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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按原计划进行！
老外婆站在大厅中央高声呼喊！
店内：有的拖尸，有的扫地，有的抹桌，有的除血……
店外：有的倒垃圾，有的过河礅，有的抬活尸，有的抬死人……
外婆店一群年轻人，不声不响、分工有序、动作麻利！不到半个时辰，整个饭店恢复了平静！
再复查一遍，看看有什么疏忽的地方没有？千万别出纰漏！
老外婆不断提醒。
老外婆，包房墙上有污点擦不掉怎么办？
一名负责检查包房卫生的跑堂问老外婆！
赶快用石灰刷白！
刷白后一下子干不了又怎么办？
怎么办？动脑筋啊！用火烤干不就没事了！
老外婆忙而不乱。
那留下的血腥味呢？
同样可以解决啊！先喷点酒在地上，然后把卤水烧开放在桌上，最后再挂几条鱼在墙上，屋子保证只有鱼腥味，不会有血腥味。
……
话说大洞区区长喻德才，眼看太阳西斜，不见刘二爷身影，心弦紧绷，如同闹钟上紧了发条，不停地自我发问：这是怎么回事？到底事情怎么啦？
喻德才意识到事情不妙，跨上快马，带着一班人马直奔外婆店。
今天刘二爷来过这里吗？他人在哪里？
喻德才气势汹汹质问老外婆！
喻区长！刘二爷来过，但他没进店，只是在路上对我说：今天你这个店我全包啦！一律不准接待其他客人……
后来呢？
后来，大概半个时辰，听见跳礅河对面有枪声，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敢问、不敢喊！一直等到现在！
乱坟堆上撒花椒，麻鬼！是不是你串通共匪抢劫了他们？快说！
我哪敢啊！喻大官人，你就是借一百个胆子给我，我也不敢啊！况且共匪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呵！
喻德才哪里肯相信老外婆的话，脸上如同蒙着一块青布，牙关紧咬，怒火像是点着了汽油，大声作出安排：
把老东西吊起来！给我打！把饭店所有人叫出来，一个一个地审问！
搜！上上下下全给我搜！搜仔细点，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
……
瞬间，外婆店楼上楼下，到处有人在翻，到处有人在找，一片狼藉。
报告：没外人来过！
报告：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报告：两间包房墙壁有点白得不正常！像是刚刚粉刷过一样！满屋子腥味！
喻德才听说包房墙壁有问题，像是发现无价之宝，高兴地说：
真的吗？走！带我去看看！
喻德才看见墙上挂着几条新鲜鱼，对着粉墙看了又看，用手摸了又摸！满脸疑虑！
老东西！其他地方没刷白，为什么只有包房墙壁刷白？再有，屋子里怎么有腥味？是不是刘二爷的血腥味？
喻德才对老外婆恶狠狠发出质问！
喻区长！我墙壁是昨天刚刷的！为的是今天接待客人，与刘二爷无关。至于其他地方没有刷，是还没搞得赢，还没忙得过来！如果是今天才刚刷的，墙壁肯定没干！干没干？你再看一看不就清楚了吗？至于屋子有腥味，你就别诈我了，鱼挂在墙上，难道没有腥味？
喻德才听了老外婆的话，心想：包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刷白？难道真是为了杀年猪请客？你说这墙壁刷白与今天刘二爷的事有关吧！墙壁又不像是今天刚刷过，我用手摸过！是干的！腥味嘛！是鱼腥味……喻德才百思不得其解。
老东西！你们打扫的垃圾倒在什么地方？让我去看看！
喻德才是个老狐狸，生性多疑，想起了是不是在垃圾堆里能找蛛丝马迹。
店里的垃圾全都是直接倒到河里！
老外婆不慌不忙回答喻德才！
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信的话，一是可以问问来往客商。二是可以到店外四周查看！如果我说了假话，任凭喻区长惩罚，甚至可以枪毙我！
喻德才听完老外婆的回话，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冷汗将内衣紧贴在脊背上，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报告：有情况！
突然，店外急急忙忙又跑来一名士兵。士兵还没站稳，话就抖了出来。
什么情况？
喻德才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发出惊问。
有打斗现场，有血、有子弹壳！
