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指挥部决定,由余德章领导和指挥古通场精选中队举行武装起义的工作。余德章召集了一个会议,有郝大年、文树云和商占云参加。余德章向到会者传达了石顶山武装起义总指挥部关于在古通场举行起义的布署决定,谈了今天要执行和完成的几件任务。
一、处理精选中队二分队队务,整饬队伍。
二、包围古通场乡公所,逮捕乡长黄惕全、师爷召宝珍及江城县府派驻古通场乡的领班冯具呈。
三、烧毁古通乡公所的文书档案和粮册。
四、将队伍连夜带上石顶山会合,参加起义誓师祝捷大会。
余德章谈了自己的安排,强调了行动纪律。
2
拂晓,余德章率领文树云的精选一分队,赶赴黄大桥,把队伍布置好,包围了精选二分队的驻地。余德章带着郝大年和文树云,进入二分队队部,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二分队队长雷鸣恒,要传令兵吹号,通知二分队全体士兵马上集合站队听令。郝大年和文树云,一左一右,控制了雷鸣恒,把雷明恒带到集合地点。
二分队的士兵,队列整齐地集合在一个场坝里。很多人都在猜测,要发生什么大事。他们的目光,先看看被控制了的分队长雷明恒,然后,不由自主地一齐集中到中队长余德章身上,想从余德章身上找到答案。
余德章站到一个大土台子上,面向全体队员,大声说:“精选中队的弟兄们,我们相识、相处很多年了。平时,我待大家怎样?”
士兵们齐声说:“余长官爱兵如子,待我们情同手足,是我们的好长官,好兄长!”
余德章说:“平时,我总是想对大家好一点,让大家都能感受到这个大家庭的温暖。但是,军营是有严格的纪律,需要有严格的管理方法的地方。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一切都必须依照军规办事。因此,为了执行军规,难免有事与愿违,做得不够妥善,不能两全其美的地方,这就要请大家理解、谅解、包涵。我在这里,向大家致礼、道歉!”
余德章向台下的士兵,敬了一个军礼。
士兵们先是愕然,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人大声说:“我们能理解。我们拥护余长官!”
余德章说:“弟兄们,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我们的目光,都应该向前看。我们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奔向光明的勇气。今后,大家不要再叫‘长官’了,我们是同志了,大家都互相称呼‘同志’。大家知道,大井团练队已经向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投诚,已经开上石顶山,编入第二赤卫队了。他们选择了一个光明的前途,奔向了光明的前途。今天,我也要为大家选择一个光明的前途,带大家走向一个光明的前途!大家愿意吗!”
士兵们齐声说:“愿意!愿意!”
余德章挥动手臂,大声说:“大家愿意就好。现在,我宣布:古通场精选中队全体起义,参加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弟兄们,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大家都是红军战士了,都是革命同志了。红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老百姓的队伍。我们参加红军,就是要在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为工农劳苦大众的翻身解放,挥洒我们的热血,奉献我们的力量,奉献我们的一切乃至生命!大家能做到吗?”
士兵们齐声说:“能做到!能做到!”
余德章再次挥挥手,大声说:“我谢谢大家,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欢迎大家。现在,我宣布起义指挥部的决议和布署:
一、由于地主分子雷鸣恒反对武装起义,决定撤销雷鸣恒精选中队二分队队长的职务,并将其扣押等待处理。由郝大年暂时代理二分队队长职务,管理二分队的事务。
二、郝大年带两个班,去顶子路口埋伏,监视打古团练队的动向,防备打古团练队偷袭。
三、文树云带队围攻古通场乡公所,烧毁乡公所的档案文书表册。
四、一分队副队长商占云负责抓捕黄惕全、召宝珍和冯具呈。
下面,分头行动,出发!”
3
郝大年带上队伍,奔向顶子路口,设伏去了。
余德章带上队伍,直扑古通场乡公所。
古通场由于是精选中队的驻地,周边又有大井团练队,打古团练队这些团练队伍,因此,古通乡虽有团练队的牌子,实际上还没有成立团练队。只是有几个在乡公所轮换值班的乡丁,负责看门放哨,烧水泡茶,打扫卫生一类事务。
余德章布署队伍,包围了古通场乡公所之后,立即亲自带人冲进电话室,将电话线切断。此前,他已经切断了精选中队部的电话线。现在,古通乡与外界联系的两部电话,都失去作用了。
文树云布署好岗哨之后,带人进入古通场乡公所,立即搜集档案文书表册,监督手下,予以烧毁。
商占云带人进入乡公所,黄惕全同冯具呈正在会议室喝茶议事。商占云当面宣读了起义指挥部的逮捕令,将两人抓捕,捆绑押出,交给余德章。
商占云带上人,直扑召宝珍家。路上,正好碰到了召宝珍。商占云将召宝珍抓获,押到乡公所,交给余德章发落。
文树云已经将队伍,在操场上集合好了。
余德章带上集合好的队伍,押了黄惕全、召宝珍、冯具呈三个人,来到顶子路口同郝大年会合,然后,一同奔赴石顶山。
