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初露时,梅花站了起来,张乙草和花一权赶紧跑过来,怕她想不开,跳进河里。
花一权抓住梅花,开导她说:“别想不开。我们的目标是报仇,不是爱情。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人变成鬼没有。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梅花喃喃地说:“知道。只是我的心好痛。”说着,又哭了。
朝霞掩饰不了三个人脸上的忧伤,他们现在不敢回家,他们要找一个理由说明他们没有参加纵火,为后来作准备。
梅花要去刺绣老板家领取材料,花一权要去赌场逛逛,张乙草要去姐夫家玩耍。
张乙草把外甥小艾勾引去警署旁边的荷塘钓虾子。舅甥两个人边钓边吵吵,别人都知道两个人闲得无聊,没有人去理会。
张乙草的心不在钓虾子上,他看到警署里运进去一个尸体,就央求外甥去看看情况,外甥是个大胆的人,就去看热闹,回来告诉张乙草:“那个人叫牛牛,已经死了。听说还有一个人,在医院抢救。”
张乙草听说牛牛死了,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他不再钓虾子了,马上去找梅花和花一权。
张乙草从山阴小学向东经过铁石岗,发现梅花在她的爸妈坟前哭泣,花一权站在一旁,就跑去看个究竟。
本来,梅花是来告慰爸妈,说是凶手俞梅根已经被牛牛烧死,牛牛为他们报了仇,并为牛牛的死感到痛心。张乙草听了,告诉梅花和花一权:“警署里只有牛牛尸体,没有俞梅根尸体,警察说俞梅根正在医院挽救。”
梅花一听,马上止住哭泣,站起来问道:“俞梅根没死?现在在哪家医院抢救?”
“梅花,别急,这个我们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是否有诈。白磷沾到身体,燃烧是很厉害的,况且有毒,牛牛都死了,他怎么就还活着?”花一权分析说。
“可能牛牛慌张,没有直接烧到他脸上,头上。”梅花道。
“不会,我们都演练了好些遍,牛牛不会做不到位的。”花一权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牛牛可能报仇心切,有失误。”张乙草觉得花一权分析得正确,自己还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
“万一呢?”梅花不同意花一权的看法,坚持要去调查调查,谁也说服不了她。
在山阴乡医院,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男人搀扶下,四处寻找什么。他们是乡下人,似乎对医院不熟悉,木讷无语。几经周折,他们在外科诊所门口停下,向旁边的房间张望。一会儿,男人将女人拉到外面的一个角落处,让她在一个树根上坐着,自己来到外科诊所旁边,整理了一下衣服,低头走向里面一个床铺,床铺墙壁上贴着“俞梅根”。那个男人迅速从衣袋里掏出水袋,撕开,拧掉内壳,洒向床上病人。当男人的手掐住病人的脖子时,大喊一声:“上当啦。”
男人的手掐住的是一个枕头。
紧接着,旁边两个穿着便衣的人抓住那男人,将他双手背到后面,用绳索捆了起来,另外有两个人跑向坐在树根上的女人。女人听到喊声,看见有人朝她赶来,从肚子从掏出棉花,扔到一边,撒腿就跑,瞬间就没有踪影了。
这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是梅花和张乙草。梅花执意要调查,张乙草担心梅花会出事,两个人乔装打扮来到山阴医院。而“俞梅根正在抢救”确实是警方的陷阱,他们就是要调查牛牛是否有同伙。警察在勘查现场、询问目击证人时,确认现场不止牛牛一个人。
医院现场的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医院都在救火。四个警察把张乙草放在一边,参与大家救火。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梅花并没有跑远,而是跑进旁边的太平间,装作死人。等到没有人在周围,她悄悄起身,寻找张乙草。当她发现张乙草在外科诊所门口时,她准备好屠户用的尖刀,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张乙草跟前,割断绳子,拉起张乙草就跑。这时,“砰”的一声枪响,张乙草倒下,胸口鲜血流了出来。张乙草没有说出半个字,就没有气息。
