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叫黄英,锥形发髻,刺绣帕勒包头,机灵的大眼睛闪着聪慧。她与王老五不是胞兄妹,胜是胞兄妹。
黄英身边蜷伏着的黄黄,脖子上套着一个金灿灿的响铃,双眼凝视黄英。
李板斧气喘吁吁转过身,愤愤不平地对着三名持枪士兵说:
把这位姑娘给我带走!
黄英面对穷凶极恶的板斧汉子,心想:失火藏在床底下,躲过一时算一时,得赶快找个借口离开……
请问大哥,做饭要有米,说话要有理。你们抓的是王老五,要砍的是他的手,抓我干什么?
黄英强压住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委婉地问李板斧。
抓你干什么?就是要让王老五来救你呗!难道你不懂?上!把她押走!
李板斧直言不讳,再次命令持枪士兵。
俗话说,无理心慌,有理胆壮。黄英听了李板斧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斜眼望了望黄狗,一边放背篼,一边大声呵斥:
看你们谁敢?显得孙悟空出世,天不怕,地不怕。
哟!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啊!难道你吃了豹子胆?
李板斧显得更神气十足。
有理问得君王倒,无理闹如狗刨骚,有理我就不怕!
黄英据理力争。
唉!理!老子说的就是理!
李板斧说话时摇头晃脑,一身邪气。
李板斧一步上前,双手捏住黄英右手腕关节,用力向外、向下旋拧,欲用外掰法将黄英拿住。
燕子不大飞千里,秤砣虽小压千斤。这时的黄英迅速向前插左步、左脚扣住李板斧脚外踝,小腿紧顶,挤住对方小腿,向回45度方向回跪,将李板斧跪倒。
一则,李板斧太轻视黄英,认为黄英一个小姑娘没有什么功夫。二则,他与王老五早已斗得精疲力竭,被黄英控制。这时的李板斧,无奈之下,扭过头对着三名兵丁大吼一声:
快!开枪!
俗话说:人无大小,智者为能。有准备就不慌,有计划就不乱。黄英也随着大喝一声:
黄黄!上!
黄黄听见主人发出进攻的命令,犹如饿狼扑食,汪!汪!汪!三声,三名兵丁手上、腿上鲜血直流,一个个趴在地上,不停喊妈叫娘。
外婆店背靠石顶山,坐东向西,一条石板路从南至北穿过,南通大洞场,北通遵义、叙永,是条官道,也是一条山货道。至于店主是谁?为什么叫外婆店,稍后再表。
坝子里喊妈叫娘声正热闹时,北边出现一顶滑竿,滑竿上罩着一块轿布,轿篷下坐着一位老妇人,前后各有两名穿长衫、戴博士帽侍卫。老妇人听见枪声,在一阵阵咳嗽声中使劲地说:
停下!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地阔方圆,天庭饱满,一副富态相。有诗曰:地阔丰圆田地盛,天庭平阔子孙昌。这话不假,老人正是赤水刘县长的老母亲,从遵义走亲戚回家。老太太是个吃斋信佛之人,每月初一、十五吃素,每逢观音菩萨、灵官菩萨生日,她会出钱、出粮办会,赤水县出了名的慈善太太。
刘老太太一路风寒感冒,不停咳嗽,心里害怕闹出人命会给儿子惹麻烦,刚一下轿,便大声对着坝子人说: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黄英听见有吼叫声,一边放开李板斧,一边大声说:
黄黄别咬了!
做出让黄狗离开的手势。
黄英见来了一位富太太,机灵地跑到老太太身边,不停地说:
老人家!你要为小女子作主啊!他们无凭白故欺侮我一个小姑娘,我一没偷,二没抢,却偏偏要抓我到区公所!
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又咳嗽起来,这次咳嗽得更厉害了,只见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
老人家,你怎么啦?让我看看可以吗?
黄英边说,边亲热地拉过老太太右手,按住脉搏。
你是医生?
我和我五哥都是医生,为好不得好,反而遭狗咬。五哥用右手治好了喻区长四姨太的病,喻区长派他们四人,要砍下我五哥右手,五哥跑了,他们就抓我……
有这等忘恩负义的事?
老人家,字不可乱写,话不可乱说。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这样?
你没说谎?
可以当面对质!
这时,远远站着的李板斧四人,不知老太太是什么人,而且来得这么突然,眼睛直愣愣盯着老太太,心里不停咕哝:什么老婆婆?敢多管闲事?
