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道上来,司马儒见出站的旅客几近走光,只有一个接站的人还在检票口向里面张望。司马儒走近跟前才看清,那人正是冯灿根。冯灿根见到他们过来,就向着他们摆手。
他们带着小跑来到检票口,将车票交给检票员就出站了。
冯灿根脸上现出刻板似的笑容,从司马儒手中接过旅行包,领着他们向站前广场走去。
司马儒并没有紧跟冯灿根,他的眼睛在广场的四周搜寻着黄维佳。他终于看到一个高高举起的牌子,上面正是写着“黄维佳”。司马儒的心里一阵激动,眼泪就差点儿要涌出来。司马儒相信黄维佳他们肯定是见到自己了,就放心地跟着冯灿根向停车场走去。就在司马儒跟着冯灿根走向停车场的时候,他看到蒋曦光在他面前穿行过去,并有意识地和他对视了一下。这下,司马儒的心中更有底了,他神态从容地跟着冯灿根向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是在广场的正前方。冯灿根领着司马儒,一直来到他事先安排好的汽车前停下了。
这是一辆桑塔那出租车。在成都,所有的出租车都是桑塔那,并且都是绿色的。来到出租车跟前,司马儒和冯灿根并没有马上进到车里,而是站在车身旁等着杨美芳和汪彩花。趁此机会,司马儒向四周看了看,他见跟前并没有别人,也没有司马儒想像的那种恐怖森严的迹象。是啊!汤琪和殷永明怎么没有来?你冯灿根不是让老板给扣下了吗?怎么还能到车站接站?司马儒想,此时,汤琪和殷永明他们肯定隐藏在周围的什么地方,远远地观察着动静。
司马儒又向四周看了看,并没见到周围有什么异常的迹象。而黄维佳他们也没有露面。
这时,汪彩花和杨美芳也来到了他的跟前。汪彩花现出恐惧的样子,脸色也有些惨白。司马儒知道汪彩花的心里没底,就冲着汪彩花微微地笑了一下。这使汪彩花一下子明白了,脸上顿时泛起红晕,跳着小步走到杨美芳的跟前,大声地问道:“美芳,咱们俩坐哪儿啊?”
还没等杨美芳回答,冯灿根就抢先答道:“咱们就坐这一辆车,你和美芳就坐在后面。快上车,都上车吧。”
所有人都上了车,出租车启动了。驶出停车场,汽车就在宽阔的街道上疾驰起来。司马儒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把自己往哪儿拉,要把自己怎么样,他不动声色地用斜眼看着倒车镜。由于角度的关系,他无法看到后面的情况,却又不能回头向后看,他怕引起冯灿根的警觉。
出租车驶出成都市区,沿着通往新都的公路飞驶着。一路上,司马儒就是担心后面的情况。他不知道汤琪到底来没来,如果他们来了,是他们的车跟在后面,还是黄维佳他们的车跟在后面。司马儒也不知道黄维佳他们是怎么处理这种局面的。
经过二十多分钟的疾驶,他们的车进入新都城区,来到了工商银行新都支行桂湖分理处。他们下车后,冯灿根和杨美芳几个人都进到了屋里。司马儒在银行的大厅里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司马儒就向冯灿根试探地问:“你没让货主来取钱吗?”
“不用他来,我们把钱取出来当面交给他就算了。”
“那多不方便,最好是他来了,往他的账户上一过账就完了,那多方便?”
“不费什么事,在这取钱也很方便。”
“那我们就交给货主现金?
“交现金。”
“得提出多少现金?”
“存折上的款就都提出来呗。”
“购了多少瓜子,需要那么多的款啊?”
“你就都提出来吧,有用项。就是用不了,剩下的你还能存在成都吗?”
