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飞在过罢五一后,正式进入运输公司上班。这是他父亲所在的单位。分配在汽修厂当仓库保管员。与他当兵在二炮当仓库保管一样,专业对口。林建飞对当保管员一职颇不以为然。保管员工作相对轻松,但没有啥实权,成天闷在仓库里,成不了啥大气候。好单位难进,好工作难找,他又不是军官,内招也就是最快捷,最合适的安排工作的方式。更何况,地区运输公司是大公司,下辖十几个县级公司。包括全地区的汽车客运和汽车货运。这样的公司在本地是一流的企业。当了二年兵复员后还有用的,军龄算作工龄,一上班林建飞就定为二级工了。月薪可以拿到近四十元。八二年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年青拿四十元工资很不得了了。仓库保管员没有费力的活,发发货,记记帐。十分轻松。二十三岁的小伙子正是精力充沛的人生阶段。复员回来后,战友们和以前的同学、玩伴,都有联系。现在林建飞更是天天下班都有地方去玩,有人请客,或者跳舞。八二年跳交谊舞还没有被正式承认。一般人的脑子里与流氓群聚差不多。甚至还有因为跳交谊舞而被派出所传唤的。舞厅那更是闻所未闻。最多也只有在电影上的旧上海滩上才有的。
八月份小东转正。一般部门都是二年或者三年才能转正。这得益于小东所在的冲压车间。这个车间危险性较高,体力劳动强度也高。加上车间里的噪音大,所以,工人们会有一些优惠。比如工作满一年即可以转正。别小看学徒与转正。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而且工厂还有许多规定。转正当然工资也会提一个档次。由过去的二十一元,一下就提到了三十八元六。而且,转正了,就是正式职工,能够享受所有老职工享受的福利。并且,工厂只允许转正后的员工结婚。否则,工厂不出具证明,民政部门也就不办结婚登记。
林建飞的生日是农历六月十六。前几天约会时,林建飞即与小东约好了,十月十六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晚饭,一起过生日。并且林建飞再三说明,生日那天晚上,只他们二人一起,到河边去过生日,赏月。
中午上班前,小东对王月琴说:“妈,今天晚上同学过生日,约我一起出去玩。晚饭你回来做。”
王月琴看了她一眼说:“知道了。”
“晚上把你的自行车让我骑一下。下班你就走回来,我直接骑车子走了。”小东笑着对母亲说。
“给,给给,上班你就骑走。省得再找我要钥匙。”王月琴略显不耐烦地说。
小东陪着笑脸接过自行车钥匙。上班前她把最喜欢的一件连衣裙装到包里。下班后,在更衣室里换上。这是一件白底小蓝花的连衣裙。是庐山恋中张瑜所穿的那件灯笼袖的连衣裙,裙子前面有类似男人领带似的白色飘带。一根长,一根短,两根飘带在胸前挽了一个结。脚下着一双褐色的皮凉鞋。当她从更衣室里出来,同车间的男男女女都瞪大了眼睛。女人们直接就叫起来了。呵,小东今天有啥喜事啊。穿得这样漂亮。而男人们呢,不管婚否,都想多看两眼小东。小东略带羞涩地笑了笑。骑上自行车蹬得飞快出厂而去。
小东出厂后,直奔吊桥边上的新华酒楼。这里的烧鸡最好吃。今天林建飞生日,小东左思右想,也不能空手去。俩人嘛,一只烧鸡也就够了。买了一只烧鸡,小东觉得有些单薄,又买了一盘油炸花生米。小东翻腕看了看表,这是一块上海牌坤表,小东上班攒了将近一年的钱才买的。哦,不到七点呢。农历六月十六,天正长。八点天才会黑。七点,夕阳西下时,光线斜斜地照下来,还是很耀眼的。天气很热,空气中弥漫着热烘烘的气息。六月六,瓜开园,路边有卖西瓜和甜瓜的农们,将板车支在路边,大声吆喝着,西瓜便宜卖了,甜瓜甜哩很呐。小东无暇顾及这些,她骑上自行车直奔沙河桥。
小东老远就看见林建飞在桥头等着呢。小东骑到林建飞跟前下车笑说:“生日快乐!”
