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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建辉接到通知，来到精选中队部参会议事，他走进余德章的中队部，起眼一看，立刻惊喜欲狂：屋里有四个人，余德章、李世群、周荣轩，另外一个，却是自己日夜都在思念和盼望的义兄杜爱国。
“大哥，您好！”丰建辉立即走上前去，同杜爱国握手、拥抱。杜爱国也紧紧地抱着他，两个人很久才分开。
李世群说：“来，大家都坐下，坐下好说话。”
他指着杜爱国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其生同志，对外可称呼他为‘何以若’‘何三哥’！”
丰建辉听完介绍，不由一惊，想：明明是我的大哥杜爱国，怎么成了“杨其生”，还要叫“何以若”、“何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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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爱国离开家乡，走出四川，经由贵州、广西进入广东境内，在韶关见到了等候他的李世群。李世群把他带到广州，见到了四川南溪人孙炳文和贵州赤水人段雪笙。孙炳文是共产党员。李世群和段雪笙都是经过孙炳文介绍，先后入党的。后来，孙炳文和李世群介绍杜爱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杜爱国被分配到中山舰上工作，富有斗争经验的孙炳文，建议杜爱国另用一个名字。
李世群认为孙炳文先生的建议好，也建议杜爱国先拟好几个名字，今后好使用。
杜爱国说：“我在路上也思考这个问题。我的身体是母亲给予的，母亲的身体是外祖母给予的。我母亲姓郝，外祖母姓杨，生命源出于杨家。因此，我想用这两个姓，取两个名字：一是杨其生，这个名字报答我外婆；一是郝石柱，这个名字纪念我母亲。我到中山舰去，就用郝石柱的名字，你们看要得不？”
当时，在场的人都说好，并为杜爱国对母亲和外婆的真挚深厚的感情所感动。
杜爱国在中山舰上，由于能吃苦耐劳，积极肯干，水上功夫过硬而工作成绩突出。他能团结同事，帮人急难助人危困，人缘很好。他的办事能力、管理能力和协调能力都被人称道，因此深得共产党员舰长李之龙的赏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他就做了中山舰的水手长。这个职务，和他父亲当年在北洋水师致远舰上的职务一样。
一九二六年三月，蒋介石策动了反革命的中山舰事件，当时已经是海军局代理局长的李之龙被逮捕。杜爱国离开了中山舰，经党组织的安排，进入叶挺的独立团，参加了北伐战争。杜爱国在汀泗桥和贺胜桥等战役中，身先士卒斩将夺关而战功突出，他当年在讨袁护国战争中的英雄事迹和显赫功绩也逐渐在独立团内部流传，叶挺将军很重视他。杜爱国曾被提拨为代理营长。杜爱国在北伐军中使用了“杨其生”的名字。
杜爱国后来参加了南昌起义，再后来受党派遣，回四川，在川东北搞武装斗争，仍用杨其生的名字。杨其生这个名字，杜爱国自从离开中山舰之后，这些年来都在使用。
这次杜爱国由川东北调来泸县中心县委，同李世群一道，在川南黔北一带开展工作。杜爱国受泸县中心县委委派，负责军事工作。
杜爱国这次对外使用“何以若”的名字。这个名字的用意，也是为了纪念他的母亲郝迎春。因为“郝”与“何”音近，可说是“谐音借用”。
