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顶山山下有一条溪涧,因为盛产鳖鱼,叫着鳖溪河。鳖溪河又因溪边有一个水码头叫大洞场,又称大洞河。
大洞场在清代叫蛮洞子场,蛮洞子是东汉时期土著人储藏物资的洞穴。后来,洞穴外成了土著人的住所,由此逐渐演变成街、成场。清代时,蛮洞子场隶属仁怀县管辖,当时,有一位王炳的山西两进士任仁怀县知县,将蛮洞子场改为“大洞场”。意思是大洞场有很多大滩、大洞口,场在洞口、场在滩边。一直叫到民国。
清末时,大洞场有一名赴日本留学的学生陈玉生,受民主革命影响,学成回国服务乡梓,以“天下为公,世界大同”为意,又将大洞场改为大同场。这样一来,民国时期大洞场、大同场同时有人在叫,只不过叫大洞场的人多些,原因大洞场是老街名,就连官方也这样称呼。
大洞河出口处汇入贵州省第二大河——赤水河。赤水河和鳖溪河交汇处不到三十华里便是赤水县城。赤水河流经赤水县城,到达合江县城汇入长江。大洞场一方面是川盐入黔水码头,又正好处在遵义到叙永的古道上,加上距离古仁怀厅、宝源场、合江县五通场不远,成了两省三县山民赶集、商旅往来的地方。
大洞场属于典型的依山傍水古乡场,溪流环绕、古树掩映、石板街、木板房、吊脚楼。
大洞场逢场赶集十分热闹,四周村民或扛或提、或背或挑、或买或卖;抱鸡的、抱鸭的、拉猪的、牵牛的直往场上拥。街上布摊、米摊、肉摊、百货摊,摊挨摊、货挨货。赶场人从场头挤到场尾,小孩挤得哭,大人挤得直冒汗。
关于大洞场码头上的热闹,有这样一首山歌:
石顶山下大洞场,水陆码头连黔川。
摊货店货千品货,大船小船百船帆。
由于热闹,街道铺面有限,外地商家、本地商人,有的只好避其闹市,在空地、在场头、在场尾,甚至在河边,搭棚、设摊,凭吆喝,靠货真价实吸引顾客。
好酒不怕巷子深,货比三家不上当。大凡诚信经营者,不管是草药摊、补锅摊、杂货摊,还是猪市、牛市,到处挤满人。其中有个草药摊子,出奇的挤俏,内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从远处看,草药摊旁有一面旗幡,旗幡上写着八个大字“悬壶济世,手到病除”。走到摊前,只见候诊者你争我挤,有的伸颈、有的踮脚、有的问话。当然,免不了有的人只是围观,不是看病。围观者除了敬服摆摊人的品貌俊俏、医术精湛、医德高尚之外,也不排除有人是专门去看那条守摊的狗。因为狗很奇特,狮子头、狗身子、狼尾巴,发怒时口大如盆,声嘶如狮,尾巴竖起来像船上桅杆。颜色呢,浑身金黄色,取名黄黄。黄黄很通人性,主人高兴时,伸开四肢,像毛毯一样伏在地上,四脚朝天,又是翻、又是滚。主人不开心时,它陪在身边,眼神比主人还忧伤。
摆摊人瘦高个子,一表人才,年方十八,头包白帕、身穿麻布衫,两只眼睛像镶着两颗黑宝石,闪烁着智慧和机灵,身边靠着一支鸟枪,是一名石顶山苗族青年,小名王老五。
一名药摊医生带着鸟枪做什么?原来他是神枪手,16岁就被石顶山猎人推举为“棚子”首领,因为他行走如飞,捕猎勇猛,人们明里喊他王老五,暗地里叫他山鹰。带枪,一则是防身,二则是方便率领“棚子”打猎。对于他的枪法,有这样一首山歌称赞说:
石顶山上王老五,狩猎棚子神枪手。
百米举香亮光闪,一声枪响灭火头。
人们称王老五为神手,不仅是他枪法好,是神枪手,更重要的是他的右手神奇,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可以说手到病除。右手手指长过膝、掌宽如扇、指尖如笋。只要手掌接触到病人病灶,就可以诊病治病。对于重症病人,他诊病治病与众不同,别的医生先要望、闻、问、切,而他却只须用右手罩着患处,视手色而知病情。治病的方法是:用右手沾上药汁,罩在患处,手吸热排热、吸脓排脓、吸毒排毒,轻者三两次,重者十次八次,大家称他神手王老五。
