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黔军、川军得令,调集部分兵力,加上三县24个团练中队的地方武装,一共约2000人开始围剿石顶山游击队。
石顶山游击队遭来敌人围剿,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因为成立游击队,组织武装暴动,本身就是要分散国民党围剿中央红军的兵力,减轻中央红军的压力,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猛。
这次,王老五又得到穿山甲密报:
穿钱本该三线连,结果三线又穿钱。
大连小连连成链,只有仙人方解链。
穿山甲文化不高,为了隐秘事情真相,她也采用藏头诗的方法,告诉麻黄有官兵大举进攻。他不懂对仗、不懂平仄、不懂诗中连字表意,只懂用同音字代意。王老五当然知道穿山甲的意思,是在说,川黔两省在联合三县武装,集中对石顶山发动进攻,要有解围的准备。
接到密报,王老五带领赤卫队,连夜对防御战略作重新调整,把陡石梯、班竹坝、红岩口较平坦的山脚作为第一道防线。三道梯、土地岩、观音岩一带山势险要地段作第二道防线。如果敌人冲破第二道防线,就以苗迁祠为中心作最后防线,把军事指挥部搬迁到苗迁祠附近大岭上,隐蔽出击,分散打游击……三道防线怎么个防法,他把各分队负责人集中在一起,作出了详细布置。各分队负责人自然明白,该自己展现身手的时候到了。
3月16日早晨,太阳刚刚出山,天空突然涌来一团又一团乌云,乌云千奇百怪,有的如同舞动着斧头的魔鬼,有的似乌龙青蟒,还有的像一群妖孽……奔跑着、追逐着、拥挤着、不停翻卷、不停聚拢,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这时的石顶山,在一片阴云笼罩下,分不清哪是四川辖地,哪是贵州边境,天地间连成一片。
10时许,石顶山山麓,黑压压一片人头,形成口袋式慢慢向山腰移动。
石顶山森林覆盖率很高,几乎看不到一片空地,远远看去,层层叠叠,浩瀚无垠,一切都在树林中。树子呢,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灌木,有阔叶树。地上草丛密不透风,石头连草丛,草丛藏山洞,原始、幽静。鸟枪队习惯伪装,有的像猴子一样躲在树上,有的像猿人藏在草丛,还有的像人熊蹬在山洞。树上、树下、石边、草丛、洞穴,游击队员躲闪快如猿猴,不声不响。
敌军端着枪,一个个伸头缩颈,鬼头鬼脑,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怕什么?按理说,自己手里有枪,应该什么都不怕才对,游击队就区区几百名士兵,两百多条老套筒,经得起打吗?至于鸟枪队,根本就不该在考虑中,土枪怎能与洋枪抗衡?简直是讨口的要黄莲,自讨苦吃。
敌人心惊胆颤,从内心说,他们知道:穿皮鞋的怕穿草鞋的,穿草鞋的怕赤脚的,赤脚的怕不要命的。他们心里着实还是怕石顶山人不要命……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怕自己性命丢在山上,葬送在一帮苗族人手里。
一笼鸡儿总有一只要先叫。人群中,一名军官看见士兵一个个像刚出洞的老鼠,东张西望,行动迟缓,他站起身,举起手枪,“呯”一声往空中开了一枪,随着怒声吼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活捉王老五奖赏五块大洋。
指挥官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大喊大叫之时,当胸被一箭射中,一下子倒在地上。
紧接着敌军头上飞镖、箭头、弹弓丸、标枪从不同方向、不同位置、密如雨点飞来。飞镖、弓箭、标枪、弹弓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箭到人倒,镖标见血,弹中人死,敌军一片混乱。
镖、弓、箭、弹结束,敌军正在晕头转向时,柔婉的笛声响起,笛声中,山洞里、草丛中、原有的、新放的一条条大大小小、五色斑斓的毒蛇像听到冲锋号直奔人群,见人就咬!
