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婆媳是冤家,在小的事情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导致婆媳关系的剑拔弩张,甚至于会影响到夫妻关系的走向。
丽娃生产期间和黑娃妈连着发生的两次不愉快的事情悄悄地在黑娃妈和丽娃的心里生根发芽。从此以后,那生根发芽的不愉快就像夏季雨林里的藤蔓一样越长越疯,直到那些不愉快完全爆裂为止。
赛娃吃奶期间偶尔拉稀或是感冒,黑娃妈就会抱怨是因为丽娃吃了生冷东西的缘故。丽娃也会反唇相讥:“是,我好吃,我天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
黑娃妈的脸色尴尬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要科学育儿。”
“不是那个意思是啥意思?还科学育儿呢?还不是你大清早只顾着摩你的水门子,把赛娃抱到风地里和别人闲呱哒才导致赛娃受了凉。”
丽娃一句“水门子”彻底地激怒了黑娃妈,黑娃妈暴跳如雷:“嫌我领娃子领得不好?嫌我领得不好有本事你们自己领。”
丽娃手指着黑娃妈,连蹦带跳地和黑娃妈对骂:“你还是不是赛娃的奶奶?你要是说半个‘不是’,我保证再也不让你领赛娃了。”
丽娃骂到气头上,索性把赛娃往床上一扔,一路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娘家。任凭赛娃在身后“吱哇吱哇”地哭个不停,丽娃头也不回,完全不为所动。
黑娃妈和丽娃争吵不断,丽娃爷爷奶奶在自家门口听得清清楚楚,但那已经是黑娃的家事了,丽娃爷爷奶奶干着急也不便直接掺和进去。丽娃爷爷奶奶来来回回地在自家门口徘徊,不停地向黑娃家的方向张望。
丽娃奶奶说:“这个胡翠萍,蛮横得很,太不把咱家丽娃当人看了。”
丽娃爷爷说:“那个黑娃也不是个好东西,丽娃和他妈吵了半天了,也不见他放个屁出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咱们当初直接送他进监狱。”
丽娃爷爷奶奶正在门口埋怨不断,丽娃一溜小跑地跑了回来,一头扎到奶奶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丽娃奶奶轻轻拍着丽娃的后背,安慰丽娃说:“丽娃别哭,有什么委屈了给奶奶说,奶奶给你出气。”
丽娃哭得更动情了:“黑娃妈骂我好吃,骂我把赛娃吃拉稀了。”
黑娃爷爷怒目圆睁:“她胡翠萍算老几?凭什么骂我们丽娃?我还正为她那句‘先抢救娃子’的话窝着一肚子火呢,她还得寸进尺了?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赛娃待满月酒的时候,丽娃爷爷除了准备了五百块礼金和婴儿的衣物之外,还置备了一大挑子油饼子,两箱子鸡蛋和两只长命的公鸡。丽娃爷爷是个爱好的人,这是丽娃嫁到黑娃家后的第一桩事情,丽娃爷爷无论如何都要在乡邻们面前风光一会。
丽娃爷爷奶奶专门雇了一个挑挑子的人,满心欢喜地走进了黑娃家。在丽娃的闺房里,丽娃爷爷奶奶并没有看到丽娃的欢颜,却从丽娃的嘴里听到了黑娃妈那句“先抢救娃子”的“名言”。
丽娃说:“黑娃妈以为我打了麻针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的心里明镜得很,她和医生的谈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丽娃爷爷当时就有找黑娃妈理论的打算,但丽娃奶奶担心丽娃还没有满月,吵闹会对丽娃的身体产生不利的影响。
丽娃爷爷强忍着怒火,匆匆吃完午饭,只对支客打了个招呼就和丽娃奶奶一起回家了。
黑娃妈那句“先抢救娃子”的“名言”也像插上了翅膀,迅捷的在村里的男男女女们之间传播,还演变出了不同的版本。
“只抢救娃子,只许抢救娃子,只能抢救娃子。”版本不同道理一样,无论哪一种版本的唾沫星子都足以淹死黑娃妈了。
丽娃奶奶拦着丽娃爷爷说:“你也别去了,就让丽娃在家里住着,我看她胡翠萍能有多大的本事?”
赛娃平常乖巧得很,丽娃给他奶吃他便吃,不给他奶吃的时候他也不哭不闹。大人们拿着摇摇棒、拨浪鼓之类的玩具逗他,他也只是偶尔笑一下。
赛娃唯一的爱好就是躺在黑娃妈的怀里吸吮自己的手指头,或是一天到晚嘴里都咬着一个磨牙器“呱唧呱唧”地吸吮不停,既是睡着了也不肯松口。
赛娃不哭则已,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好似内心里窝着几世的冤仇一般。哭到厉害处,赛娃双眼圆睁,牙关紧闭,胸脯前挺,头朝后仰,双脚极力地向后蹬着,那样子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赛娃的哭声和其他小孩的哭声也明显的不同,其他小孩的哭声都是有高有低抑扬顿挫,而赛娃的哭声却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调,像驴子的叫声一样直来直去。
谈到赛娃,黑娃妈总是一脸的骄傲。赛娃安静的时候,黑娃妈会说:“瞧我们家赛娃,多懂事,像个小大人一样。”赛娃哭闹的时候,黑娃妈又会说:“瞧我们家赛娃,人儿不大,脾气倒不小。”
丽娃赌气回娘家之后,赛娃一个劲儿地哭个不停,黑娃妈咋哄都不顶用。黑娃妈一边哄着赛娃还一边不停地骂着丽娃:“看看你这狠心的妈,只管自己舒坦,连娃子都不要了。”
天近黄昏百鸟归巢,赛娃的嗓子都哭哑了。黑娃妈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喊过黑娃说:“黑娃,你去,把丽娃接回来,就说赛娃哭得太厉害了。”
黑娃奶奶说:“就这样空手两拳地去接丽娃?丽娃爷爷奶奶会怎样想?”
黑娃拎着两箱牛奶走进了丽娃家,黑娃还未开口说话,丽娃爷爷便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你还有脸过来?没有办法了才想起丽娃,是不是?”
黑娃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们错了,赛娃哭得太厉害了。”
丽娃爷爷又说:“不是赛娃哭得厉害你就不过来接丽娃了?想起你妈那句‘先抢救娃子’的话我们就来气。”
黑娃的脸涨得紫茄子一般,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那,那,那是我妈说错了。”
丽娃奶奶接着说:“我们不和你妈一般见识,但你要知道,你是和丽娃过人家,不是和你妈过人家。你要是什么事都听你妈的,你想想,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黑娃妈再和丽娃吵架的时候,黑娃总会站在丽娃一边,帮着丽娃说话,惹得黑娃妈逢人便说:“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不假呀。”
赛娃的体格发育得比较早,刚刚过完第一个生日便可以蹒跚地走路了。春暖花开之后,丽娃给赛娃掐了奶,一家人都沉浸在洋洋的喜悦之中,但令每个人都想不到的是,喜悦之中潜藏的却是更大的家庭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