李板斧原本不认识老太太,一方面,不满意老太太搅了他的局,不好向区长交待。另一方面,堂堂一名武林高手,让王老五跑了,还输在了小姑娘手里。君子肚量大,小人怨气深,眼睛一瞪,眉毛一横,怒气冲天地对着刘老太太大声吼道:
老东西!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少管闲事!
你说什么?大路有草行人踩,心事不正有人说,我就不信你敢造反?
老太太火冒三丈。
造你反又如何?我们是奉喻区长命令行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板斧南天门上搭戏台,唱起了高腔。
……
老太太的便衣卫兵见李板斧蛮横不讲理,从长衫中掏出手枪对准李板斧,大喝一声:
她是刘县长的妈!你敢无礼?简直不要命啦!
我不管那么多,我们是奉命行事,你有枪,我们的枪也不是吃素的!
李板斧把话说完,大喝一声:
弟兄们别怕!上!
面对李板斧的嚣张气焰,紧接着三名长衫卫兵同时掏出手枪,对准三名民团兵丁。
三名民团兵,望着三支手枪,心想:知事明理烦恼少,识人不分是非多。持手枪人非官即卫,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普通民团兵,万一惹了大祸怎么办?小心驶得万年船,保命要紧,像是三只老鼠围着猫,一个都不敢上……
反啦!反啦!难道闹人的药也敢吃?犯法的事也敢做?
老太太对着四人厉声斥责。
黄英没见过双方动枪的阵势,紧紧贴住老太太,像女儿听见打雷一样偎依着。
小姑娘,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刘老太太说话时,不知是气愤李板斧一伙仗势欺人,还是咳喘病发作,说话变得断断续续!严重时手脚蜷缩在一起。
老人家!别给他们一般见识!身体要紧!
黄英劝老太太。
蛇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老太太!这事要怪就怪喻德才太横行霸道!我们先回县衙再说吧!
两名轿夫不停劝老太太。
一位卫兵见老太太咳得蜷曲成一团,“呯”一声,愤怒地朝天开了一枪,随着大吼一声:
赶快给我滚!否则老子真的不认人啦!
李板斧一则,看到老太太气得不成样子,恐怕惹出天祸。二则,刘县长官比喻区长官大。他想:鼻子大了压住嘴,如果刘老太太真要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即使自己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能言未必真君子,善处才是大丈夫,不如算了。李板斧只好捏着鼻子吃葱,忍气吞声。
滚!滚!滚!
老太太不停地说,不停地咳嗽!
三位被黄狗咬伤的民团兵,跟在灰头土脸的李板斧身后,一趴一簸离开了外婆店。
黄英熟悉店主,把老太太背到屋里,让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开始对着老太太手腕列缺穴;前胸中腑云门穴;背部肺输穴进行按、点、压……
老太太经过黄英几次点、压、按,加上按摩,一会儿,脸色由白变黄、由黄变紫红、由紫红变得微红,逐渐白里透红,咳嗽声一下停止了。
老太太翻身坐起,一把拉着黄英:
小姑娘!你真是医生?
老太太,我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医生,还是懂得一些医理、药方、疗法……你老人家的病是路途劳累,遇风寒凉肺而起,没什么了不起,回城吃上几剂中药就会没事!
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好吗?到县城再给我个处方,抓几剂药吃一吃!
如果喻区长又要抓我怎么办?
别管他,我看他敢一手遮天……走!我不咳嗽了!你陪我走走!
黄英把院坝里的两个药背篼端进屋,拿出笔和纸,顺手抓起几味草药放入布袋,带着黄狗,跟在老太太身后。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跟我说说,刚才那四人为什么要砍你五哥右手?为什么抓不到你五哥就要抓你?
老太太拉住黄英的手,显得和蔼可亲。
老太太的话像一江春水,一下子温暖着黄英的心,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县长的母亲,竟然对她这么好!这么体察民情。心里不停地说:恶人自有强人收,真是遇上了观音菩萨!
黄英见老太太真心对他好,回答说:
我叫黄英,我五哥叫王老五,他的真名叫王合虎,排行老五。他命苦,早年丧父丧母,四个姐姐,有的胎死、有的病死,是一名孤儿。我和五哥不是亲哥妹,胜过亲哥妹,因为我们同样被石顶山苗迁祠老祠长收养,他比我大,是五哥在照顾我!我是他的助手……
黄英不管不顾,把事情前因后果,饭馆端菜,和盘托出。
……
老太太听完黄英叙述,怒眼圆瞪,目光像两道火焰,似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大声说:
喻德才这个混账东西,仗着他姐夫是行署专员,简直是无恶不作……国民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这些人祸害出来的……
老太太话越说越多,越说越随便,视黄英是自己的亲闺女,不遮不掩地又说:
小姑娘,其实,我老家也在农村,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只要一听到当官的欺负老百姓,中国人打中国人,我就气……儿子这次派兵护送我,就是怕这个世道太乱……是被逼无奈啊!
