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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确认毕水志是凶手，就决定选一个夜晚，乘着黑夜偷袭毕水志的住所--毕郢，寻找他作案的证据。
那天深夜，花一权和梅花在毕水志家大门前的树林里埋伏，牛牛和张乙草从毕水志家后面的围沟凫水进去。如果里面有什么动静，对牛牛和张乙草不利，花一权和梅花就在大门前制造动静，吸引他家的注意力，好让牛牛和张乙草能脱身。
毕郢原来有十来户人家，有两家很穷，人饿死了，灭了户，其他外姓人因为承受不了毕水志的欺压，都悄悄搬家逃走了，剩下毕水志和他姐夫、他哥哥三户人家住在毕郢。别人搬走了，这三户在外围开挖了围沟，向南留个出口，毕郢成了一座水城。
张乙草和牛牛下水之后才知道，水里放置了许多蔷薇藤，捞不完，只好上岸穿上外套，又下水硬闹，身上还是被刺得疼痛不已。
牛牛更有倔强性，不怕痛，最先到了对岸，轻声对张乙草说：“上不了的话，你回去，在那边等我，我去打探打探。”
“好吧，你对他家熟悉，你去了，我受不了了。”
其实，张乙草错了。牛牛帮地主家干活，只有一次到毕水志家帮忙干了半天活，而且，只限于在大门处清理垃圾，哪里有熟悉的说法。不过，牛牛大体能把握毕郢的布局。毕水志家住在三家的中间，东边是大哥毕水宏，西边是姐夫向经柱。毕水志家有三进房屋，每排五间，每进东西各有三间厢房，是三家家产规模最大的一家。
牛牛先到后院的墙根底下，听听里面的动静。除了水池里有青蛙“呱呱”的叫声，没有别的声音，就攀上墙头，轻轻跳下去。后院是一片菜地，上面有许多黄瓜、扁豆、丝瓜等架子。牛牛借着这些遮蔽物慢慢向里面前进。
忽然，牛牛脚下一滑，轻轻地跳了起来，然后蹲下来一嗅--他踩上了一滩屎，臭得熏人。牛牛将绑在脚上的鞋子解开绳索，在菜地上擦拭了许久才准备把鞋子再绑上，可是，绳子上也是屎，太臭，只好扔掉。
从第三进屋子北面看，第三进屋子全是黑灯瞎火。牛牛一间一间去听动静，有一间里发出打鼾的声音。牛牛凑到跟前听了听，鼾声很大，很有规律，看来，人睡得很香，就逐一看看房间里是什么。除了那人睡觉的房子上了栓，其他房屋没有上栓，也没有上锁。牛牛一间一间进去看了看，里面放置的是家具、柴火等，这些东西不会有人偷的，况且里面住的是他们自家人，所以，也用不着上锁。
牛牛从西侧门来到第二进房屋北面，又从西侧门来到第二进房屋南面。这是毕水志家日常生活的最主要区域，因此，牛牛格外小心。牛牛先去西厢房打探，由于毕水志和妻子俞柳梅尚无子嗣，这里无人居住；正房西边，门锁着，不知里面是什么，中间应该是毕水志和俞柳梅的卧室，里面还有家灯光。
牛牛凑到南面窗户下一听，里面有人说话。
“叫你不要到我家来找我，你不听，要是被佣人知道你欺负我，说出来，毕水志饶不了你。”
“欺负你？你巴不得吧？”
“谁稀罕？你还不抓紧走？”
“我估计毕水志今天又不回家了，我陪你吧。”
“我谁都不要陪。”
“别说气话。毕水志不是东西，他姐姐都这么说。”
“他姐姐那么好，你却出来勾引我。”
“她哪有你漂亮，温柔，有激情。”
“别哄我。你和毕水志一样，无耻。”
“别骂我，我不来了，你守寡吧。”
“守寡就守寡。”
牛牛听明白了，原来，毕水志的老婆俞柳梅和毕水志的姐夫向经柱勾搭成奸。可能因为床在北边，牛牛在南边窗户下听着不真切。牛牛又从东侧门返回第二进屋北面，在北面窗户下偷听。