途中遇到从石顶山下来的黄七,送来指挥部的决议,黄七把文件交给余德章,余德章打开一看,上面说:“经指挥部研究决定:古通乡长黄惕全平日能克己,不欺压老百姓,办事也还公道,罪恶不大。鉴于黄惕全在群众中的口碑不错,儿子黄从施是起义积极分子,将黄惕全教育后释放。其余召宝珍、冯具呈两人,带上石顶山。
余德章通过与黄惕全谈话,宣布了指挥部的决定,黄惕全很感激,并当面保证,不会与红军作对,也不会坑害老百姓。然后,告别余德章,回古通场家中去了。
4
这一年是正月初二立春,这时正是仲春时节。不久前下过一场雪,雪还没融化干净。越往山上走,气候越寒冷。被雪压倒的竹子,有时候横亘在路上,给行人带来不便。行军中的游击纵队战士,不得不时不时地,用手去拨拉、弄开挡路的树桠枝和竹子,才能继续向前行走。
看见黄惕全被放走了,召宝珍和冯具呈都心怀鬼胎有了想法,开始考虑如何才能跑脱了,他们都不主自主地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身上问题的严重性和可怕性,似乎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两人都不愿坐以待毙而欲要以身犯险了。
召宝珍想:黄惕全放走了,自己是乡里的师爷,掌管公文案牍,平时出谋划策,登记造册,提笔写告示,样样都沾上了边。那年派丁派款,是自己出的主意,墩子上的农户李三牛被抓,李三牛的老婆服毒药死了。这笔账要是算到自己头上,自己肯定不落好处。黄惕全在,自己还可以推给他,现在黄惕全放走了,没有人挡头刀了,这挨头刀的肯定是自己了。自己该如何办才好?哎,找个机会,能逃走就逃走了吧!召宝珍于是边走边思考,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冯具呈想:我身为江城县府派驻古通场的使节,钦差大臣,我的地位特殊,本身就难免要挨刀。先前黄惕全在,还有个陪伴的。现在他们放走了黄惕全,明显是要重办我了。我可能难免一死。与其干挨等死,不如找个机会,跑了算求罗!跑脱了是幸运,跑不脱也拼得一搏,强如坐以待毙!冯具呈也在开始考虑,如何寻找机会逃跑了。
郝大年带队走在前面,余德章在中间,文树云断后。郝大年接手的第二分队,还携带了古通场乡公所的几个愿意参加起义的乡丁。乡丁中有一个叫尤六子的,是召宝珍的姨姪,平时很听召宝珍的话,服召宝珍的哨哨。召宝珍对尤六子也很好。召宝珍与尤六子挨着走着。召宝珍用手倒拐拐了尤六子一下。尤六子车转身来,看着姨父。召宝珍示意尤六子将自己身上的绳索解开。尤六子愣了一下,明白了召宝珍的意思,想了想,就开始紧挨着召宝珍走着,慢慢地帮召宝珍解开了绳索。召宝珍手握着已经松动的绳索,开始寻找合适的逃跑机会和地点。
洪大元是雷鸣恒的亲戚,雷鸣恒平时对他好。雷鸣恒和冯具呈一起喝酒的时候,洪大元有时也会沾点光。今天上午,雷鸣恒被撤职扣押,洪大元心里有点不服气。当时他就想帮助雷鸣恒,但是没有机会。这时,他又想要帮一帮冯具呈,让冯具呈跑脱。他在行程中,有意地靠近了冯具呈,偷偷地为冯具呈解开了绳索。
5
这是一个十字形的岔路口,右面是杂树林和竹林。可以下到山脚。左面的杉树林和楠竹林,林中有路可以通到月台山方向。余德章带的队伍,就是要把月台山去,与李世群会合。另有一条路岔开去,通向落窝潭的方向。
忽然,前面一声枪响,有人喊:”召宝珍跑了!召宝珍跑了!召宝珍跑了!”“快追呵!”“快追呵!”
在夜色中行进的队伍,立刻出现了一阵骚乱和忙乱。
冯具呈飞起一脚,踢倒身边的游击队员,钻入树林中,逃跑了。
洪大元高声喊道:“跑了,跑了,冯具呈跑脱了。快追呵!”接着就虚张声势地追去了。
黑夜中,余德章和郝大年、文树云带人分头搜索了一阵,没有找到召宝珍和冯具呈。
余德章集合队伍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乡丁尤六子和精选二分队的队员洪大元。
余德章看看天色,为了不耽误与李世群会合的时间,就不再找那几个逃跑的人了,带队继续奔向月台山。
6
邓有成一生只读《三国演义》这本书。他潜心研究曹操、诸葛亮等人治军用兵养兵的方法。他现在是大同团防局的副局长兼团练队长,团防局的局长由区长兼任,因此,邓有成实际上掌握了大洞场的武装力量。邓有成学习了曹操、诸葛亮等人屯垦养兵的方法,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团防局在籍团练共有百十号人。散布在辖区内的四乡各地。邓有成虽然在武功上不是行家,但是,自从虎头团练队开始,他就惨淡经营广收门徒。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徒弟就有三四十个。这些徒弟之中,有的人又去收徒授徒,徒弟的徒弟再去收徒授徒,所以,在团防局的团练之中,有过半数的人是邓有成的一传二传甚至三传四传的弟子。邓有成把所有的团练称之为“在籍团练”,把常驻团防局的称为“在册执勤团练”,其余的称为“预备团练”。“在册执勤团练”一般是两个班二十人左右,担负整个大洞场街上和区公署的保卫任务。邓有成又常年将各乡保甲的预备团练轮换抽调一些到团防局进行培训,这样,团防局经常有团防队员三十人左右,多的时候可达四十人左右。“预备团练”其实是上了团练名单的青壮年乡民,平时在家耕种自食,有事则召集起来,听候调遣使用。“在册执勤团练”有亡故或遣返回家的。就由“预备团练”替补。邓有成有时也亲自下乡,对“预备团练”进行就地培训。
这几天,邓有成的思想波动很大,有一件事压在他的心中,久久地悬而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