黄英也有一肚子苦水,对老太太倾诉着说:
老人家,这世道难得有你这样正直的人,能为平民百姓说句公道话。说真的,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平民百姓的命就像是一根草、一只鸡,说砍就砍、说杀就杀!
是啊!我常常提醒儿子,当官要为民作主,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老太太见多识广,说话一套一套。
老太太说完话,好像想起什么,停了一会儿,问黄英:
小姑娘,你刚才说什么?好像话里有话?是不是心里闷着什么怨气?来!今天没事,你说给我听听!
黄英早就有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现在老太太要她说出来,她心一横,说出了她父母遭难的经过。
黄英的父亲是位补锅匠,祖传手艺,住在石顶山山腰,外号黄补锅。不但能补小盆小锅,还能补大盆、补大缸。材质呢,无论是铁、是铜,还是磁,一律补旧如新。
黄补锅休息时总是喜欢抽旱烟,一根祖传的烟杆,烟嘴酷似一条小龙,烟雾一出,如同飞龙现身,张牙舞爪。
黄补锅手艺精,烟杆怪,大洞场有这样一首顺口溜:
石顶山中一奇人,补锅补盆不留痕。
口头叼根怪烟杆,烟雾缭绕飞龙形。
一天,地主刘欺平家中铜盆被打破成三块,叫黄补锅到他家补盆。
黄补锅支起摊子,架好炉灶,把带去的钳子、锉子、刀子、刷子、錾子哗啦哗啦倒满一地。
他坐在火炉旁,膝盖上垫着一块百孔千疤的围布,炉火在风箱的鼓吹下,火焰熊熊燃烧,照得黄补锅沧桑的脸色像刷了一层暖融融的金粉,揭掉头帕,露出满头像熨帖过的头发……看上去一个朴实、憨厚的补锅匠。
这天,刘欺平闲得无事,叼着一根旱烟杆在一旁聚精会神看黄补锅补盆。
这盆真能补吗?
完全能补!
补不好怎么办?
补不好分文不收!
补好后真不留痕?
肯定没有痕迹!
……
刘欺平叼着的那根旱烟杆,长约一尺,铜头、铜嘴、铜杆,浑身金灿灿发亮。这时的刘欺平,叼着旱烟,时不时吞云吐雾,半斤放在四两上,翘上了天。
黄补锅从一只布袋里拿出铜粉,又从另一只布袋里抓出一把不知是什么样的细面粉,混合在一起,倒进熬煎多时的米面糊糊中,掺和均匀,揉实,形成一坨稀糊糊的东西。
黄补锅把三块铜盆,在每块边沿处,用錾子錾出一条形槽,然后把三块盆块复原,用绳子固定盆身,再然后,小心翼翼将和成胶泥一样的铜糍粑抹进槽内,最后在炭火上蜻蜓点水般烤来烤去。火候一到,解开固定绳子,开始用砂纸打磨,不一会,铜盆往地上轻轻一甩,铜盆完好如初,肉眼根本找不到原来是从哪里裂的缝,缝口在哪里。
补完铜盆,黄补锅从背篼里也拿出一根烟杆,烟杆同样长约一尺,烟杆比起刘老爷烟杆,显得并不起眼。他不慌不忙装上烟,点上火,一口一口抽起来。嗨!没抽几口,习惯地眯着眼睛看着烟嘴,烟雾似龙身,张牙舞爪,腾在空中。这时,比刘老爷还悠闲自得。
刘老爷看见铜盆补旧如新,很是高兴。高兴之中,一眼看见黄补锅烟杆里冒出的飞龙烟雾,顿时傻了眼,完全不知道烟嘴怎么会出现如此奇妙烟雾,哑巴做和尚,妙(庙)不可言。
黄补锅!你把烟杆给我看看!烟嘴怎么会冒出这样奇形怪状的烟雾?
刘老爷,你来抽几口吧!
