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8月12日 星期四 少云
清晨,乌蒙刚起床,万娜已经来喊他。乌蒙顾不得洗漱,梳梳头发,便跑了出来。
“你们的桃卖的咋样?”两人并肩跑着,乌蒙问。
“不咋样。这个生意不行,你还得给我想别的门路。”万娜说。
“明白了。”乌蒙高兴地说。
过了东桥,来到甘河河坝。树丛中,燕草已经在那里练拳。乌蒙见燕草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甚是羡慕。很想上前和她说话,可又怕她打自己,不由停住。
“咋了?”万娜疑惑地问。
“看这样子,我打不过她啊!万一她火没消咋办?”乌蒙说。
“哪你还能一辈子不见她?”万娜问。
乌蒙一想也是呢,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吧?老奶说的对,好好哄哄她不就行了?想到这里,便随着万娜走上前来。
“听说你学拳了?学几招了?”燕草走过来问。
“刚开始学,正练习蹲马步呢。我看你练的挺好了!”乌蒙见燕草没提过去的事,心放松下来,说。
燕草见乌蒙和自己说话,心里也是甚慰。
昨日能竹的话,确实把燕草气的七窍生烟。可晚上睡了一觉,做了一个甜美的梦,燕草就把对乌蒙的气恼,化作烟云消散。
乌蒙从小喜欢吹牛,满嘴葫芦瓢,这次咋当起真来了?他说打的我满地找牙,他打的过我吗?最多犒劳犒劳嘴巴而已!
联红给他提亲,他敢去相亲吗?大娘、大姑也不同意啊!再说了,万娜都看不上他,何况别的女孩?能看上他的,他也看不上人家啊!也就自己瞎了眼,爱上了他。天底下,还有瞎眼的女孩吗?
想到这里,燕草释然了。
万娜来告诉她,乌蒙答应和她和好。燕草听了,心里洋洋得意。我就说嘛,他离开了我,放屁都不会了!他能干啥呀!
今日早早起来,来到河坝等乌蒙。只要乌蒙说句错了,保证以后再不葫芦瓢了,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她也明白:乌蒙的保证,最多五分钟管用。他这个葫芦瓢的毛病,今辈子怕也改不了。
“我娘让我告诉你,鱼台集那天包水饺,你来吃不吃?”燕草说。
“吃啊,包水饺咋不去吃?中午还是晚上?”乌蒙问。
“晚上呢,中午来不及。”燕草说。
万娜见两人和好,也放下心来,自己在一旁活动筋骨。
燕草见乌蒙得意的神色,内心不由想:我何不借此机会,劝他改改这大嘴的毛病?即便改不掉,以后注意点也行啊!想到这里,便轻声说:“以后,可不能大嘴了!你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了!”
“我啥时大嘴了?还不是你没脑子,被我娘两句话就诈出来了。”乌蒙说。
燕草说的是联红的事,乌蒙说的是私奔的事。燕草见乌蒙满脸不服的样,顿时恼火,说:“你蹲个马步我看看,姿势对不对?”
乌蒙见燕草的脸色晴转阴,内心暗惊,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忙蹲下马步,看着燕草,问:“对不对?”
燕草轻轻一踢乌蒙的腿。乌蒙站立不稳,扑通坐在地上。
万娜见乌蒙跌倒在地,忙走了过来,问咋了?
燕草红了脸,调侃说:“你这是蹲的啥马步?一点力气都没有?老奶没告诉你:习武之人,要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吗?再来!”
乌蒙摇摇头,说:“老奶没说。不过,这几个比喻挺好,我要记下来!”说着,重新蹲好马步,燕草轻轻一踢,乌蒙又蹲在地上。
“你别胡思乱想,要气沉丹田,把力气用在两条腿上,稳如泰山。再来!”