王老五凡遇疑难杂症,总会用心诊治,将气功、药功同时并用。第一步,根据病状,发现病灶、确定病症。第二步,右手掌紧贴患处,根据右手掌颜色变化,或黑、或紫、或淡黄、或深绿、或黑中带红、或黄中带青,确定病源。第三步,确定治疗方案。第四步,按方施治。
确定治疗方案后,具体操作方法是:在布袋、在竹筒、在瓦罐……蜻蜓点水般将草药抓汇在一起,递给身边随从小姑娘。小姑娘把药放入药罐,注入温水,加上木炭,用文火熬煎,半个时辰停火降温。
王老五呢,先将右手洗净,伸入药罐浸泡片刻,将手拿出,伸手运气,紧紧贴在病人患处。手一按一抬,又一按一抬,多次反复,然后在患处及周围来回按摩,最后停在患处。
程序结束,病人自然会感到有一股热气在体内奔突游走,渐渐汇聚到患处四周,最后聚集到掌心。这时的病人,无论病情多重,疼痛会越来越轻,呻吟声会越来越小。当然,王老五的右手也会由黄、黑变得淡黄、淡黑……
如果是一般病人,只需几次,多者十次、八次,会变得无病无疾。病情特别严重者,次数会越多,时间会越长,有的十天、有的八天、有的一月、有的两月,不一而论。总之,病有四百四病,药有八百八方,在他手里没有治不好的病。
王老五用右手治病时,由于吸气手掌将病毒吸入,抬手呼气将毒气排出,处于高度凝神聚力,自然会耗尽精、气、神,显得体力不支,出现大汗淋淋,气喘由大到小,由小到弱,最后只好躺倒在椅子上,大气不出……
王老五常对病人说:情极百病生,情舒百病除;是药三分毒,别花冤枉钱。他呢,认为富贵多忧,贫穷自在,从不张扬,不显山,不露水,意在普度众生。
神手千病治,温暖万人心。王老五本地人做本地事,本地人医本地人,不欺不骗、不厌不烦,无论医术还是医道深得世人好评。在大洞场有这样一首山歌唱道:
苗医神手王老五,药王菩萨护身符。
千家解除疾痛苦,万户称道阿弥陀。
一次,药摊前来了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显得有些烦闷不乐,女人指着丈夫对王老五说:
先生!请看看我丈夫得的这是什么病?能治吗?
王老五看了看男子,随即回答说:
不用看,是月经不调!
王老五话音一落,夫妻俩哄然大笑!径自离去。
从此男人走着笑、坐着笑、睡着也笑。
……
一天,女人急匆匆来到王老五药摊前,递过一只大红公鸡说:
先生!感谢你治好了我丈夫的病……
原来,男子患上的是抑郁症,笑解除了他的心境障碍。
大洞场到石顶山,上山三十里,下山三十里。王老五逢农历一、四、七赶大洞场;逢二、五、八赶五通场;三、六、九进山采药,逢十轧药、配药。每次逢场赶集,他像一个准点的钟摆,早上出门、晚点归程,常常借宿于石顶山山脚一家叫外婆店的饭店,从不惹是生非。
一天,夏秋之交,王老五和小姑娘收完药摊,行走在鳖溪河边林荫道上。莽莽竹林,清香四溢,在一阵阵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叫声中,他看见鳖溪河水清澈见底,鱼儿在蓝天绿水中泛起清波,很满足自己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心里十分感激师傅传道授业,能挣钱谋生。
俗话说:不怕鬼缠,只怕官冤。王老五正对着外婆店抬脚上坝,准备投宿外婆店。突然,店内冲出四个人,一人手持板斧,三人端着步枪。
手持板斧者,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顽皮。怒目圆瞪,板斧寒光夺目。
板斧走路带风,往院坝中间一站,大声喝道:
王老五!识相,交出右手!不识相,交出性命!是交手还是交命?随你选!声震落叶。
王老五望着板斧,一头雾水。心想:我一个乡间草药太医,没招谁,没惹谁,怎么这人对我这么凶狠?要我右手?要我性命?