冯灿根吱吱唔唔也说不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司马儒也就不再与他磨牙,从冯灿根的手里接过了存折,来到了营业窗口办理提款手续。
要一次提出四十五万的现金是不可能的,要分几次提款,冯灿根既嫌麻烦,又不想拖时间,几个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把所有存款打进一个名叫钱大义的账户上。司马儒说他不认识这个人。冯灿根就说他是发货的老板。之后,他出去一趟,拿来了一个身份证,在窗口现立了一个新账户,司马儒就把全部的存款过到钱大义的存折上了。
办完手续来到外面,司马儒才看见,在他们乘坐的那辆车的一旁,又停了一辆出租车,车旁正站着汤琪和殷永明。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司马儒根本没见过的人。这两个人,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司马儒一见就知道,这两个人是去打手角色的。那两张长满横肉丝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阴沉的脸让人一看就悚目三分。其中一个又大又黑,冯灿根叫他黑铁塔。另一个白胖儿白胖儿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疤痕,冯灿根叫他疤瘌脸。司马儒心想,这两个人可是够自己受用的了。
在这特定的环境下,再蠢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阵势。司马儒的心里也在打着鼓,不由得两眼向四周遛着。可是,附近根本也不见黄维佳他们的一点儿踪影。他们哪儿去了?难道他们在成都就被甩掉了?
司马儒没动什么声色,跟随冯灿根来到出租车前。这回,司马儒被安排在另外一辆车上。在这辆车上,汤琪坐在副驾驶席上,冯灿根坐在司机的后面,那个黑铁塔坐在汤琪的后面,司马儒被让到冯灿根和黑铁塔的中间。杨美芳、汪彩花、殷永明和疤瘌脸,坐到了原来的那辆车上。
人们都上车后,出租车就起动了。司马儒坐的车走在前面,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桂湖西路走着。
***
其实,黄维佳的视线始终都没离开前面的两辆车。
刚才在火车站时,黄维佳看到司马儒被冯灿根领到一辆出租车跟前,就带着一名穿着便衣的公安凑到跟前,看清楚了冯灿根他们的车,记住这辆车的特征和车牌号码,就和蒋曦光他们撤到自己的车前,远远地望着冯灿根他们的动向。按照司马儒的说法,黄维佳感到,不能只冯灿根自己处理这样一件复杂的事情,必然有没露面的其他人。于是就瞭望整个停车场的动静,等待冯灿根的车一启动,果然又有一辆出租车随着冯灿根他们的车出了停车场。于是她就紧跟其后尾随着那两辆车,向着成都郊外驶去。
为了防止冯灿根他们的那两辆车跑丢了。黄维佳亲自开车,死咬住前面的那两辆车不放。她虽然遵循司马儒的话,轻易不打草惊蛇,但是,还是担心司马儒出什么问题。按照她的意思,就让司马儒一走了之,顶多是瞎俩钱儿。司马儒要是让那些人给打个半死,落得个死不死活不活的半身残废,自己的一片好心,可真的办了坏事情了。到那时,她不但没法向司马儒家人交待,也没法向自己的同学们交待。可司马儒不怕苦不怕死非要豁出去,非要让那些人得以充分地表演,让那些人的犯罪事实成立。这可真的要担负着危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黄维佳除了让蒋曦光带了几个人外,还与公安刑侦大队保持联系,一旦有什么特殊情况,就调集大批公安干警赶赴现场。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黄维佳悬浮的心才算落了地。
