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群众和妻子尤翘下地回来,正在洗漱,群垣骑车来了。说群恩来了电话,让群众到鱼台有事商量。群众不敢怠慢,洗完脸,换了衣服,骑车往鱼台而来。
力群恩,力羊皴(cūn)的长子,能顾的大爷。如今是鱼台供销社书记。
在供销社的后面,有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有两排平房,这就是供销社的家属院。群恩住在前排最西头的两间房里。
群众来到的时候,群恩正与浦岩喝茶。
浦岩,浦枝的弟弟,群恩的小舅子。三十多岁,细高身材,长脸,眼虽不大却带威,如今是鱼台公社副书记。
“啥事啊,急急火火的?”进门,群众问。
“听到了一些消息,跟你们吹吹风。”浦岩说。
“浦枝在准备菜呢!一会,咱们边喝边聊。”群恩也笑着说。
浦枝将酒菜准备好。几盅酒下肚,三人便闲聊起来。
“十二大要召开了。桑长英,没有被选为十二大代表。”浦岩说。
“那咱县里换成谁了?”群众问。
“地区想换成夏书记,结果中央不同意。鸡飞蛋打,河曲县,一个代表也没有。”浦岩笑着说。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群恩笑着说。
“听夏书记说,等十二大结束,将取消人民公社,大队也将变成行政村。先给你们吹吹风,让你们好有思想准备!”浦岩说。
“我也听说了。十二大后,中央还要整党。凡参加过文化大革命的,都要撤换下来。我的政治生命结束了。”群恩说。
“知足吧!比起娄正来,咱很好了。”群众无奈地说。
娄正,红卫兵352纵队司令,河曲县革委会副主任。在夺权的时候,曾搧过县委书记上官兰的耳光。1976年10月,被捕入狱。
“今年能顾又没考上,那天群德来,让我给他安排个临时工。这在过去,就是一句话的事。现在呢?吓的我连这句话都不敢说了。”群恩说。
“也不要那么悲观!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给你们吹了风,就是让你们早想对策的。一句话,跟上形式,抓住大权!”浦岩说。
话说能顾、万娜卖桃,连续几天已经赔了四元多。若今天再赔,明天就不够一筐的桃钱了。因而来到条谷集,两人格外谨慎。
能顾看着桃筐,万娜便去询问同行人的价格;商量着多少钱合适。众人见万娜长相甜美,性格和顺,也就乐意教她。
万娜回来,告诉能顾:今集的价格,是每斤两毛五。只要不先尝后买,保证赔不了钱。能顾听了,心里也是高兴。
不到中午,一筐桃就卖完了。两人来到偏僻的地方,开始清点包里的钱。谁知道,数来数去,还是赔了一元。两人欲哭无泪。
“今天咱们都是两毛五一斤,咋还是赔呢?我秤桃的时候,已经很注意了!”能顾说。
“要不,我跟乌蒙借点钱,咱们接着干?”万娜问。
“你可千万不能让乌蒙知道。咱们四个,就乌蒙家条件好。我还指望着,关键时候,他能帮咱呢!”能顾说。
“咱不卖桃了,咋和乌蒙、燕草说?”万娜问。
“就说这茬桃摘完了。等下茬桃熟了再去卖。”能顾说。
万娜赞同。
再说群众在群恩家喝罢酒,醉醺醺地回来,躺在沙发上郁闷不乐。心想:公社没了,大队没了,自己这个书记管谁去?分田单干了,自己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来报复自己怎么办?
尤翘下地回来,见群众睡在沙发上,便把他喊醒;让他到床上睡。群众起来,喝了两碗凉茶。尤翘扶着他到了里屋,帮他脱了鞋和衣服,群众躺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时分,群众上吐下泻不止。尤翘慌了神,忙起来喊万特。
万特听说群众病了,也慌了神。赶忙让尤翘去把群垣(yuán)喊来。
群垣给群众打了针,吃了药;群众这才消停,安稳地睡着了。
群垣告诉尤翘,让群众早晨起来,到河坝上吹吹风,散散心,对身体有好处。尤翘应诺着。
晚上,万娜来找乌蒙。乌蒙正在洗碗,万娜忙过来帮他。洗刷完毕,两人来到乌蒙的屋里。
“腿还疼不疼?”万娜关切地问。
“早不疼了。燕草没去找你玩?”乌蒙问。
“她知道我和能顾卖桃,这两天没来。”万娜说。
“这几天卖桃,有啥收获?”乌蒙问。
“赔了五元多。能顾怕丢人,不让我告诉你。”万娜羞红了脸,说。
“咋回事?难道集集赔?”乌蒙疑惑地问。
“你说对了,我们是集集赔。到现在,我俩也不明白咋回事。”万娜说。
“我能问问三爷他们吗?”乌蒙低声问。
“你可千万别问,能顾会难堪的。你想到挣钱门路没有?”万娜问。
“正在想呢!”乌蒙说。
“快点想吧。这几天吃苦受累的,赔了五元多,真是气人!”万娜说。
“失败乃成功之母嘛!这算啥呀。燕草可和你说,她今后想干啥?”乌蒙问。
“她想做新时代的李白、杜甫,已经投了好几首诗了。”万娜说。
乌蒙听了,哈哈笑起来,说:“我当作家,她当诗人,这是要和我打擂台呢!比就比,看谁的作品先发表。”
“你当作家?我支持你!还记的你那首批孔老二的儿歌吗?”万娜笑着说。
乌蒙哈哈笑了起来,说:“那才多大啊!不知咋的,就胡诌了那几句。”
“这充分证明,你骨子里,就有文学细胞。和我说说,你们去深圳的事?”万娜笑着说。
乌蒙红了脸,说:“向温玉给燕草来信,说深圳招工不分户口,让燕草去深圳试试。可去深圳需要一百元的路费,燕草怕你为难,便不让我告诉你。”
“这样啊,那我不怪她了。一百元钱,吓死我了。”万娜说。
“可我给她的钱,他不退我了。还捉弄我,真没良心。”乌蒙说。
“那还不是你大嘴、葫芦瓢?你和联红说的话,能竹都告诉燕草了。那早上冲你发火,是为这事。你偏说去深圳的事,燕草自然感到没面子。”万娜说。
“那天,我也就随口一说,她较啥真呀?”乌蒙说。
“乌蒙,你是男人,嘴巴一定严!尤其是咱们之间的事,千万别说出去!”万娜叮嘱说。
“咱们之间的事,我啥时候说出去过?”乌蒙辩解说。
万娜看着乌蒙,不由羞红了脸,说:“我考验你一次。我给你讲个故事,但你要保证,你对燕草讲的时候,不能说是我讲的!”
“为啥?”乌蒙疑惑地问。
“你听完就知道了。说刚解放的时候,咱这里的妇女,大多不识字。上级就派来工作组,办了识字班。这天,老师讲‘日’这个字。说一日就是一天,一天也就是一日。这时,有个小媳妇站起来,说:老师,一天一日行,一日一天不行。老师很疑惑,就问:为啥?小媳妇说:一日一天,地里的活谁干?”
说罢,万娜羞红了脸,笑了起来。
“咦,这么流氓的故事也给我讲。”乌蒙説。
“以后,你听到这么流氓的故事,也只能跟我讲,不能跟燕草讲。”万娜说。
“为啥?我和燕草没有秘密的!”乌蒙疑惑地说。
“这就是我对你的考验。咱俩的秘密,不能对燕草说的!”万娜说。
乌蒙顿时惊诧,看着万娜,不由地点点头。
万娜见乌蒙答应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