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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昆明郊外，有一个演练场，三面环绕山峦，一面出谷口连通古驿道。据说，这里曾经是清朝武举乡试的地方，后来又被陆军讲武堂利用。这几天，这里正在进行比武大赛。
比武大赛已经经过两轮的优胜劣汰，一百名参赛者剩下最后三十名，这些人都是胜利入选者，只不过还要分出名次，好安排到护国军各支队的连排班里去任职。
杜爱国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为什么会来到昆明，还参加了比武大赛而优胜入选呢？
这得从袁世凯复辟帝制这件大事说起。
一九一二年，袁世凯窃取了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职位，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实施复辟帝制的阴谋。他经过几年的经营，作好了培植亲信丰满羽翼营私窃国的准备。他认为复辟帝制的时机已经成熟，就公然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复辟帝制的丑剧。袁世凯授意、指使亲信大臣杨度等人，联名上疏奏请登基，然后他堂而皇之地欣然接受并准备即位。袁世凯倒行逆施的作为，激起了全国各地各阶层和人民的反对。
袁世凯于一九一五年十二月十三日宣布接受复辟帝制。当月十九日，蔡锷将军回到云南昆明，发动和领导讨袁护国战争。
蔡锷是辛亥革命之后的“云南王”。他在辛亥革命时期领导了云南的“重九”起义，胜利后担任云南大都督。这一次，他先于袁世凯宣布接受帝制之前离京，然后东渡日本，绕道香港和越南河内回国。他在云南蒙自遇险，得到唐继尧派兵保护，安全回到昆明。
蔡锷出席了有滇军将领参与的会议，决定发动讨袁护国战争。会后，先用云南将军唐继尧和云南巡按使任可澄的名义发出最后通牒，要求袁世凯取消帝制，惩办罪魁祸首杨度等十三名案犯，并限于12月25日上午10时答复。袁世凯不予理睬不曾答复。于是，蔡锷、唐继尧、任可澄等人立即联名宣布云南独立，发出讨袁通电。当时，昆明人听到这一消息，立即自觉组织上街游行，表示支持和响应。游行队伍高呼“打倒袁世凯，拥护共和”的口号，拥护支持云南独立和发动讨袁护国战争。
莫大江进入云南讲武堂学习之后，由于社交面广，人物出众，学业成绩突出而在军校出类拨萃顺风顺水。这次云南发动讨袁护国战争，他踊跃从军，已经被任命为连长。由于在护国战争之初，云南军队仅有两个师加上一个混成旅，兵力约二万多人。兵力不足就扩军招贤。许许多多的退伍军人和学生都应征入伍，乡村城镇的老百姓子弟也投军应征。招贤榜文中有“亟盼社会良才俊杰英豪，报名投军”的文意，因此莫大江向军方推荐了杜爱国，得到批准后，他发函让驿使催促杜爱国到昆明参加比武候选，杜爱国才来到昆明。
演练场周围布满了岗哨，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这使得演练场及赛会充满了神秘色彩。
比武大赛隆重庄严。主考官是老资格的云南讲武堂教官，现任讨袁护国军支队长，后来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十大元帅之首的军事专家朱德将军。朱德的部队本来驻扎在蒙自，受调回来参加护国战争。这次他出任比武大赛，实际是讨袁护国军下级军官选拔会的主考官。
三位监考官是：讨袁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蔡锷，云南将军唐继尧，云南巡按使任可澄。三位监考官是派代表，监考了整个比武大赛的过程。名次的审定，由主考官和监考官会同办理。
