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和丽娃辍学回家了,两人都窝在家里无所事事。有好奇的邻居问他们咋不上学了,丽娃说:“我想打工,不想上学了。”黑娃也说:“我也想打工,不想上学了。”
经过几天紧张而秘密的协商,丽娃父母向黑娃父母提出了丽娃出嫁的几个条件:“第一,城里要有房;第二,要买小汽车;第三,彩礼20万。”
黑娃爸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三样办下来,最起码需要150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巨款。黑娃家在村里虽然属于殷实人家,但一个农村家庭,哪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
黑娃父母打起了小九九:“反正丽娃已经怀孕,既是我们不答应,你们又能怎么样?”
黑娃爸说:“买房子不是吹糖人,哪有那么容易?要看户型,看价格,看配套设施,三月两月也决定不下来。等娃们结婚了,看到合适的房子,一定买。至于小汽车,俩娃都不满18岁,不能考驾照,现在买了也没人开,放在家里就损耗了,等他们过了18岁,考了驾照再买。20万的彩礼太少,我们准备30万,明天就送过来。现在农村人结婚,哪个彩礼不要几十万?”
黑娃爸话音刚落,丽娃爸就接过话茬说:“张武哥说得有道理,这是丽娃妈的意见。丽娃妈也说了,‘现在买房子来不及,就把这几样都折成钱,150万,一周之内办齐。’”
黑娃爸愣住了,略做思索,忙陪着笑脸说:“时间太紧,哪能一下子凑那么多钱?”
丽娃爸咄咄逼人:“既然你们拿不出来,咱们只有走法律途径,别搞得像我们丽娃非要嫁给你们黑娃一样。要不这样,你们拿出20万,我们自己处理。”
黑娃爸身上冒出了冷汗,孰轻孰重,黑娃爸心里明镜一样。说实话,丽娃爸讲的那三个条件并不为过,如今,婚姻的攀比越来严重,特别是最近几年,“一动一不动”已经成了农村人结婚的最基本的条件了。“一动”,指的就是会动的车子,“一不动”,自然指的就是城里不会动的房子了。
黑娃爸说:“张勇兄弟,别发那么大火。丽娃是个好姑娘,是我们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我们怎么会不答应呢?”
黑娃父母拿出家里全部的积蓄,又变卖了家里的粮食牲畜,才勉强凑够了100万,离着150万的目标还差不少。到哪里去筹钱呢?黑娃妈想到了梅娃、巧娃和自己的娘家人。
黑娃爸说:“梅娃家境好,底子厚,去年又承包了一百多亩地,她给咱们凑个四十来万不成问题,剩下的就靠黑娃的舅和姨了,至于巧娃,”黑娃爸的鼻子“哼”了一声,接着说,“就当没这个女儿。”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黑娃爸筹钱的计划自认为完美无缺,但让黑娃爸想不到的是,他们筹钱的首站便出师不利。
当梅娃静静地听完爸妈的叙述之后,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先把黑娃骂了个体无完肤,还顺带连着丽娃也挨了骂:“屎痂子都还没有褪干净,就想着搞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了?那个丽娃我知道,就是张勇叔家的老大,小小年纪也太随意了,哪有一个女学生的样子?”
黑娃爸说:“你说的情况我们也考虑过,不过,现在娶个媳妇不容易,咱们村三十好几的光棍差不多都有50多个。现在,好多人家是拿着钱也娶不到媳妇。黑娃结了婚,我们就不操他的心了。我和你妈都还干得动,最多三五年就可以还你了。”
梅娃说:“宽娃这两年没有去打工,我们虽然承包了一百多亩地,但这两年收成不好,去年光投资就花了50多万。”
黑娃爸听出了梅娃话里的意思,在黑娃爸的心里,梅娃听话懂事,最体谅父母的苦衷。当年,梅娃和那个东北小伙热恋,还不是听从父母的安排?离开那个东北小伙,在老家过上了安稳的日子。黑娃爸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梅娃接着说:“爸,妈,家里就剩十万块了,你先拿去,不行了我让宽娃去银行里贷。”
屋外响起了小猪抢夺吃食的“哼哼唧唧”的声响,木棍敲打猪娃的声响,以及宽娃洪亮的呵斥的声响:“挤个啥?再挤就打死你们。”接着,又是“砰砰”几声沉闷的声响和小猪“嗷嗷”的惨叫声。
吃完饭,梅娃在屋里陪着爸妈说话,宽娃主动收拾了碗筷,又喂起了猪。勤快的宽娃一天到晚忙个不停,除了劳动还是劳动,而对自己个人的需求从来不做考虑。衣服,穿最差的;饭食,只管填饱肚子;不抽烟不喝酒,不聚会不打牌。除了勤劳节俭,宽娃还继承了他老子的优点。
宽娃养了一只母猪,下了猪仔不卖,长大了卖肉猪,比卖猪仔利润大;百十亩地一年两收,麦子全部卖掉,玉米卖一部分,留一部分养猪,又比单卖玉米利润大;宽娃又买了大型收割机和大型播种机,除了收种自家的百十亩地外,还能揽活干,一年两季能挣不少钱。对于梅娃的装穷叫苦,黑娃爸一百个不相信。
宽娃系着围裙擦着手走进屋里,附和着梅娃说:“爸,妈,今年的麦子收了,变了钱,再给你们凑几个?”
黑娃妈娘家人借钱的态度还不如梅娃爽快,黑娃妈一张嘴,黑娃舅母和黑娃姨就叫苦不迭,似乎自家穷得连饭也吃不上了。黑娃俩舅俩姨,一共借给了黑娃妈四万块。黑娃外公听了黑娃妈的难处,把自己养老的积蓄拿出来,算是给黑娃妈又凑了一万块。
黑娃爸妈拿着到手的15万焦心不已,黑娃妈说:“咱们给巧娃打个电话看?毕竟咱们养过她一场。”黑娃爸默许了。
电话里,巧娃的声音响亮,自信,又有着一些试探和兴奋:“爸,妈,你们要多少?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