黄维佳小心翼翼跟随着前面的车,在蓉都大道上行驶着。黄维佳知道,去往新都的路,路况复杂,她担心稍不留神,就被前面的车给甩了。在接近新都的时候,黄维佳加快了车速,紧跟着冯灿根他们的车开进了新都城区。
当冯灿根他们的两辆车工商银行桂湖分理处门口时,他们就把车停在了附近,远远地向银行门口望着。
司马儒他们从银行出来,司马儒被冯灿根让到另外一辆车上。汽车启动后,就向北驶去。
这时候,黄维佳他们的车,却在拥挤的车流中被红灯阻隔了,这使她顿时慌了手脚,她眼睁睁看着司马儒坐的那辆车疾驰而去,消失在滚滚车流之中。当她通过红灯,把车开过交通岗向前一望,前方正是一个十字路口,前面没有那种绿色的出租车的身影,而左面和右面都有出租车在疾驶,她弄不清向哪个方向行驶的是司马儒他们的车。在这种情况下,黄维佳把方向盘向左打了过去,并掏出手机,拨通了后车司机的电话:“喂,我弄不清楚他们的车是向左跑了还是向右跑了。干脆,我向左追,你向右撵,抓着他们的影儿咱们再联系。”说完黄维佳关掉手机,手把方向盘,一踩油门儿,汽车就箭也似的向前飞去。
其不知,司马儒乘坐的车,没向左开,也没向右行,而是向北沿川陕路向城外驶去。一驶出城区,两辆车就如箭打一般开始狂奔起来。
当出租车向城外的方向飞奔,司马儒就知道,冯灿根他们的险恶用心开始暴露了。
“我们不是到农贸市场吗,为什么要出城?”司马儒用严厉的口气问。
“到市场?到市场有什么意思。咱们到郊外玩儿玩儿去,那里可是人间仙境啊,好玩儿得很哎。”那个黑铁塔满脸阴森的表情,向司马儒恶毒地说。
“你们想干什么?”司马儒厉声问道。
黑铁塔并没有回答司马儒的话,他在司马儒的右面鼓捣一会儿,用他的左手一把抓住司马儒的右手,随后,把一只手铐铐到司马儒的右手上,之后,在冯灿根的帮助下,又将另一只铐住了司马儒的左手。面对他们的非礼,司马儒大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这你还不明白?就是要把你送到一个你好呆的地方去,那里有山有水,鸟语花香,你不愿意去吗?”
“让我下车!我要下车。”
“下车?没那么容易。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车里呆着吧,到了地方,会让你下车的。”
司马儒在车里胡乱地撞着。
那个黑铁塔抓住司马儒的胳膊,恶狠狠地骂着:“妈的,你小子还敢来这套,我弄死你!”说着,用拳头猛烈撞击司马儒的右肋。司马儒实在是忍受不了,就把身子歪向冯灿根。冯灿根气急败坏地照着司马儒的面部猛击一拳,这一拳,顿时使司马儒鼻口出血,眼冒金星。就在司马儒将身子歪向右侧的时候,坐在右面的黑铁塔又将重拳击向司马儒的肋骨。司马儒感觉到疼痛难忍,一阵阵发出痛苦的惨叫。司马儒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我可……提醒……你们,你们……要是把我杀了,你们是……逃脱不了公安局的眼睛的。”
“那咱们就走着瞧吧。”那个黑铁塔说着,就向司机恶狠狠地喊道:“快,抓紧往山里开!”
