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菲在东南隅看到的女孩叫金泽,她是金耀阳的女儿,大学在读,考古专业,兼修古建设计,有空便来帮爸爸管理老爷庵。依她的意思,绝不给老爸打工,一是不想进家族企业,俗话说最紧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二是没有出家的念想,不想每天看着几个和尚烧香磕头,虽是修行修心,但看穿看破世事后生活便也失去了动力。为此,金耀阳不止一次臭批女儿没佛缘少慧根太世俗,金泽每每眉毛一挑,瞪着老爸说,“难道你想要一个红楼梦中惜春那样的女儿吗?我既不是候门绣户千金女,也不想长伴青灯古佛旁,这个世界很美,我还有很多没见过的风景,没吃过的美食。”
金耀阳惯走商场,其商业嗅觉敏锐,在上次欧建国说的话里他已闻到铜臭,怎奈计划太臭,实在无法实施。这次欧建国进门,他便有种心跳的感觉,当然,他这是对钱的一种感应。
“姐夫,我现有一发财大招,与上次完全不同,你先别急着推托,且听听再下定论。”
“洗耳恭听。”金耀阳嘿嘿一笑。
“你对寺庙是熟悉的,又是搞建筑的,大佛寺你也不陌生,”欧建国欲说还休,吊人胃口。
“我自幼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是个纯牌土著,没有我不了解的,说白了吧,我就是这里的活地图。虽经常外出做工程,但这里的一草一木对我来说仍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大佛寺可是千年古刹,难不成你又在打大佛寺的主意,告诉你,那可是国家一级文物,是咱县的地标性建筑,听说正在申请世界文化遗产,申请成功的话,那可是咱四正县的骄傲,届时,全县人,包括你小子都会引以为荣,没准还能从中享受到优惠政策,你可别犯法,到时别钱没赚到,小命也没保住,再牵扯到我们。”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瞧把你吓那样,要不,让你那位智囊也给我掐算一下,算算我是那种有命赚钱没命花钱的短命鬼吗?真是小瞧人了,还亏咱是一家人呢,最近大姐有啥指示没?”
“有啥指示你还不知道呀,他们姐俩一个鼻子眼出气。”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媳妇也不能老惯着。”
“你也不比我好哪去。”
两个“妻管炎”互相对视了一眼,讪讪一笑。
“好好不说这个了,书归正传,你能联系到几个熟悉大佛寺的人吗?”
“你真想发这笔横财呀?那可别怪姐夫没提醒你,要想多活几年,尽早放弃这想法。”
“得得得,少上纲上线,你敢情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整天陪几个和尚念念经就能赚到钱,我呢?农家院旺季还好,淡季一到,我们只能吃老底。”欧建国不是心疼花钱,可赚钱真的很辛苦,现在是远景城的旺季,生意不错,因地处盘龙山半山腰,游客蜂拥而至,他也忙得脚不沾地,可一天下来,腰酸腿疼不说,赚得却是差强人意。现在竞争太激烈,放眼,周围到处都是农家乐、休闲度假山庄。客人的选择太多,这便产生了竞争,商业竞争固然是常态,但背后的小动作却是让人防不胜防。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呀,没有前期的努力,哪有今天的收获。不是咱吹,虽说我现在不如以前气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你真是一时缺钱,我可以借给你,只要你张嘴,二三十万不在话下,冲咱这关系,不还我都没意见。”金耀阳俨然一副老财主的架势。
“够意思,我先在这里谢谢姐夫了,要是没有那姐俩,真想拜你当亲哥,这样吧,和你说实话,我和几位哥们现有一个生财之道,只要你感兴趣,欢迎加入。当然,这也是我来这儿的目的,不想占你便宜,也不是看中你的钱,只想借用你的工程队,到时,不闹出个国际影响就算咱白活这一遭。”欧建国抛出一个大馅饼。
“你加入恐怖组织了?”