走，去看看！
喻德才身不由己，像脚踏风火轮，一礅一步、一步一礅飞过跳礅河。
喻德才来到现场，只见叙永界草坝上，到处是弹壳、到处是血迹，草地呢，乱七八糟，到处被踩踏过……
喻德才反反复复看了又看、站着想了又想，在他心里，有三个疑点：
一是，刘二爷为什么不进店？是真没进店？还是店主骗人？嘴是两块肉，说进又说出？
二是，这里怎么会出现打斗现场？难道刘二爷想独吞？白酒红人脸，黄金黑人心？
三呢，双方8人，难道是一方起歪心？在这里交易，借机下手？硬汉子用硬办法？
河有两岸，事有两面，老外婆的话、打斗现场、共匪、刘二爷、高二爷、烟土、金条……喻德才先是分开想，后来是联在一起想，思来想去，窗户里伸腿，找不到门。
赤水县政府，各科各室最有实权的是秘书室，上传下达行政命令，掌管人事权利，办公室主任叫张洪才，秘书是雷明。
喻区长！你在这里做什么？
雷明远远向喻德才喊话。
喻德才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两匹高头大马从遵义经叙永方向直奔而来！
喻德才顺着声音一看，两名骑马人，正是县政府秘书室主任张洪才和雷明秘书。
张主任！雷秘书！你们从哪儿来？
我们从遵义赶回来！明天有急事处理！这里是怎么回事？地上怎么有血迹？还有子弹壳？
雷明又补充说。
没什么？民团兵报告说这里有情况，我来看看！
喻德才急忙回答。
啊！没事的话，那我们就走啦！我们到前面饭店吃点东西去，一路上还没吃午饭呢？
雷明骑在马背上，边说话，边扬鞭打马。
那好！我陪你们去！
喻德才说话时回头对一名卫兵说：
快去看看是人血，还是猪血？还有，一定要看看，弹壳是什么枪的子弹壳？
张主任和雷秘书，两人一进外婆店，看见大厅吊着一位老人，地上跪着一排年轻人，两人同时吃惊地问道：
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长官！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吊着的老人发出哀求声。
我们冤枉啊！我们冤枉啊！
地上跪着的人一齐呼喊。
原来，被吊着的是老外婆，地上跪着的是饭店伙夫、跑堂和勤杂人员。
他们犯了什么事？
张主任询问喻德才。
喻德才被张主任这一问，他想：话不可明说，木不可钻透。赶紧回答说：
有人举报这个店串通共匪谋害民团兵。
有证据吗？
还没有。
既然没有，就把他们放了！让他们先给我们弄点吃的再说！
雷秘书说。
放了！把他们统统给放了！谁叫你们这样做？
喻德才打不着野狼打家狗，拿自己出气。
喻德才发话后，心里一阵阵发毛，惶惶不安地对着张主任和雷秘书说：
对不起，张主任！雷秘书！是手下办事心切，做得不对！请原谅！
俗话说，脸是人的晴雨表。张主任看了一眼喻德才抖抖颤颤的红脸，怀疑喻德才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心里不停地打转转，对着老外婆说：
老人家！你过来！把事情说给我听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实话实说，否则，我也会对你不客气！
长官，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一早起来我安排杀过年猪，打算免费让过往客商吃上一顿，要过年了，大家高兴高兴，我还写了一块牌子告诉路人。
接近中午，大洞区民团，刘彪刘二爷一共8人从门前路过，他对我说：
今天不准接待其他客人，店全包啦！……
我只知道他们有公务要办，不敢打扰，不敢多问，就一直等到现在！
我煮好了饭，切好菜，准备好好招待一下刘二爷和他的客人。没想到，后来不见一个人影。你们不信，可以去看一看伙房，连血旺都还原封不动放在那里，菜没炒、血旺没煮。
刘二爷他们是空手？还是押得有人？或者说带有其他什么东西？
没押人，7人空手，1人牵着一匹马，马上有一口皮箱。
后来就没发生什么事？他们真没回来吃饭？难道你就没去问问？
长官！刘二爷办的是公事，我哪里敢问啊！真的一直没回来！
那你们听到有什么动静没有？
我刚才给喻区长已经说过了，事隔大概半个时辰，听到跳礅河对岸有枪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方面，我们开门坐店，不该过问官家的事。另一方面，事情是在外省外县地界，所以一直没敢去过问那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一点不敢有假！
今天还有其他人来过你的店没有？
