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6月11日 星期三 晴
良余城恒升酒馆,力万三正独自喝酒,力万虎走了进来。
力万虎,黄埔军校八期毕业生。身材魁梧,肤色白净,面容俊秀。尤其是两只眼睛,像极了母亲鱼冠玄,炯炯有神。
1937年8月,万虎随军参加淞沪会战,身负重伤。做完手术后,师长批准他回乡养病。路经青要城时,被省主席甫雨西任命为青要保安五旅参谋长。
万三忙站起来,问:“二哥,有事?”
万虎点点头,让万三坐下。自己也坐下,说:“出大事了。前天夜里,合谷死了十二个人,全被人铡了头。”
“那是日本人干的。”万三说。
万虎点点头,说:“别忘了,你大姐在那边呢。我想派你去看看,查明真相。”万虎说。
“现在就走吗?”万三说。
“走吧。到了合谷后,去找合基格。如果他胆敢勾结日本人,说不得,你替我处理了就行。记住,村里的合宏直是我的眼线。到了合谷后,先与他取得联系。”
说罢,万虎把合宏直家的位置讲给万三。
万三辞别万虎,来到姘头浑雅家。浑雅的男人叫延光,常年在盐场晒盐。家里就浑雅和婆婆养四枝、女儿麦穗。
那日,浑雅领着麦穗上集买菜,恰巧被万三看到。万三见浑雅长相俊俏,不觉动了色心。他尾随浑雅来到家中。浑雅的婆婆四枝见来了官军,吓的浑身颤抖。万三让四枝把麦穗领走,拉着浑雅来到屋里,把她奸污。
延光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浑雅也是久旱盼雨。虽是万三霸王硬上弓,但心里却是欢喜。万三见浑雅对自己动了情,心里也是得意。四枝敢怒不敢言,加之万三时常带些白面、豆油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万三、浑雅做露水夫妻。
浑雅见万三回来,甚是惊讶,问:“要出门?”
“快帮我换衣裳。”万三说。
“这次换哪身衣裳?”浑雅问。
“庄户人穿的那身。”万三说。
浑雅忙从柜子里把万三的衣裳找出来,万三把衣裳换上。两条腿肚上,绑上匕首;两只手腕上,缠上飞镖。匣子枪里压满子弹,戴上屋檐下的破苇笠,万三便上路了。
三更时分,万三来到合谷。此刻,麦子刚割完,田野里,毫无遮挡。远远的,星光下,万三见村口有哨兵走动。便来到路边的沟里,慢慢向前靠近。
等来到村前的苇子沟,万三看去:村口站岗的是十六旅的人。万三明白,十六旅抢占了合谷村。
苇子沟里,芦苇茂盛。万三沿着苇子沟走去,寻找进村的合适地点。突然,他发现围子墙上有一棵枣树。他内心暗喜。从左腿上解下匕首,又解下左胳膊上的飞镖。将缠绕匕首、飞镖的布条连接起来,握在手中。
准备停当,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而起,随之将飞镖掷出。飞镖呼啸着射向枣树,随即缠绕在树枝上。万三借着这股力量,身子稳稳地落在围子墙上。
万三趴在地上,仔细谛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安全,这才起身,将飞镖取下来。
万三向村子里望去,见围子墙下,有一棵老槐树。万三再次纵身而起,挥手将飞镖掷出。飞镖缠绕在槐树枝上。万三借着这股力道,稳稳地落在槐树树杈上。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将匕首重新绑在腿肚上;将飞镖缠在手腕上。
确信街上没有行人,这才从槐树上轻轻跃下,向合宏直的家走来。
来到合宏直家。万三按照万狐说的,先在窗户上急敲五下,稍停,再敲两下。一会,屋内有个男声传来:“景阳冈头风正狂,万里阴云霾日光。”
万三答道:“忽闻一声霹雳响,山腰飞出兽中王。”
一会,屋门打开。万三确信无人,忙走进屋来。
“亲戚从哪来?”屋里,合宏直问。
“二哥的三弟力万三。”
“三爷?咱不点灯了,就在窗户下说话吧!”合宏直说。
万三来到窗户下,合宏直从昏暗中,拿个板凳给万三,两人坐下。
“大姐死了。今天,合基格去鱼台报了丧。”合宏直说。
“啥时候的事?”万三惊诧地问。
“昨天上午,大姐领着人来调查祠堂铡人的事。中午的时候,十六旅突然进了合谷村。大姐往外走。在南围子墙,遇上埋伏的桑团。双方交上了火,大姐她们都被打死了。”合宏直说。
“被铡的是啥人?”万三说。
“应该是共产党。桑团进了村,这十二家里就住了兵。说是保护她们,其实是看管她们。”合宏直说。
“大姐来了以后,住在谁家?”万三问。
“住在合基善家。”合宏直说。
“不用说,大姐是和他接头的。大姐一定有消息,让基善家的传出去。明天想办法,把她们救出去。”万三说。
“可二爷给我的任务,就是潜伏。村里的事,只听不管。”合宏直说。
“可知谁在合基善家?”万三问。
“桑园的桑长荣、桑厚承。”合宏直说。
“有啥话,让我捎吗?”万三问。
“我感觉,日本人里面,来了个能人。让二爷小心。一声不响地铡了十二个人,一般人没有这个本领。”合宏直说。
万三点点头,与合宏直告辞,奔合基善家而来。
合基善家,是用秫秸秆围成的篱笆墙。万三解开篱笆门,走了进来。
来到屋门口,万三轻声喊:“长荣!厚承!睡着了?”
“谁呀?”屋里的人喊。
“睡迷糊了?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万三嘲笑着说。
果然,屋里的人没有再问。屋门吱扭一声打开,长荣站在门前。
长荣一时想不起万三是谁,迟疑间,万三挥手一个耳光,骂道:“好个狗屌操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不想活了?”
长荣两眼直冒金星。
厚承忙过来,问:“你是……”
话未说完,万三挥掌砍向厚承的脖颈。厚承一声不吭,瘫倒在地。长荣甚是惊慌,刚想向万三赔礼;万三又是一掌,长荣也瘫倒在地。万三随即将屋门关死。
“点灯吧!”万三说。
合基善的妻子韶满妮将油灯点亮,惊恐地看着万三。
万三将长荣、厚承的绑腿布解下来,将二人的口塞住,捆绑起来。
“不要怕,我是力家寨的力万三。自己能逃走吗?”
“能。”满妮说。
“那快收拾一下东西,带着孩子快逃吧!”万三说。
满妮说着感谢,挎起炕上的菜篮子,拉着儿子宏图,慌慌张张地走了。
万三将油灯吹息,悄悄跟上来。见大街上没有巡逻的哨兵,满妮母子走进一户人家;万三便来到合基格的家。
合基格的院门前,有两个士兵在站岗。万三绕到东墙,纵身而起,跳入院中。
院里的狗汪汪叫了起来。万三几个起跃,来到合基格的正堂门前。等家奴打着灯笼过来,万三早溜进屋里,躺在椅子上,酣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