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自首之人不是别人,乃是陈家沟一代宗师陈长兴之女陈春苗,绰号黑珍珠。黑珍珠原本是敢作敢当的杰烈女子,得知杨露替她担过,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思来想去,彻夜难眠,做出一大胆决定。从戴清风那里得知今日再审杨露禅的消息,她便挺身而出,大堂自首。这案子真的是她干的吗?别人不知,杨露禅却心知肚明。
那天火烧令狐府烟馆妓院的黑衣女子正是侠女黑珍珠。她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这么干呢?原因有三:一是她对民怨沸腾的令狐父子早就恨之入骨,想为民除害;二是为挽救生命垂危奄奄一息的堂妹碧玉,使其觉醒,勿误歧途;三是为杨露禅武馆被毁愤愤不平,报复令狐。基于这三点,她才不顾个人安危,做此惊天动地大案。听到这振聋发聩的呐喊,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没人相信这一小女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这样的事情。本想通过刑讯逼供,拿下杨露禅的口供,就草草结案的囿于,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一女子自首,造成案情飞转直下,不知如何处置,一时拿不定主意。可又不能没有态度,僵持在大堂上。他只好装腔作势,放下杨露禅,审问黑珍珠。呔!堂下那一女子,你到本县大堂做什么?囿于明知故问。我来自首。黑珍珠跪在堂下,大声回答。自首什么?纵火。火烧令狐府烟馆妓院。你叫什么名字?陈春苗。你家住哪里?河南温县陈家沟。你为什么火烧令狐府烟馆妓院?我与令狐月令狐光有仇。什么仇?三江四海不共戴天之仇。为何有如此深仇大恨,具体说来?!他家开烟馆牟取暴利,毒害百姓,我的祖上就是有人因鸦片中毒而死。不但我的祖上有人受害,凡是吸毒的国都受害,体质都下降,精神全部萎靡,颓废,恍惚。开烟馆就是帮助洋人毒害中国人,麻痹中国人,为武装侵略瓜分中国做准备。开烟馆就是卖国!就是祸国殃民!还有,开妓院也不是什么好事,逼良为娼,残害妇女。男人一旦坠入烟花柳巷,自身毁灭,家庭遭殃,社会动荡。一旦梅毒泛滥,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令狐父子凭借烟馆妓院搜刮民财,勾结官府,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为民除害,为国锄奸,找不到更好的办法除掉他们,报复他们,我就采取了放火的方式和他们斗争。胆大刁民,狂妄分子,一派胡言!本县姑且不追究你污蔑朝廷,污蔑本县之罪。你再说说纵火的详细经过?黑珍珠就把她当天夜晚,乘着月黑风高,如何携带煤油,火柴易燃之物,先越墙潜入令狐府,点燃宅院、库房,然后翻墙又潜入烟馆妓院,将煤油泼在窗户上,然后用火柴点燃,乘大火熊熊燃烧,令狐府上下一片哀鸣,自顾不暇,救火的混乱之际,我便逍遥脱身。这就是我纵火的全部经过。经过说的这等详细,作案动机更让人信服。更何况,这等掉脑袋之罪,谁肯轻易为他人代罪呢?委实让囿于不得不信。没等他继续下问,杨露禅就大吼起来,大老爷,火是我放的!不是他放的!她是疯子!一个小女子,和令狐家毫无瓜葛,哪能干这种事情?哪有这么大胆量?我才和令狐家有深仇大恨,他儿子踢我武馆,毁我生意,毁我名声,又到处抓我,我气很不过,才放的火,与他人无关。杨露禅突然一反常态,在大堂上招供,而且一再声称火是他放的,让囿于又惊又喜。惊的是怎么突然有两个人争着承认放火,是不是他们都疯了?喜的是,没用他再费力气,杨露禅就招了供。有了口供,这案子就好办了。不过,他觉得事情蹊跷,害怕杨露禅翻案,就多了个心眼,没有就此罢休。他抖擞精神,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杨露禅!既然你承认火是你放的,那么你就当众把你放火的经过如实交代交代吧?当这一个自首人,一个争着承认罪过的人的面,这样审理一桩未决,而且疑点重重案件,足见囿于是一个根本不会办案的糊涂官。这样做的后果,会混淆视听,造成真假难辨的局面。为什么这么说呢?你想想,黑珍珠都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即使没做案的人,听了,如果想承认,再重复不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吗?