王老五放下草药背篼,顺势一站,回话说:
好汉!今日与你无冤,往日与你无仇,为什么要我右手?要我性命?一介草药太医,拿右手有何用?要干人性命做什么?
废话少说,快办交涉!
识相点!不要自讨没趣!
要么交手,要么交命!快作选择!
三名持枪士兵边帮腔,边把枪栓拉得“噼啪”“噼啪”直响,半天云挂锅铲,吵(炒)翻了天。
王老五见四人来势汹汹,边摆手边说:
各位兄弟!别!别!别!这样吧!就是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你们要这样做?能先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我们是奉命行事!板斧汉子说。
奉谁的命?
奉区长命令!
哪个区长?
还有哪个区长!喻大区长,喻德才呗!
喻区长为什么要我右手?
你自己右手惹了祸还不知道?
我用右手给他四姨太治病,惹什么祸?
世人是祸从口出,你呢,祸从手出!知道吗?男人头、女人腰,摸到就是祸包包!
我用右手给人治病,依规论矩,怎么就成了祸手?一个婆娘三只奶,怎么没得说出有的来?
别啰唆!我们是吃人茶饭,与人挑担;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谗言败坏真君子,冷箭射死大丈夫。王老五终于明白了四人要他右手是怎么回事,心里直骂:喻德才!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不得好死!
艺高人胆大,胆大心不慌!这时的王老五,虽然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但他心不慌,意不乱,镇定自如,说:
为人要讲理,做官要讲情,你们怎么为了钱财,就平白无故要人家性命?知道吗?闹人的药不能吃!犯法的事不能做!杀人要偿命!
废话少说,老子是执行命令,信不信?我开枪啦!
一名持枪士兵大发雷霆。
其余两名持枪士兵,同时把枪口一摆,对准王老五,也大声说:
一个二流子医生,苗子疙瘩,我就不信还敢造反不成?
板斧汉子瞄了一眼三名持枪人,转而又看了看王老五,心里想:一个区区草药太医,用得着动枪吗?干脆活捉他,让喻区长亲自砍下他的右手……
板斧汉子将板斧一扬,青龙白虎下界,凶神恶煞地说:
你们都别上,让我一根筷子吃面条,单挑。
说话声中,将板斧一丢,腰带一紧,袖子一挽,做出活捉王老五的架势。
眨眼工夫,板斧汉子快步上前,右手塌掌左手挑旗;王老五迎门搬捶,上下拈手;虬须汉子单臂擒羊,王老五金鸡抖翎;汉子白鹤亮翅,王老五平地穿鱼;汉子猿猴献果,王老五虎站山岗;汉子撒步上下单划手,王老五转身左右蝴蝶拳……
二人斗到百余回合,王老五招式一变,拳风凛冽,只见他大劈大挂,起落钻翻,密如风雨,快如抽鞭,势如大河流水,奔腾咆哮,一泻千里,直捣得板斧汉子眼花缭乱,精疲力竭。
板斧汉子眼见无法战胜王老五,大喝一声:
放枪!
枪声中,王老五连续两个后滚翻,闪电般离开院坝,一个箭步接着一个箭步,左弯右拐,窜入密林……
三名放枪士兵,懂一些武术技法,看见王老五与板斧汉子对势,出手引手,见手使手;上下相随,协调击打;放枪时又健步如飞,闪电般离开,一下子惊呆了,心里不停地说:王老五太精灵了!跑得比枪还快!
