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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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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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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商海》连载

第九章

司马儒在黔灵山被劫后回到市里,没有直接回到住处。他先是到了一家诊所,将伤口包扎好了,才回到住处。蒲松山和杨美芳正分别坐在屋里的床边和椅子上唠什么。一见面,杨美芳就红着脸,没好气地质问:“你到哪儿去了?左等你不回来,右等你也不回来。”

司马儒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等司马儒走进屋里,这下子杨美芳和蒲松山看清了,都惊讶地喊:“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司马儒就一五一十地把怎么上山取水,半路上又是怎么让人家劫的过程全当着他们说了一遍。

“哎呀,你上山取哪般的水呀,彩花姐都打发人把水给你送过来了。你看,这一大瓶子水,够你喝多长时间了?”杨美芳埋怨着说。

司马儒这才看到屋子的墙边,立着一个好大的里面装满了水的水瓶子。

杨美芳望着司马儒吃惊的样子,继续埋怨着:“你对这儿的情况也不了解,也不找个伴儿,就敢这样上山,多危险啊!你要是把小命交待在这儿,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待?你快洗把脸,再换一身衣服。”

蒲松山也说:“你这人胆子是够大的,你一个人就敢在这陌生的地方乱闯,这简直是窝瓜胆子。你个外地人,人家不劫你劫谁?再说了,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取什么水呀?这地方,有的是专门卖水的,也不贵,你就差那点喝水的钱吗?算了,你喝不惯这地方的自来水,从今往后,就让卖水的给你送吧。第一次买水,要交塑料桶的押金三十元,水钱就五块。那一桶水,足够你喝上十天八天的了。哪天你不想买人家的水了,你把塑料桶送回去,人家就把三十块钱的押金退给你。”

司马儒边洗着脸,边听着他们两个人数落,也不生气。听他们数落够了,笑了笑说:“我光知道有卖水的,可你让我到哪儿找啊?早知道这么好买,我哪能跑那么远,遭这份洋罪?”

杨美芳说:“就别说这事了。我问你,咱们还租不租摊位?”

司马儒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向蒲松山问:“摊位定下来就得交钱吗?”

“那当然。你必须在定合同的同时,把钱交上,不然,人家就不会和你签那合同,有别人来租,人家也会租给别人。”

司马儒心里特别的憋闷。就怏怏不乐地说:“那就暂时不租了,租也交不上钱。咱们办这种事那不是没有用吗?”

“怎么交不上钱呢?”蒲松山有些疑惑地问。

“那天我在旅社住宿,不是把随身带的那些钱都丢了吗。”

“照你这么说,你们租摊位和租仓库的费用都没有了?”

“我是让人家偷得眼蓝。腰里就给我剩下几百块钱,今天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这不,我还受了伤,包扎伤口又花掉了一点儿钱,我腰里连下一步的生活费都不多了。”

杨美芳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就这样吧,我不是带过来一些瓜子样品吗?明天就拿出来让大伙瞧瞧,看咱发过来的货能不能有人要,如果能有人要,暂时不租库房和摊位也可以,能就地卖出去,那不是更好吗。”

司马儒感觉有道理,就同意地说:“我看这办法也是一条出路。”

“那就暂时不租了。明天就宣传咱的样品。”杨美芳很果断地说。

“行。”司马儒也很果断。

“要是这样定下来,我就走了。”杨美芳看着司马儒边起身边说。

司马儒有些不解。心想,这房子也租了,被褥也买了,她还要上哪儿住去?但司马儒没有问。

蒲松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问:“你不在这儿住吗?”