梅花正要和警察拼命,被一只大手抓住,扡着离开现场。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梅花倒在地上,花一权站在一边,还在埋怨:“人家有枪,你和他们拼命,值得吗?”稍稍平静下来的梅花感觉胳膊疼痛,发现衣袖已经被花一权拽掉了一只,胳膊上有一道紫色圈儿--那是花一权狠命拖拽造成的伤痕。
而花一权站在那里,右胳膊似乎脱臼一般,他咬紧牙关,愤怒地盯着梅花。为了救梅花,花一权用尽全身力气。花一权跑出S一样的道路,躲避了警察用枪射击。花一权愤怒的是,明明事先已经说好了,这次行动由张乙草实施,其他人必须保全性命,而梅花违背了承诺,让花一权冒了生命危险去救梅花,造成两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局面。
“对不起,我想救张乙草的命。”
“你救不了他的命。你是在送命。”
“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救不了他,我们可以为他报仇。”
“我们回家吧。”
“你已经无家可归了。牛牛出事了,你可能也是嫌疑人。会有警察在你家守候着。”
“我该怎么办?”
“到我家去吧。他们估计怀疑不到我。”
到了花一权家,花一权和梅花很惊讶,花一权的爸爸和那个女人坐在家里破桌子边,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花一权进了门,向他爸爸介绍梅花:“她是梅花。”
“不用你介绍,我知道。花一权,你捅破天了,你知道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天破了,大家一起遭殃。天不破,我们穷人遭殃。”
花一权的爸爸花金发原本跟着毕水志后面出苦力,工资比较高,挣了一点钱,毕水志教他赌博,便爱上赌博。毕水志赌博抽老千,花金发的工钱又回到毕水志口袋里。后来,花金发帮着毕水志运输了一次白磷,毕水志就不再雇佣花金发了。那个女人叫美俊雅,是毕水志的相好,由于毕水志常常带她去见俞梅根,被俞梅根看上了,跟了俞梅根几个月,俞梅根很快嫌她话多,就赶她走。毕水志见小舅子不要了,自己不好捡回来,就送给花金发。美俊雅当然不愿意,但是,她害怕毕水志报复,又不敢违抗,就跟着花金发。
而花金发的老婆--就是花一权的生母,在花金发跟着毕水志后面作苦力后,埋怨花金发不顾家,还和别人厮混,就赌气跑得无影无踪。
“你们小孩家,怎么就天不怕,地不怕呢?牛牛没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呀。跟坏人斗,哪有不死人的。俞梅根也死了,他俩扯平了。”
“扯平了,你们就不要再干了,梅花啊。”
“张乙草死了,应该死了,他中枪了。这个没有扯平,我要为他报仇。”
“啊?又死了一个?”美俊雅惊叫起来,“老花,我就说,这几个孩子不是好孩子。他们能知道多少?就知道打打杀杀。我要是像他们,不知道要杀死多少人!”
“你知道什么?我爸妈的死,牛牛爸爸的死,你都知道真相?”
“我?”美俊雅睁大眼睛看着梅花,不知如何回答。
“我们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能说出来。”花金发肯定地说。
梅花一下地跪在花金发面前,恳求地说:“叔叔,你告诉我,俞梅根是杀死牛牛爸爸的凶手,也是杀死我爸妈的凶手?”
“肯定是呀,还有毕......毕水志。”
“花一权,你分析得对,我们调查也没错。”梅花对花一权说。
“爸爸,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梅花和牛牛?”花一权埋怨爸爸。
“这事能随便说吗?我不要命了吗?你不要命了吗?毕水志曾经警告过我。当时,我违背了承诺,你妈妈才吓走的,所以,我不怪她,你也不要怪她不养育你。”
“啊?”花一权这才知道妈妈为什么离家出走,爸爸为什么常常不在家,也不管束自己。他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时,花一权对爸爸充满感激和敬意。梅花呢,听了花金发的话,知道花一权也是受害者。
“花一权,梅花,今天我和你们阿姨回来,是劝你们适可而止,珍惜生命,怨怨相报何时了?”