更何况杨露禅虽然没作案,他也是亲临作案现场之人,说经过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结果,两个人说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二人合伙作案,二者必取其一,如何断定?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出难题吗?可见,这个囿于大老爷,是一个只会贪赃枉法,不会办案断案的糊涂虫。杨露禅和黑珍珠说的一模一样,并不是完全因为杨露禅听了黑珍珠的供述,而是在黑珍珠作案之时,被他发现,他害怕黑珍珠有危险,就紧随其后,保护她。作完案,并未出现什么危险,他也就没暴露身份。所以,作案过程他和黑珍珠一样清楚。不管怎么样,有人承认就好。囿于让杨露禅黑珍珠分别在口供上画了押。这回他没犹豫,既没放杨露禅,也没放黑珍珠,将他们统统收监!本想通过自首救杨露禅的黑珍珠见事与愿违,没有释放杨露禅,立刻在大堂上大呼,火是我放的!不是他放的!你们为什么不放他?杨露禅在退堂时也大叫,她是疯子!大老爷别信他的话,快放了她!她真的是疯子!由于根本不听他们的大喊大叫,把他们都关押起来候审。
站在大堂上的戴清风干着急使不上劲,暗中埋怨黑珍珠不该如此冲动,冒此风险,更埋冤杨露禅不该学黑珍珠做事不冷静,大堂招供,正中囿于下怀。他们义气用事,这样做的结果是适得其反,不但谁也救不了谁,还卖一个搭一个,甚至两败俱伤,得不偿失,自讨苦吃。这却如何是好?逼得戴清风没有办法,只好通过袁明远去偷偷会见杨露禅,问他为何如此冲动,当堂招供。杨露禅说黑珍珠是他的师妹,他不想让她受牵连,替他代过。那你招供了,她也自首了,同时追究你们两个人的罪怎么办?已经冷静下来的杨露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戴清风是好。他想了好半天才说,如果定不了我们两个共同犯罪,二者必取其一,因为令狐家恨的是我,定我的罪的可能性大。这样也就解脱了黑珍珠。如果能够这样,他也就认了。戴清风却不住晃头,认为不妥。那样正中囿于的下怀。以我之见,现在只有你先出狱,然后再想办法救春苗才是上策。杨露禅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么办。戴清风无奈,只好尊重杨露禅的意见,上下打点,先保证二人的安全,少受罪,然后再想其他途径救二人。
陈长兴得知女儿大堂自首,非但没救了杨露禅,自己也入了监狱的消息,很是着急。经过了解得知,都是因为令狐家着大火引起的。至于案件是否是他俩干的,或者究竟是谁干的,陈长兴心中也没底,不敢妄下结论。可不管怎么说,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是自己的爱徒,案件是他们干的也罢,不是也罢,都不能坐以待毙,都得想办法往出营救他们。这是大方向,大主意,他已经拿定。至于怎么营救,他想了好多办法,都觉得不妥。他也曾想到砸钱,可仔细想过之后,觉得这种想法很是幼稚,和女儿大堂自首差不多,是自取其辱,自讨没趣,也等同于与令狐家为伍,拜在囿于这样的狗官的脚下,干有辱祖宗的不齿事情。这条道别说走不通,就是走得通,也绝不能走!这是歪门邪道!想到这儿,陈长兴不觉一阵阵脸红。通过歪门邪道就是把女儿徒弟救了出来,也不光彩,即辱蔑了自己,也辱蔑了女儿徒弟。这条道不能走,就得另辟蹊径,就得动脑筋,凭智慧,和他们斗智斗勇。软的不行,就的动横的。要是公开劫牢反狱,就等同造反!即使把他们俩就出来,也会引火烧身,自己一走了之倒没什么,可陈家沟就得遭殃,事情会闹得更大,遭殃的人会更多,得不偿失!再说,眼下人单势孤,也没那么大力量同官府斗。即使能斗过永年县,也斗不过朝廷。明的不行,就得来暗的。暗的怎么干,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不管怎么干,都得有帮手。人多力量大。人多出韩信。陈长兴思来想去,想到了几位朋友,想找这几位江湖上的朋友商量商量再做定夺。请人,自己一个人也跑不过来,也的找人帮忙。找谁呢?无疑戴清风最合适。他飞毛腿,日行一千,夜行八百。不过,他公务在身,也不是说走就走的,必须找理由脱身。或用夜间的时间送信。近的好说,就是山东的几位兄弟让他有点犯难。就在陈长兴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