李世群介绍完了杜爱国的情况，再一次强调说：“大家记着，今后对外，一律叫他‘何以若’‘何三哥’，这对于他开展工作，有好处！”
接着，在李世群主持下，会议对开展工作的一些问题，进行了讨论，得出了一致的意见，对人事作了分工……。
读者朋友，现在，你已经明白了“杜爱国”和“杨其生”、“何以若”这些名字的因果关系。记住，“杨其生”、“何以若”就是杜爱国，是同一个人的称谓。本书为了叙述的习惯，仍然用“杜爱国”这个本身的名字，来叙述下面的故事。
3
散会后，丰建辉邀请大家，一同去三分队队部聚会，并说由他作东，请大家喝茶饮酒吃饭，也是为大哥杜爱国接风洗尘。
余德章说他有军务要处理，不去了。李世群和周荣轩要上石顶山去会见袁重杰、任圣林，商谈事情，也不去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兄弟已经多年不见，因此借故不去，留下机会让他们好畅叙离情。
杜爱国和丰建辉一路，从街上走过。郝大年从文庙旁边的一家茶馆走出来，追上了他们，跟在后面一路走，并跟丰建辉打了个招呼。
杜爱国对丰建辉说：“郝大年就留在你的三分队，你给他派个差事，有时候，好叫他跑跑腿，送送信，这件事，我跟李世群、余德章、周荣轩都谈过，说定了的。”
丰建辉说：“好，我回去就给他安排。”
杜爱国感叹道：“时光易逝啊！我是一九二三年秋去的广东，到现在快十二年了。我离开的时候，你和邓有成都还在家中闲置，现在，你们都在外面做事了，还都混得不错！”
丰建辉说：“大哥，这十多年，你一直没有回家看过吗？家中的情况，也一点都不晓得吗？”
杜爱国说：“一九三0年回去过一次。”
杜爱国调回川东北工作。组织上考虑到他离家在外。多年未曾与家人团聚，准许他回家探亲一次。郝大年就是那一次被他带到川东北，这次又带了回来的。郝大年说要出去见见世面，杜爱国就带他出去，让他参加了革命工作。
杜爱国回家后，才知道他离家后，东方绿玉因难产去世，却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由上官美蕙抚养着。杜爱国给儿子取名“立强”。杜爱国带着立强，到沱湾渡杜宅后山，为东方绿玉扫墓。在坟前，杜爱国想着东方绿玉跟了自己，没有得到什么幸福。他觉得自己欠东方绿玉的太多，就带着儿子，在东方绿玉坟前跪拜，久久不起。岳母上官美蕙见女婿对女儿深情悼念也很感动。杜爱国为东方绿玉立了一块简易石碑，石碑上刻了“杜母东方绿玉之墓”几个字，并刻上了儿子杜立强的名字。
杜爱国的外祖母杨氏也去世了。杜爱国到蓝溪去为外祖母扫墓，郝大年陪着他。
丰建辉说：“去年，我去了一趟沱湾渡，见立强和他外婆，都很好。立强都十岁了，长得很乖。哦，还有嫂子的姐姐东方红玉，也在那里。东方红玉不是出家了吗？不知大哥你，见过没有。”
杜爱国说：“都见过了。就是我回来的那一年，在一次庙会上，见到的她！”……
4
川南黔北边境地带的玉峰山风景优美。山上有个玉峰寺，常年香客云集，香火旺盛。
水有源树有根事有因果。玉峰寺香火旺盛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每年的农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这三天，相传是观音大士的生日。每逢这三天玉峰寺都要办庙会。这种日子，来赶庙会的人很多。士农工商、官宦人家都有。士农工商老百姓，到庙子头烧烧香、拜拜佛，祈求观音菩萨保佑身家平安，衣食有着落。官宦人家的眷属，她们把丈夫或子女等的平安吉祥，仕途顺通，陟升发展等都寄托在观音大士的保佑庇护之下。她们往往要许下一个愿，对观音大士诉说自己的要求和目的。许下愿之后，就要选择像“观音会”这样的庙会之期，到庙子头烧香敬神、拜佛还愿。旧愿还了，又许下新愿；新愿还了，再许下更新的愿……还旧愿许新愿，旧愿新愿无终无了。这样的许愿还愿、还愿许愿的人往往成千累万。这些人把得到子嗣、丈夫子女的仕途通达、升官发财发迹都看作是求神拜佛的结果，因而乐此不疲，成为庙会的参加者和施舍者，从而使庙会兴旺。