“是的,你们四个好朋友已经有两个人不在人世了,你俩远走高飞,好好地活着。这些钱,你俩带着,做盘缠。”美俊雅掏出一把钱递给花一权,花一权没有接。美俊雅又递给梅花,梅花也不接。
“接着吧,花一权,这算你阿姨给你的抚养费。要知道,我们的钱也来之不易。”
花一权给美俊雅跪下,说:“阿姨,对不起,以前,我错怪了你。”
“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社会。听阿姨的话,走得越远越好。我们也走了,和你接触多了,对你不好。那些人疑心重。”
花金发和美俊雅走了,梅花和花一权不知道下一步到底干什么。两个人坐在那里一直到天亮,花一权忽然对梅花说:“赶紧跑,我家不安全。”
梅花和花一权离开家不久,花金发、美俊雅带着毕水志一干人来到花一权家,他们正是来找梅花和花一权的。梅花和花一权远远地看到那一群人,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他俩深切地感受到花金发、美俊雅备受欺压的内心痛苦,他们根本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包括儿女。
梅花和花一权想去看望冯氏,但是,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他俩现在需要保全性命,不能冒险。到什么地方去呢?警察现在应该处处设有陷阱。张乙草就是落入了警察陷阱,他俩不能重蹈覆辙。最后,梅花提议去鸡鸣山的山洞。
山洞里特别潮湿、寒冷,梅花和花一权又出来,来到山的南边山腰,依着一棵大树坐着。
“花一权,你知道山洞里瓦罐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花一权转身望着梅花。
“我弄去的。”梅花平静脸上显露出一丝笑意。
“你怎么能买到白磷?”
“不是买的,是从毕水志家偷的。”
“你早就知道毕水志贩卖白磷?”
“不光知道他贩卖白磷,还知道他帮着俞梅根焚烧了俞梅根第二个老婆的尸体。”
“用白磷烧的?”
“是的。那个女人娘家没人,消失了没人寻找。”
“毕水志是个恶棍,我们除了他,不能让他再祸害别人了。”
“好,我们寻找时机,烧了他。”
初秋的深夜,虫儿凄厉的叫声令人心寒。
花一权沿着牛牛曾经走过的路线,进了毕郢,顺利地找到毕水志的住所。俞柳梅因为弟弟死了,回了娘家。此时的毕水志是提心吊胆,正在一间办公室里吩咐家丁多加巡逻。
“晚上给你们分了两班,一点也不能松懈。如有潜入人员,一律开枪射杀。”
“少爷家出事,怪少爷太招摇。您低调,没有仇人,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什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人不明真相,干出蠢事。”
“对,对,对,我肤浅,我肤浅。”
“你知道吗?我家丢失的白磷,可能被牛牛给偷去的。不然,他怎么弄到白磷,还烧死了少爷?”
“啊?有这回事呀?那真要小心。”
“这事,你有责任。如果我那老丈人知道这事了,来找我问罪,我可交待不了。”
“啊?您放心,我一定尽责,再也不会出岔子了。”
“没事了,出去检查一下。”
那人刚打开门,一道火光射向毕水志,顿时火光亮了起来,里面救火声音渐渐大起来。梅花在外面的小树林里,用弹弓击中了第一进屋子前的四个灯笼,灯笼也着火了。
梅花在逃走时,听见里面枪声四起,她的心里一阵的疼痛。她不知道花一权生死如何,总觉得花一权在劫难逃。
女人的直觉就是准。花一权在逃走时,毕郢里四周灯光全亮起来,毕家的家丁用洋枪射击花一权,花一权身中数弹,霰弹将他身体钻成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