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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苗族青年，一名叫小刀王、一名叫枪王、一名叫蛇王。
谢谢刀王！
谢谢枪王！
谢谢蛇王！
王老五对三人一一举手还礼！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王老五是武装起义会场司仪倌，又是鸟枪队指挥官，承担着整个起义队伍战前工作布置。比如：队伍集合时各队站立的位置、列队时军容军貌，谁先讲话、谁后讲话、谁授旗、谁接旗、号手听谁的指挥等等！都得由王老五安排，算是一名重要人物。王老五对会场巡视一周后，站在一根高板凳上，双手合成唢呐状，高声呼喊着说：
同志们！请大家雅静！今天晚上的时间安排是这样：各小队马上作战前小集中，分配作战任务，时间半小时。
小集中时，王老五站在120名鸟枪队员面前，大声说：
弟兄们，今晚，我们要参加一次围猎行动，这次围猎与平日围猎有三点不同，一是，地点不同。平时在山林，这次是在河坝。二是，对象不同。平时打的是野猪、山羊、老虎，这次打的是官僚、地主、恶霸。三是，打法不一样。平时各自守点，讲究的是散打。这次讲究的是围歼，是集体行动。大家要有思想准备，野猪打伤会伤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围猎时，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互相配合、稳扎稳打，决不手软。同时，还要快、要狠，热天切西瓜，一刀见红……
王老五为了让鸟枪队人人心中有数，了解战局，接着说：
今晚游击队整体部署是：王显彰同志率领合江县驻五通场第1精选分队，就地起义，攻打五通乡公所、瓦解第2精选分队……
郑诚生、冯耀红同志率领中队攻打大洞区公所……
我们的任务是三项：一是，分别攻打刘欺平、张霸田两座地主庄园，活捉恶霸地主刘欺平、张霸田。二是，开仓放粮，让农民领粮分物。三是，杀猪、运粮到石顶山，筹集军饷。
具体牵头人如下：
小刀王，领队攻打地主刘欺平庄园，杀猪、放粮、分物。
枪王，领队攻打地主张霸田庄园，同样开仓放粮、杀猪、分物……
蛇王，负责组织人手运粮、运油、运盐、运肉上山……
……
至于山下群众配合问题，我已经作好了安排，请大家放心，听我枪声为号……
另外，杨红伟同志为了让石顶山游击队，成为一支共产党领导下的、真正的军纪严明的军队，派来了一名司号员参战，今后，号声就是命令。
……
半小时一到，王老五将右手向司号员一挥，示意司号员吹紧急集合号，嘟嘟嘟！嘟嘟嘟……军号声中，队伍像闪电般站在会前指定的位置。
红石头铺成的院坝，六张四方桌“一”字形排开，桌上铺着红布，红布上五个萝卜插着三支特制的高香和两支特制的大红蜡烛。香烛前摆放雄鸡、猪头、祭酒。猪头口衔猪尾，标志有头有尾。雄鸡昂头仰望天空，似鸣叫天明。三只酒杯，标志天、地、人和谐统一。两支大红蜡烛预示起义队员顶天立地……院坝四角、桌子两旁，各有一支油筒，熊熊燃烧的火焰熠熠发光，照得整个院坝如同白日。
起义战士，一张张紧张而又严肃的脸膛红得像红桌布，一个个心跳加快，血液奔腾，威武得像豪迈的壮士。
立正！
……
请游击纵队队长郑诚生同志讲话！
掌声中，郑诚生走到王老五身旁，高声宣布：
今天，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正式成立！今夜的任务是，攻打大洞区公所、攻打五通场乡公所、攻打刘欺平、张霸田两个地主庄园……
郑诚生话音一落，王老五一字一句，抑扬顿挫高呼：
执行纵队命令！
执行纵队命令！
会场中呼应声铿锵有力。
……
发放标志！戴佩标志！
王老五发出命令式的口吻。
起义队伍的标志是稻草绳上系有一段红绸，草绳拴在左手胳膊。红绸代表心系红军，心系人民，心系党。稻草标明队伍由种地人组成，泥腿子干革命，穷人翻身作主人。
王老五看见满坝子人胳膊上飘动着的红绸，情不自禁地高呼口号：
心系红军！心系党！我为干人打豺狼！
心系红军！心系党！我为干人打豺狼！
……
会场上呼应声一浪高似一浪。
激昂的欢呼声中，王老五右手往空中一挥，高声宣布：