比赛的最终结果已经出来了。杜爱国得了个综合总分第二名，比第一名少了一分。得第一名的是出身于云南讲武堂的学生。杜爱国在射击、投弹、刺杀、越障碍、马术、攻防等项目中都是稳居第一，但是在“作战计划”这项比试中，讲武堂的学生被认定在“出奇制胜”上更为出色而夺得冠军，这才使杜爱国屈居第二名。
杜爱国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按说已经很不错，应该满意了，但他还是认真检讨了自己，希望找出差距扬长避短不断进步。他觉得这次比武成绩的取得，应该感谢恩师心缘道长。他想起在渡缘观中的七百多个昼夜，想起了恩师心缘道长。是心缘道长教他在暗夜中对着燃香练射击瞄准，教他拼刺，教他学骑马练功防排兵布阵，使他的功夫达到如此高的境界，使他有了今天的成绩。他思念师父，心里呼喊着：“师父，您在哪里呀！”
在最后一天的结束仪式上，蔡锷，唐继尧、任可澄三位监考官一齐出席，给会场增添了隆重和喜庆。会场上悬挂着大幅横标：“云南讨袁护国军军官授职仪式”。监考官和主考官分别为三十名人选者颁发了任用证书。
蔡锷讲了话。他声讨了袁世凯复群帝制的罪行，号召大家踊跃投军，积极出征，明确肩负的重任，在战场上不怕牺牲英勇杀敌，去争取讨袁护国战争的胜利。
朱德将军的讲话，对这次的比武大赛作了总结，并赞扬和鼓励了参赛选手，祝贺大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希望大家在征途上勇往直前再创殊勋。
蔡锷和朱德两位将军的讲话和风度、神态等，都给杜爱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他产生了对两位将军的崇敬之情。
杜爱国被任命为“云南讨袁护国军第一军第三梯团第六支队一营一连”的副连长，成了朱德将军的部属，莫大江连长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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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讨袁护国军的部队，先是三个军。第一军进军四川。第二军进军广西。第三军留守云南，保障后方和供给。后来又组建了挺进军。出征之前，举行了隆重的誓师大会。出征之后，声势逐渐浩大，各地纷纷响应。一九一六年一月贵州宣布独立。二月，川军第二师刘存厚在四川纳溪宣布独立，并与蔡锷的云南讨袁护国军互相呼应配合。这些，都给云南的护国军将士以鼓舞。
云南护国军第一军和黔军一部，分三路入川，互相呼应。右翼军是由戴戡率领的黔军，进军松坎攻打綦江，对重庆形成威胁。左翼军是蔡锷属下的刘云峰梯团，率领邓泰中、杨蓁两个支队，由昭通出滇入川，于一九一六年一月攻取宜宾，站稳脚根后继续向前推进，声势越来越浩大。后来，在北洋军攻势猖獗的时候，刘云峰的梯团曾由叙永退至赤水河西岸一带，并驻守仁怀厅城。
总司令蔡锷亲自统率赵又新的第二梯团，顾品珍的第三梯团，包括董鸿勋的第三支队，何海清的第四支队，禄国藩的第五支队，朱德的第六支队，共四个支队为中路军。路线是由昭通进入贵州毕节，经叙永纳溪一路，直接进逼川南重镇泸州。
云南讨袁护国军中路军这条东征路线，杜爱国和莫大江都不陌生。因为从昆明出发时起，就与头次莫家商队出东南亚走的路线大同小异，不过是方向相反罢了。由昭通进入贵州毕节之后的一段路程，则基本一样了。