杨美芳逗趣地说:“我姐姐要跟你分居,把你开除了,不让你回家了。我和彩花姐做伴去。你就和司马大哥一起住吧。”说完,开门走了。

蒲松山和司马儒愣愣地望着杨美芳消失在房门外。

***

这个院子新来了一个商客,是个很显眼的事,特别是杨美芳还认识这里的一些老乡,她走东家串西家,闹得整个大院没有不知道司马儒的。都说杨美芳从东北领来个俊俏男人,到贵阳做瓜子买卖。这就引起不少人打司马儒的主意,有的见司马儒是个书呆子,觉得他肯定不会做买卖,可以在他的身上找点儿便宜;有的猜测司马儒做买卖带不少钱,就粘粘乎乎的套近乎。不管怎么说,司马儒引起院子里不少人的关注。同时,司马儒从东北发过来三车瓜子,院子里的人们也都知道了。

这天早晨,从东北发过来的三车瓜子,经过几天几夜的昼夜兼程,终于到达贵阳了。司马儒没吃早饭就跑到预定的地点接车,一直引导司机把汽车开到汽车厂的院里。

这时,汽车厂的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准备买货的人。汽车刚停下,人们就围拢上来。汤琪也在其中。他一见杨美芳,便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这不是王彩华吗?在乌兰屯找不到你,在贵阳却又见面了—天地间可真窄呀!”

杨美芳见到汤琪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糟糕!在这个地方怎么碰到他呀?这不是倒霉吗。她怕被汤琪认出来,把纱巾往下拉拉,结果还是被认了出来。眼下只能抵赖:“你认错人了,我不叫王彩华,我叫杨美芳……”

“是吗?”汤琪说着,向前跨了一步,盯着杨美芳看了半天,最后小声地说:“我还没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汤琪见司马儒走过去,放弃杨美芳迎上来:“这不是司马老弟吗?真是有缘,在这里又见面了。”

躲是躲不开的,司马儒主动伸出手:“这里是你一亩三分地,还请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汤琪满脸堆笑地说。

司马儒知道,“好说”的事不好办。

汤琪说完,就冲着围上来看货的人们喊着:“你们谁也不要伸手,这三车货我都要了。”

经他这样一喊,人们也就不再往跟前凑合。一些人听说汤琪把这三车瓜子全包了,就不再理这个茬儿,转身离开了。

汤琪冲着他手下的人说:“打开包,咱们先看看。”

几个人便解开绳索,掀去苫布,打开几个瓜子包,掏出一些瓜子,送到汤琪的面前:“汤老板,你看看这瓜子,还是挺好的。他们要多少钱一斤?”

汤琪抓过瓜子,拿到眼前看了看,说:“这瓜子是两元三一斤。这瓜子好是挺好,不过,值不了两块三。”他走到司马儒的面前,笑着说:“我说司马老弟,你这瓜子,怎么也值不了两块三啊。我给你两块一一斤,你看行不行?”

“那哪行啊,两块一,我不是赔了吗?”

“哪能赔啊。”汤琪满脸堆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也知道我是刚从东北回来的,那里的瓜子行情我是知道的,这样的瓜子,你们在东北收,也就一块五六。”

司马儒老大不高兴:“我说你这人怎么竟胡说呢,就这样的瓜子,在东北是一块五六?你就是走遍全国,一块五六你也收不来啊。你要是能一块五六收来我都要了。”

“你可别唬老赶了。这些人都是做买卖的,你想拿谁不识数啊?”

“谁拿你不识数了,这买卖上的事,都是愿买愿卖,我就要这个价了,你要是嫌价格高,那你就忙你的去,咱们谁也别耽误谁。”

这时,杨美芳走到司马儒的身边,她小声说:“大哥,两块一就两块一吧,两块一,咱们去了运费不是还一斤挣五分吗。可咱们也没搭啥啊。不然,咱们要是再租库房,再租摊位,你就是能卖两块三,也说不定能挣多少钱。要是那样的话,咱们还得一点一点地往出卖。”

司马儒听了杨美芳的话,想了想,最后对汤琪干脆地说:“行,两块一就两块一。两块一,你可是全包了啊。”

“全包了。”汤琪说完,又冲着身边的殷永明说:“阿明,你上去看一下,看看底上下是不是一样。”

殷永明应声爬上车,打开车上的苫布,翻看着每包的瓜子,看完后,就大声地嚷道:“哎呀,汤老板,他这瓜子底下和上边还真的不一样,这底下的净是瘪子。”

“净是瘪子?那咱们可不能要,那就拉倒吧。你下来吧。”

