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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雨天气，牛牛不要去地主家上工，就去找张乙草。两人在白鹅巷口打了起来。拳脚相加，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两个人打的鼻青脸肿，滚在地上，浑身是泥。街上的人们看到两人打架，就来劝和。可是，两个人没有相让的，便嚷嚷报警，可是，没有人理睬他俩。两人相互拽着对方衣襟，朝警署去了。
在警署里，牛牛说张乙草仗势欺人，张乙草说牛牛欠钱不还，警察也不知道牛牛到底是否欠了张乙草的钱，只是张乙草承认自己先动手打牛牛的，因为欠钱好久了，催也不还，所以才打他的。
经过警察的调解，张乙草要牛牛给他磕三个响头，就不要他还钱了，牛牛就是不愿意，纠缠了半天，大家都饿了，警察把他俩放在一边，各自吃饭去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愣了好一会儿，各自走出办公室，在院子里晃悠。
吃过饭的警察看见两个人没事人一样，懒得管这个破事，就说：“回家吃饭去，别没事找事。下次再闹事，两个人都关二十四小时黑屋。”说完，便去午休了。
这个中午，警署还真宁静。远处，鸡鸣山西边的白露寺的钟声清晰，悠长。
牛牛转悠到西南边一幢房屋后面，在一个窗户下蹲下来，他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警长，那两个小子，我让他俩回去了，看样子，也没有大事，没处理。谁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欠账。”
“欠钱的家伙是个无赖吗？”
“以前没有发现。他家很穷，没有势力，不敢与别人闹矛盾吧。”
“没有势力，他敢欠钱不还？”
“我估计另一个想赖他。那个家伙是个游手好闲的人。”
“也是，老实人怎么敢欠无赖的钱？没事就好。噢，对了，把他俩的情况也记录一下，防止后来还找事。”
“好的，警长。对了，我在想，两个人也有可能是情敌。”
“情敌？怎么讲？”
“穷小子叫牛牛，就是给老梅丫头送孝衣的那个愣头青。现在，梅花就在他家生活，似乎梅花对牛牛没有多少好感。倒是那个张铁匠家的儿子张乙草，虽然游手好闲。但是，家里有点钱，也很喜欢梅花，听说常常去讨梅花的好。所以呀，张乙草可能以欠钱为借口羞辱牛牛，让梅花离开他，这样，张乙草就能达到目的了。现在，有钱人就喜欢拿钱的事欺负穷人。”
“好了，知道了。去休息吧。”
牛牛听了，肺都气炸了--自己和张乙草在别人眼睛里，居然是这样一副嘴脸！气归气，他不敢与警察争论是非，只好悄悄地离开。
经过警署食堂，牛牛看见一个年轻妇女正在收拾碗筷和剩余饭菜，她应该是食堂厨师或者下厨，年轻，漂亮，性感，也有高耸的胸脯，牛牛现在没有心思欣赏女人。牛牛看见饭菜，觉得更饿了。他想：他们还有剩饭，我得等待那女的离开，好进去弄点吃的。那女人收拾完，又洗刷，洗刷完，又抹桌子，抹完桌子，又收拾凳子，收拾完凳子，又扫地，牛牛的心都急烂了。
那女人终于走了，牛牛没有注意到她去了哪里，只看见她转过墙角。那女人一转过墙角，牛牛便从屋后轻轻转到前门，潜入食堂。牛牛从厨柜里找出饭菜，用手抓着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找一双筷子，从鸡肉、猪肉里找些肥肉吃。
牛牛吃饱了，他准备离开，又折返回来，从盘子里捡些肉，装进衣服口袋里，又装了两个白面馒头。
张乙草这时也在四处转悠，他没有看见一个女人。那些男人呢，躺在床上，袒胸露腹，大肚便便，一个个像临产妇女的肚子。