莫大江和杜爱国率领的连队是中路军东征部队的先头连。从毕节出发之时，朱德将军的第六支队就走在前面成了前锋。部队日行夜宿风雨兼程，进入贵州境后更是加快了行军速度。连续地长途行军，对于久炼成钢、能征惯战的老兵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刚入行伍的新兵，包括刚离开学校和家门而投笔从戎的学生军来说，在身体上就有些不适应，体力上就有些吃不消，因此就难免低沉消极甚至口出怨言。杜爱国把这些事情看在心里，就同连长莫大江私下商量，要想个方法，来鼓舞士气提高觉悟培养斗志。
这一天，部队在毕节境内的一个名叫亮岩的地方，吃中午饭后短暂休息。
连长莫大江把除岗哨之外的全连官兵集中在一起，说：“同志们，弟兄们，你们辛苦了！下面，请杜爱国副连长为大家讲一个故事。他讲的故事。能让你们忘掉疲劳，不怕困难，信心百倍，勇往直前。大家欢迎！”
官兵们全体鼓掌，欢迎杜爱国。
杜爱国站在空坝边的一砣鼓凸的大石包上面，面对全连官兵，声音洪亮地说：
“同志们，弟兄们，我们都是讨袁护国军的战士。我们要不怕困难，迎难而上，战胜困难，去争取讨袁护国战争的胜利！下边，我给大家讲一个‘杉树的故事’——
“远古的时候，我们脚下站的这块地方，还是一片荒漠，没有花草树木，没有田园房屋，也没有人居住……
“有一天，玉皇大帝的七个女儿，出外云游经过这地方。发现这么大一块地方，竟然草木不生没有人烟，太可惜了。七姊妹商量，要把这里变成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让这里有人类居住，而且丰衣足食。七姊妹主意定了就开始作法：她们脱下自己美丽的外衣，覆盖在荒山之上，荒山上就长出了青翠碧绿的花草树木竹林。他们用灵巧的玉手指指点点，荒漠的原野上立即出现了一丘丘一块块的沃土良田。她们把眼中的晶莹泪水洒向沟谷，大地上立刻就有了山泉瀑布池沼湖泊小溪和河流。她们把头上的珍珠玛瑙变成了果子，让它悬挂在桃树李树梨树杏树……的枝头，从此人世间就有了好吃的果子。她们把泥土的坯胎变成了童男童女，又变化了茅屋竹楼木板房让童男童女配对居住，从此这地方才有了人类世代繁衍传承。从此这地方就成了青山绿水的美好人间。
“为了感谢七姊妹对人世间的贡献，大家喝了庆功酒开了庆功会。庆功会开得很闹热：百兽之王麒麟领来百兽婆娑起舞；百鸟之王凤凰率领百鸟放声歌唱；笙萧鼓乐一齐演奏……
庆功会上的歌舞和笙箫鼓乐之声，惊动了居住在附近荒野岩洞中的一个山魔王。山魔王出来一看，自己管辖的地盘竟然被别人改变了模样，立刻一阵暴怒。山魔王在暴嗥怒吼狂蹦乱跳一阵后作起了妖法：霎时间山洪暴发泥石崩塌，霎时间良田沃土青山绿水美好家园全没有了……
“七姊妹为了保卫自己的辛勤劳动成果，同山魔王作了拼死的斗争。
“七姊妹携手并肩，把身体连成了巍峨的山墙。七姊妹施展法力息雷止冰，驱散乌云让阳光重新照耀大地，让青山绿水重新出现，让土地田园和美好人间复活……最后，七姊妹的玉体化成了七株大杉树，永远挺立在葱茏的山间……”
“同志们，弟兄们！你们看，”杜爱国手指远远的大山，“那几棵大杉树，就是七姊妹的身子所化，至今仍巍然屹立山间，给人们送来阴凉送来风调雨顺！”
官兵们顺着杜副连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青郁的山峦之中，几株大杉树葱茏苍劲、参天耸立的伟岸身影。
“同志们，弟兄们！”杜爱国再次运气提音，使洪亮的声音更亮堂，“今天，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王朝，建立了共和制度，这是不是跟七姊妹把荒漠变成了美好人间一样？今天，袁世凯倒行逆施，妄图推翻共和制度，复辟帝制，这和故事中毁坏人间美好生活的山魔王，是不是一样？”
官兵们齐声说：“一样！一样！袁世凯就是故事中的山魔王！”
“那我们应该怎样做！”
官兵们齐声说：“捍卫共和制度！打倒袁世凯！打倒山魔王！”