原来,板斧大汉是赤水县武林高手,姓李,自称板斧李逵,至于他的真实姓名鲜为人知。三名持枪者,是大洞区民团士兵。
四人为什么要捉拿王老五?奉命砍下他的右手,甚至要取回首级?原因是这样:
大洞区下辖华平、宝源、民族等六个乡,是赤水县大区,也是经济发达区。大洞区公所设在大洞场,区长叫喻德才,个子高大,一双鼠眼,钩鼻马脸,大腹便便,是大洞区黑白两道风云人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谓花果山的孙猴子,称王称霸。
人们根据他的德行,叫他遇(喻)得财。凡有事经过他手,所遇之人,所办之事,会不择手段,设法敛钱。在人们心目中,乌龟吃煤球,黑心王八,暗地里叫他“喻绝谷”。
喻区长娶了一房四姨太,四姨太年轻美貌,年方二十。他呢,年近半百,把四姨太视为掌上明珠。四姨太刚过门不久,奶子患上了一种痒痛怪病,先是红肿,继而瘙痒,渐渐疼痛,最后出现溃烂。喻区长访遍川黔两省名医,到寺庙求过神、拜过佛,吃尽无数中西药,就是不见好转。最后,奶子越来越痛,越来越溃烂,四姨太只好日夜啼哭,寻死觅活。喻区长呢,老鼠拉王八,找不到头。
一天,喻区长贴身秘书向他说:
听说大洞场有一位摆草药摊的苗族青年,石顶山人,叫王老五,能用右手诊治各种疑难杂症,号称神手!不妨请来试试?
喻德才听了秘书的话,心想:一个年轻苗子能用右手治病?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模棱两可,不请吧!四姨太实在疼痛难忍。请吧!放着大师不聘,请无名小卒,而且还是个苗子,治不好病且不是成了大笑话?
四姨太知道这件事,哭着央求喻德才说:
药医有缘人,试一试吧!
喻德才求医心切,愿意抛彩球招亲,碰碰运气,急忙叫秘书联系王老五。
……
实际上,在喻德才心里,打骨子眼里就不满意石顶山苗族,认为石顶山苗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既交不起租,纳不起税,还常常和汉人在一起与地主、闾长(相当于保长)抗租抗税,有时闹得连区公所都束手无策,巴不得石顶山苗族不复存在。
喻德才第一眼看见王老五,果真是一名头包帕子身穿麻布衣的苗族青年,顿时鼠眼中充满着鄙视。
那天,正值盛夏,室外,太阳像火球一样,烤得地上直冒热气。室内呢,四姨太穿着一件单衣躺在床上,丫鬟将一把蒲扇对准四姨太不停左摇右扇……
王老五得知四姨太病灶在奶子,叫四姨太脱掉上衣。四姨太看了一眼王老五严肃认真的面容,又看了一眼喻德才冷若冰霜的脸,她心里矛盾起来:不脱吧!别人是医生,是来治病,有病就得听医生的。脱吧!身上只有一件单衣,自己的丈夫又在眼前,一口鼎锅一个盖,自己婆娘自己爱,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四姨太严守妇人之道,不愿当着男人的面脱掉上衣,眉毛拧起两个大疙瘩。
喻德才站在旁边同样也很矛盾,他想:医生要看病灶,脱衣裳正常,但这位医生是年轻人,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说好也没说歹。
四姨太一方面求医心切,另一方面溃烂处钻心地疼,再加上喻德才没制止她脱掉衣服,示意丫鬟脱上衣。
四姨太单衣一脱,只剩下单薄得像纱巾一样的奶衣,奶衣将两个一大一小的奶子遮着,丫鬟愣住了……
请把奶衣一并脱掉!
王老五从医生诊病需要,话说得很诚恳。
脱吧!让医生看看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姨太催促丫鬟。
奶衣一脱,原来四姨太是左奶子患病,奶子明显萎缩。右奶子呢,白嫩得像在冒油一样露在外面。喻区长不忍心王老五看见四姨太右奶子,鼠眼瞪得像一对羊眼,心里似乎堵着一团棉花,指着王老五愤愤地说:
王老五,我叫你来是看病,不是叫你来看奶子,你要干什么?不得无理!
