跟你说清楚了,灿根要是有个一差二错,你可也好不了。”
“汇就得往我的名下汇。”
“还往你的名下汇?你到底想咋的吧?”詹永平走到司马儒跟前,硬气霸道地问。
司马儒并不怕詹永平那一套。他想,在这个地方,你们可就拿我没办法了:“我也没想咋的,不往我的名下汇,我指定是不能汇。”
“你敢!你不汇钱那是办不到的。汇钱,抓紧汇。”
见了杨美芳和詹永平那生硬霸道的态度,司马儒忍不住轻蔑地笑了:“你还横我?我可告诉你,这里是银行,不是刚才你们打我的地方。在这儿你们还敢打我吗?我可什么也不怕了。”
这时,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汪彩花凑上前,向着杨美芳说:“你就让他汇吧,汇过去了,那存折不是在冯灿根的手里吗?你们这样呛呛起来多咱是个头。抓紧汇出去,咱们好抓紧去赶火车。”
杨美芳不再吱声了。她也不再看着司马儒填写那汇款单,自己坐到一边呆着去了。
司马儒不再征求杨美芳的意见,自己把银行里存的钱,加上杨美芳手里带过来的现金,总数是四十五万元,一并填到汇款单上。之后,把汇款单交给了杨美芳,让杨美芳按照单子上的内容与冯灿根联系,让冯灿根在成都按照上面的内容重新立个账户。杨美芳没再说啥,接过汇款单,就与冯灿根联系。他们在电话里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论后,就按司马儒的想法,在成都重新立了账户。
汇款的事情很快就办完了。司马儒将那些手续经管好,向汪彩花和杨美芳说:“款已经打过去了,我们走吧。”
“现在不能走,得等冯灿根查一查,看款到没到。”杨美芳坚决地说。
司马儒知道,杨美芳是担心汇款出了差错。司马儒冷笑了一下说:“汇款单上的内容,你都是看过了的,你还信不着你自己吗?”
杨美芳没话可说。但是,她还是坚持再等一会儿,司马儒也不跟她计较,就坐在大厅里的一张木制沙发上了。
过了不长的时间,杨美芳的手机响了起来,杨美芳赶紧掏出手机:“喂……灿根,我是美芳,款到了吗?啊……到了。那我们就过去了。好……好。”杨美芳收起手机,脸上顿时就见到了乐模样。她回过头,向着身边的詹永平和阿建说:“你们俩回去吧,这儿已经没有事了。我们这就到成都去。不用你们跟着了。”
那两个人听话地走了。
司马儒和杨美芳、汪彩花也来到外面,向着公共汽车站走去。
***
从三桥工商银行到贵阳火车站路程并不算远,乘公共汽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可对于杨美芳来说,就好比去了一趟阴朝地府。汽车到站后还没停稳,她就第一个冲下汽车,跑向路边大声地呕着吐个不停,鼻涕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污物喷得墙上地上哪儿都是。汪彩花来到她的跟前,用小拳头在她的脊背上锤着。过了好一阵,杨美芳才缓过气来,站起身,边擦着眼睛,边望着汪彩花说:“走吧。”
此时,司马儒想,从北方来到南方,你杨美芳为了得到我这五十万元钱,真的吃了不少苦。现在,你为了看着我,想把我顺顺溜溜地送到成都,送到你们设置的老虎口,你还要吃这么大的辛苦,你是够坚强的了。司马儒见杨美芳那痛苦的样子,凑到跟前说:“杨美芳,要不你就别去了,你们俩谁都不要去了,你们去,干搭路费不算,看你遭的这份儿罪,我看着都替你难受。”其实,司马儒的这番话,只是说说而已。他知道,杨美芳是不会离开自己而不去成都的。她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押送到成都。去吧,让她一路上遭受万般的痛苦,让她遭罪还不算,还要让她在成都尽情地表演一番,然后受到法律的应有制裁。“哎呀,美芳,你就听我一句话,你就不要去了。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到了成都之后,不到新都去找冯灿根,而是拿着身份证,到工商银行取出我的那笔款后走掉。可我能放弃这样一次挣钱的机会吗?再说了,我在贵阳还有七万八千块钱的欠账呢,我能认可瞎掉这些钱而不再回贵阳吗?”司马儒这样说着,却在心里笑着,我的话她是不会相信的,哼,那你就跟着吧,跟着我去成都,一路上让你吃够晕车的苦头,最后,让你知道我司马儒还不完全是一个窝囊废。