地主老俞家住在俞大圩。这个圩子只有他一家。圩子四周是圩沟，是个老庄子，古树都有好几株。老俞有四个儿女。为了有一个儿子，前面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最后才得了一子。儿子俞梅根从小娇生惯养，要天得天，要地得地，地地道道一个坏种。大女儿俞菊梅和二女儿俞兰梅嫁的都是地主家庭，只有小女儿俞柳梅嫁给了商人。人们是瞧不起商人的，所以，老俞不同意俞柳梅这桩婚事，僵持了近一年，最后，老俞听说俞柳梅早已和毕水志在鸡鸣山的山洞里偷情，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勉强答应这桩婚事。俞柳梅出嫁之后，老俞也没有到过毕家。但是，毕水志却厚着脸皮，隔三差五到老俞家“请安”。
“毕家的人都没有情调，甚至冷酷无情。”
“不是吧，是你太多情。”
“我只是对你多情，没有对第二人这样的。”
“鬼话。”
“是人话还是鬼话，你不清楚？你弟弟干的好事，不是我，早已坐牢去了。”
“你想拿我弟弟要胁我？”
“你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弟弟可真是鬼胎出世。为了得到梅花，先弄死了牛牛爸爸，让他家彻底穷下去；又放火烧死了老梅夫妇，让梅花孤苦伶仃。我估计，下一步，牛牛、张乙草还得死。他们不死，你弟弟还是不能把梅花弄到手的。”
牛牛听到这里，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他彻底明白爸爸、老梅叔的死因了。现在，牛牛就想冲进去杀了这两个人，但是，转念一想：“爸爸、老梅叔的死和这两个人没有直接关系，凶手却是那个俞梅根。”
牛牛打探到想要真相，准备马上离开，他走到东侧门，感觉有点饿，便向东南进去，来到紧靠二进屋东南角围墙边的厨房，想进去找点吃的。
牛牛不熟悉里面的格局，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吃的东西，一不小心，把菜刀碰掉地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东厢房住着厨子王婶。王婶被菜刀落地的声音惊醒了，连声喊道：“进贼了，进贼了。”
本来就没有入睡的俞柳梅和向经柱闻声赶来看个究竟。
牛牛弄出声音来，感觉情况不对，迅速离开厨房，向北跑去。王婶跟着牛牛后面追着。俞柳梅和向经柱来到厨房旁边，没有发现什么，只看见王婶的房门开着，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牛牛一路跑，鞋子湿了，不跟脚，掉了。牛牛不敢回头找鞋子，光脚跑到围沟边。下了水，游了过去。
到了后面菜园地，王婶看着周围黑咕隆咚，心中顿生畏惧，不敢再追赶，正要停下来，脚正好踢到牛牛落下的一只鞋子，她惊喜地找寻一番，然后拿在手中，又找出另一只鞋子。王婶拿着一双鞋子，悠悠地回房间。
到了房间门口，发现俞柳梅和向经柱站在那里，心中生出许多疑惑，但是，她是一个精明的人，马上笑脸相迎，说：“老板娘，姑爷，有一个毛贼进了厨房，估计是一个饿死鬼，只来偷吃东西的，让我发现了，我没抓住他，拽下他一双鞋子。”说完，王婶高高地举起那一双鞋子。
俞柳梅伸手去接鞋子，闻到一股屎臭味，又缩了手；向经柱上前接过鞋子，掩着鼻子，将鞋子拿回俞柳梅的房间，借着烛光看一一遍又一遍，他没有能力断定这是什么人穿的鞋子—不过，可能肯定，一定是一个穷人。
牛牛逃出毕郢，和张乙草一起来到毕郢前门树林，与梅花和花一权汇合。牛牛把俞柳梅和向经柱谈话的内容一说，四个人恨得牙根痒痒，立即想去俞大圩杀了俞梅根，还是花一权冷静，拉住梅花和牛牛，劝他俩冷静，想好万全之策，毕竟，俞梅根家比毕郢更加戒备森严。
牛牛光脚跑路不是问题，毕竟整天劳动，脚板练得结实，只是身上被蔷薇藤上的刺扎得又痛又痒。梅花见牛牛老是用手摸身上皮肤，就问道：“牛牛，身上怎么啦？”
“被扎的，围沟里有许多蔷薇藤。”
“啊？让……”梅花想说“让我看看”，因为有张乙草、花一权在场，又不好意思，马上改口，“让蔷薇藤刺扎的？”
“是的。当时还不怎么感到痛，现在越想越痛。”
