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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勤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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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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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连载

第二十章 回家路上

穆子和小叶“打的”来到了北京火车站的广场,在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中,穆子打电话联系到了侄女小婷。他们三个人立马踏上了电梯、来到了6候车室的检票口,顺利地登上了北京——哈尔滨的T17次列车。小叶亲自把穆子送到了12车8号中铺的位置,并把她的包儿放在了行李架上,叮咛说:“阿姨,您就放心地回老家见姥爷的最后一面吧,这里由我们左右在武功身边,他会没事的。”他说完走出车厢。

穆子望着瘦小、戴眼睛、操着湖南口音的小叶点了点头说:“小叶,阿姨真的谢谢你啦。”这时,小婷对穆子说:“二姑,你现在就躺在卧铺上休息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在你隔壁的13车10号中铺。”穆子点点头说:“好吧,你工作了一整天、也累得够呛了,快去歇一歇吧。”

小婷听了姑姑的话,在她的眼前消失了。穆子支走了小婷之后,躺在火车的卧铺上,开始无端地心烦意乱起来。

这当儿,也有一种声音却正在干扰着她的感觉,她真切地听到对铺的女大学生发出刺耳的鼾声;她知道,深夜已经降临了。于是,她想“眯啦”一会儿,不让自己明天倒下;然而,她努力地去尝试着闭上眼睛—睡觉,先不去想当天发生的“坏消息”,事以愿为,不管穆子怎么克制自己的情绪,结果都无济于事。她的眼睛还是被泪水弥漫着,而一整天没有进一颗粮食粒儿的胃口也不觉得饿。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地像一团乱麻,脑袋像是被无数个问号给堵住、无法入眠。即便是火车开到了秦皇岛、沈阳、长春……穆子也瞪大眼睛的知道进站的时间。这一夜,她只能用一会儿翻身、一会儿趴下、一会儿望着窗子外面、一会儿胡思乱想地回忆往事来打发时间。

穆子想:“自从来到北京之后,我仅仅是在电话里能够听到父亲讲话,而在十三个小时之前,我最后听到了他说:‘穆子,我要到你那里去’的声音时,是那么的清晰,甚至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会狠心地撒手人寰不面对面地交代我几句话就走了。我还傻想他会等我给他过生日的。为什么他在农历五月十三过生日、却偏偏辞世在了农历五月十二?也许是他怪我投奔儿子来北京后、没有邀请过他来?或者是我不到北京来,永远住在老家陪着他,那他就不会乘我不在时归天?为什么在他活着的时候,我只知道他需要钱,却不知道他也缺少精神层面的慰藉?怪不得曾经有一位美籍华人教授要研究《为什么父母爱孩子胜过爱给自己生命的父母》呢?我知道,我虽然没有能耐用‘四两’来拨‘千斤’,可是,我爱儿子的心思还是大于爱我父亲的思念。因为,我考虑儿子那时候的婚姻还未果,我既然依靠他养老,我也是为了疼爱他而留在他的身边;我没有舍得拿他给我的钱去随便攘在回老家的路上、去看我的父亲,我考虑最多的是给儿子减轻经济负担。

而暂时的不回老家看望父亲;我并不是忘记了父女情,我仅仅是想多给他一点钱,等我一旦把儿子的婚事趟过去,我会回去见他给他讲述我心中的苦与乐。那样,我会告诉他一个惊喜,就说他的外孙子已经娶到了北京的女孩儿当老婆了……可是,现在,曾经每时每刻都占据我心中莫大位置的父亲真的没有了气息,变成了与我天、地两相隔的‘人鬼父女情未了’。父亲生我,我只能给他一点有限的生活费,就不能像著名主持人朱军那样圆了他母亲想坐飞机的梦,根本不能像我的北京街坊孟飞那样圆了他父亲的重游故乡的梦,也不能像我的儿子那样把父母接到身边养老。这就是我问心有愧的地方。如果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我是该多么安心啊!可是,父亲一生争名夺利,此时化为乌有……”