等殷永明下了车,汤琪走到司马儒的面前说:“司马老板,你的瓜子净是瘪子,我不要了。我要是买了这瓜子,销不出去,还不得烂扔了啊?我可是不能做赔钱的买卖。要不这样吧,你就两块钱卖给我,要是赔钱我就认了。”

“两块钱?你这不是想占便宜吗?这个价钱,你就别打我的主意,我就是扔洋沟去也不卖。”司马儒说完,就冲着在场的其他人喊着:“我这瓜子就两块一了,谁要是想买就过来看看。”

有人凑过来,在车的跟前转悠着。汤琪见了,走到一个人的跟前大声地嚷道:“你小子在这转悠啥?你是想买呀?就这样的瓜子要两块一你就想买?你是比我奸,还是你耍虎啊?我看你的脑袋是有病。我问你,你这样大头,你脑袋是让驴踢了,还是灌进水了?”说着,笑嘻嘻地照着那人的屁股踢了一脚:“赶快给我回家去,别他妈的一天天不着调,整天在外瞎胡闹。”

汤琪的话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司马儒一看,顿时气得不知道怎么才好。这不是顾意搅我的买卖吗。司马儒沉吟良久,走到汤琪的跟前说:“汤老板,你不买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能这样呢?”

汤琪不服地:“我怎么了?我这是在管我的儿子,你管得着吗?”说完,一挥手,又大声地嚷道:“儿子们,你们都给我回家去。”

司马儒恨得咬牙切齿,喘着粗气,两只拳头攥得嘎嘎响。最后,望着汤琪离去的背影叫道:“汤老板……”

汤琪闻声站住了,他回过头来望着司马儒。

杨美芳一看知道事情要不好,就上前阻拦道:“司马大哥,你不要生气,可不能压不住火。”说完就跑到汤琪的跟前,推着汤琪:“汤老板,你快走吧。”

汤琪的头歪得象一条毒蛇的脑袋,两只眼睛凶狠地盯着司马儒说:“你想怎么的,想动手吗?妈的,你就动动老子看看。”

杨美芳使劲推着汤琪。汤琪见司马儒不再说啥,就转身离去了。

汤琪走后,其他人也都离开了,三辆汽车的跟前,就剩下司马儒、杨美芳和车上的司机。

望着汤琪离去的背影,司马儒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此时,司马儒想起了货到地头死的那句老话。司马儒恨汤琪,同时,也对杨美芳产生了怀疑,她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难道她不懂得这些吗?她要是懂,为什么连提醒我的话都没说过?她捂着这个问题,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

人们都走了,货却没卖出去。这可怎么办?这货怎么也不能总在车上装着啊。可是,得往哪儿卸呢?连库房都没有租。

司马儒真的六神无主了。

杨美芳站在那里,毫无表情地望着司马儒:“司马大哥,咱们这下可咋办?”

司马儒的心中憋着一股火气,紧攥着拳头狠劲砸向自己的大腿,下意识地骂道:“都是那个王八蛋,嘿!”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几个司机愣怔地望着司马儒。

一个司机走了过来:“我说老板,你不能坐在这儿,你得抓紧想辄啊!这样光生气总不是办法,要紧的是想法把货卸下来。”

“现在让我想办法,我能想出什么办法啊?这不是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吗?”

“老板,你就别想那倒霉的事。倒霉的事谁都兴许碰上。光憋气是不解决问题的。你或是把这瓜子贱价处理掉,或是抓紧找个地方把这瓜子安排了。”

司马儒坐在那里也不吭声。

其实,杨美芳的心里有底,这三车货没有就地卖出去,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根本不想让这三车货就地卖掉。货卖不出去,才有时间实施她的计划,她没怎么着急。她知道,这个院子里有的是库房,只不过是多花点儿钱,还是少花点儿钱的问题。她想了想,就向司马儒走了过来:“司马大哥,要不我去找彩花姐去,让她帮助想想办法?她一定会有办法。”

“那你就去找她看看。不然,咱们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杨美芳听司马儒同意了,就转身离去,剩下司马儒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闷闷不乐地抽起烟来。