杜爱国说：“杉树是一种挺直坚韧、经久不朽的材料。既是做家具的好材料，也是修房造屋的好材料。杉树做建材可挑大梁，可当柱子。我们要学习杉树的风格和精神。我们是男子汉，是军人。我们的腰杆要直挺不弯，性格要坚强不屈，行军走路要不怕苦，要坚持不懈经久不累！大家说，能作到吗？”
官兵们群情激昂：“能作到！能作到！一定能作到！”
杜爱国说：“好！让我们振奋精神，鼓舞斗志，去争取讨袁护国战争的胜利！出发！”
连队的官兵受到鼓舞，士气高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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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路过赤水河，进入四川境内，由古蔺经叙永奔向泸州。这一天，刚出马岭山，就与袁世凯的北洋军一部相遇了。
一路上就有探马报说，集结在川南一带的袁氏北洋军，眼下共有四个师，约是三万人的兵力，双方的军队可能会在纳溪泸州一带相遇。果然今天提前碰上了。
雨宁河像一条翡翠色的飘带。在山谷之间灵动地绕来绕去，留下了河畔的许多梯田坡土，和大大小小的丘陵山包。河岸两边有葱茏的竹树和花草。靠近河道，有一条蜿蜒延伸的通向黔滇的古驿道。此刻，北洋军张敬尧所属的一个团，正沿着驿道，拖拖拉拉地向赤水河方向行来。
莫大江、杜爱国率领先头连，抢占了驿道两边的有利地形。杜爱国亲自带领一个排，抢占了九顶山脉延伸下来的一个制高点。那是一道天然屏风般的长长的石岩廊。在这里可以控制叉路口，防备北洋军窜上河东岸的一个山峦，进行偷袭，对护国军的阵地和部队形成威胁。杜爱国很快地对火力作好了布置，与莫大江扼守的阵地形成支援和呼应。
探马继续向赤水河方向驰去，要把敌情汇报给朱德支队长。
北洋军的一个团，大摇大摆地、闹闹嚷嚷地继续沿驿道向赤水河方向行进。
驿道从两山的谷口延伸出去。莫大江的两个排就埋伏在谷口两边的山岗之上丛林之中，扼制了连通叙永纳溪间大路的咽喉。
两百公尺……一百公尺…五十公尺，前面北洋军的一个连，大部分已经沿驿道进入谷中，莫大江一声“打”，两边山坡上埋伏的一连战士，万枪齐发，霎时间，驿道谷中人嚎马嘶，尸横遍野。北洋军损失了一个多排，剩下的从谷口后退，又被杜爱国的一个排，居高临下一阵阵狂扫猛射。北洋军鬼哭狼嗥，鸣嘘闹嚷，马惊人惧，昏头迷性……剩下的几十个人，有的赶快缩进驿道旁边的丛林草莽中躲藏，有的暴露在驿道上，东张西望地惊慌失措地莫名其妙地成了护国军的枪下之鬼。后面的北洋军，则被自己溃退的部队堵住而乱成一锅粥。一刹时，在绵延的古驿道上，旗歪阵乱，人吼马嘶，乱纷纷闹嚷嚷的尽是蒙头失向的北洋军队伍。
北洋军遭此突然袭击，头昏脑胀地混乱一阵之后，团长冯国炳，组织了一个营，气势汹汹地来夺取驿道谷口。
这时候，朱德将军带领后续部队赶到，给进攻驿道口的北洋军当头痛击。北洋军又溃退回去。朱德将军迅速布置好了兵力。护国军将士养精蓄锐，以逸对劳严阵以待。
战斗从中午打响，到擦黑时候，北洋军组织了几次进攻，想夺取峡谷阵地，但由于地形不利，不能得逞，只好退回，龟缩在雨宁河两岸的空旷地带。
冯团检点人马，损失了约一个营。
北洋军不敢再贸然进攻。
护国军挖壕布阵，站稳阵地，为后续部队的到来创造条件。
夜色中，杜爱国跟莫大江商量，对行军作战的方案，达成一致，作了分工。
莫大江坚守阵地，防备北洋军偷袭。
杜爱国组织了一支小分队，巡营瞭哨，偶尔搞点小偷袭骚扰，让北洋军人心惊惶，寝食不安。
北洋军在夜色中，后退到大州驿、纳溪一带。护国军则跟踪前进，也是推进到大州驿、纳溪一带。从此，川南一带形成了战场。连续一个多月，护国军与北洋军之间，你争我夺，互有胜负。北洋军的损失惨重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