“谢谢,咱们走吧。”林建飞凝视了小东几秒钟。说罢。他们骑上车从桥头骑向河边。
白沙河在这里有很长一段沙滩。白沙河上游修了水库,原来可以行船直下汉口的水道现在无法行船了。只在沙滩中间有一股两丈多宽的清水悠悠地流着。小东跟在林建飞身后骑着。她看见林建飞的自行车后衣架上横着放一张席子。军用包还装得鼓鼓囊囊的。那肯定是好吃的。
沙滩上已经有很多人了。上游一群女人在洗衣裳。而下游一群光屁股孩子正的水中嘻戏。旁边有人们三三两两地悠闲地溜达着。还有的铺一张席子,坐在上面。太阳在西边只剩半个脸了。一天的红霞,将白沙河水映成红色。沙滩上也成了一片红色。林建飞和小东推着自行车,在沙滩上慢慢地走。他们在最东边,即最上游停下来。林建飞把自行车停好,把后衣架上的席子和军用挎包取下来。小东把席子铺好,林建飞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铺单递给小东,小东接过来铺好后,把她带来的烧鸡和花生米打开。林建飞坐下来,打开军用挎包,里面装有一瓶张弓大曲,还有小东喜欢吃的卤猪蹄。林建飞又拿出两只酒杯和两双筷子。太阳慢慢隐于天边,余霞不忍离去地挥手,一群白鹭从东面飞来,在白沙河上掠过,还有一群鸽子响着鸽哨,从上空盘旋飞走。沙滩上渐渐地暗下来,一轮明圆仿佛是从东边漂起来的。无根无底,却稳稳地挂在东边的天空,月亮好像在水里憋的时间久了,满脸通红,或者是来与情人约会的,一脸的羞涩。几朵白云在月亮旁边簇拥着。几颗星星不规则的洒在天空。天空高而深邃,干净的浅蓝让人倍感舒心。虽然还有点热,但热得让人能够有心情来吃来喝,来赏月。林建飞给小东倒了一杯酒递过来。小东接过林建飞递过来的酒,抬头看了看林建飞笑着说:“本来我是不喝酒的。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我今儿破破例,喝了。”说罢朝林建飞的酒杯碰过去。只听清脆的一声响,然后,小东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小东咳嗽了一下,用手绢擦了一下嘴。然后下手撕下一个鸡腿,递给林建飞,“你今儿是主角,先吃个鸡腿。”
“美。我一个粗鲁武夫,竟然能过这样浪漫的生日,真是三生有幸呀。谢谢你,小东。”林建飞接过鸡腿,咬下一大口。小东莞尔一笑。捏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月亮越爬越高,色泽也从红色慢慢变为黄白色。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然啊,这么圆的月亮照在沙滩上,近处的人影模糊,水中的嘻戏声若有若无。几只蝙蝠在夜空里穿梭,甚至有几只萤火虫一明一灭的飞过。小东失声叫道:“你看,萤火虫。”
林建飞忽地站起来:“我给你抓过来。”林建飞飞跑着去追萤火虫。可一分钟后他空手而归。“追不上,萤火虫越飞越高,好像知道我要抓他似的。”说罢,他不在小东对面坐,而是紧挨着小东坐下。二人肩并着肩,大腿挨着大腿坐下。坐下时,林建飞还按着小东的大腿坐下。当林建飞按着她的大腿时,她浑身一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来吧,咱再喝一杯。”林建飞端起酒杯说。
“我只喝半杯。脸红还发热。浑身热燥。”小东说。
“行,你喝半杯。”林建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林建飞把酒杯放下,捏起几粒花生米,先往小东嘴里填了几粒,然后才将剩下的放进自己嘴里。
“咱们谈恋爱快三年了吧。”林建飞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小东的。
“应该算二年。你当兵前半年不算。”小东笑着回答。
“两年也不短了。是不是该进一步了。”
“咋进一步?”小东不解地问。
“该结婚了。不是吗?就这样天天你想着我,我想着你,多受罪啊。”林建飞用毛巾擦了一下手,把小东搂在一侧。
“我才二十岁呢。”小东喃喃地。
“婚姻法规定女二十岁就可以结婚了。”林建飞好似了解过。
“可现在不是提倡晚婚晚育吗?”
