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燕草来到河坝练拳。万娜没有来,燕草知道她和能顾卖桃去了。燕草甚为万娜可惜。
对小商小贩的厌恶,燕草是刻在骨子里的。燕草的爷爷力羊丞,是给人扎花圈的。箕尾湖畔的人,称其为纸草匠。看到爷爷为一分钱,和人挣的面红耳赤的时候,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就下定了决心:今辈子不做小商小贩。
练了一会,燕草想去看看月英。可又怕自己说漏嘴,把和乌蒙吵架的事讲出来。犹豫半天,还是回到家来。
再说乌蒙,吃罢早饭,兴冲冲地来到万娜家。不见万娜,便问暮云。暮云说和能顾卖桃去了。乌蒙听了,甚是诧异。
“昨晚上,听万娜说,能顾不愿意万娜去学校教书。”暮云说。
“为啥?”乌蒙问。
“他担心,群众找万娜的麻烦。”暮云说。
“该死,该死,把群众这个老色鬼忘记了。其实,万娜和能顾卖桃也挺好的。不管挣多挣少,两人在一起,也是开心的。”乌蒙说。
“可我没看好能顾。能顾表面谨慎,其实是不能担事。说到底,还是私心太重。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弟子。”暮云说。
乌蒙吃惊地看着暮云,说:“可我们都认为能顾成熟,比我们懂事。虽是同龄人,但他像大人,我们像小孩子。”
暮云笑了起来,说:“你们呀,真是小孩子。十八了,咋啥也不懂呢?你娘来拉队伍的时候,也就十七岁。十八岁的时候,都是省委书记了!”
“我娘还当过省委书记?这咋可能?从我记事起,她就是大队书记?”乌蒙问。
“共产党里的事,我不清楚。回去后,让你娘给你讲讲。反正我记的,她是干过省委书记的。”暮云说。
“我两个娘都不给我讲过去的事。我问她们,她们就说没啥好讲的。”乌蒙说。
暮云看着乌蒙,笑着问:“和燕草吵架了??”
乌蒙红了脸,扭捏地说:“她打我!我再也不理她了!”
暮云笑着摇摇头,说:“打是亲,骂是爱,她咋不打别人?今辈子,我就收你们三个弟子了。你们要团结,像亲姐弟一样,我才放心。”
乌蒙点点头,说:“老奶,你教我个法子,让我能打过她?”
暮云又笑了起来,说:“你是男人,她们是师姐。不能靠打,要靠哄。明早让万娜喊你,一块去河坝练拳。三个人说说笑笑,疙瘩就解开了。”
乌蒙想想也对,连忙应诺。
吃罢早饭,燕草跟着归棹来给棉花打药。望着长势旺盛的棉花,燕草心里甚是高兴。
“我看,咱家的棉花,比别人家长的又高又旺。娘,你真厉害!”燕草说。
“真是大学生,做啥啥不中。这叫好?棉花好不好,不是看棉花秸,是看棉花桃!当时,棉花打杈的时候,我没顾过来。你瞧,全是滑条子,不结桃。”归棹说。
“这样啊!我还以为长的高就是好的呢!”燕草说。
“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傻大个!”归棹说。
“骂谁呢?他不来求我,难道还要我去求他?你的闺女就这么不值钱?再说了,论下地种田,他还不如我呢!”燕草说。
“凡事都讲个理字。是你打的他,还是他打的你?你犯了错,就该去赔礼道歉。”归棹说。
“那他娘押着他奶游街,何时见他娘道歉了?我又不是不让他打,只要打过我就行。我比他娘公平多了。”燕草说。
“这些话,敢对着你大娘说吗?不敢说,心里就别想这些事。万一哪天说漏了嘴,吃亏的是你。”归棹说。
“反正我是不会向他认错的!只有他来向我认错。”燕草说。
归棹无奈地叹口气,说:“早上练拳的时候,告诉万娜,说二十六我包水饺,让乌蒙来吃。”
“干么等到二十六啊?今晚上包不就行了?”燕草欣喜地说。
“你不得等集上割点肉啊!光个青菜馅能好吃?”归棹责怪说。
燕草不由笑了起来,说:“乌蒙啥馅都说好吃,只要是饺子!”
娘俩正说着,能竹急匆匆地跑来了。
能竹是群野的女儿,群野是力家寨的大队会计。
能竹的哥哥能笋和乌蒙、燕草同学;但能竹与燕草很处的来。也是没有考上高中,在家种地。
群野的棉花地与群寒的地相邻。昨日联红与乌蒙的对话,被能竹听了个清清楚楚。今日里,见燕草在帮着归棹打药,便跑了过来。把昨日的事,讲给燕草。
燕草听了,火冒三丈。想与乌蒙和好的念头,一扫而光。尤其听到联红还给乌蒙介绍对象,马上想到乌蒙去联红家的事。心想,乌蒙一定同意联红说亲的事了!等能竹走后,药也不打了,坐在地头发呆。
“这次,你是把乌蒙真打疼了!闺女家家的,你这个动手的毛病,跟谁学的?反正我和你爷都没这个毛病。”归棹说。
燕草正在生气,见归棹数落自己,不觉更加委屈,大声说:“散了正好!他有啥好的?除了会哭,还会啥?他找我也找!娘,你抓紧让人给我介绍对象!我要赶在他的前面,和别人相亲!”
归棹笑了起来,说:“你爷再三嘱咐我,不让我管你们的事。你们的事,我不管。”
“哪有我们啊!现在是我的事了!你不给我介绍对象,我找联红去!她给乌蒙介绍对象,也得给我介绍一个!”燕草气恼地说。
“多大了,害不害臊啊!既然知道自己离不开乌蒙,为何不去找找他?去看看你大娘也行啊!”归棹说。
“他在我大姑那边呢,看我大娘有啥用啊!”燕草说。
归棹笑了起来,说:“那就去看看你大姑!你大姑喜欢你,性子又平和。你就是告诉她打了乌蒙,她也不会怪你。”
“我大姑那边,万三、万照四个在呢!我大姑让我给乌蒙道歉咋办?”燕草说。
“那就等鱼台集上,喊乌蒙来吃水饺。过去的事,全被大风吹跑了。这不就结了?”归棹说。
“他和别人相亲的事,就这样算了?不行,我也得相一个!不然,我心里这道坎过不去!”燕草气恼地说。
归棹哈哈笑了起来。
燕草发了一会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主意,只得背起喷雾器,继续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