一连串的问号吞嗤着穆子的心,现在,是早晨六点多钟了,她断定,自己一夜没有合眼睛,翻身下卧铺去洗浴室用水抹了几把脸,正好遇见了侄女小婷。她问:“二姑,你起得这么早?我们八点多钟下火车呢!我昨天夜间偷偷地去查看你一次呢,见你趴在卧铺上,没有太大的动静,我就走开了。你还好吗?”穆子说:“还行,就是心中有事儿,睡不着觉。”小婷说:“二姑,你也别太难过了,我爷是跟你说过话才离世的,你可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听过小婷的话,我的泪水跟洗脸水混在了一起,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小婷说的话在理。我们洗过脸之后,侄女小婷要把她带的食物拿来供我们一起进早餐,我摆手回绝了。我只是拿着自己的空瓶子到开水机上接了一瓶开水放在了火车的窗台上,我将靠着它来补充我的给养。

终于捱到早晨八点多分钟,我们拎着包儿走下了火车车厢,来到了哈尔滨火车站的检票口,这时,大侄女小云给小婷打电话说:“小婷,你跟二姑能不能赶到十一点之前到家?”

小婷说:“好吧,我们尽量抓紧时间往回赶。”

穆子在一边说:“小婷,你是在哈尔滨读的大学,也在这里工作过,哪里坐车方便?我们就去哪里坐。”

她说:“在‘北秀’坐车近。”

穆子说:“那我们就快去呀。”

小婷带领穆子走出了哈尔滨火车站,穿过一条马路,绕了几道弯儿,就来到了哈尔滨“北秀”汽车站。一辆客运公交车差几个人未坐满,停在那里不开车。于是,我们去找出租车,一问,那司机说:“哈尔滨到阿城一百元一位。”穆子心里想:“‘黑车’我也认了。”

小婷是掌握经济命脉的“权威”人士,她不认。她带我又去问别的出租车,人家都不去外地拉客。

最后,她们毫无办法地乘坐哈尔滨—阿城的公交车,晚回去不止是一小时。

在老家的同一时间里,站在父亲灵前的穆青、穆琳穆山小弟穆琳的丈夫、小云,他们都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穆子和小婷。

穆琳跟穆青说:“穆青啊,你二姐还不到,我们为了等她,说不定还要淋上雨呢。”穆青斩钉截铁地说:“那也要等,她没有见到老人的活气儿都悔死了,要是见不到尸首,她还不得疯了啊!”

穆琳同意大弟的这个意见,只不过是她担心下雨浇着父亲的遗体罢了。当她听见了大弟的回答之后,她点了点头,表示赞成。他们俩是头顶大白孝布子在说话。在他们正议论是否等穆子来给老穆头入殓的时候,公元二零零九年六月三日的上午十一点半多钟,穆子总算一步迈到了砬子沟的村子西口。她像疯了一样地不顾壕沟的坡度陡而跑了过去,使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走了十个月以后,没有在家里见到父亲的笑容和身影、听到他的话语和祝福;却在这冰冷的小屋子里和冰凉的木板“拍子”上见到了他的遗体。而且是用一块黄被单子覆盖着,他的头顶上供着香烛碗(有三支香在燃烧)、下水罐、水果和蛋糕,在远处有一个丧盆子。穆子懵了,还要掀开黄布看父亲的脸,被大姑制止了。她说:“穆子,先别籀开你父亲的蒙面布,等一等吧,明天在他入殓时、你再看他的遗容吧。”穆子只好跪在父亲的头前嚎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是咋样把一盒红梅烟卷从一条烟盒里撕出来摆上供桌的。她第一句话就说:“爸呀,我回来晚了!你怎么就走的这么快?我还是在你活着的时候买的烟,没有想到你一口都没有抽着。现在把它们只能摆在这里当供品了。爸,过去,我总寻思你不会关心别人,听别人说,你见人就说你想你二姑娘,可是,我何尝不惦记你呀。没有想到,你真的没有活到我跟你讲我去北京之后的事情呢。爸,这回你去见我妈啦;我在你最后跟我通电话的时候,咋就没有反应过来你已经是临危了呢?如果知道,我说接你来北京串门儿,那你就能够带着活气儿等我回来见你吗?在路上,别人劝我说:‘你爸已经87岁了,属于是喜丧了。’可我不那么认为,我还想你是90岁的寿络呢。因为我走时,你还是那么的硬朗……穆子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穆琳示意小婷先把穆子拽回距离村子300多米远的穆青家中。她说:“小婷,快把你的二姑拽回去,免得她的魂让你的爷爷给扣了去。”这时候,小婷背着穆子的包儿,把她狠命地从老穆头的遗体前捞走了。