司机就加大了油门儿,出租车飞也似的向前奔去。司马儒不知道汽车到底行驶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的路程。就在司马儒心急如焚,胡思乱想的时候,汽车一下子慢了下来。司马儒抬起头,见前面出现一个岔路口,岔出的路是一条很窄的砂石路,蜿蜒着向远方的山岭延伸。出租车来到这个岔路口,下了干线公路,就沿着这条砂石小路,向着山里奔去。
此时,坐在后车上的汪彩花也在担心着司马儒的命运。她在出租车驶向新都郊外时,就感到汤琪他们要对司马儒下毒手了。她坐在后排座上,以看这里的风光为借口,一会儿向左看,一会儿向右看。在向两边看的时候,她把目光投向车后的路上。她盼望着黄维佳他们的车能在后面跟上来。可是,前车已经离开干线公路,向着山里开去,也没见到黄维佳他们车的影子,她的心就紧张起来。就在她所坐的车驶下干线公路的时候,汪彩花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担心车拐进山里,后面的黄维佳没有看到,而把车开过去,那可就坏事了。她向司机说:“师傅,请你停一下车,我得下车方便一下。”
“不行!前面就是那个采石场,咱们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显然,那司机把这车里的人都当成自己人了,毫不戒备地说。
“不行啊,我实在是不能忍受了。”汪彩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出租车缓慢地停在了岔路口不远的路边上,汪彩花下了车,就向路边的一片毛子疾跑着。她知道,她跑的距离越远,所拖延的时间就越长,给黄维佳他们发现的机会就越多。可做为一个女同志,她这样做虽能引起车上人的不满,可却不容易引起车上人的怀疑。
汪彩花解开裤子蹲下了。这期间,她的眼睛在向着新都方面的干线公路望着。公路上,虽有不少车辆穿梭般来往,可就是不见一辆能让她如愿的车辆开过来。这时她想,看来黄维佳他们是被甩掉了,根本无法指望他们了。于是,她蹲在那里,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110报警电话:“110吗?有一个人被两辆出租车拉到了新都郊外的一个采石场,你们要是来晚一步,这人可就没命了。”
一句话说得干脆利落。报完警,汪彩花就又向四周看了看。她想自己不能再蹲在这里了,再蹲就会引起车上人的怀疑。再说了,她还担心汤琪他们对司马儒下毒手,去晚了,她就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她急匆匆地赶回来,上车后,出租车就颠簸着向前面那辆车撵去。
***
出租车沿着狭窄的凸凹不平的山路颠簸着进入山里。山中树木高大,树冠繁茂,从树林中不时轻飘飘滚出一团团灰白色雾气,这浓雾一离开松林,被微风拉扯成灰色的飘带,在半空中蒸腾飘浮。汽车越往里走,树木越稠密,山路也越岐岖。司马儒望着路两旁密不透光的树木,和那人迹罕至的山间土路,在心里叹息道:“黄维佳啊,你们在哪里?怎么连一点踪影都看不到啊!你们要是再不出现,我的命可就没了。”
汽车从一个山豁口进入那座采石坑。坑里是一片能停十辆拉石车的平地,四周陡峭的石壁,如万仞高山向这小小的石坑聚拢过来,随时都要压下来。出租车一直进到坑底停了下来。
汤琪和冯灿根下了车,他们抬眼向四周望着,那个大块打手也提着短棒下车了,他们把司马儒也拉下车。
冯灿根望着四周的环境,看了一眼汤琪:“这地方不错,可够静的了。”随后,他又面对司马儒说,“司马大哥,你看这个地方怎么样?能算得上是个仙境吧?这是我事先给你选的。我可跟你说,为了给你安排这样一个地方,我可费了不少脑筋啊。你相中了吗?”
“冯灿根,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牲!”司马儒气愤得一时没有恰当的语言来斥责冯灿根,只是大声地骂着。
后面那辆车也开进来了。杨美芳和汪彩花几个人也下车走了过来。汪彩花听到司马儒的骂声,向司马儒望了一眼,见司马儒并不是那样的恐惧。猜想,司马儒的心里还是有着希望。