在庙会上吃饭，又叫吃“斋饭”，主菜是豆花，俗称“豆花饭”。玉峰寺的豆花饭好吃，也是香客云集、庙会兴盛的原因之一。
玉峰山地处高寒山区，夏天不热，冬有飞雪。庙子后面一带宽阔的丹霞石岩。岩脚下有泉水浸溢流出。玉峰寺庙子里面的用水，就是从石岩下面的泉水水凼头，架竹笕接通引到庙里的一个三尺方圆的大水缸里。无论春夏秋冬，水缸里的一缸水，都是满荡荡清幽幽冷浸浸的。那水名叫“箐竹林楠木水”，煮豆花特别好吃。这样的水，配上当地山土产的豆子，制成的豆花特别柔软细嫩甘甜可口。庙子里的人，又在蘸豆花的辣椒上面下了功夫，经他们制作的油辣椒，总会比家里的吃起来香，那油辣椒摆在桌上，离开三五几尺，都能闻到诱人的清香味。配上当地土产的芝麻油木姜油豆油姜葱香菜等佐料，更是引人馋涎欲滴，谁不愿一尝而后快！人们吃玉峰寺的豆花有瘾，把到玉峰寺吃豆花饭看作一种奢望，加上庙子上是吃素，豆花和饭都吃得多。于是每年都想吃，每年都要来吃，每年的庙会都邀邀约约结伴成群地早早地就来了。尤其是六月十九，既到山上避暑，又赶庙会烧香还愿吃豆花饭，何乐而不为？
寺庙也借办庙会的机会来聚敛钱财，借此来谋生和发展事业。寺庙中人深知“香客才是上帝”的禅机妙谛，服务态度好，又显得大方，饭和豆花及配菜都尽量丰富，管吃管添管够，以此来取悦香客，让香客前来烧香进贡，大把撒钱。
办庙会者有目的，赴庙会者有原因。因此，这庙会当然是经年不衰香火不断。
一九三0年的农历二月十九日，玉峰寺照例举办观音会。这时候，杜爱国恰好回到沱湾渡，在家中料理休闲。
上官美蕙说她曾在玉峰寺许了个愿，至今未还。并说这个愿是在东方绿玉去世后，她为外孙的平安健壮成长，特意许下的。现在，娃儿已经七、八岁了，无灾无难无病痛，这是许愿之后，菩萨保佑的结果。杜爱国作为父亲，应该陪同她，一起去还这个愿。
杜爱国不相信上官美蕙的说法，但想到自己长年在外，妻子去世，给岳母留下伤痛。岳母一个人抚养孩子不容易，自己应该顺其心意，给老人家一个安慰，也算尽点孝心，就答应了岳母，一家三代人一同去玉峰寺烧香还愿。
进香还愿的人，远一点的一般是头一天去，晚上就住在庙里，食宿都有寺庙安排，香客付食宿费就行了。沱湾渡离玉峰寺有三十多里路。如果是杜爱国一个人，来回也就半天时间，但是，有岳母同儿子一路，一老一小走得慢，因此决定按乡俗惯例，二月十八这天从沱湾渡动身，在玉峰寺住一夜，十九天烧香还愿，事情完成之后再回家来。
农历二月十八、十九、二十这三天，玉峰寺脚下的玉峰场上，商家店铺和小摊贩的小摊上，卖香烛纸钱鞭炮的陡然增多，是平时的好几倍，十八十九是高潮高峰期，二十这天就是尾声了。从玉峰场到山上的玉峰寺，要走好几里山路。从玉峰场口搭脚爬坡开始，一路上沿途都有卖香烛纸钱鞭炮的，也有卖烟酒卖茶水卖零吃的。当地的居民农户，凡是有点子经济头脑的，大家都想借庙会的机会赚点钱，想方设法地甚至是独出心裁地弄些东西出来卖。因此，沿路都有吆喝唱卖声。这也增添了庙会的热闹和隆重气氛。
杜爱国陪岳母还过愿之后，到庙上的管事处交了食宿费，让寺庙安排上官美蕙和儿子休息，安顿好之后，他自己走出山门之外，随心所欲地走动，想仔细欣赏这玉峰山的景致。