面对司马儒的劝说,杨美芳并不说什么,默默地忍受着痛苦,在汪彩花的搀扶下,向着火车站的售票处走去。
此时小年已过,正是铁路运输的高峰期,贵阳火车站里里外外到处都是旅客。整个售票处买票的,卖票的,等车的,闲唠的,人声鼎沸,就像煮沸了的一锅稀粥。
来到售票处的门口,杨美芳站在那里呆愣地看了看,然后向汪彩花说:“彩花姐,你和司马大哥在这里呆着,我到里面买票去。”说完,盯着汪彩花的眼睛,朝司马儒示意了一下。杨美芳看着汪彩花朝自己点了点头,才放心地扎进人堆里,
杨美芳走后,汪彩花走向司马儒,她望着司马儒,有些忧虑地说:“要不,你趁这节骨眼儿跑掉算了,坐上长途汽车,一气跑到成都,把你账户上的存款提出来,就可以溜之大吉了。你跑不跑?你要想跑,现在就抓紧。”
“现在,我不怕他们了,我不想走。”
“我知道,在贵阳,还有几个人欠你的钱。这些钱,你就放心,除了汤琪那份以外,其余的我会帮你要上来。”
“彩花,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跑,我要是跑了,他们顶多是没把我骗了,可他们什么也没有损失。你知道,我跟他们在一起这三个月,让他们给害苦了,这三个月,差不多顶我十年过。我受的苦,遭的难,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要惩罚他们也行,可你也用不着跟他们正面交锋,你可以摆脱他们,自己到成都去,然后去找你的同学,让她帮你去报警,让警察抓他们。”
“那也不行。我要是跑了,他们就会中止犯罪,警察抓住了他们又有什么用,他们怎么了?他们犯了什么错误?犯了什么罪?什么罪也没犯吗。我一定要到成都去,让他们好好地表现,让他们的阴谋诡计暴露无遗。最后受到法律的应有制裁。”
“司马大哥,你不能这样,这样是很危险的。他们这些人,你要是跟他们斗,他们会弄死你。你要非这样做,那你告诉我,你那个同学,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多大的能量我不好说,反正她在成都是一个千万富姐,她老公是成都市公安局的,在成都,只要是正当的事,他们就能办得了。我想他们办这种事,也肯定没有问题。”
“行啊,既然你有这样的信心,我就陪着你去成都。”
“你非要跟去?这是很危险的。你不能去。”
“你不要拦我,危险我不怕。我要是跟去,要紧处,我还兴许能帮你一把呢。”
“那好,要去就去吧。我到外面打个电话和成都联系一下,杨美芳来了,你给我提个醒,不能让她发现了。”
“好,你就去联系吧。”
司马儒离开售票大厅,来到大门外面找了一处相对肃静的地方,拨通了黄维佳的电话。
“喂……黄维佳?我是司马儒”电话通了后司马儒首先问,“你是在成都吗?”
“我是在成都,你在哪里?”
“我现在是在贵阳火车站,马上就到成都去。”此时,司马儒心急如焚,他没有心情唠闲嗑,也不想给黄维佳唠闲嗑的机会,“我的合伙人,拉几个浙江人到成都,说是要进瓜子,逼着我往成都打款。可这完全是一个骗局,他们要对我下毒手。”
“你把款打到成都了吗?”
“已经打过去四十五万。存折在他们的手里。只不过户名是我的名字,身份证明是我的身份证号码。”
“密码他们知道吗?”
“存折是他们开的户,密码也是他们设的。”
“那就糟了!他们不必非等你到成都去提款。也不必出示身份证,他们光凭手里的存折和密码就能提出现款。成都市那么多营业所,就这四十五万,每个营业所提一部分,一天时间不就把那些钱全取光吗?”黄维佳停顿一下问道,“你是什么时间从贵阳汇出的?”
“下午三点左右汇到工商银行成都新都支行桂湖分理处。”
“那他们取不出来,那个时间银行不会办理取款业务了。……这样吧,你在那里能不能脱身?你要是能脱身你就跑掉。然后坐车到我这儿来。有关成都工商银行这儿的事情由我办,我在银行里有熟人,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你放心。”
“我不能跑,我跑了,那不是便宜他们了吗?他们那些人还欠我七万八千块钱呢。维佳,你不知道,这伙人实在是太可恶,这三个月,他们把我欺负得好苦啊,就是没把我折磨死了。我是绝不能放过他们的。”
“那你说怎么办吧?”