“司马大哥,真是对不起了。”冯灿根继续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对我们一家都很好,你对我们有恩,我应该感激你。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和我媳妇已经在外面流浪五六年了。这五六年,我们一家吃没好吃,喝没好喝,穿没好穿,住没好住。日子过到这个份儿上,我们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没脸去见,有家不能回,有老人不能尽孝道。我为什么能到这种地步?一个字:‘钱’。为了摆脱困境,我想钱都快想疯了,我甚至都想抢银行!就在这个时候,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你虽没有钱,可你能搞到钱。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那是你太愚蠢,太善良。不过,你也有聪明的一面,这使你一次次化解了危机,躲过了我给你设下的陷阱。在乌兰屯的时候,我动了不少的脑筋,想把货从查干淖尔直接拉跑,是赵连芳的帮助,使你没能遭受这次损失;乌兰屯车站货场,我用调虎离山计,想把你从乌兰屯调到查干淖尔,然后让杨美芳把货卖给汤琪他们。可这次又被你发现了。这两次,你要是给我一次机会,咱们就不会有今天,你的性命也就保住了。前两次,我都是想通过骗,得到你的钱。你就是受了骗,可能还怀疑不到我。今天不同了,现在我是在抢,这样你肯定会恨我,并且还会向警方报案,所以,我就不得不把你杀了,我必须杀人灭口,让你销声匿迹。”
司马儒用怒目看着冯灿根:“我奉劝你还是不要犯法,做一个守法公民。如果你坚持犯罪,只要你不打死我,我就会告发你,你就会有蹲监狱的那一天。你要是把我杀了,也不要抱侥幸心理,公安局一定会把你抓捕归案,让你以命抵命……”
“不……不,你死了没人知道。我必须得让你死。你要是不死,我能活消停吗。咱们俩,活该就是不共戴天,你死我活。这个权力假如是在你的手里,你就会把我交给公安局,可现在,这个权力是在我的手里。那就讲不了了,我就得先要了你的命。”
“来吧,杀吧!冯灿根,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司马儒大喊着。
那个黑铁塔发怒了,上前照准司马儒的右腮就是一电炮:“妈的,你给我住嘴!再叫唤,就把你的舌头割掉。”
司马儒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像根柱子一样站在那里,用斜眼看着那个黑铁塔。
黑铁塔见司马儒毫无惧色,又端起了拳头奔向司马儒。汤琪走到他的跟前:“好了,送他上路!”
黑铁塔和疤瘌脸听了汤琪的话,连推带搡地把司马儒架到那陡峭的石壁下。
此时,司马儒在心里叫苦,黄维佳啊黄维佳,你是那么的机灵,你的丈夫又是公安干警,你还带着几名警察,你们怎么会连一个出租车都跟不上啊?你们要是真的让他们这几个坏人给甩了,你的老同学可就没命了。黄维佳啊黄维佳,你们到底在哪里?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出现,我知道,你们早晚都会把冯灿根他们送上法庭,可你们再晚一步,我的命就会让他们给拿去。
司马儒被黑铁塔和疤瘌脸推到石壁下,紧靠着陡峭的石壁站着。望着黑铁塔和疤瘌脸那凶狠的表情,司马儒感到自己的性命就要终结了。他望着黑铁塔高高举起的短棒,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司马儒被一声清脆的喊声惊醒:“等一下!”
司马儒睁开眼睛循声望去,见汪彩花从出租车前走了过来,冲着那个黑铁塔说:“你们就让他这样死了,那不是便宜了他?”
黑铁塔和疤瘌脸愣住了,他们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汤琪和冯灿根。此时,汤琪和冯灿根也都用惊诧的目光望着汪彩花。
汪彩花走到司马儒的跟前,她没有表现出痛苦和悲伤。她用轻蔑的表情和愤怒的目光望着司马儒,向着黑铁塔和疤瘌脸大声地喊道:“你们两个把他给我把住!”
黑铁塔和疤瘌脸听了,就来到司马儒的跟前,各站一侧,分别把住司马儒的左右臂,使司马儒动弹不得。之后,只见汪彩花冲到司马儒的面前,两手一齐挥舞,替换着向司马儒抡来,她的巴掌雨点般落在了司马儒的头上脸上,那声音如空谷里的鞭声,那么清脆,那么响亮。她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和用力打过来的巴掌,真的把司马儒给搞蒙了。司马儒用斜眼向汪彩花望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惹着了她,使她这样的恨自己,恨得她一口吃了也不解恨。那样子就像他们是八辈子的冤家,今天终于有了雪耻的机会。司马儒想,你汪彩花原来也是一个小人,你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不就是我不有接受你吗?