下面由中共泸县中心县委党代表、纵队政委韩天明授旗！
由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队长郑诚生接旗。
瞬间，会场上一双双激动的目光，凝视着由红五星、镰刀和斧头图案组成的军旗，望着韩天明和郑诚生穿着的红军服，特别是八角帽上的那颗红五星，一张张兴奋的脸，鲜艳得像一朵朵灿烂的桃花，一股股暖烘烘的热流涌上心头，热泪情不自禁扑簌簌往下流，是钦仰！是兴奋！是自豪！谁也无法说清楚。
桌前，郑诚生高高举起绣有“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军旗，使劲在空中挥来舞去。
……
授旗礼毕！王老五发出洪钟般声音：
上酒！
喊声中，6名头包红布、腰系红绸的苗族壮汉，端着6坛用红绸封口的酒坛，酒坛四方掉着红绸角。
雄鸡奠仪，点血为盟！
小刀王、枪王，两人左手提着大红公鸡，右手握着一把雪亮亮的菜刀，将鸡头往两翅中一夹，手起刀落，一股鲜红的鸡血直滴酒坛中。
上碗！倒酒！
20名游击队员，端着20叠粗大碗，挨个儿发放。六坛酒呢，直往一只只碗里倾倒！血酒醇香扑鼻。
举碗！起誓！
王老五左手端起血碗，平举前胸，右手紧握拳头，奋力往头顶一举，大声说：
大家面向祭台，面向义旗，我领一句，大家应一句。起誓完毕，各自报上姓名。
领：朝天一炷香，同是爹和娘！
应：朝天一炷香，同是爹和娘！
领：为了爹和娘，同杀豺和狼！
应：为了爹和娘，同杀豺和狼！
领：同为一棚人，难免有死伤！
应：同为一棚人，难免有死伤！
领：如谁先死去，替谁孝爹娘！
应：如谁先死去，替谁孝爹娘！
领：如今党号召，除暴保安良！
应：如今党号召，除暴保安良！
领：谁要敢退缩，杀头宰脑壳！
应：谁要敢退缩，杀头宰脑壳！
领：共举起义旗，舍身为人民！
应：共举起义旗，舍身为人民！
领：对天起誓言，食言天雷劈！
应：对天起誓言，食言天雷劈！
起誓人：王老五
起誓人：XXX
起誓完毕，王老五望着全场游击队员，个个斗志昂扬，特别是看见雷明站在韩天明身边，黄英站在救护队前，激情满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随着大喊一声！
喝酒、砸碗！出发！
……
3月11日，天刚蒙蒙亮，郑诚生一声枪响，大洞场区公所，吼声、枪声、鞭炮声此起彼伏……
红军来啦！缴枪不杀！
红军来啦！缴枪不杀！
人群中，有的搭梯子，有的架板凳，还有的翻院墙，满地是人。一会儿区公所，火光照得如同白昼。区公所民团兵丁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个就成了俘虏。被押着的区长、副区长、区干事、民团兵丁，米箩篼筛糠，直抖。
王老五率队攻打刘欺平地主庄园，小刀王领队进攻张霸田庄园，两处家丁见喊声震天，火光四起，只好乖乖举枪投降，地主家眷一个个吓得裤脚只见屎滴，掉到井里打扑腾，死不死，活不活。
区公所不到一个小时缴获步枪38支、冲锋枪1支、马刀7把、子弹2000余发，电话机1台，轻松取胜。两个地主庄园缴获家丁步枪12支，子弹200发。
王老五即兴唱起了一首山歌：
东方升起红太阳，黎明枪响惊豺狼。
官僚地主屎尿滴，官兵家丁魂魄散。
农民最恨地主张霸田和刘欺平，两人一个霸场东、一个霸场西，各有粮田万亩，存粮万担，商铺、作坊数不胜数。长期欺行霸市、奸淫妇女、无恶不作，是大洞场两霸，有这样一首山歌说：
大洞山水一无涯，欺平霸田两人渣。
官僚兵匪三勾结，鱼肉百姓四方霸。
两个地主庄园都很大，外观、风格、规模、格调，几乎一模一样。围墙高、院门牢、门口有家丁把守。前花园、后花园、客厅、账房，闺房、伙房、密室，大大小小88间，占地面积8亩8分8厘（农村俗称“8”为“发”），用刘欺平的话来说：
面积发发发，房屋再发发；满屋是金银，人寿万年长。
张霸田的庄园叫“金饭碗”，刘欺平的庄园叫“福窝潭”。
蛇王满头大汗对着人群不停呼喊：
发现张霸田没有？
正在找！
没发现张霸田！
蛇王听到回应声，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妙，急忙质问张霸田老婆：
快说！张霸田躲在哪儿？是不是有密室？