没有，刘二爷打过招呼！不敢接待其他客人！
真的没外人来过？
真的一个外人都没来过！
问完话，张主任嘴角向雷秘书一翘，说：
你去伙房看看。
就在雷秘书动身时，喻区长身边来了一个人，来人用手遮着嘴，嘴唇在喻区长耳边悄声说起话来。
……
雷明一走，张主任见来人鬼鬼祟祟，不知是不满意喻德才有事瞒着他，还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开始盘问起喻德才来：
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现场的血迹是真的吗？子弹壳是什么枪的子弹壳？
张主任！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刚才听说现场血迹是真的，是人血。子弹壳是驳壳手枪子弹壳，刘彪八人全是转轮手枪……说不定是对方下黑手！
看你怎么交待？
我无法交待！
你对刘彪（刘二爷）真的信得过？
他跟了我很多年，应该信得过！
难道是对方起了黑心？
很难说！约定交货地点是在饭店！
我看出了这么多条人命、丢了这么多条枪，县长知道了怎么办？
那就靠主任封住雷秘书的嘴啦……
怎么个封法？……反正我不能出面，自己想办法！
两人正在说话时，雷秘书回来了，对着张主任说：
主任：事情是真的，猪肝、猪肚，炖的粉肠汤、排骨汤全摆在案板上，血旺原封没动。
喻德才在工作上与雷明秘书有来往，大家很熟悉，加上雷明是县长亲戚，他怕雷明向县长汇报工作时把这件事说出去，突然来个脑筋急转弯，把雷秘书叫到一边，轻声说：
雷秘书，这件事还在调查中，现场又是在外省、外县境内，并且，事情疑点很多，你是不是暂时不要向刘县长报告这件事？晚上我会亲自登门汇报调查情况！
雷明看见喻德才焦虑的神色，心里很满意王老五的计谋，趁着喻德才七仙女走娘家，云里雾里时，顺水推舟说：
事情可以先不汇报！但是，……话有千说，理有百端，如果社会影响大了，人多口杂，那就不好收场了！一是，事情涉及跨省跨县，打起官司不好办？二是，关系双方16条人命，16条枪，上面追查下来，这些人、这些枪到哪儿去了？你说得清楚吗？要我不汇报，可以！但是，你一定先做到，瓢里切西瓜，滴水不漏。
喻德才听了雷明的话，三伏天发抖，不寒而栗，低着头没说话。
张主任呢，看着喻德才一副狼狈样子，心里直骂：丰都城开铺子，真是鬼遇见鬼啦！
原来这桩烟土生意，张主任也是合伙人。
……
俗话说：老虎嘴里掉不出肉，狐狸嘴里吐不出鸡。这次吃黄鱼，要不是王老五精心设计，休想让喻德才和张主任为赤合特支“出血”！
烟土生意，喻德才自酿苦酒自己喝，自栽苦果自己吃，成了打不出的喷嚏，难受死了。
这次行动、按王老五的说法，叫杀猪办席吃黄鱼。共计缴获16支手枪250发子弹，黄金二百两。
原来外婆店是地下党联络站，老外婆是经王老五介绍入党的地下工作者。参加杀猪、跑堂、帮忙、打杂的全是中共赤合特支地下党员。王老五既是杀猪匠又是跑堂，还是整个事情的策划者。这次老外婆配合很到位，因为她恨透了大洞区官商勾结、官匪勾结鱼肉乡民。更恨区民团，常常估吃霸赊、白吃白喝，调戏她的两个外孙女。
老外婆愤愤不平地说：
十年前，官匪勾结，女儿被抢走，至今下落不明。这次官兵喝的不是十年陈酿，而是十年积怨，女儿的仇，终于报了！
至于尸体和烟土，王老五自然全抛进了溶洞。打斗现场是假，人血是真，子弹壳也是真的，全是王老五设的局。桌上吃的炒猪肝、炒猪肚、煮血旺、炖排骨，全是王老五安排人员，从大洞场另外买来的。老外婆获救、解除怀疑、张主任能及时赶到现场，全是雷明精心布局策划。原本张主任和雷明是该第二天才从遵义赶回赤水，是雷明找借口家里有急事处理，提前返回。
王老五这次对脓包出血很满意，自编了一首山歌：
人体肿瘤是祸殃，脓包有毒就该拔。
五黄上阵齐拔毒，甘草君药不一般。
在赤合特支内部，也有这样一首山歌：
黄鱼吸烟戏一台，脓包毒液冒出来。
神手设计戏中戏，外婆表演一奇才。
大洞场街道不大，人口不多，但赶场人多，新鲜事也多。不久，大洞场出现了两件怪事，有人用山歌传唱说：
街心饭店不卖饭，茶碗敢把饭碗换。
道路遍地饿死鬼，官商胆敢外运粮。
饭馆改茶馆，茶碗换饭碗，木匠赌钱，不务正业，着实让人费解，确实是件怪事。当然，官商勾结，不顾人民死活，饿殍遍野，还敢外运粮食同样也是件怪事。两件怪事同时出现，在大洞场人们心里，铁树开花，罕见。
外婆饭店真热闹，两家二爷货成交。
腊八节日吃黄鱼，巧施计谋治脓包。
地下活动处处顺，下章不知说哪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