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青找到吴齐宾,要看那种有奇怪键槽的样品实物,吴齐宾告诉他计量室就有。他跑到计量室,刚好方爱华正在测试键槽,看见刘冬青进来,嘴里咕噜道:“刘工,你看这老外是不是有点变态?弄个键槽,还要这样的怪形状,你让我怎么测试?”
刘冬青把自己的发现讲给方爱华听。方爱华听后,先是惊讶不已,随后是气不打一处来,直骂吴齐宾干不出好事,同时也埋怨了西总几句。她说:
“刘工,你知道吗?这古怪的键槽形状是在开发区的加工中心上用立铣刀硬是插补出来的。这样走刀,表面粗糙度根本达不到要求,效率还极低,半天做不出一只,而且做了几批都不合格,耽误了人家大把的时间,让开发区的工人骂得要死!所以前几天吴齐宾还建议罗总跟董事长商量,买专门加工这种键槽的三轴数控机床呢!”
当罗基林知道翻译图纸出错,导致键槽非驴非马时,站在工程技术部的大办公室里,把吴齐宾臭骂了一通,话锋所指,也少不了西林华的份,只是顾及面子,没点名罢了。
罗总告诉大家,为了帮助林达能够及早提交F样品,同时为批量试生产作准备,M32决定在五月的第一个工作周,派一个由工艺工程师、质量工程师和商务人员组成的工作小组,在有关F产品的材料、工艺、设备、刃具、测试、产品验收、包装和生产件批准文件要求等方面,与林达的工程师进行一次全面的交流。这次交流,原则上以西总为主,制定相应的工作预案,按生产件批准要求,提供完整的文件和测试报告,并就有关五种样品的所有技术难题,提出与客户工作小组的交流意见。
罗总强调,客户在产品加工设备上毫不让步,一定要用CNC(数控机床的英文缩写),所以,刘冬青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跟他去考察设备,并且与批量生产的工艺结合起来考虑。罗总还强调,时间紧迫,离客户工作小组到来只有一个月左右,样品提交虽然已经逾期,但试制仍需继续,不能放松,不管遇到哪方面难题,都得尽量解决,还要记录在案,以便与客户交流。
当刘冬青基本了解有关新客户样品的要求和相关情况后,便开始系统地考虑如何制定这类产品在国内制造的技术标准,规范新产品开发试制上的技术、质量问题。刘冬青依据客户要求和林达实际情况,针对产品、工艺、材料、方法等方面,起草制定了十二项技术标准。
西林华对此既高兴又不舒服。高兴的是,从某种意义上讲,刘冬青等于帮他完成了相当部分本应由他牵头的文件化的工作,给他长了脸;不舒服的是,他却又因此愈加感到刘冬青的潜在威胁。人是他介绍引进的,公开反对或诋毁刘冬青,无异于自己打脸。他只能背地里做些小动作,影响别人对刘冬青人品的判断,或是施加些阻力,让刘冬青在新来乍到时工作上更困难,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大家对刘冬青能力上的认可。
西林华把这十二项标准暂时压了下来,理由是要好好地审查一下,还说要召集有关人员开会讨论。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似乎有点在玩弄权术,但刘冬青还是尽量正面去理解,否则又能怎么办呢?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呀!
虽然西总把F产品的十二项标准草稿压了下来,刘冬青依旧在试制中按照这些标准草案实施,并且一项项地加以验证与修订。这段时间,刘冬青一直紧盯着样品试制工作,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尽管长期以来,样品工作都以西林华或吴齐宾为主,但从现在开始,他要积极介入,当仁不让地渐渐把这些工作接过来。这也是刘冬青作为工程技术部经理的责任。
样品终磨这一关键环节,始终有着过不去的坎儿,现有的普通无心磨床,尽管设备保养得说得过去,但毕竟设备本身的精度水平放在那儿,极大地限制了F产品的精磨和终磨合格率。对此,刘冬青也很无奈。
正当刘冬青为样品终磨头疼之际,汤文安大跑小跑地来到刘冬青桌前,向刘冬青提出一项建议:根据他曾经与董事长在国企老单位操作无心磨时的经验,对F样品这种镀硬铬的表面,在终磨工序,不能用陶瓷砂轮,而应该用橡胶砂轮。理由是,“硬用软磨,软用硬磨”。像现在用陶瓷砂轮,先不说圆度和粗糙度,磨伤和划痕是难避免的。
刘冬青知道这句磨加工的行话,因此问道:“那你打算砂轮用什么样的磨料、粒度和组织?”
牛倌道:“棕刚玉,180或200目,疏松组织。”
回答的基本不错,这使得刘冬青改变了一直以来对他的看法。刘冬青望着牛倌。他实在是不了解这个人,不知道他是真心帮技术部解决问题,还是在玩什么花样。
牛倌说他一直在负责刀具、磨具方面的采购——刘冬青还是第一次听说作为后勤部经理的牛倌还有这方面的职责——他建议买一块橡胶砂轮试试,即使不行,才两千元钱,还可以磨其它产品,不算是浪费,况且,样品开发总是要花点代价的。
刘冬青表示他个人同意牛倌的意见,但还是让牛倌去听听西总的意见。牛倌说,他已经先跟西总说过了,是西总让他来找刘工的。既然如此,刘冬青同意让牛倌买一块用用看,同时也跟吴齐宾说了此事。
刘冬青特地跟方爱华打了招呼:如果用牛倌新买的橡胶砂轮终磨F样品,一定要通知他到场。因此,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方爱华把刘冬青喊到无心磨床旁。牛倌正满头大汗,挽着袖子,像个老教练一样吆喝着,和无心磨班的班长岳云东一道在调试。当然,吴齐宾也在现场,不过他只是西装革履地站在一旁。那天,他们直干到晚上九点多,磨了20件认为还可以的样品。方爱华仔细地用酸笔把样品编了号,小心翼翼地分隔在料盘内,端到计量室,等待次日温度恒定后测试圆度和表面粗糙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