王老五看了一眼喻区长从眼里愤射出的凶光,不急不躁地说:
四姨太不是病在奶子吗?我要见到奶子才能知道病情啊!如果不让看,那就恕我无能为力……说着做出要转身的样子。
四姨太看到王老五要转身,对着喻德才边呻吟边轻声说:
别人是医生,就按医生意见办吧……话没说完,“哇”的一声哭了……
喻德才看着四姨太消瘦而又痛苦的面容,斜了一眼王老五,扭过脸,手一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看吧!”
四姨太左奶子皮肤溃烂,肉色乌黑,像一朵萎蔫的花蕾,花蕾被粉红色的浓粪浸泡着,一股臭得熏人的气味从奶子发出。王老五按照自己的诊治方法,准备将右手贴上去寻找病源。
大胆!你想干什么?
喻德才伸手拦住王老五右手。
这时的王老五犯难了,他想:药不投方,哪怕船装。我要用手诊病才能找到病根,不让触诊,这病怎么治?干脆算啦!惹不起,躲得起,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堂堂一区之长,管着大洞区,也管着石顶山,难道还敢不听他的?
我的特长是用右手诊病治病,如果右手不能接触患处,我就无法诊病,更无法治病。喻区长……要不然那就算了吧!
王老五说完转身就走。
别的医生用手摸脉看病,用药治病。你呢,与众不同,要用手掌诊病、治病,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用心吧!
喻德才是个直性子,有啥说啥,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不怕生坏命,只怕得坏病。四姨太看见王老五真心要走,一下子痛哭起来:
别让医生走了,试一试吧……
泪水像泉水一样涌出。
喻区长气呼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王老五边走边说:
喻区长,我的特长就是用右手诊病治病……对不起,打扰了!
王老五这一走,喻德才成了河滩行船,进退两难。不医吧!四姨太会是棺材摆在床头边,大难临头,死多活少。医吧!哪有医生用手掌诊病、治病的?难道能白白让这苗小子占了便宜?心乱如麻。
喻德才返回又一想:人上一百,五艺俱全,万一别人真能用右手诊病、治病呢?不如让他试一试,就一个苗疙瘩,谅他也不敢吃了豹子胆……
喻德才无奈之下,马脸拉得更长,大声冲着王老五说:
回来!看病吧!老实点!
王老五原本不想返回,可是,又无可奈何!一则,考虑到四姨太患的是乳痈,再不治会病入膏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则,人无廉耻,百事可为,喻德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不按他的意见办,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时的他,深知身处逆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只好返回。
王老五按压四姨太奶部时,右手由白变黄,由淡黄变浅黄,然后由浅黄变成深黄……
喻德才站在一旁,脸色也由红变白,由白变黑,由浅黑变得紫黑色……
按毕,王老五开始处方,叫丫鬟取药、煎药……
丫鬟煎好药,用玉盆将药汁端到四姨太房间,王老五右手浸入盆中,片刻,将手取出,气运丹田,药手不停在患处一按一抬,然后不断按摩……
站在一旁的喻德才,看见四姨太奶子被王老五一次又一次来回按摩,每按摩一次,心里就痛一次……王老五离开时,喻德才朝着王老五背影暗自骂道:
王老五,我看你的手不是什么神手,而是淫手……真不是好东西!
四姨太经过王老五第一次的诊治,喻德才本不愿再让王老五上门,可是,见四姨太病情确实有好转,溃烂得到明显控制,只好忍着醋意,不得不同意王老五再次上门。
第一个月患处渐渐收口,第二个月溃疤无存,长出白嫩肌肤,处于逐渐痊愈。
人非圣贤,王老五看见四姨太左奶子变得又白又嫩又丰满,他很满意自己的医技,脸上本能地露出微笑。四姨太呢,王老五每当右手按住奶房,心里就像揣着一只小兔子,怦怦地跳,脸上也回应着兴奋的谢意。四姨太作为少妇,每每王老五一接触到她的性敏感区,心里总是乱糟糟的,浑身像有一窝蚂蚁在爬动,心里难受死了。然而,王老五却从未有个非分之想,因为他是医生,知道医生要有医道,世间妇女休调笑,犹如姊妹是同胞!况且自己还是穷人!