杨美芳离开汽车厂,出了大门就打了一辆出租车,一直来到汪彩花所在的客运站综合市场。

这时,汪彩花正和蒲松山忙活着往一辆车上装货。见到杨美芳走过来,忙迎上去问:“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美芳说:“彩花姐,我们的货到了,汤琪说他都要了。等他把别的客商都哄走了,他却狠狠地给压价,压来压去,到最后还说不要了。现在,这货卖不出去,还卸不了车。咱总不能把这车当做仓库啊,这一天可要给人家不少钱的啊。彩花姐,那个司马儒也没主意了,你说咋办吧?”杨美芳现出焦急的样子。

汪彩花沉思片刻,突然转身向蒲松山说:“松山,你在这卖吧,我跟美芳回去一趟。”说完,就拉着杨美芳离开了门面。

汪彩花和杨美芳乘车回到了汽车厂,直接来到司马儒的跟前,汪彩花叫道:“司马大哥,走,咱们去找汤琪去。”

司马儒一听愣住了。杨美芳也现出了恐惧的表情:“彩花姐,你要找汤琪干仗吗?”

“干什么仗啊?现在是干仗的时候吗?咱们是找他解决问题。”

“什么?找他解决问题?”司马儒很惊讶地问,“今天的事,就是他给搅和的,不着他出面搅和,咱们不可能卸不了车。那小子最坏,我在东北就和他打过交道,他能帮咱解决问题?”

杨美芳也帮腔说:“是啊,这样的人不会帮咱忙,咱不该找他。”

汪彩花沉稳地说:“你不找他那车能卸吗?现在,唯独他能解决了咱们的问题。你们还不了解那个汤琪。当初,那个汤琪说要你们的货,还说全包了,那是假话。他也根本不会买,他不买,别人谁还敢买?没人买,你们就不得不租库房。租谁的,他家有闲置的库房,他这是逼迫你们租他的库房。有他租,没有别人租的份儿。这几年,他从汽车厂花低价钱租来的库房,再高价租给需要库房的,就这一笔,他就把自己的租房费用挣出来了。这时候,解铃还得系铃人。走吧,咱们就找他商量租他库房的事。”

司马儒和杨美芳一听,两人都不再吱声了。司马儒沉思良久,才担心地说:“租库房,我手里也没钱了啊!再说,他不得让咱们出高价吗?”

“高价咱也得认了,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总不能把那些货放在车上吧?”

“就卸在门口,买块苫布盖上,我看着。”司马儒赌气说。

汪彩花忙说:“这儿不是东北,这里经常下雨,什么东西能经得起这地方的雨?还有一院子炒瓜子的,万一着火,救都不好救。再说了,你把这么多的瓜子卸到这儿,这地方是你的啊?谁家的门口能让你堆货?这厂子里还有管事的,到时候又会有人出来挡了。走吧,咱们一起去。”

司马儒心里的火气还没有消,可又无奈,站起身,跟着汪彩花他们走了。

***

汤琪开办的干炒食品加工厂,应该是这个大院里甚至也是贵阳市里最大的干炒食品加工厂了。这个厂子座落在汽车厂东南角的山根底下。这里前有高山为屏障,四周筑有高墙,周围还有绿树掩映,是个地处僻静,人称厂中厂,院中院的单独院落。据说在“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年代,这里是贵阳设在汽车厂内的一个专门制造地雷的工厂。厂区占地面积有九千六百多平方米,院子非常的紧凑,除了有三千多平方米的建筑外,还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儿。汤琪就是相中了这个院子的环境和这个院子的格局,才托人花高价租了下来。他租下这个院子后,把原来做为车间的两栋高大厂房做为仓库。在这仓库附近,有一栋一百平方米的房子,原来是厂里的材料库,汤琪把它做为干炒车间。其他的房子,都是原来的办公室,汤琪就把它做为车库、夫妻卧室、老人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和浴室。汤琪的这两个仓库,房子举架高,跨度大,要是都放上瓜子花生之类的干炒货,足能装上二十节火车皮。除此之外,汤琪在三桥市场和花香村市场都设了门面,并且在汽车厂院门口处租了一栋有三百平方米的房子。这栋房子,汤琪是做为对外销货的窗口而设。门面打发过来的批货商和慕名而来的购货商,一进汽车厂的大门,就能直接到此来看货,如果同意购货的话,就到院里的大库装车。