“你必须先到工商银行找找熟人,确保这笔款子的安全。不过,你不能挂失,他们要是发现这笔款已经挂失,就会中止犯罪……”
这时,汪彩花疯了似的跑了过来:“不要说了,她回来了。”
司马儒一听,马上说:“她买票回来了,咱们有机会再说……”司马儒赶紧收起手机,跑回原处,装着没事似的与汪彩花唠着别的话题。
杨美芳来到了司马儒和汪彩花的跟前,用怀疑的目光望了望司马儒,又看了看汪彩花,感到没有什么异样,就说:“到成都的票早就全卖没了,我是从票贩子那里买了三张桐梓的票,价格不低。”
“只买到桐梓的票?到了桐梓怎么办,我们还能下车吗?”司马儒问。
“下车?下什么车啊?我们再补票呗。”
司马儒和汪彩花没再说啥,跟着杨美芳向着候车室走去。
候车室在二楼。他们乘滚梯到二楼候车室的时候,检票员已经开始检票。长长的队伍象一条疲惫的长虫,慢慢地向前蠕动着。
他们检完车票,跟着人们跑进了站台。这时候,火车还没有进站,他们就有时间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喘息了一下。
此时的司马儒,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奔逃的越狱犯人,总是担心有人随时追捕过来。他向着车站的左方望着,一心盼着火车进站。
火车终于开过来了。司马儒的心中就像燃起一团熊熊的烈火,他看到了希望,就像黑暗中受着煎熬的人看到了东方的曙光,他找准了最佳的位置,真想到时候一步蹬上火车。
火车头从司马儒面前开过去了,速度并没有减缓。他两眼盯着车门旁的车厢号,七节……八节……九节,第十节车厢也在司马儒的眼前过去了。这时司马儒也顾不上什么礼貌,招呼了一下杨美芳和汪彩花,一把抓住了车门把手,随着减速的列车向前移动着。火车停下了,司马儒就站在车门旁,焦急地往车门的里面望着。车上的旅客终于下完了,司马儒就在最后一个旅客下来时,抢先蹬上车门。
司马儒在车厢的中间位置找到了自己和杨美芳、汪彩花的座号,他脱掉鞋子,蹬上座席,把自己的皮箱放到了行李架上。下来的时候,杨美芳和汪彩花也来到了座位跟前。这时,司马儒才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他脱掉外衣,取出手绢,认真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列车启动了。随着一阵柔和的音乐响起,司马儒的两眼湿润了。此时,他望着车厢外,回想自己来到贵阳这些日子,简直是在苦海里生存。在贵阳的每一天,他都是受着痛苦的煎熬。这一切都是谁给造成的?是她,是梁金萍这个下作女人,还是杨美芳这个恶毒小人?这下,司马儒感到自己真的逃出了虎口。下一步到了成都,嘿,那还是你们的天下吗?还会让你们这样的嚣张吗?司马儒想到那些人在成都将得到的下场,恨恨地望了杨美芳一眼,心情舒畅地坐到了座位上。眼前,一棵棵绿树,一幢幢楼房,一条条马路飞快地向车后掠过。司马儒在心里说:别了—贵阳!
***
列车驶出贵阳,向北进入山的怀抱。
时值一月,在司马儒的老家,在辽阔的东北平原上,正是隆冬时节。三九严寒,冰天雪地,呼啸的西北风,卷着鹅毛大雪漫天飘舞着,整个世界都成了广袤无垠的雪国。一望无际的原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积雪,让人看了,心胸都开阔了许多。可贵州这个地方,却仍是春天的景象。云贵高原吗,没有冬季的寒冷,没有夏天的炎热,春天就像对这里有着偏爱的情感,总是不愿离开。列车窗外的山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树、竹林和野草,鲜花也在草丛中开放。
司马儒来到贵州这么长时间,很少这样认真地观察这里的景色。当然,司马儒的心里不是没有事,此时,他还在想着与黄维佳联系,也没忘记思考下一步的事情。其实,这个事情他已经想好了,就等着与黄维佳沟通了。不过,现在不是沟通事情的时候。因为杨美芳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座位。她是让晕车的毛病给折磨得不敢睁开眼睛,连向周围看一眼都不能,更不敢跟别人说一句话了。她的脸色青紫,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吸毒女人,沉静无奈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列车开到了遵义,突然震荡了一下。这一下非同小可,杨美芳一下子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的身子也在一下一下地抽搐。她胃里的东西一股一股地往上涌,她也一大口一大口地往下吞咽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刷刷地往下流着。最后,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站起身,迅速地向车厢一头的厕所跑去。