“可以早婚晚育。多玩几年,不然,多浪费青春啊。”林建飞打趣地说,“来再喝一杯。”林建飞端起小东的杯子给她。自己也端起杯子。二人轻轻地碰了一下。这次小东没有说只喝半杯,而是一杯喝下了。小东喝有二两以上了。她只觉得浑身好热,嗓子好干,脸红心跳。而林建飞则喝有半斤左右了。一瓶白酒所剩不多了。时间大约是九点半以后了。天也凉快了些。
小东说:“建飞,不喝了吧。”
林建飞说:“再喝最后一杯。你少喝一点,我喝满杯。”
小东接过酒杯。仰脖喝下。林建飞喝干后,将席子上的食物收拾起来了,放在席子外的挎包上。他将布单子收拾起来了。席子是干净的。林建飞搂着小东向后一倒,二人即倒在席子上。小东头枕着林建飞的左臂。二人仰面看着天空,月亮正亮正圆。天空静静地注视着夜幕下的地球。欣赏着人间的恋爱欢歌。
小东枕着林建飞的胳膊,心里十分踏实。女人只有躺在自己爱的男人怀里才有安全感。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青春和爱带给她的柔情。林建飞侧起身了。吻着了小东的唇。小东任他吻着亲着。
林建飞边吻边喃喃地说:“亲爱的,我的小东,我爱你。真的好想你。好爱你。”说着,他的右手揽起她的连衣裙,伸进她的胸前,小东不知是醉了,还是被这月圆之夜的柔情陶醉了。她的手几乎只是象征性地拦了一下就放弃了。林建飞揉着小东丰满坚挺的乳房,吻着她的红唇,嘴里还不断地倾诉着爱意。小东被林建飞彻底迷醉了。小东呼吸急促,身体也轻轻地扭曲着。她瘫软了。当林建飞拉下她的短裤压到她的身上后,她只是摇着头说了几个:“别,别,别……”就不再抵抗。潜意识里,小东也认定了林建飞是她的爱人。是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当一阵刺痛让她克制不住地“啊”了一声后。整个人好似没有意识一般。她的裙子没有拉上去,屁股下压着的地方印上了一朵鲜红的玫瑰花。林建飞是她的初恋。六月十六是她的第一次。从这一刻起,她知道她已从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尝到了男欢女爱的女人。第一次,小东没有感觉到了性爱的欢愉。但她知道,有了性爱后,两人即成为世上一种情爱关系。当性爱之舟从狂风巨浪中归来后,除了浑身的瘫软外,还有的是紧紧地拥抱。林建飞和小东仿佛没有感觉到此时正是盛夏。两人相拥相抱地紧紧地抱在一起睡了一觉。当他们醒来,沙滩上已没有人了。
……
吃罢晚饭,小东洗好碗筷锅盆,刚想换件衣服出去。王月琴把小方喊过来说:“你把弟弟抱上,叫你妹妹们到院子出去玩去,我和你姐姐说个事。”
听了母亲的话,小东心里咯噔一下。小东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到母亲这般严肃地和自己说话。小东马上就想到了,可能是要问她与林建飞之间的事。因为这段时间,她不能像过去那样天天守在家里,总是找各种理由往外跑,然后半夜三更才回来。不过,她也知道,这事早晚也瞒不住的。总要给父母一个交待。王月琴见小方抱着晓阳领着两个妹妹出去玩了。她对小东说:“你也坐哪儿吧。”她用手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看来是准备和她长谈了。小东顺从地坐下,头不知为何就低下去了。好像做错了事似的。
“我问你个事。你得实话实说。”王月琴看着小东说。小东抬头看了看母亲,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你总是往外跑。回来后也不如以前那样正常的。变化太大了。你给我说说,你有啥事瞒着我们。”王月琴平静地问。
小东听后,没有马上回答。沉默着。又好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王月琴见小东不回答就直接了当地问。小东低着头,轻轻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都是正常的。”王月琴停了停,小东依然低着头。于是接着说,“可你不能瞒着家里。他叫啥?多大了?住在哪儿?在哪儿工作?人品咋样?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虽说是恋爱自由,可当父母的见过的多了,要替你们负责。给你们把把关。”
小东哼哧了半天。这才说:“他叫林建飞,属猪的,二十三了,当兵回来,在运输公司上班。家住在东关。我们认识三年,谈了二年半了。对我好得很。从来没有对我大声说过话。”