刘欺平接过烟杆,一看,烟杆上缀满黑里透红的斑点,是红铜打制而成,烟锅亦是如此,温润如玉。烟嘴呢,是琥珀制成,紫烟色半透明,里面有一条小小的飞龙,龙头、龙身、龙尾、龙鳞、龙爪,活灵活现。
更奇怪的是,一旦点着烟锅里的旱烟,狠狠吸上几口,再看烟嘴,里面便有云来雾往,龙头动,龙爪也动。
刘老爷心驰神往,把烟嘴往嘴里一放,狠狠一吸,眯起眼睛看烟雾从烟嘴冒出,空气中飞龙似的烟雾似龙头、龙身、龙尾、龙爪一齐游出,活生生一条飞龙。
刘老爷有钱有势,见过世面,但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神奇的烟杆,可谓稀世珍宝。
烟杆哪来的?
祖传的!
要卖吗?
不卖!
五块大洋如何?
真不卖!
十块大洋呢?
刘老爷!钱事小,败家事大!祖辈说过,谁失掉烟杆,谁就是败家子,不敢卖!
真的不卖?
老爷,真的不敢卖!
有钱难买不卖物,刘欺平财大气粗,满以为出天价能买到飞龙烟杆,没想到黄补锅死活不卖,他满脸无奈,依依不舍地把烟杆还给黄补锅。
刘欺平是个豪强霸占之人,很不满意黄补锅回话,认为黄补锅是给脸不要脸,烦恼像条蟒蛇紧紧缠绕着他……
刘欺平心里不停咕哝:你黄补锅真不食人间烟火!走着瞧,你信不信?迟早烟杆是我的!
黄补锅看着刘老爷满脸愁云,知道刘老爷喜欢上了他的烟杆。当然他更知道,刘老爷是没牙的徒弟,无耻(齿)之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不定会变着法子弄他的烟杆。从此,黄补锅怕失去祖传之宝,出门不敢把烟杆带在身上。
关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有一天晚上,三名蒙面持枪士兵突然闯进黄补锅家,为首者手持短枪,开口就说:
黄补锅,政府需要你为国家出力,派你去当兵,走吧!
我是独子,不能当兵!
现在前方正在打仗,独子也要为国家出力啊!只要国家需要,还分什么独子不独子?
黄补锅家单居独户,两华里内没有人家,地名叫独坳上。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油灯下,因为黄补锅回家晚,夫妇俩和六岁女儿正在桌上吃饭。
四方桌上方放着飞龙烟杆,左方坐着黄补锅,右方坐着妻子杨娟,下方自然是女儿。
黄补锅作为家长,为什么把飞龙烟杆摆在上方?自己坐在左方?原因飞龙烟杆是祖传家物,放在上方表示敬重。再说,黄补锅喜欢抽旱烟,方便拿放。
对话中,为首者看见上方摆放着飞龙烟杆,眼前一亮,闪步上前,伸手抓起飞龙烟杆。
黄补锅是久跑江湖之人,一踩九头翘。明白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找借口强要飞龙烟杆。黄补锅哪里肯买这个账,同样闪电般伸手去抓飞龙烟杆。
为首者抓住黄补锅右手腕关节,左手按住右手掌背部,右手上钻下翻,欲用金丝拿法控制黄补锅右手,夺取飞龙烟杆。
黄补锅一则,久在江湖,知道一些防身武术。另一则,石顶山苗迁祠老祠长每年清明节,在组织川黔三县苗族后裔传授武功,懂得擒拿和反擒拿手法。
眨眼之间,黄补锅迅速用左手插到对方右臂肘窝处,用力回拉,身体前顶,右肘上提,由上而下,由右向左用力,压击对方双臂,将其摔倒……
就在双方打斗时,妻子杨娟夺过飞龙烟杆,端起桌上菜碗、饭碗直砸为首者头部……
为首者受到黄补锅夫妇两面夹击,头部鲜血直流,无奈之下,大喝一声:
开枪!