张乙草掀开牛牛衣服，想看看，天黑，哪能看得见呢？就说：“回去看看没有没刺还在皮肤里。刺在皮肤里，不出两天就会化脓。”
四个人正准备离开小树林，听到大门开了，出来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向经柱，一个是向经柱的家丁小俊。
“今晚郢子里进了贼，可能看见我在俞柳梅房间里，所以，现在赶紧离开家，排除嫌疑。不然，在毕水志面前不好交待。”
“还有谁知道？”
“王婶，我和她说了，让她保守秘密。”
“嫂子知道吗？你晚上在家吃饭，她会不会告诉他弟弟？”
“不会的，我交待过。”
“你上了她弟媳，她也知道？”
“是她让我去干的，好从俞柳梅那里弄点煤和粮食。”
“她怎么会这样想？”
“俞柳梅很抠，想搞到一点好处很难。女人懂得女人的心，毕水志几乎不回家，在外面吃喝嫖赌，俞柳梅在家守寡，时间长了，也耐不住寂寞。自从我和她有了那层关系，你嫂子没少从她家借煤和粮食，她因此很高兴。”
“啊？嫂子的脑子真灵活。”小俊由惊讶转为赞赏。
“只要我不在家，别人怎么说，也没有证据，毕水志会相信外人的话？就算相信，我也能说明白，证明自己清白。”
“高明，向先生高明。”
“俞柳梅是一个贪欢、无脑的女人，就怕她说漏了嘴。她弟弟可是一个思虑缜密、心狠手辣的鬼，我们要处处小心，别落入他的圈套。”
“是，是，我会时时提醒先生的。”
四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家子人伦竟然这么乱，还装作人模狗样。
分手时，花一权叮嘱牛牛、梅花和张乙草一定要冷静，想好一个计策来报复俞梅根，无论报警还是私自报仇，都不能蛮干，伤害到自己。牛牛、梅花和张乙草这时也冷静了许多，觉得此事确实需要好好想想，不能一时冲动。
回到家里，梅花跟着牛牛后面，进了牛牛房间，急切地掀开牛牛衣服，看看牛牛身上被扎成什么样子。
梅花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掀开牛牛衣服，发现牛牛胸前全是红点，又让牛牛脱下裤子，腿上也是刺扎的红点。梅花仔细地看每一个红点里面有没有蔷薇刺。
牛牛低头看着梅花认真查看自己的伤情，心中一阵阵冲动，他要抱住梅花，亲吻她，拥有她，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牛牛清楚，梅花是一个十分矜持的女孩，牛牛耳畔响起上次梅花对他说的“我们不能这样”的话语。牛牛便闭上眼睛，用皮肤去感受梅花泪水的温度，想像去感受梅花醉人的心意。
由于牛牛穿着外套，没有在皮肤上留下刺。
看完伤处，梅花却抱住了牛牛，深深地吻着牛牛的脸，泪水如珠，滚落在牛牛的肩上，胸膛。牛牛也激动地抱住梅花，积压在心中的感情也全流淌出来，通过体温传递到梅花心灵深处。
牛牛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了。牛牛开始轻轻地挪开右手，寻找梅花衣服的纽扣。当牛牛解开梅花第一粒纽扣时，梅花把滚烫的脸紧紧地贴在牛牛耳畔，低声说：“牛牛，我爱你。不过，今晚，你不能这样……”
牛牛失望地缓缓地松开手，对梅花说：“依你。”
梅花也松开手，转身离开了牛牛房间。
这一夜，张乙草做梦了，梦见俞梅根手拿剔骨刀追杀自己，然后迎娶梅花的场面；牛牛呢，竟然忘记那牯牛刺死父亲的情景，脑海里全是梅花的泪眼，耳朵边总是梅花“我爱你”的话语；花一权十分兴奋，他一夜无眠，他觉得，今天夜袭毕郢，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大家所有期待在这一夜实现了，他要谋划一场行动，为一帮穷兄弟报仇雪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