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比武开始。
重头戏往往都在后头。今天也是如此。董海川已经进王府多年,教了不少弟子,但出类拔萃的还没发现。打打场子,闹腾闹腾还是不成问题的。这帮弟子分成三伙,一伙张跟斗打把式的,就像唱戏的武打场面一样,前滚翻,后滚翻,一个跟一个的空翻,目不暇接,极其热闹。行家看门道,篱笆看热闹。台下真正懂得武术的没几个,因此看到他们跟斗张得老高,把式打得还算干净利落,就拍手叫好。不管咋样,气氛是一下子就烘托起来了。这就是主办人要的效果。疯丫头喜上眉梢,上串下跳,看着高兴。接着又上来一伙舞枪弄棒的,翻云覆雨,打打杀杀,也是风起云涌,热闹异常,看得人眼花缭乱,既紧张又过瘾。最后一伙是打拳的。先打八卦掌,后打太极拳。尽管打得与两位大师相差甚远,可不懂的人看了也很过瘾,有快有慢有刚有柔,总而言之还有点内家拳的味道。王兰亭布置的拉拉队更是活跃,锣鼓震天,喝彩不断,此起彼伏,让他们闹的,几乎整个王府都沸腾了。场面如此热闹,为主角的出场做了很好的铺垫。后宫深似海。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王妃、格格很少与外界接触,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娱乐活动,一天天都憋闷死了,可下有这么个活动,就是不喜欢武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也都得出来看热闹。借机露露面,会会友,散散心,更何况这次比武让王兰亭运筹的确实盛况空前,热闹非凡。谁能不喜欢哪?那些仆人老妈子Y鬟凑到一起,人欢马叫,叽叽喳喳,有这么多凑热闹的好手,好事者,更增加了这台大戏的热闹成分。台上台下互动,气氛异常热烈。看得八王与端王也是心花怒放,乐此不疲,不断交头接耳,品头论足。混进王府的各路义士,小姐道姑也觉得挺有意思,时不时也拍两下巴掌,叫声好,打哈哈凑趣。要赁场面的气派气氛奢华程度,远远超过了杨露禅那次打擂。这里毕竟是王府,仅次于天子的地方。就连提心吊胆混进来的这帮武侠,人人都大开眼界,大有难得一见的感觉。重任在肩的陈长兴看到这热闹场面,心情也有点放松下来。他进府时就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并没发现异常,现在又看到这许多轻松活泼的场面,给他也减轻了许多压力。黑珍珠呢,进了王府她的注意力就都落在找疯丫头的身上了。她心里想,好你个疯丫头,仰仗你是王府的格格就为所欲为,我倒要看看你是三头六臂的怪物,还是人见人爱的百花仙子!碧玉簪虽然心情没有黑珍珠那么强烈,对疯丫头那么仇视,可她也想借此机会转转,欣赏欣赏瘋丫头的尊容,看看这位格格到底什么样。碧玉簪胆子小,不敢单独行动,始终跟在黑珍珠的身后。走哪跟哪,形影不离。他们俩像两只潜伏在台下的小警犬,随时准备出击,与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斗一斗。
序幕已经拉开,好戏就要登场。
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当主持人,疯丫头就自告奋勇登台亮相。她根本不懂主持比武大会的程序,随心所欲,蹦到台上,她就开始胡说八道,语无伦次,先吹了一通杨露禅,后又吹一通董海川,就像卖矛又卖盾的人一样,自相矛盾,这时要有一个人问她,你说是杨露禅的太极拳厉害呢?还是董海川的八卦掌厉害呢?他俩到底谁胜谁负呢?她回答不出来。疯丫头的胡说八道引起台下阵阵的嘲笑之声,她还以为是赞美之声呢!因而越说越来劲。今天参加比武的没有别人,就是一个大家都叫他杨无敌的杨大侠,一个是双手举起来能托住天的董大侠。杨大侠叫杨露禅,董大侠叫董海川。他俩在我这儿都是了不起的物。可他们俩呢,又都互不服气。不服气怎么办呢?我看就得比试比试。所以我阿码就同意了我的意见,让我主持他们比武。这不,今天我就主持上了。我说的再多,把他们说得再好,说得天下第一,都没用。关键的问题是比武。是骡子是马,今天你得拉出来遛遛。说千道一万都没用,还得擂台上见。啊!她就是格格,她就是小疯子,长得不怎么样,还真罗嗦!黑珍珠早就听得不耐烦了。这就是在王府,这就是在临来之前申明了纪律,要是在别的地方,要是爹爹不发话,她早上台将她拉下来了,对她说,你说的对,说一千到一万,他俩台上见,那你还在上面罗嗦什么?你下来吧!她要是不肯下来,她俩坐地就得打起来。借机,她就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疯丫头。没准,还行许对她说,你叫疯丫头,看咱俩谁疯的厉害!