在打了司马儒之后,汪彩花凑到司马儒的面前,冷笑着说:“司马儒!我不能让你就这样干净利落地一死了之,我要让你留下永远也磨灭不掉的耻辱证,让整个阴曹地府都知道,你是个不知羞耻的色鬼!”说完,她又使出全身的力气,不分头脑,不分脸面,拼命地向司马儒打着。打着打着,汪彩花现出悲愤的表情,继而,她竟挥泪打司马儒。最后,她竟累得没了气力。
杨美芳见此走到了近前,劝解地说:“彩花姐,你就不要挨这冤枉累了,让他们收拾了他算了。”
“走,咱们到一边儿去。”
汪彩花一下子扑到了杨美芳的怀里,悲悲切切地说:“美芳啊,你怎么领来了这么个畜牲啊。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知道你姐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那个司马儒到我家,趁机糟蹋了我,还让你姐夫抓住了。他虽给了你姐夫一万块钱,可你姐夫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对待我了,你说我还怎么活?他可是把我坑苦了。今天,我非把他的心掏出来,以解我的心头之恨!”说着,又冲到司马儒的面前,挥着她的两只巴掌,拼命地打着司马儒。
她打司马儒虽然很是用力,可此时,司马儒已不觉得疼痛,因为司马儒完全明白了,汪彩花刚才的那番话,纯属天方夜谭,无中生有。也知道,她之所以编造这样的谎言,就是要制造打自己的理由,而打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是在给黄维佳他们时间,是在给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她要让这伙人一个个被公安干警戴上手铐,老老实实地被押上警车。此时,司马儒满腔的愤恨,化作了深深的敬意,司马儒的心里在流着泪,流着血。他感激汪彩花,敬慕汪彩花,在这样紧急关头,她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充分表明了她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充分体现了她的勇敢和智慧。为了她的真情,司马儒流出了泪水,甚至想哭出声来。
就在这时,汤琪感到不耐烦了。他走过来,对着黑铁塔和疤瘌脸说:“不要再拖延时间了,抓紧送他上路!”
黑铁塔和疤瘌脸把汪彩花挡到了一边,由黑铁塔顶着司马儒,使司马儒后背紧靠着陡峭的石壁站着,那个疤瘌脸后撤一步,从地上重新拣起那个短棒。
此时,司马儒在心里哀叹,天命不可违呀,如此说来,真的是我的劫数到了,我是难逃这一劫了。这次,他不想去看疤瘌脸那高高举起的短棒,司马儒首先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他们残忍地结果自己的性命。司马儒微闭着双眼,想像着疤瘌脸手里那高高举起的大棒,正泰山压顶般呼啸着向自己砸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司马儒被一声又响亮又清脆的断喝惊醒:“住手!”
黑铁塔那高高举起的短棒还没落下来,就被这一声断喝给吓住了,他那高高举起的木棒停在了半空,过了有几秒钟才慢慢地落下来。随之,黑铁塔和疤瘌脸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汤琪。此时,汤琪他们也都用惊骇和失态的目光向汪彩花望着。
汪彩花继续喊道:“你们要是胆敢再打他,我现在就报警!”
懊恼、沮丧和愤怒,一齐挂到汤琪的脸上。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汪彩花的面前,歇斯底里地喊:“你他妈的婊子,活腻了!快,都给我来人,让他们两个一块走!”
这时,冯灿根和杨美芳都用惊骇的目光望着汪彩花,六神无主地站在那里不知怎么是好。
就在这时,汪彩花掏出手机,迅速地拨着号码。汤琪见了,一伸手,就把汪彩花的手机夺下,狠狠地摔在了一块石头上。手机被摔得粉碎。
汤琪回过头来,气恼地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人!”