乌蒙刚蹲好,燕草又是轻轻一踢,乌蒙再次蹲在地上。燕草、万娜哈哈笑了起来。
“我刚学,自然根基不稳。你别踢我了。”乌蒙红了脸,辩解说。
燕草本想再提醒乌蒙,让他认错。可万娜在身边,怕乌蒙不给自己面子,说:“我不踢你,你咋知道自己根基不稳?蹲在那里胡思乱想,功夫没练成,屎尿下来了。”
“咦,说得真恶心。快来练习吧!”乌蒙说。
过去的疙瘩还没解开呢,乌蒙可不想再惹燕草生气。乌蒙重新蹲好马步,燕草又过来将他踢到。乌蒙再蹲好马步……
万娜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燕草捉弄你呢!”
乌蒙明白过来,猛地站起来,怒目看着燕草,问:“你为啥捉弄我?”
燕草见乌蒙变了脸,怒火顿燃,说:“就为你大嘴、葫芦瓢!就为你是大叛徒甫志高!”
“咱去深圳的事,我根本就没和我娘说。我娘说了,是我姐说的,我娘又从你嘴里得到了证实。你才是叛徒甫志高!”乌蒙说。
“咋,你们去深圳?啥时候的事?”万娜惊讶地问。
燕草脑子里想的,全是联红说亲的事。见乌蒙把去深圳的事说出来,脸唰地红了,说:“这还不是叛徒?这还啥也没说?你啥都说了!”
“我娘把自己存的钱,都交给我了。要是她知道咱俩去深圳,她能把钱交给我?”乌蒙说。
“你不说去深圳,大姑咋会给你钱?”燕草说。
“你这是无礼蛮缠!自己错了,还不承认!你是芝麻粒子垫腚,找情理!”乌蒙说。
“你才芝麻粒子垫腚呢!你咋和联红说的?你不是要打的我满地找牙吗?看看咱俩谁满地找牙!”
乌蒙突然愣住了。自己和联红说的话,她咋知道了?
乌蒙正痴呆间,燕草一个扫荡腿,把乌蒙踢了一个四腿朝天。乌蒙刚想爬起来,燕草又是一个扫荡腿;乌蒙再次摔倒在地……
“力燕草,你这个泼妇,我要和你决裂!”乌蒙被摔急了,大声说。
燕草见乌蒙非但不低头认错,当着万娜的面,还要跟自己决裂,火气更大了,说:“我早和你决裂了。我说过的,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是你自找的!”
万娜见两人翻了脸,顾不的生气,连忙上前说:“不是和好嘛,咋还急脸了?”
万娜过来,一把抱住燕草,对乌蒙说:“乌蒙,还不快走?”
“凭啥我走?要走也得你们走!你们是女的,早晚找婆家嫁出去!走了,就不要回来!”乌蒙爬起来,冲着燕草说。
“你不让回,我们就不回啊?你还能当书记啊?”说着,燕草又要扑过来,踢打乌蒙。
万娜见乌蒙来了犟脾气,无奈地摇摇头,拉着燕草走了……
树林中,就剩下乌蒙自己。乌蒙一屁股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难道这是自己要找的妻子吗?难道这就是自己一生的伴侣吗?怀疑自己,殴打自己,这样的女人,能做自己的妻子吗?不能,坚决不能!决裂!坚决和她决裂!
想到这里,乌蒙心里涌起一股男子汉的豪气。站起来,扑打一下身上的土,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云英正在洗漱,见乌蒙一瘸一拐地回来,忙问:“这又是咋了?”
“在河坝上练拳,被燕草摔的。”乌蒙说。
云英哈哈笑了起来,说:“把衣服换下来,挑水去吧!”
“娘,我的腿都瘸了,还让我挑水?”乌蒙说。
“练武术,哪有不挨打的?等把这个架势顺过来,再摔摔打打,身子就不疼了。”云英说。
“真的吗?”乌蒙惊喜地问。
“真的,挑水去吧!”云英说。
乌蒙把衣服换下来,拿着水桶,挑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