张霸田的老婆不是省油的灯，翻着白眼望着蛇王，满脸怒容，低头没说话。蛇王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一跃而上，对着张霸田老婆脸上就是一拳，似乎在发泄他一生一世的仇恨。
张霸田婆娘姓赵，外号赵妖怪，对穷人口头蜜蜜甜，心头锯锯镰。蛇王这一拳，打得赵妖怪七孔来血，晕倒在地。
打死她！打死她！一名头发散乱的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一只布鞋，边哭边骂，冲向张霸田的妻子：
快说！他究竟藏在哪儿，老娘今天要是找到他，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我男人就是你男人害死的……你还我男人！
原来，提鞋打赵妖怪的女人是蛇王的大嫂，姓廖，叫廖花，人长得漂亮，外号廖桃花。因为人漂亮，曾经被张霸田多次强暴。
一天夜里，蛇王大哥偷偷潜入金饭碗寻找张霸田报仇，结果被张霸田以盗窃的罪名活活折磨致死。
报告！张霸田从地道跑了！
一名游击队员向蛇王报告。
蛇王听到报告，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鼓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着来人说：
好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开仓放粮，杀猪宰羊！
……
一个个骨瘦如柴的农民，端着、背着、挑着从粮仓里放出来的稻谷，一张张幸福的脸，笑开了花。
一名衣裳褴褛的农民十分高兴！随口唱起了一首山歌：
墙上芦苇土不深，水上浮萍没得根。
风吹芦苇自然倒，无水浮萍烂如泥。
王老五有勇有谋，为了活捉刘欺平，提前摸清了刘欺平可能藏身、可能逃跑的地方。当晚一进院坝，亲自带人守密室、进卧房，活捉了刘欺平。
刘欺平被押到院坝，佃户们蜂拥而上，生铁进了铁匠铺！成了挨打的坯子。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瞬间，刘欺平成了泥人的脸，面如土色。
小刀王每年给刘欺平杀年猪，从未得过工钱，早就有一肚子气，拔出杀猪刀，揪住刘欺平，正要下刀时，只听见王老五大喝一声：
刀下留人！小刀王，先杀猪！
……
刘欺平的妻子，肉多如猪，凶残如虎，绰号母老虎，表面上斯斯文文，一肚皮草草筋筋。一群妇女哭着、骂着、数落着打。这时，母老虎在妇女们心目中，由原来的阔绰富婆，变得三个钱买五斤醋，又酸又贱。
刘欺平的粮仓前，佃户们排成长队，把粮食一袋一袋往院坝搬，稻谷、麦子、大米堆成一座座小山。
猪圈呢，十头大肥猪，嗡嗡直叫，它们哪里知道，自己和主人一样，死期已到。小刀王带着一班人马，一头一刀直刺喉咙……随着，烫猪的烫猪，刮毛的刮毛，宰肉的宰肉，悉数装入口袋。
竖起招军旗，就有吃粮人。为了游击队有充足粮食，王老五专门组织了一批运粮队伍，全是青壮年，一个个装粮、运粮，动作十分麻利，汗滴如柱。
有一位叫王叫化的单身汉，背上背着粮食，左手提着油盐，右手夹着被盖，满脸笑容说：
恶人自有强人收，恶鬼自有恶端公，我王叫花感谢共产党、感谢游击队！
还有一名佃户，外号假书生，深有感触地说：
福窝潭，福窝潭，平日佃户站门外，今日穷人上厅堂。
王老五知道，这次游击队袭击了区公所，不久喻德才会派重兵前来攻打游击队，游击队得赶紧上山。
大家按原计划执行，赶紧上山！
王老五一声令下。
眨眼工夫，挑肉的、挑粮的、背油的、背盐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抬头不见头，回头不见尾，浩浩荡荡向石顶山进发。王老五亲自押着刘欺平，像吆喝着一头猪。
石顶山桂梨园、月台山、老房子三座房子成三角形，桂梨园在前，月台山在左，老房子在右，相互间距大约500米。月台山门前有一块大石坝，石坝天然形成，平如桌面，形如月亮，可容上千人。
3月12日上午，游击队为了更好地发动群众、打消群众惧怕心理、坚定游击队员战斗信心、沉重打击封建恶霸势力，决定公开审判刘欺平。
月台山石坝上，用四张桌子搭成公审台，台子上空，悬挂着“刘欺平公审大会”横幅，台上坐着韩天明、郑诚生、杨红伟、沈虎。台下密密麻麻站满群众，游击队呢，四处设置警戒线，维护秩序。