蛇!毒蛇!敌军一片呼叫声,有的用枪托打,蛇灵活得左边一躲、右边一闪,次次扑空。有的用手拦,蛇正好咬手,一咬一个准。有的丢枪逃跑,蛇如其人,你跑它追,比射箭还快。打,打不着;躲,躲不开;跑,跑不掉;人群混乱得像一锅粥。
毒蛇袭击,敌军惊魂未定,一支支火箭又射向树上吊着的蜂包,接着是一窝接着一窝的山蜂落下。山蜂满天飞舞,马蜂、牛角蜂、长脚蜂,蜂随风飞,见人就蜇!数以万计的大蜂、小蜂、毒蜂围着敌军嗡嗡乱飞,一个个被蜇得皮包眼肿。蜂比蛇还难对付,打,打不着;跑,跑不掉;躲,躲不开,束手无策。
轰!轰!轰隆隆!一颗颗自制爆弹又像冰雹般落下。
敌群中,血肉横飞,有的喊妈,有的叫娘,有的抱头、有的护腿,死的死,伤的伤。
上!
王老五见敌军阵势已乱,往黄黄头上一拍,大喝一声。
汪!汪!汪!
黄黄仰天三声狂吠,率先冲向敌群,紧接着,数不清的猎狗像一群飞燕,直扑敌军。
慌乱中的敌军,看见数以百计的猎狗冲来,一条条张着大口,腾空扑跃,狗还没着地,一个个就魂飞魄散,吓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敌军的枪,派不上用场,用枪打,没有目标;用枪托拦,狗咬枪托;用手挡,狗就咬手。猎狗聪明如人,一头对准一个敌军,一咬一个准。一名高大的敌军指挥官,见士兵一片慌乱,想稳住阵脚,枪往空中一举,“啪!”,一声枪响,大声说:
大家别慌!围住猎狗打!
喊声中,黄黄纵身一跃,直扑敌军指挥官,瞬间,枪落人倒,敌军指挥官颈部鲜血直流。两百多条黄狗、白狗、黑狗、花狗、公狗、母狗、趴耳狗、秃尾狗,一头头生龙活虎,二郎神斗孙悟空,以变应变。敌军一个个断指、断腿;腰出血、手出血、头出血。石顶山的猎狗最擅长咬猎物的头,恶狼难敌众犬,好手难拦双拳。这次,猎狗认为人头比野猪、山羊更好咬,一条条猎狗高兴得咬了一个敌军,又去咬另一个敌军。这时,敌人一张张哭丧着的脸,血肉模糊,无奈之下,只好抱头鼠窜、仓皇逃命……
王老五第一道防线,土法上马,使出怪招,目的是乱敌人阵脚,缴获武器,添加装备。王老五心里完全明白,石顶山游击队,论人,数量不多;论军事素质,普遍没经过专业训练;论武器,更不用说,枪不多,也不精良;特别是子弹少,又无后援,如果针锋相对,在大批敌军面前,肯定是鸡蛋碰石头,只好明争不如暗斗。
敌军撤退回营,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游击队用的是什么绝招?没见人、没见枪,镖箭是从什么地方射出?蜂、蛇从何处来?爆弹哪来这么多?猎狗又怎么会这么凶猛?心疑是天兵天将助石顶山游击队。
通过战场清理,缴获敌军步枪200余支,机枪1挺,子弹10000余发。敌军当场死亡50人,轻伤重伤不计其数。
原来,王老五率领的鸟枪队埋伏在猫耳洞、草丛中、大树上,用土法出击。枪是石顶山游击队的命,子弹更是命中之命,他们不愿乱放一枪,更不希望浪费一颗子弹。结果,不出王老五预料,没费一枪一弹,没伤一兵一卒,击退了敌人第一次大举进攻。
王老五对第一次伏击战有这样一首山歌:
魔高一尺气势汹,道高一丈降妖魔。
箭镖炸弹蛇与狗,阎王急画收兵符。
这次敌军遭遇游击队怪招阵,赤水、合江、叙永三县反动当局认为,石顶山游击队简直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占山为王,真要剿灭,花椒掉进米锅里,麻烦(饭)大了。