在院子西北角，一个偏僻的角落，三间房屋有点特别，周围树林丛生，鲜花招摇。张乙草靠近，看见有一个牌子“后勤处”。张乙草转到屋后，蹲下来，猫腰接近窗户，窗帘遮蔽了里面。张乙草从旁边找了一个枯树枝，捅破窗户纸，将窗帘移动到一边。他赫然看见一个女人赤裸着被一个肥胖的男人搂着，站在床前，吓得赶紧缩了手。可是，就在这一瞬间，里面的人看见了窗户外的人影。由于里面很暗，张乙草站在亮处，影子十分清晰。张乙草只听见里面一声严厉的声音：“谁？混蛋！”吓得张乙草赶紧逃跑。张乙草几乎是爬着从后勤处墙根底下逃到警署食堂后面。一转角，撞上了牛牛。牛牛躺在地上，不敢出声。
张乙草将牛牛拉起来，小声说：“是你呀，赶紧躲起来，有人在追我。”
牛牛不容张乙草说完，指着旁边的树林，两个人跑进树林，躲藏在一堆枯树枝里面。约莫一刻钟，两个衣着整齐的男女悠闲地边走边说，朝树林这边张望。牛牛和张乙草屏息着，透过树枝间隙，盯着那两个人。一男一女过来了，那男人说：“见鬼了，中午还有外人进来。”
“难道不会是你们的人？”
“我的这帮兄弟都知道我俩的情况，怎么会来捣乱？”
“难说。不是还有两个光棍吗？他们好奇呀。”
“好什么奇，他们不怕我揭他们的皮？”
“那会是什么人？”
“噢，想起来了，上午来了两个小家伙，打架的，难道他俩没走？”
“一身泥水的那两个？”
“是啊，他们应该走了呀，没事了，不会没走的。”
“别找了，找出人来，一张扬，我俩脸都不好看。”
“万一他又来偷看呢？”
“不敢了吧。应该逃出去了。”
“以我办案经验，他们没时间逃出去，应该在院子里。”
“别找了，我回家了。找出来不好说。”说完，那女人用双手在脸上揉了揉，估计脸上发烫呢，张乙草见了笑出声来，牛牛赶紧捂住他的嘴。
女人走了，那男人向树林里瞅了瞅，转身回房间去了。
牛牛和张乙草这时放下心来。牛牛从口袋里掏出肉递给张乙草，说：“饿了吧，赶紧吃。”
张乙草也没功夫问肉从哪里来的，狼吞虎咽地将牛牛口袋里的肉吃个精光，然后问道：“你吃了没有？”
“没有呀。”
“不好意思，让我吃光了，嘿嘿。”
“没良心的家伙。”
“找地方出去，到我家我煮好吃的给你吃。”
两个人不敢从大门出去，因为大门口有一个看门人，虽然在打盹，但是，万一他一睁眼看见怎么办？两个人转到东南边的库房旁边，准备爬上紧靠围墙的一棵树，然后翻过围墙。
正要上树，张乙草拉住牛牛，说：“梅花家那么多东西都少了，又不是衣服会烧掉，肯定被警察们私下贪去了。我俩看看库房能不能进去。查查他们的账目。”
“你真胆大。我不敢，进库房就等于偷东西，被打死了也喊不了冤。”
“你不干我干，你在树上等着我。”
“你也别干，我们走吧。贪污去的东西也不会放在库房里，你怎么能看到？”
“我想看看他们库房里有没有账单。把他们账单偷回家好好核对核对。”
“还偷回家？警察肯定会怀疑上我俩的。”
“怀疑归怀疑，又没有证据。”
张乙草执意要进库房，牛牛只好先上了树，坐在树杈上等张乙草。张乙草靠近库房窗户，轻轻掀起挡板，只听见“咣当”一声，好像一个金属东西从窗户上掉了下去，紧接着听到另一间房子里有一个人喊道：“有贼！”
张乙草闻声，立即转身爬上树，跳到墙外。牛牛早已跳了下去。墙外是一口荷塘，两个人跳下去，发出的水声很大，没有人知道警察是否听到了声音。
两个人狠命地向水塘中间游，不知游了多远，听见水塘埂上有人说：“人在哪？那水波是人弄的还是鸭子弄的？”
“水面太大，这么多荷叶遮着，看不见人。人是不是从树上跳到水塘里的？”
警察们不能确定人是不是从树这边翻墙而过，但是，他们留下几个人在水塘边不停地转悠。
这时，牛牛和张乙草两个人都立即省悟过来，停止游动，用荷叶遮蔽着，呆在水中央。水塘里有鸭子在水里游荡，嬉戏，不时发出“哈，哈，哈”的声音。
一个下午，塘埂上不断有人声，牛牛和张乙草缩在水塘中间，始终不敢上埂。