坐在对面的汪彩花望了司马儒一眼,向司马儒会心地笑了一下。
“有需要与成都方面联系的,你抓紧联系,我过去看看她。”汪彩花说完,就向着车厢的厕所方向走去。
司马儒向厕所方向看了看,已不见了杨美芳的踪影,就掏出手机跟黄维佳联系。
司马儒拨通了黄维佳的电话,就说:“黄维佳,我是司马儒。我现在就在开往成都的列车上。车现在到达遵义了。估计明天上午九点四十到达成都。你要记住两点:一、我汇到成都的那笔款子,你必须在明天八点上班前找人安排好,他们到银行提款时,找借口不让他们提出去。必须本人到场才能提;二、我在贵阳,让他们给迫害得不轻,这个仇我不能不报。他们在成都提不出现款,也不能把那笔款转账,就必然等我去成都。我们到了成都,他们肯定会去接站。你们到车站,可以安排人举着一个接站的牌子,上面写上你自己的名字。这样,他们没有人知道。我们下了火车,他们肯定会用车把我接走,你也必须带车过来,悄悄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不要惊扰他们。维佳,你老同学这次也豁出去了。我已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就是让他们打得遍体鳞伤,打个半死,我也认了,我也心甘情愿。我要让他们的犯罪行为充分暴露。到那时,你们再出面,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时候,汪彩花从厕所出来了。她在座席中间的过道慢慢地往回走。不过,司马儒没见到杨美芳跟在她的后面,就对黄维佳继续说:“维佳,事情就这样吧,有什么情况我再和你联系。好……就这样。”
汪彩花来到了司马儒的跟前,司马儒问:“杨美芳怎么……”
“她说她没事的,她让我先回来。我想,她真的没什么大事,我估计,她肯定是在厕所里打电话,她在和成都方面联系。”
事情真的让汪彩花猜对了,杨美芳晕车是真,不过,她也想趁这机会与成都联系。当汪彩花敲着厕所的门喊她的时候,她把汪彩花放了进去。
汪彩花进到厕所时,杨美芳正蹶着屁股猫着腰,嘴对便池呕吐着,汪彩花一见便有些担心地问。“怎么样啊?”
“我没事。彩花姐,你不要在这里了,你赶快回去,看他挂电话与外面联系。”
汪彩花听话地走了。
汪彩花走后,杨美芳又干呕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吐出东西来。这时,列车又启动了。车窗外,暮色朦胧,华灯初上,整个遵义城笼罩在苍茫的昏暗中。杨美芳想到远在成都的冯灿根,此时肯定正等着她的消息呢。她直起腰,感到胃里好了许多。她掏出手绢擦了擦鼻涕眼泪,随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冯灿根的电话,她用有些压抑的语气说:“灿根,我们现在正在车上,明天早晨九点四十到成都。你那里都安排好了吗?”
冯灿根在电话的另一端说:“我这里都安排好了,只要他一到成都,我们就用车把他接到僻静的地方,逼着他听我们的。然后再领他到银行去取款。”
“你想给他留多少?”
“我还给他留?你以为还会放了他?放了他就有后患。”
“灿根,你不能这样做。你要了人家的钱就行了呗,还要人家命干啥?这要是犯了事,咱们的孩子可就惨了。你听我的,千万不能把他弄死了。”
“弄死了他我们反倒安全。”
“哎,你看他有没有不配合的迹象?”
“现在还没看出来,他是真的想到成都和咱们做买卖,根本没有想走的打算。”
“那就好,到时候,我们就让他束手就擒。好了,不说了,我想,从今以后,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你就等着跟我享福吧。”
杨美芳沉默了片刻,说:“不说了,我得回到座位去了。”说完,杨美芳就收起手机,打开厕所的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列车到达桐梓,旅客又下了不少,车上就不那么拥挤了。每一节车厢里都有了空座位,司马儒担心的站着到成都的情况不会出现了。可就在这时,车上的列车员开始检票了。列车员来到他们跟前时,司马儒主动地补了三张从桐梓到成都的车票。列车员走后,他们就休息了。