然而,国军与地方政府观点不同,认为石顶山游击队只不过是蝙蝠身上插鸡毛,不算什么鸟。论人员、论武器都不值一提,剿灭是迟早的事。
王老五使出软索套猛虎的绝招迎敌,在石顶山和大洞场群众心目中,铁匠夸徒弟,满口打得好。老祠长高兴得像寺庙里的木鱼,合不拢嘴。
心中有把量天尺,先量自己后量他人,平民茶馆赵黎明想法却不同,他认为,这次毒蜂蜇痛了敌人、蛇狗咬瘸了敌军、乱箭射伤了敌酋、炸弹炸乱了敌阵,敌人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重整旗鼓。地方武装、恶霸势力也会火上加油,参加围剿,弄不好,乞丐掉木棍,会受狗的气。眼前最要紧的是游击队势单力薄,需要补充兵员,屯集粮食,壮大游击队。如果敌人一旦封路封山,弹尽粮绝,眉毛上放鞭炮,祸在眼前。
赤水特支采纳茶倌意见,暗地里组织开展了一场为石顶山游击队增兵增粮活动。方法是:向小地主征粮,能说服,则说服;不能说服,就斗争,就打倒。人员组织呢,活动一律在夜间进行,组织苦大仇深的农民运粮,上山当游击队员。经过不懈努力,不到10天工夫,石顶山新增兵员近百人,囤聚粮食数百石。石顶山除三位病残老头外,成年人全部加入了石顶山游击队。
不出茶倌所料:敌军调整了战略部署,分三步围剿石顶山游击队。第一步,断路、封山,截断联系。第二步,轮番进攻,消耗游击队弹药。第三步,步步为营、大举围歼、清剿游击队。
喻德才立功心切,认为这是一次立功的大好机会,又是一次公报私仇的大好时机,主动派出一个连的精兵强将,自己亲自带队,负责打先锋。地主张霸田伺机也成立还乡团,为喻德才筹粮筹款,参加封山、断路,恨不得活捉王老五,把王老五斩首示众。
一天,石顶山山腰出现一股敌军,500人左右,一个个身披伪装,头戴钢盔帽、背长枪、持木棍,匍匐前进。头戴钢盔是怕游击队再放蜂、射弓箭。手里拿棍子,是为了打蛇打狗。匍匐前进呢,是为了隐蔽身子,不被游击队发现。一句话,整个队伍如惊弓之鸟,因为他们不知道游击队又会使出什么新招,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其实,游击队在树上、草丛、猫耳洞、石缝间到处是暗哨,早就发现敌军。王老五怕游击队员沉不住气,对着身后游击队员,右手往下一按,发出“喵”“喵”两声猫叫作暗语,叫队员作好战斗准备,听从命令。
敌军成蛇形游动,两人、三人一组,一组跟在一组后边,从远处看像一条大蟒蛇。
王老五为了改变敌军队形,示意游击队放冷枪惊吓敌军。
啪!啪!两声枪声,只见两名领头士兵应声倒地,像两条毛毛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蚂蟥听水响,蚊子听巴掌,敌军听到枪声,一名军官急忙下令:
分散隐蔽!快!快分散!
王老五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目的就是为了让敌军改变队形。
命令声中,敌军队伍分散了,再也看不见三个一组,五个一群,而是单个散卧,单个匍匐前进。
打!
敌军官趴在地上,又命令士兵开枪射击,寻找游击队目标,试探游击队火力。
游击队左边一枪、右边一枪、前一枪、后一枪、阴一枪、阳一枪、见声不见人。
对准目标打!