糖能吃,菜能吃,气不能吃,“醋”更不能吃。喻德才呢!怕王老五蚊子见到血,猫儿闻到腥起邪念,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
又一天,王老五提着一剂草药来到四姨太房间,房间里早已站着喻德才。
这时的喻德才挺着肚子拉长着马脸,指着桌上两块大洋,不阴不阳地对着王老五说:
四姨太的病已经痊愈,长上了白肉,这次就免了,把钱拿走吧!
王老五想:遍地是黄金,一分本事一分银,病没治好,怎么能要钱?再说,有钱难买一身安,喻德才不是非凡之人,一次性给这么多钱,不知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啊?
喻区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没治好四姨太的病,这钱我不要,其实……
“其实”什么?
王老五话没说完,就被喻德才打断。实际上,王老五是想说病没断根就差最后几次了!
不要给脸不要脸,我看你是摸上了瘾……
喻德才牙齿咬得咯咯响。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王老五听了喻德才的话,像一把匕首刺进心脏……最后只好无可奈何地回答说:
天地良心,我眼中只有患处,没有奶子!
我看你是在故弄玄虚!
喻德才更加气愤,鼠光像两把利剑直刺王老五。
王老五听了喻德才的话,看着凶残的面孔,林冲误入白虎堂,有口难辩。他想:人又穷,处处遇到甲甲虫,谁叫自己怎么就遇上这样的病人呢?走就走吧!
王老五返回又一想:不,万事不求圆满,只求尽力,走之前还是要把话给病人说清楚,免得发病后说我没有医德,没把实话告诉她。王老五临走时,委婉地说:
四姨太的病,其实只差最后两三次啦!否则……
王老五还是没敢把话说完。
“否则”什么?无非是想找借口罢了?一次也不行!走吧!
喻德才说话时,像对着的是情敌,恨不得一下子拔掉王老五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王老五见喻区长下了逐客令,他知道:无钱说话如放屁。再解释吧!说也白说!顶撞呢!弓强弦常断,人强祸必随。
王老五无言以对,脚像灌了铅,慢慢离开病房。
四姨太心里很矛盾,她想:奶子已经不痛不痒,长上了嫩肉,喻德才应该感谢王老五才对,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医生?再说,医生说还差两三次就会彻底好,说的应该是真话,不如……
她又想:自己的男人,自己清楚,人怕没脸,树怕没皮。喻德才本身就是个小心眼,如果自己主动出面挽留,肯定会起疑心,不忍不让,大祸成灾,不如算了。四姨太成了秋天的葵花,低下了头。
喻德才是官场人,好面子,认为自己堂堂一区之长,自己心爱的奶子,当着自己的面,一次又一次被王老五按摩,脸面没有放处。身病好医,心病难治,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恨王老五。鬼火不敢见真火,喻德才无奈之下,只好用重金聘请李板斧,派三名兵丁配合,决心砍下王老五右手,以解他心头之恨。
喻德才知道王老五可能会些武术(行医游走之人常常有些防身技术),四人临行前,喻德才反复叮嘱:最好只要他的右手,留条性命。如果他执意不给,区区一个苗子疙瘩,要他性命也无妨。
……
话说王老五逃脱之后,李板斧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盯着还呆站在坝子边的小姑娘气不打一处来。
小姑娘14岁,是王老五的助手,两人同是石顶山苗迁祠老祠长的徒弟、师兄妹。平日,王老五负责看病、治病;小姑娘负责抓药、熬药。
苗医神手治乳痈,荒诞区长醋意浓。
大哥逃脱杀身祸,师妹呆立遭敌仇。
要知黄英事如何?请看下章诉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