其实,汤琪搞这么大的排场,自己并没有多少资本,并且每年也剩不了多少利润,原因就是他的花费太大。他的所有花费全是靠贷款维持。贷款要花去一些利息,租房要去掉一些租金,生产和销售还要去掉一些费用。除此之外,贷款需要走人情,公安、消防、工商、税务、环保、质监等等这些部门还要打点,不仅如此,汤琪还与外面的黑社会有联系,每年都要请客送礼供养这帮人。去掉这些花销,汤琪本人所剩无几。汤琪自己也在心里叫苦,表面上自己是红红火火,豈不知,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全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裳,给人家赶网了,自己最后剩的只是一个空壳子。不过,汤琪也有知足的地方,毕竟他在社会上没白混,他的外面关系复杂,交际广泛,有个大事小情的,总是有人帮忙。在贵阳市要是提起汤琪,很少有人不知道,办什么事情都象走平道,没有卡壳的时候。

这天早晨,汤琪看完司马儒的瓜子后,哼着越剧小调回到家里,汤琪的姑娘见了笑着问:“爸爸,你今天就像有什么喜事,要不然,你不会这么高兴。”

“喜事?能没有喜事?告诉你吧,咱们天天有喜事。”

“告诉我,你又有什么喜事了,让我也跟你高兴高兴。”

“咱们家的库房又该租出去了。”

“租给谁啊?”

“租给一个外行的买卖人。”

“外行的买卖人?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外行?”

“怎么知道他是外行?他连个仓库都没有,就敢往这儿发货,他这不是外行?他要不是外行,那世界上就没有外行了。你就等着瞧吧,他就得到咱家来求我。哼,咱家的库房又能租上个好价钱了。”说完,他又哼起了越剧小调,边唱边走进屋里。

汤琪进到屋里,悠然自得地倒了一杯茶,坐到沙发上自得其乐地品味着。这时,就听到外面的狗咬得发疯似的:“姑娘,出外看看去,准是他们来了。”

“哎……”姑娘答应着就跑了出去。

狗咬声停下了,紧接着,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动静。汤琪的女儿领进三个人来。汤琪一见,是汪彩花领着杨美芳和司马儒进来了。汤琪连屁股也不欠一下就冲着司马儒说:“哎呀!这不是司马老弟吗!快坐快坐。”汪彩花感到有些惊诧,他看了看司马儒,又回头看了看汤琪,愣愣地问:“你们怎么这么熟悉?”

汤琪笑笑说:“当然熟悉了,没想到吧?”

司马儒却没有吭声,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之后,半晌才指着汤琪说:“他打过我。还偷过我三车瓜子。”

汤琪忍不住也笑了:“对对,是我打过他。不打不成交吗。不过,我可真的没偷你的瓜子。”

汪彩花感到这里是个一时说不清的迷,就不再追问,转过脸来,指着杨美芳说:“你认识她吗?”

其实,就在汤琪出现在瓜子车跟前的时候,杨美芳就认出了汤琪。天哪,这种场合怎么能见到他啊!想到自己在乌兰屯时,曾把那些瓜子卖给汤琪的事,杨美芳就有些害怕。她怕汤琪认出来,并当着司马儒的面揭开她卖瓜子的事。如果真的说出来,司马儒再追根问底,她和冯灿根的事情不就露馅了吗?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就和汤琪周旋了。此时,她听到汪彩花这样向汤琪问,就害怕汤琪说露了馅。她红着脸拼命地摆手,并主动地说:“我不认识他。”

汤琪对杨美芳为什么拼命摆手那是心知肚明的事。他愣怔了一下后,就吱吱唔唔地附合说:“啊……她……她,我……我们不认识。”汤琪说完,又两眼直直地盯着杨美芳的眼睛,故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杨美芳。”杨美芳的脸顿时红得发紫,有些慌乱地答道。