王老五故意发出喊声!故意暴露目标。
随着王老五的喊话声,敌军用密集火力攻击王老五。
说也怪,敌人只要一开火,游击队像装聋作哑,不打枪了。敌人呢,以为火力产生作用,打中了目标,高声呼喊:
冲啊!活捉王老五。
敌军蜂拥冲锋时,“呼啦!”“咔嚓!”“噼啪!”“轰隆!”四处响起不同的声音。随着各种声音,有的被网篓篓在空中,有的被铁铗铗住腿脚,有的掉进陷阱,有的被炸伤,有的被炸死……这时的场景是:竹签刺穿一个个敌人的胸脯;铁铗子铗住一个个敌人的腿脚。筏竿把敌人抛出老远,有的挂在树上,有的掉在石头上……网篓篓着的敌人像一个个吊着的南瓜。自制地雷更不用说,炸得敌人血肉横飞。
山林中,呼救声、呻吟声、惨叫声,喊妈叫娘声……哀鸿遍野。
敌军慌乱之中,游击队枪声四起,前、后、左、右,机枪、步枪、鸟枪、手枪,子弹像雨点般射向敌人。
敌军知道又上了游击队的当,惊恐万状,一名敌军军官把手枪往空中一举,大喝一声!
撤!
没退路啦!缴械投降吧!
王老五对准举枪军官就是一枪,枪响人倒!
冲啊!缴枪不杀!
王老五率先冲向敌群。
网篓中的敌人,游击队像摘南瓜,一枪一个;被铁铗子铗住的敌人,鹅伸脖子,等着挨刀。陷阱中的敌人,自然用不着游击队动手,一根根竹签早刺穿他们的心脏,可谓千疮百孔。被筏竿抛起,弹出去的敌人呢,样子更难看,有的落在石头上,脑袋开花;有的落在树枝上,再落到地上,缺胳膊断腿;还有的刚好落在地雷上,被炸得粉身碎骨。
游击队又打了一场胜仗,到处欢声笑语,一名队员唱起了一首自编山歌:
板栗结子又结球,敌军脑壳如猪头。
早知如此不想事,阎王不该准胎投。
经过战场清理,打死1名敌军连长,2名排长,击毙敌军80人,轻重伤近200人,1名营长被俘,缴获枪支弹药无数。
面对胜利,队员们喜上眉梢,又一名队员唱起了山歌:
苗族首领王老五,游击战术一神手。
土法怪招迎敌人,满山遍野摆尸首。
被俘营长姓李,外号智多星,腿部中弹躲在石缝中被活捉。王老五知道他是敌军李营长,心里很高兴,开玩笑似的说:
李营长,听说你是智多星,你知道今天我们摆的是什么阵势吗?
智多星望了一眼王老五,败军之将当然无话可说,秋天的谷穗,只好低头弯腰,不说好!也不说歹。
王老五望着狼狈不堪的李营长,心想:一个堂堂敌军营长,输,要让他输个明白,不如就告诉他游击队的战略是什么?于是心怀坦荡地说:
不知道吧!那我就告诉你!这叫狩猎法,一安、二撵、三打、四擒。
智多星听了王老五的话,瞪着眼睛对着王老五上下打量,说:
你就是王老五?是王神手?你也懂兵法?
我不懂什么兵法!一介草民,没上过什么洋学堂,就一名草药医生而已,更没读过什么兵书!天女散花倒略知一二。
王老五回答时脸上露出微笑。
李营长是腿部受伤被俘,跛着左脚像一只斗败的画眉,耷拉着脑袋,显得很绝望。
敌军一个营的兵力,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反动派恼羞成怒,决定你抠我的鼻子,我挖你的眼睛,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开始筹划第二次大举进攻。
战斗结束,王老五不但没有沾沾自喜,反而自感压力越来越大,他知道,国军肯定是阎王爷吃王八,满肚子乌龟,一计不成施二计,会很快反扑,大举围剿石顶山就在眼前。
游击队军事会议上,王老五说出了三点主张,一是,由他带领赤卫队负责做好第二道防线工作……二是,由他和韩天明共同做俘虏的教育工作,争取李营长投诚,增加抗敌力量。三呢,游击队严防死守……
敌军攻打游击队,神手使招功绩建。
狩猎出击安撵打,铁铗网篓陷阱擒。
不知敌人咋布阵,神手又该怎么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