王月琴叹了口气说:“傻妮啊。男人们谈恋爱的时候,把女人当成公主,当成宝贝。可结婚以后就不是那回事了。你一定要把恋爱与婚姻分开才中。你爸和我谈恋爱时,也没有大声说过话。把我也当过宝贝,当过公主,他也说结婚以后要干家务。怕我累着。可是……不说我和你爸的事了。只说你的事。”
“俺们都恋爱快三年了。前几天他还提出来要结婚呢。我没有答应。”小东用手捻着衣襟的角低头说。
“你也太胆大了。也怪我和你爸粗心,三年了,俺们都不知道。只说你还小呢。刚刚二十岁。你十七岁,还不成人就开始恋爱的。都是你爸个老龟孙……成天叫我忙得顾不上观察你。和你爸成天吵,也让你们大了就急着逃出这个家,是不是?”小东不说话。王月琴见此情景对小东说,“你别慌着说结婚。现在都提倡晚婚晚育呢。男女双方岁数相加要超过五十岁才能结婚呢。”
“建飞说,婚姻法规定女孩子二十岁就达到法定年龄了。”小东抬头看了一眼母亲。又低下头去。
“乡下人才这么小结婚的,咱是城里人。是有单位的。国家提倡的事,都得遵守。你也别犟了。先缓缓。我和你爸总得打听打听,这家人家是啥样的。你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王月琴急切地说。
小东不说话。但她理解父母的心思。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的。没有一个父母愿意让自己女儿不幸福的。即便夫妻吵架。但对儿女们的爱都是一样的。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小东除了上班做家务,带晓阳外,就是偷偷出去和林建飞约会。现在约会林建飞和小东不同于以前的约会。以前约会或是看电影,或是到战友家里跳舞。自从林建飞生日晚上两人发生了从精神到肉体的伸延后,林建飞再约会时,一定是到僻静的地方。两人再见面已没有了任何的遮拦。先做爱再说话。性爱如火。第一次小东对性爱一无所知。且破处的疼痛过后,第二次已没有了任何不适的感觉。两人的配合度也越来越好。小东对性爱也有颤抖发晕的快感。林建飞体力似用不完一样疯狂做爱。然后两人搂抱着说话。自从两人有了性爱之后,小东对林建飞几乎是百依百顺。她的内心也充满了柔情蜜意。而且在家里干家务,听父母争吵,似乎在林建飞这里才能让她的精神得到补偿。每次做完爱后,躺在林建飞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汗水浑在一起,再也不想分开。俗话说,男子无妻家无主,女子无夫身无主。现在小东的身有主了。她有了保护神,有了爱她的男人,一辈子也就满足了。那天做完爱后,小东想到以后要和他生活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有个小人会叫她妈妈,叫他爸爸,她觉得十分的神奇,一下就笑起声来了。林建飞见她偷笑。问她:“你笑啥?”
小东说:“我笑人真神奇。两人一起做做爱,就可以再生出小人来了。”
林建飞亲了亲她的额头说:“这是任何动物都会的本能。有啥好笑的。”
“现在计划生育了。咱们得小心点,别叫怀孕了,未婚先孕可丢死人了。”小东的脸往里贴了贴。
“也是,你才二十岁。没有结婚,没有指标,计划外怀孕还要流产呢。下次要戴套。不能让俺的小东把俺的娃流掉。”林建飞玩笑似地说。
“男人光顾着自己美,就是不管女人会不会受罪。咱们没有拿结婚证呢。而且,要个生育指标还有很多的条条杠杠呢。”小东拍了一下林建飞。
“是。咱是要小心点。国家政策,咱算是没门儿。”林建飞抽出自己的右臂。
“前几天,我妈问我们俩的事了。”
小东说。“你咋说?”
林建飞听了一震。歪头看着小东。“我如实说了。他们可能要打听打听。”
“那他们要是不同意咱俩的事,咋办?”林建飞侧过身子,将左手放在小东的身上问。
“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他们同不同意也这样了。”小东叹了口气。
“他们要是不同意咱俩一起,我抢也要把你抢过来。朋友战友们都知道咱俩的事。如果因为你爸妈不同意,咱们蹬了。我可是一点面子也没有了。我这个人把面子看得第一重要。”林建飞直视着小东。看得小东有些心里有些发毛。
“放心,只要你对我好,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如果对我不好,那就难说了。”看林建飞那神色,小东笑着对林建飞说。
“也是,儿大不由娘,自由恋爱,谁也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