“杨美芳……”汤琪故意反复念叨着。

汤琪这样一念叨,杨美芳就现出紧张的神色。正在杨美芳担心的时候,汤琪的话题又转了:“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汤琪望了望司马儒,又看了看杨美芳问。

“她是冯灿根的妻子。”司马儒担心汤琪会把杨美芳当成自己的媳妇,就主动地解释道。

汤琪听后,沉思了一下,面带笑容地说:“啊,那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很明显,汤琪的这番话,表面上是向着大伙寒喧,而实质是说给杨美芳听的。这一点,当然杨美芳也听得出来。汤琪停顿一下,又向司马儒问:“那冯灿根怎么没来啊?”

“冯灿根还在北方收瓜子。”司马儒回答说。

汤琪坐在那里老谋深算地沉吟片刻,便直截了当地向着汪彩花问:“哎呀,彩花妹妹,什么人能把您请出来,这可是不小的面子啊。你们来肯定是有事吧?”

“汤大哥,你这人可真是想钱想疯了。谁你都想调弄一把。你也不打听打听,连我的妹妹你也调弄?告诉你吧,这杨美芳可是我的娘家妹妹,我一小是在她家长大的,你怎么也该看一面吧。你要往出租库,那也是应该的。可你不能采取这样的手段。说吧,他们租你的库,你要多少钱?”

“多少钱?我这库,是五百块钱一间,少了我是不会出租的。”

“算了吧,什么时候有过这个价啊?”

“哼,什么时候?就现在我就要这个价。”

“那你也太黑了。你就少要点吧,一间一个月给你三百。”

“一个月三百?不行不行,彩花妹妹,你怎么也该体谅我的苦衷吧。我这一年的租房费可不是小数儿,我可是指望这些库房往回勾勾费用。算了,我不管他要五百了,有你的面子,一个月四百块钱。”

“他们这可是三大车啊,过几天还要往这儿进货,得需要租三间库房,一下子租三间,你怎么也得便宜一点吧?行了,你也别要四百,司马大哥也别说三百了,咱们就租你三间库。一个月给你一千块钱。你就给老妹子一点面子。”

杨美芳听租三间房一个月要一千多元钱,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担心这样的价格司马儒接受不了,更担心司马儒丧失了做买卖的信心,他要是真的失去信心,把发过来的货处理完了,抬身拍拍屁股走了,她和冯灿根落个乌鸦大晒蛋,什么机会也没有了。到那时,他们还有什么出路?想到这些,她就有些气愤地说:“汤大哥,你不能这样一棒子嘿死人啊,你比正常的价格高一点就可以了,哪能这样漫天要价啊?”

屋子里的气氛有一些尴尬。双方都在沉默中僵持着。

汪彩花被这沉闷的气氛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汤大哥办事可从来没这样犹豫过,今天怎么了?”

“彩花妹妹,不是大哥不给你面子,你看这杨美芳,连一句软话都不说,就就像我汤琪的库房租不出去了似的。我就是答应他们了,他们也不领我的情份,我这怎么答应?”

杨美芳在心里一咬牙,上前对汤琪说:“好了,汤大哥,我这初来乍到,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你就成全我一次,日后还指望你的关照呢。一个月就给你一千元钱,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就算妹妹求你了。”

汤琪这一下乐了。他欠了欠身子说:“美芳,你要是早把这响话说了,我能不看一面儿吗?毕竟你是彩花的妹妹。好吧,我答应你们。就一千块钱租给你们。”

“好,谢谢大哥。还有,租金先欠着,等货卖了再给你啊!”汪彩花高兴了,“那我们就卸车去了,把车卸了,好把那三辆车打发走了。”

说完,汪彩花也不等汤琪答应,就招呼杨美芳和司马儒走了。汤琪望着汪彩花和杨美芳消失在门外,脸上现出了得意的微笑。他想,我这三间库房,从汽车厂租来是一个月六百块钱,租给他们是一个月一千,我一个月不费心思就白赚四百块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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