“那倒没有,不过是想赚几个小钱花花。”
“具体方案说来听听。”金耀阳提起了兴趣。
“十一面观音之所以叫十一面观音,是因为他的大头上还有十个小头,你看过成龙的十二生肖电影没,一个圆明园的生肖兽首那可价值连城呀,不,确切地说是无价之宝。要是能把观音头上的小头弄下一个卖给外国人,那岂不是......”欧建国恍若看到了成堆的钱正向他飞来。
“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干脆你把观音也搬出去卖得了。我不骂你是卖国贼,充其量是个抱个金元宝跳井,要钱不要命的主。”金耀阳被欧建国的一番臆想气得破口大骂。
骂走欧建国,金耀阳却在琢磨,虽说是犯法又玩命,但钱的魅力真是令人难以招架。国际上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中国的文物,如若真的砸下来一个小头,16米高的泥塑,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人发现。可要怎样才能办到呢?一来需要身手好,二来要胆大,三要忠心,别到时来个窝里反,俗话说,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首先要买通一个大佛寺里面的人,里应外合才行。
欧建国对金耀阳不明确的态度表示出不满,便天天来,日日磨,一来二去,金耀阳终于点头:“人生没有一次属于自己的放纵,就是白活。”
计划摆上桌面,列入日程,接下来便是物色人选。
大佛寺工作人员县文物所资料室的办事员肖鹏进入大家的视线,此人四十岁,属于没上升空间,又不甘寂寞的主儿,若是把他争取到,嘿嘿,这就叫没内贼招不来外鬼。只是,这个肖鹏是正式编制,工作和收入都十分稳定,且家庭幸福,这个计划能打动他吗?
紧接着,又发现张名臻,他原是拒北武警消防队战士,曾因一次执行灭火任务救了一个小女孩而荣立三等功。本来服役期满,部队把他安置到老家乡镇的屠宰场,但每天接触血腥,赚钱又不多,他索性辞职了。后来,每天鼓捣些零活,上山砸过石头,下河捕过鱼,可谓是尝尽生活艰辛,他不止一次发出悲音,若不是上有老母需要赡养,下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真想绝别人世,来个一了百了。2006年,政府对一批曾立过军功的退役军人进行再就业安置,张名臻被分配到了县文物所,虽然一无编制,二无绩效,好在工资中等水平,让生活有了保障。但机关的弊病便是公务员看不起事业编,事业编看不起合同工,像张名臻这种三不是人员,如同处在生物链最底端的微生物一样,不仅仅是人微言轻,简直就是没有存在感。张名臻受不了这种歧视气氛,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渐渐地,上班与否全凭心情。
就在张名臻的存在感越来越低时,文物所的另一位--肖鹏的不正常举动引起一个人的注意,一个平常懒散,惯于干私活的人,怎么突然间勤快起来了,还主动争取加班,不是他出问题了,就是大家出了问题。文物所办公室主任付言悉盯着肖鹏的背影思索着,最近文物所好像不太平呀,看来有必要找个时间与工作人员谈谈心了。
与此同时,张名臻对撞向自己的车感到莫名其妙,幸亏自己是武警出身,不然早骨折筋断了,冲自己这身打扮也不像有钱人,碰瓷也要找个能出血的才行,难道眼前这车主是个新手?他拍了下对方的车前盖,“你是瞎了眼,还是活腻 了?”
“对不起,我是新手,这才拿了本。”欧建国拉开车门钻出来,冲着张名臻点头哈腰,承认着错误,说着递上来一根烟,“兄弟,对不住,老哥是新手,请多多关照。”
张名臻把欧建国的手弹开,军人惯有的警觉性让他对此人的意图表示怀疑,“我看不是新手这么简单吧。”
“瞧你说的,好像我是故意想撞你似的。”
“你要是这么说,咱就公了,我马上报警。”
“别别,现在考个本又费钱又费精力,可不是简单事,要不这样,老哥请你一顿,你敞开了说想去哪吃,想喝啥,算哥赔不是,行不?”
张名臻有点犹豫,有点迷惘,一不要钱,二不打架,反倒请酒,什么情况?
“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认识你,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怎么样,给个面子?”
“反正也没事,吃一顿就吃一顿,我一个大男人怕啥?”
刘仲年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张名臻不再客气,也不扭捏,弯腰钻进车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