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细浪急火火地来到云英这里,云英正与万照、群超、群悌、万三喝茶。
力万照,1938年参加国民党保安五旅。1941年良余突围时,被日本鬼子的机枪打断了腿。藏在死人堆里,捡回一条命。伤好后,没有回归保安五旅,而是留在家里种地,因而不属于历史反革命。人民公社后,成为第六生产队的饲养员。
力群超,力万车的儿子。万车的妻子叫庄永敏,因抢收麦子,月子里淋了雨,不幸去世。群超也因小儿中风,致使下肢瘫痪,靠双拐走路。1960年闹饥荒,万车忍受不了饥饿,上吊自杀;群超便成了生产队里的五保户。
力群悌,1938年参加国民党保安五旅。1942年与鬼子作战时,被炮弹伤及眼睛,一只眼睛近乎失明。伤好后,也没有回归保安五旅,因而也不属于历史反革命。力家寨小学成立,云英便安排他做了小学的看门人。
力万三,1938年参加保安五旅,因武术好,枪打得准,被力数仁任命为特务团营长。因在合谷惨案时,将韶满妮母子救出,送出了力万英的重要情报,因而也没有打成历史反革命。三年自然灾害,家家揭不开锅。他去偷盗生产队的种子粮,被判了无期徒刑。1978年刑满回村,成了第六生产队的车把式。
这四人都是孤身,家又离云英近。云英从县学习班回来后,便让四人来自己家吃饭。
细浪把乌蒙、燕草私奔的事,讲给云英。云英、万三等人不由地笑了。云英让细浪赶快回去,莫让月英、筠篁遇上。
黄昏时分,乌蒙辞别燕草,回到家中。见筠篁不在,内心暗喜。
刚到桌前坐下,月英猛然发现乌蒙手腕上的手表,不由诧异地看着他,问:“手表谁给你的?”
“六嫂给我的。”乌蒙笑着说。
“没考上大学,她咋把手表给你了?”月英不满地说。
“娘,手表买来了,不戴干啥?我戴着手表,还不是给你争脸。”乌蒙说。
月英点点头,说:“你六哥也给燕草买了,也给她送去吧!和燕草说,你们定亲的时候,就没有手表了。”
“今下午我已经给她了!”
说罢,乌蒙嘿嘿笑了起来。
“去你姑家,你姑说啥了?”月英问。
乌蒙灵机一动,对月英说:“我姑就问我复不复课,倒是七妮把我讹上了。七妮不让我买礼物了,让我直接给她四十元钱,她自己买。”
月英看着万清笑了起来,说:“这个七妮啊!手表的事,也是七妮和你说的?”
“是呢。六哥也是,告诉七妮了,也不告诉我。”乌蒙说。
“你去拿手表,你六嫂没给你钱?”月英突然看着乌蒙,问。
乌蒙心里一阵慌,忙说:“光想着给燕草送手表了,没来得及跟她要。”
月英点点头,万清起身,从里屋拿出八十元钱,交给月英。
月英把钱交给乌蒙。乌蒙接过来,数了数,见是八十元,忙说:“娘,咋正好八十?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万清看着月英。月英伸出两个指头。万清转身进去,又拿出二十元来。
月英把钱交给乌蒙,说:“钱,我给你了,你就不能再跟别人要了。”
“我不要,她们给我接不接?”乌蒙问。
月英惊诧地看着乌蒙,半天点点头。
这时,筠篁进来,见乌蒙手里拿着钱,心里已经明白。
“老七要给七妮、老八买礼物,钱我给他了,你们就不要给了。”月英对着筠篁说。
“行。拿手表的时候,我还没问他呢,就像兔子挨了一鸟枪似的,慌里慌张跑了!娘给他了,就省了我的事了。”筠篁说。
乌蒙见筠篁给自己圆谎,感激地向筠篁抱拳行礼。月英诧异地看着乌蒙。
“天不早了,给你娘挑水去吧!以后,你娘的水,由你挑。”月英说。
乌蒙连忙应诺。
乌蒙又得了一百元,心里美滋滋的。他害怕月英盘问,把钱装进挎包,便来给云英挑水。
云英的家在小学校的前面,一座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门前一棵一抱粗的老槐树,枝繁叶茂。这院子,是力数仁的二儿子力万虎的宅院。1940年腊月,力数仁的小儿子力万狐从上海回来,把力数仁的宅院改造成学校。这座院子,便成了力万狐的校长室。1949年土改,工作队把这院子分给了云英。
乌蒙来到云英这边,从屋门口拿起扁担,就要去挑水。被云英喊进屋来。
“咋又没考上?再复读一年吗?”云英问。
“不复读了,这都丢死人了。”乌蒙说。
“不考大学,那你想做啥?和你大哥说一声,今年当兵去吧!”云英说。
云英说的大哥,就是云英的儿子鱼红军。如今已经是69军的军长。
“娘,我可不当兵。咱家多少当兵的了?国家也不能咱自己保卫,也要把机会留给别人。”乌蒙说。
“是不是怕当兵吃苦啊?”云英问。
“不是害怕吃苦,我不是当兵的料。我的最高目标,就是当一名工人,是个非农业户口就行。”乌蒙说。
“哦,这是不想下地干活啊!”云英说。
“娘,你又说错了。中国有八亿农民,太多了。我咋和农民抢饭吃呢?我认为,我比较适合当领导。工人阶级就是领导阶级。”乌蒙笑着说。
“嗯,也行。可招工要等指标;指标啥时候来,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你想做啥?”云英问。
“当然是孝敬你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给你挑水呢!现在,革命的重担,终于落在了我的肩上。在招工之前,我就是把你照顾好。”乌蒙笑着说。
“嗯,你这张嘴啊,比你的哥哥姐姐们都甜!七妮考上没有?”云英问。
“她考上了。娘,你要给我一百元钱啊。”乌蒙说。
“不上学了,要钱做啥?”云英问。
“七妮让我送她礼物,开口就要四十元。说我六哥给她买了一块手表,六十元。老八也考上了,给了七妮,能不给他?”乌蒙说。
云英点点头,从腰带上取下一串钥匙,选出一个最小的钥匙,对乌蒙说:“抽屉里有个木匣,你打开。钱就在里面。”
乌蒙高兴地应诺着,顾不得挑水,来到云英睡觉的屋里。找出小木匣,打开,一沓钱映入眼帘。乌蒙忙拿出来,一张一张地数着,整整150张。乌蒙高兴极了。
“娘,你咋有这么多钱?”乌蒙惊喜地问。
“这都是你哥哥姐姐们给我的。以后,这些钱,就由你来管理吧!”云英说。
“真的吗?”乌蒙不相信地问。
“先去挑水,明天来把里面的屋子清扫出来,和我一块住。钱,我交给你,也随便你用。但是,用了想着挣回来。当你把木匣还给我的时候,要用十元的票子填满。能做到吗?”
“娘,你太小瞧我了,这个匣子才装多少钱?现在是万元户时代了!我还你的时候,最少五万。”乌蒙一拍胸脯,说。
云英笑了,说:“我相信你。”
乌蒙高兴地挑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