董海川和杨露禅终于登台亮相了。董海川穿青挂皂,高大威猛,亚赛黑铁塔耸立在台上一般。杨露禅一身雪白的道服,仙风道骨,干练飘逸,与高大威猛的董海川形成鲜明对照。当他们拱手向台下施礼的时候,台下鸦雀无声,都在全神贯看着气质非凡的两位大师的一举一动。当他们施礼毕,二人又相互施礼,欲交手之时,台下便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这都与王兰亭的精心安排有关。当着黑白二将在台上真的动起手来,掌声才停息。他俩在台上你来我往,恰似黑白两条腾云驾雾的蛟龙搅在一起,上下翻飞,左右奔腾,惊心动魄,震撼极了,好看极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董海川勇猛精进,杨露禅轻巧灵活,八卦掌翻云覆雨,太极拳云遮雾绕,两人身手不同,打法不同,都有深厚的内功,无论怎么打怎么斗,身法不乱,脚步不乱,杨露禅想占董海川的便宜不容易,董海川想占杨露禅的便宜也很难。董海川暗中夸赞杨露禅不愧号称杨无敌,杨露禅心中很是钦佩董海川,心中暗自赞叹,果然是经过高人点传,又经过自己内外兼修得来的好功夫,功力不在我杨露禅之下。互相试过听力之后,就都心中有数,就都更加小心谨慎,没人敢轻举妄动,两人斗来斗去,难解难分,一时间难分伯仲。台下希望董海川赢的人为他捏把汗,害怕杨露禅失手的人都在给他鼓劲。经过了两个时辰,还没分出胜负。担心的不再担心,鼓劲的有点泄气,不过,打擂就像看大戏,当高潮到来的时候,人人都会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可高潮真的到来了,又不希望高潮真的到来。因为谁都知道,一旦高潮到来,好戏也就行将落幕。不管是喜剧还是悲剧,总会给人留下遗憾。喜剧的遗憾是知道了结局,再没有期待。悲剧的结局给人留下的是愤懑与不平,痛苦与追忆,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真正的戏迷是不希望高潮过早到来的。
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顶数端王看的认真,看得过瘾。他对董海川也早有耳闻,
今日一见,果然身手不凡!他十分羡慕八王手下有这么一位出类拔萃的武术教头。杨无敌的雅号是他起的,他亲自观看过杨露禅在京城打擂,对杨露禅的了解比董海川还直接,今日又身临其境看到他难得一见的太极神功,与众不同的大家风采,爱慕之情油然而生。说句心里话,他是有倾向性的,无疑是倾向杨露禅。他自始至终为杨露禅捏着一把汗,不希望杨露禅在八王府跌跤,败在董海川的手里。八王看的也很过瘾,心中不断地为董海川加油。同时他也被杨露禅精湛的武功所折服,甚至已经忘记了杨露禅是他抓来的嫌犯,忘记了那两件不翼而飞的宝物。觉得杨露禅比那两件宝物贵重多了!他为疯丫头导演的这场大戏而欣喜若狂,赞叹她的胆识与魄力。
在董海川与杨露禅你来我往打斗尤酣之时,疯丫头突然蹦上台来,站在他们中间,示意他们停止比武。然后她大声宣布,因为二位王爷有事,比武暂时到此,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