汤琪的这一声喊,就把冯灿根和杨美芳都喊来了。他们一齐冲上来,有的抱住司马儒,有的抱住了汪彩花。混乱中,司马儒和汪彩花都挨了棍棒,两人被打昏在地上。
“把他们俩都埋在这石崖下面。”汤琪大声地命令着。
黑铁塔和疤瘌脸把司马儒和汪彩花的身体顺着石壁下面摆好,然后跑到出租车里取来了两把铁锹,又顺着石崖的边缘向着石壁上面跑去,来到正对着司马儒和汪彩花躺着的地方,开始从上面往下掀着山皮土。一锹一锹的山皮土和着大小不等的石块,从高高的石崖上面扔下,砸在司马儒的头上和身上,也砸在了汪彩花的头上和身上。
这时,那黑铁塔和疤瘌脸在上面发现了一块巨石,两人合力将那块巨大的石块挪到石壁边沿,准备从上面推下去。就在这时候,一阵警车警笛的声音震撼了整个山谷,随之,几辆警车呼啸着冲进采石场的坑口。几声急促的刹车声过后,一伙手握短枪的公安干警冲出警车,紧接着就是几声清脆的枪声,震撼了整个山野。枪声中,有人大喊:“住手!都举起手来!”朦胧中司马儒被这喊声惊醒。司马儒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是黄维佳他们来了。
***
原来,黄维佳他们分别追上那两辆出租车后发现,那还是两辆空着的出租车,于是,她就赶忙掉转车头,向着来路返回。在车上,蒋曦光打电话求助新都110,得到的回答是,刚有一个人报警,说是有两辆出租车,绑架了一个人,向着郊外的一处采石场开去了。公安干警已经出动。蒋曦光一听,顿时振奋了。正在这时,两辆警车鸣着警笛,从一个路口拐了过来。蒋曦光和警车上的干警取得联系后,就一同向着位于郊外的采石场扑去。
黄维佳他们的车,跟着前面的警车一直行进到山里,开到了采石场的坑口。这时,正见坑口处停着两辆出租车。石坑里,正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向着石壁上方望着。石壁的上方,有两个大汉在向石壁下面滚着那块巨石。
黄维佳他们都在第一时间跳下车。几声枪响,把整个山谷震撼了。
站在石崖边沿的黑铁塔和疤瘌脸一见大事不好,扔下铁锹就向树林中跑去。两个公安员大喊:“不许跑!再跑就开枪了!”边喊着就追了过去,
一个公安员举起枪,向着天空鸣枪示警,“叭”的一声枪响。前面的黑铁塔应声倒下了。后面的那个疤瘌脸顿时举起手,乖乖地站在那里不再敢动弹。
公安员走到他们跟前,用手铐将他们铐住,一同押到了石坑里。
石坑里,汤琪和冯灿根他们都傻了眼,他们在石坑里团团转着,却无处可跑,一个个都被戴上了手铐。
几声枪响,把司马儒和汪彩花都震醒了。司马儒睁开眼睛,挣扎着支起身子,向着身边的汪彩花望去。汪彩花也睁开了眼睛正望着司马儒,用极其轻微的语气呼唤着:“司马大哥……”
司马儒见汪彩花醒来,两眼顿时流出了泪水,惊喜地说:“彩花,我的同学他们来了,我们……胜利了……”
司马儒支撑着身子站了起身,吃力地把汪彩花扶起,汪彩花刚刚站稳,就一头扑进司马儒的怀里,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黄维佳冲下坑里,首先跑到了司马儒的跟前,激动地喊着:“司马儒……”喊声中,她伸出双臂拥抱了司马儒一下,然后用泪眼望着司马儒。见司马儒还戴着手铐,就去找来钥匙把手铐打开。
司马儒抑制住哭泣,指着汪彩花说:“黄维佳,她叫汪彩花,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
黄维佳赶忙扑向汪彩花,用佩服的目光望着汪彩花。见汪彩花满脸是血,遍体鳞伤,就大声说:“快,马上把她送到医院!”
司马儒和黄维佳架着汪彩花,艰难地向石坑口走着。
这时,蒋曦光和公安员们,押着汤琪、殷永明、冯灿根和杨美芳他们走向警车。人们进到车里,警车在前,出租车紧跟其后,黄维佳开着的汽车跟着前面的车,向着成都市区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