穆子来到穆青居住的屋子里,看见这里积聚了几乎全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外边还站着一院子的人。

在这当口,穆子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胖乎乎的女士在向她打招呼,她说:“穆子,你回来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和后悔了,你爸死了是享福了。”穆子定睛一看,认出她是曹二嫂。便说:“我想他能够活到90岁呢。”她说:“穆子,他就打你搬走了以后,一天比一天瘦,软弱多了。”穆子说:“如果不考虑我爸爸的原因,我也许早搬走几年,就是考虑就近多陪我爸几年;这样他还是制裁了我。”曹二嫂说:“古语说得好‘偏疼不得偏疼济。’你姐姐跟你爸是最冰火不同炉的一对父女。可是,他还是得了你姐姐的济了不是?”穆子闭上了泪眼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她说的话有道理。正在穆子跟曹二嫂唠嗑的当口,村子里有个叫小信的聋哑人;他认出了穆子。他用手向穆子比划说:“这么高的人是‘这份儿’(他举起大拇指头说)的。梳长辫子的人,是‘这份儿’的(他伸出小母手指说)。”穆子用手指一下自己的脑子又指一下他,说:“你咋知道呢?”他干脆地把藿香抢老穆头嘴上抽的烟卷、再踏碎的动作,用他的肢体语言形容得淋漓尽致。穆子望着小信的生动“表达”,使她想到这样的结论:“爸爸如果不是受到某人的那种歧视,也许他真的能够活到‘老秋’。那样,就不会给我留下深深的‘痛’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爸爸想念我,我没有及时赶回来,也不比歧视他的人强多少啊。”

这时候,穆青正在跟邵先生及村民四哥研究一些有关明天早上给老穆头入殓和下葬的议题。这当口,只见邹先生坐在一张桌子的跟前,一边跟穆青说话,一边写礼帐。必定,办一场这么大型的“白事情”,在穆氏家族中,还只有穆青有这个魄力。他曾经是一位最优秀的青年干部、汽车司机,自己当过采石场的老板。卖掉产业之后,又被别人聘去当企业主管;他的人脉远远要比穆山这个当村委会出纳员的超群。不过,穆山有一个让他踏实放心的好妻子,家庭日子过得很殷实。

穆子看姐姐时,问:“姐姐,我该给‘发送父亲’贪多少钱呢?”她说:“你如果要是想弥补一下你的亏欠,你就给爸买一个‘马’骑吧。另外,你明天给爸‘开眼光’,行吗?至于随礼,你先说数目,我随你,否则,我也不会掩你的。”

下午,我趁给父亲送“江水”的功夫,把钱给了穆青,让他托人去买“扎彩马”,好在第二天打墓子的时候给父亲烧掉。穆青答应了,因为这是穆子为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穆青是不会回绝她的。

穆青离开后,穆琳对妹妹说:“穆子,你也该好好地吃一顿饭了,别死挺着了,吃饱了,等晚上有时间,歘你儿子下班的时间打电话告诉他,说他的姥爷去世了。”穆子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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