王老五走上审判台，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双眼喷火，大声说：
父老乡亲们：今天“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决定在石顶山公开审判恶霸地主刘欺平！
……
把恶霸地主刘欺平押上台！
王老五大声宣布。
喊声中，刘欺平被两名游击队员拖着来到主席台，为什么不是押着，而是拖着呢？原因这时的刘欺平早就被吓得半死，浑身无力，两名队员像拉着一头猪。
刘欺平宰脑壳没良心！早就该死了！
打死他！打死他！……
打倒刘欺平！打倒刘欺平！
会场上喊声、唾液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愤怒的群众像大海涨潮，一浪高过一浪。
王老五见群众气愤难消，一时静不下来，双手拼命在空中来回挥舞，大声疾呼：
大家安静！欢迎上台揭发、控诉刘欺平罪行！
王老五话音一落，台下举起上百双手，控诉人员涌动如潮。
让开！让开！让我来！
一位手提菜刀的中年跛脚男子，挤在人群中，像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叫王五林，是王老五的近房兄弟，住在石顶山山脚。
跛脚上台哭诉着说：
15年前，我和我媳妇背谷子去交租，刘欺平见到我媳妇刚过门不久，长得漂亮，嬉皮笑脸地说：你是刚过门的吧！就留在这里怎么样？我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我有家！我要回家！我媳妇坚决不同意！
留下吧！我不会亏待你……刘欺平伸手要拉我媳妇。
当时，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提脚上前对准刘欺平当胸就是一拳，随着脚一扫，把他打翻在地，拉着媳妇就走！
这一拳，我惹了大祸，不但没拉走媳妇，反而被他的家丁五花大绑，打得死去活来……
一天晚上，我趁着月色去救媳妇，不料，刘欺平早有准备，当晚，我刚进院子，一只口袋笼在我头上，周身只知道钻心子的疼痛，是棍棒、是拳头、是枪托，我不知道。第二天，邻居看见我躺在林子里像死人一样，才捡回我一条性命……
媳妇知道这件事后，不久在刘欺平家上吊自尽！
就这样，我有仇不能报，有气咽不下，为了活命，只好乞讨为生……
这个狗日的刘欺平，硬是破坏了我一个完整的家。15年来，我活着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能有为我媳妇报仇雪恨的一天，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跛脚说到这里，菜刀一举，抓住刘欺平的头发，大吼一声：
刘欺平，今天老子要亲自宰了你这个狗日的！
王老五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跛脚手起刀落之时，飞起一脚，踢掉跛脚菜刀，大声说：
兄弟！刀下留人！审完再说！
紧接着，台下你拥我，我挤你，争相上台控诉刘欺平。黄英腰间别着一支手枪，站在人群中，她双手捧着脸，眼泪像刺破的水袋，从指缝间直往外流。扶着黄英的雷明，同样气得脸上像抹上了一层墨汁。
……
临近中午，群众仍然愤愤不平，控诉者一个接着一个，湿柴禾烧锅，又冒烟又冒火。王老五抬头看看天，一朵朵棉花似的乌云滚来滚去，他知道：棉花云，雨将临。右手往空中一挥，大声宣布说：
乡亲们：刘欺平是大洞场的大地主、大恶霸，横行霸道大洞场几十年，简直是判决书做衣裳，浑身都是罪。今天，因为时间关系，说不定一会天要下雨，控诉就暂时到此结束。下面开始对刘欺平执行枪决。大家把千言万语、千仇万恨汇聚在一颗子弹上，让他尝尝游击队枪子的味道。请问，谁愿意送他上西天？
我愿意？
我要亲自杀了他！
我不杀他，誓不为人！
神手主持起义仪，血酒为盟对天誓。
夜袭成功获全胜，枪决地主刘欺平。
官兵是否上山剿？下章为你说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