玉峰寺座落在玉峰山顶，一块地势平坦的山坪坪上，四周岗峦环绕，树木参天，楠竹成林。玉峰寺旁边有一条小溪沟，溪沟边是成砣成片的杂竹林。但见绵竹慈竹抱篼成团，箐竹葱茏，花竹俏丽，斑竹水竹劲挺，黑竹苦竹茁壮，西风竹茂盛……寺边岩垴上，一挂帘状瀑布，飘逸垂下，姿容秀丽，水汽沁人。
杜爱国在山寺侧近走动。忽然，他发现从山门中走出一个女子，身形面貌，都酷似爱妻东方绿玉。是谁呢？杜爱国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东方红玉。他心中一喜，立刻悄悄地尾随那酷似东方绿玉的女子，跟踪追去。
走了约有两里路，见前面有一座小的庙观，那女子走进去了。杜爱国走近一看，庙观山门上横匾书有“玉峰庵”三个字。庙观左右门柱上，粘贴一幅对联：
古今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庙观里也有香客出入，也有人烧香烛纸钱燃放鞭炮。只不过，规模和势派，都不及玉峰寺。
杜爱国进得庵中，庵主余七道姑，热情地接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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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爱国对丰建辉说：“我在玉峰庵见到了东方红玉。她的师父是我师父心缘道长的师妹。我当初下山之时，师父曾嘱咐我，要以师礼待之。我们互通了师门信息，我认了这位师姑。东方红玉不肯见我，但师姑帮助我，见到了她。通过谈话，我才知道，自从东方绿玉去世之后，她牵挂着母亲和妹妹留下的孩子，每个月都要回去看一次，这些年都如此。”
丰建辉说：“这玉峰寺和玉峰庵，当年我们去寻找东方红玉之时，也到过，却未见到东方红玉呀！”
杜爱国说：“这也这样问过师姑，师姑笑而不答。我猜测个中情由，当时一定是庵中人把东方红玉藏了起来，上下串通，口风又严实，麻过了我们！”
丰建辉说：“眼下，东方红玉还在玉峰庵吗？”
杜爱国说：“岳母上官美蕙曾捎信给我，说我去过玉峰庵之后，我师姑说东方红玉尘缘未了，要她还俗。东方红玉不愿意，她师父也不估逼她，说是任其自然。现在的东方红玉，有时在庵中居住，多数时日，却在沱湾渡家中，陪伴她母亲和她妹妹的孩子。她本来就是带发修行，跟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嘛！”
到了分队部驻地，丰建辉招呼杜爱国和郝大年坐下。他安排屈大烧水，自己洗茶杯拿茶叶准备泡茶。
杜爱国说：“四弟，你也坐下，我有话说，你今天把分队上的事情安排归一，明天同我去一趟石顶山，我要看看王和廷的鸟枪队组织得怎样了。我要检查，该指导的要给予指导。我要跟王和廷谈心。然后我们下孔滩桥，去大洞场见你三哥邓有成。我要跟他做思想工作，说服他，让他帮助我们，和我们一条心，这两件事完成之后，后天我要去一趟江城，会会你二哥莫大江。他有钱，我要劝说他支持我们的活动，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提供经费赞助！”
丰建辉说：“大哥你如何安排，我就如何办嘛。哦，王和廷的父亲王赶山说，当年在江城元宵节你出手相救，他很感激你。他想见你。”
杜爱国说：“已经见过了。我这次去，主要是摸摸底，掌握鸟枪队的情况。”
丰建辉说：“好。我陪你去。”
杜爱国说：“等下你空了，再摆摆你这些年的情况嘛。”
丰建辉说：“要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