夜已经很深了,司马儒和汪彩花都已进入了遥远的梦乡,杨美芳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她闭着双眼,想像着,到了成都后,冯灿根是怎样出来迎接他们,又是怎样把司马儒带到一辆车上,之后又是怎样把司马儒拉到一家银行,让司马儒乖乖地听他们的话,把那四十五万元的现金取出来。这可是四十五万啊!自己就是一辈子也挣不得四十五万。有了这笔钱……对了,这笔钱不能全都我们自己要,还得给灿根的那些哥们儿分得一些……还应该给汪彩花一些。给她多少呢?咳……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她陪着我来成都一回,她是为了我的安全,是为了来照顾我这个出门晕车的废物。我怎么也不能让她白辛苦一趟啊。咳……自己不用多得,就是得到一半也好啊。四十五万的一半,那也是二十几万啊。有了这二十几万,自己可就真的像灿根说的,真就跟着他享清福了。到那时,自己和孩子,吃饱穿暖,要干点儿啥也有了本钱。将来还兴许能再开一个买卖呢。
杨美芳就是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第二天的九点多,列车进入了成都市区。列车播音员在介绍着成都的历史和今天。这时,杨美芳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洗上一把脸。不洗脸,是不是太脏了?这样,在这个文明的千年古城里,真的无法面对行人。还有一点,那就是她要和司马儒分开下车,然后在一旁观察司马儒的动静,看看司马儒是不是已经与外面联系上了,是不是有人来接他,她要找机会离开司马儒。她睁开眼睛,站起身,向汪彩花说了一声:“我也去洗一把脸。”
汪彩花忙站起身:“哎,你什么都没带,把我的毛巾拿去。”
“不了,我就对付洗洗算了。”说完,径自向洗脸间走去了。
司马儒闭着的两眼睁开了。他站起身,见杨美芳走出本节车厢,就掏出手机与黄维佳联系。
昨天晚上,黄维佳接到司马儒电话时,她的头顿时就大了。那是司马儒在贵阳火车站打来的电话。那时她就想,司马儒的买卖,是她支持的,钱也是她给拿的,满以为司马儒能做好这买卖,也能挣上一笔钱。可哪曾想司马儒是个拿不成个儿的书呆子,竟落到浙江人的魔掌,不仅要搭进这五十万元钱,性命还受到了威胁,这使她不安起来,一心盼着司马儒再打来电话与她沟通,一直等到天黑了,才接到他在遵义火车站打来的电话。她和司马儒沟通完情况放下电话,就赶紧找到蒋曦光商量这事。
蒋曦光一听到这事,就有一种新奇的感觉:“嘿!还有这等事情?好家伙,这事就交给我办。你就告诉我时间、地点和人物,我再找几个一个能打他们两三个的小伙子,一准把这事搞定。”
“我看光你们不行。光你们出面,把人家打坏了,那不成了斗殴案件了?”
“那也好办,我在站前派出所也有熟人,咱们先经官,把事情说清楚,要求他们出人,我们配合他们,把这事当做一个重大案件去处理。”
“那样不行。要是那样,我们怎么把人家抓获的,就要怎么把人家给放了。因为他们是以和我的同学合伙做买卖的名誉,让他来成都的,那时,人家虽正实施犯罪,可你抓不到把柄,你抓了人家,那还不得乖乖地放了。”
“那好。你现在就安排这事吧!”
黄维佳和蒋曦光安排完了该办的事情后,就回到家里休息了。
今天一大早,黄维佳就和蒋曦光早早出门了。黄维佳开来了自己的那辆奥迪车,蒋曦光调来一辆桑塔那轿车,还找来四个人,又有两名成都车站派出所的公安人员。他们一同来到了站前广场。此时,黄维佳就在成都火车站的站前广场,手里举着那块写有“黄维佳”字样的牌子,站在接站人群的前面。她听到自己的手机响,就赶忙接通电话说:“喂……我是黄维佳,我现在就在火车站,这里一切都已安排好。”
“那好,我再跟你强调一下,我不怕吃苦头,也不怕他们要我的命,为了除掉这些社会上的败类,你要等到他们原形毕露,然后再动手。”
“明白,你就放心吧。”
“那好了。咱们广场见。”
“广场见。”
司马儒关掉手机,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杨美芳回来。
其实,杨美芳是不会回来的。等列车进站停下来,她就抢先下了车。她知道她坐的是第十节车厢,她慢慢地向着第十节车厢的方向移动着,两眼在第十节车厢的前门和后门搜寻着。终于,她发现司马儒在第十节车厢的前门下车了,后面跟着汪彩花。这使杨美芳放心了。她找到一处最佳的观察位置,远远地望着司马儒和汪彩花。
旅客们下车后,缕缕行行地向地下道走去,只有司马儒和汪彩花两人仍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地四处看着。杨美芳不知道他们是在寻找她还是在寻找别的什么人。她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站台上的人差不多走光了,也没见有什么人来接司马儒,这使她放心了。她小跑着来到他们跟前。
“你到哪儿去了,洗完脸也不知道马上回来。我们在车上等你好长时间。”汪彩花埋怨道。
“哎呀,我还不知道应该马上回来?可那些人把我挤得,我连厕所的门都打不开了。”
“快走吧,再不走,就出不去检票口了。”
三个人就向地下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