两名端着步枪的士兵,被激烈打斗吓得直愣愣不知所措时,听到命令,呯!呯!两声枪响,黄补锅和杨娟应声倒在地上……
拳脚敌不过枪,为首者见黄补锅夫妇大气不出,抓起飞龙烟杆,急匆匆消失在黑夜中……
小女儿黄英,早被吼叫声、砸碗声、枪响声吓得像米箩篼筛糠,直抖,躲在屋角缩成一团。
话说石顶山,住户全是从外地迁徙而来的苗族,虽然人烟稀少,住户分散,但是,大家很团结,对外人的欺负,官府的欺压,会扭成一股绳反抗和斗争,并常用飞鸽传书方式联络族人。
苗迁祠是老祠长出资为贵州省赤水,四川省合江、叙永三县苗族后裔所建,用于对南迁而来的苗族祖先举行祭祀的祠堂。
苗迁祠规模比较大,外有围墙,内有演武场、演技台、祭祀厅,左右厢房……
演武场有大刀、标枪、铁棍、长矛……可供上百人练习武艺。
演技台设在演武场一角,高出地面一米,能者为师,专供传技者表演技艺使用。
苗族信奉“魂魄不灭”,认为人活着的时候有三魂七魄,死后魂魄脱离人体后依然存在。冥冥之中的祖先,会“庇护”自己的子孙后代兴旺发达。
苗族,本来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但是,迁徙到川黔两省三县的苗族,因为种种原因,特别是他们长期与汉族人交流、通婚,习惯写汉字,说汉话,所以苗文和苗语失传。
祭祀厅两侧,用汉文字记述着苗族四次战争大迁徙概况……
大厅正前方是祭祀台,神龛分两层两排供奉祖宗,上层上排,供奉着苗族四次大迁徙中的四位祖先灵位。
下层下排,供奉着王、马、黄、杨四姓迁徙到赤水、合江、叙永的祖先,分别是王虎将、马安山、黄拳王、杨神医。四人结拜为兄弟,誓言是:
内不分姓,互通有无,共奉祖宗;
外有欺凌,拼死互护,违者遭祸。
四人画像两边有这样一副对联:
昭假烈祖,
佑启后人。
祭祀厅门上也有一副对联:
祖德流芳思木本,
宗功浩大想水源。
每年清明节,王、马、黄、杨四姓苗族后裔,饭前总要聚集在祭祀厅,听从老祠长主持祭祀仪式。
仪式第一项:
讲述王虎将、马安山、黄拳王、杨神医四人如何迁徙到三县,团结一心,与天斗、与兽斗、与人斗的艰辛生存历程。老祠长言浅理深,年年讲,年年复,意在昭假祖德:三百年祖宗如在,四千名后裔同存。
第二项:
强调:富贵贵在创业,幸福福在劳动……
第三项:
警示:一姓有难,四姓齐援;以武抗敌,以艺养家……
苗族黄姓在石顶山是少数,黄补锅因为常年在外,更是少数中的少数。这次黄补锅遇难,不知来者是——欺软怕恶,螺蛳好捉,还是只有黄补锅家才有祖传珍宝,遭到抢劫。
打不断的亲,厌不开的邻。亲不亲,同山人。枪声一响,王姓估计黄补锅家可能遭遇不测,从四面八方赶来……
当天晚上,老祠长接到黄补锅家遭难禀报,气得像是死了自己的儿女……认定是官兵所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祠长飞鸽传书,急告三县黄氏、马氏、杨氏族人,并且,随即召集石顶山王姓苗族商议,作出百人“抬尸示官”部署……
牵动荷叶带动藕,“抬尸示官”惊动了赤水县政府。不怕官司千张纸,只怕乡民三寸刀。县政府认为:为富最多不仁,穷凶可以极恶。害怕一帮穷苗族群体闹事,会惹出事端被上级追责,于是调集全县武装,内三层、外三层将其团团围困……
结果,上百名苗族同胞被以“抬尸闹事”,扰乱社会治安为名,遭官兵整整围困三天三夜,也被整整饿了三天三夜……最后强迫驱散。
八字衙门大大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最终,大洞区公所以“匪徒所为,立案侦查”为由,毫无结果。抢劫飞龙烟杆,究竟是官兵作为,还是匪徒所为,不了了之。从此,三县苗族与官府仇恨,温度表掉进热水锅,直线上升。
两年后,有人看见刘欺平在使用那根飞龙烟杆,问其缘由,刘欺平自傲地说:
是花十块大洋买的。
……
黄英事后被老祠长收养,在收养黄英之前,老祠长还收抚了一人,这人叫王老五,比黄英大4岁。从此,黄英和王老五结为兄妹,两人同拜老祠长为师,共同学医习武……
老太太知道黄英身世后,十分同情苦大仇深的黄英,对黄英说:
小姑娘,别怕,今后有什么事我为你作主,泥鳅翻不起大浪,跳蚤顶不起被盖,天护善人,收拾恶人。
黄英被老太太的真诚所感动,心里像翻卷着的海浪,起伏不平。不由暗地思忖:
师傅说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看来,我有老太太保护,喻德才肯定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五哥呢!喻德才又要去追杀他怎么办?
她担心起王老五还会不会遭到追杀的事来。
慈悲太太救黄英,贫苦姑娘诉苦命。
地主豪强夺祖宝,干人无奈遭蹂躏。
神手是否能安全,下章为你说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