凭着从小练就的游泳的本事，两个人漂在水上，嘴也没闲着。
“那两个人为什么追你？”
“两个人偷情，我挑开窗帘，被他俩发现了。两个人都光着哩。”
“啊？你真晦气。”
“我大饱眼福才是。”
“你就是好这一口。”
“我没干过这事。警察干这事，还管别人不干这事。”
“那女的应该不是警察。”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警察？”
“我看见她在厨房洗碗，扫地，警察还干这事？”
“是吗？那女人的确漂亮。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那些警察不是英雄。”
“换成你也会干，是吧。”
“也许吧。这个女的不是警察，警署里好像没有女警了。”
“按理说是应该有女警的，可能没上班吧。”
“也许早早缩在房间里和男警察鬼混呢。”
“也有可能。那个女的不像我印象中的毛贼女人。”
“警署也不会雇佣做饭的人查案子的。”
“唉，白白折腾一回，我的脸上还痛着，你下手狠呀。”
“不狠不就假了吗？”
“不打就不能来警署啦？”
“回家交待不了呀，总不能说我俩想到警署看看有没有女警像毛贼吧？”
“幸亏警察个个都是大腹便便，不然下水找，我俩死定了。”
“徐瞎子挂在口头上的就是，天无绝人之路，这就是嘛。”
“你尽出馊主意。要是我俩被警察捉住了，会怎么处置我们？”
“你真是怂包，死不就是死吗？怕什么？对了，你有任务，要照顾梅花姐姐。”
“别乱说，我俩没有那回事。”
“有没有，不是你口头上说的，她到你家过日子，不就是想和你好？”
“我可没这么想过，我是看她无处可去才收留她。”
“开始是收留她，现在是爱上她，我没说错吧。告诉你，你和梅花结婚之前，要盖两间新房子，别委屈了梅花。”
话说到这份上，牛牛不吱声了。他哪有钱盖房子？肚子还不能天天填饱啊。就是这原因，牛牛把许多话都咽在肚子里，不敢跟梅花表白，怕梅花不同意，伤了和气，以后不好相处。
牛牛正想打张乙草，想起两个人在躲警察搜捕，就停了下来。
夜幕降临，蛙鼓声一阵阵响起，荷塘里一片寂静。月亮时隐时现，清凉的水让两个人感到有些冷，连连打颤。
在确认没有人在埂上巡视之后，牛牛和张乙草战战兢兢地上了荷塘埂，一溜烟离开了。
两个人从警署这边没有直接回到山阴老街，而是经过山阴小学向东，来到铁石岗。他们来到这个荒芜之地，脱了衣服，找了一些枯草、枯枝，准备点火烘干衣服，可是，没有生火的东西，只好把衣服拧拧水，挂在树枝上，让风吹干。
两个人光着身子，坐在地上打盹。虽然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但是，光着身子比穿湿衣服要舒服。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都睡着了，还都做一个相同的梦……
忽然，牛牛狠狠一拳打在张乙草的鼻子上，张乙草感觉一股热流喷了出来。两人醒来，张乙草大骂牛牛报复，牛牛解释说梦见警察抓住了他，要拉他去蹲黑屋子，所以和警察打了起来，不是故意的。张乙草吃了亏，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仰着面，用手捏着鼻子，好一会子，血才止住。
这时，两个人都觉得饿了，吃什么呢？两个人到处找，找到一块菜园地，菜园地里有菜瓜，每人摘了两个，到池塘里洗了洗，籽也没有吐，吃个精光。
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两个人才怕有人经过，拿了衣服，缩到一口池塘里，等待衣服晾干。到了中午，衣服干了，两个人又从人家菜园里摘了菜瓜填饱肚子，然后各自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