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山近几日无事,穆刚想到城里的书店看看有没有新书,盛春娇也攒了好几个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疑问想去请教王大夫,于是二人结伴进城,满载而归已是天色微黑。
晚饭后,众人嬉闹一会便各自回房休息。夜色渐深,月亮还没有升起,山顶的星空格外灿烂,秋虫的鸣叫声中,东西两院各有一盏灯光亮着。
山中一片寂静,两条人影在星光的指引下,幽灵般从悬崖峭壁的山顶后面探出脑袋。月亮也探出了脑袋,照亮了幽灵般的人物的脸,正是李常晟和孙廷豪。原来他们下午赶到虎头山没有立即上山,而是打马围山转了个圈,选择了登山路线,趁着夜色的掩护摸上山来。只是这虎头山外松内紧,周边都有暗哨,几次差点给撞破行藏,幸亏二人武艺高超,反应机敏,给躲了过去。月光下二人相视一笑,跳上山顶,向前方山寨中观望,见那两个亮灯的窗户格外醒目,二人跳下峰顶,便要向院中趋进。
突然,他们发现刚才跳下的陡壁上出现两个人影,二人一拳一脚便打了上去,直痛的二人一阵咬牙,原来这两条人影是自己的影子,用手一摸,石壁光滑似镜面,明亮的月光下,二人贴近石壁,竟能看清楚自己的胡子。二人煞是惊奇,原来这光秃秃的山石的外面,竟覆有一层坚硬的白色石英石,常年的风吹日晒,雨水冲洗,竟然磨得像镜面一样光滑。二人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叫虎眼峰,想必就是因此得名。
二人好奇心起,便伸手摸这虎眼的下部,看看着镜子是巧夺天工还是鬼斧神工。正当他们蹲下的时候,二人看到了镜中出现了一条红光向虎头山方向趋进,二人马上反应过来:是火把。仔细看时,远处正有几个红线在向此处汇集。而他们向山下看时,却发现视线被树木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二人旋即停止行动,静观其变。眼见那一条条的火把长龙逐渐会起,山上的警戒恍若未觉,二人不禁有些担心。微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铜铃声,寨门升起,一队骑兵冲出门外,一转眼便看不见了。山中灯光一阵闪灭,又归于平静,又一支连珠枪队冲出山门。又见大批人马冲到练兵场,自动分成整齐的三队。
此时,两只枪口抵在了他们的后心。二人只好束手就擒,立马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李常晟定睛一看,正是穆大锤,不由大笑起来,刚要解释,嘴里立马给塞了块布团,穆大锤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直气的李常晟喉咙里咕咕直响。
山下的火龙,正是蝎子山王兴贵带来的城南九匪的武装。王兴贵号称王麻子,并非因为其人脸上有麻,而是因为杀人如麻。他本是前清沂州府的团练,平日里便欺压良善,鱼肉百姓,横行霸道,民愤极大。
清末民主革命风起云涌,山东都督丁宝琦担心自己治下,便使了个心眼,宣布山东独立,并向省内各府发报。接到电报的人纷纷回电请求都督三思,丁宝琦从电文中了解到这些人心中大都有了改旗易帜的想法,只是不愿担当卖主求荣的恶名,心中不由纠结。
当时丁宝琦为山东都督,受光绪皇帝的重托,戊戌变法卓有成效,谁曾想到中途慈禧太后囚禁了光绪帝,戊戌六君子血洒刑场,康梁二人流往海外,自己也就心灰意冷了。王团练得到电报信息,为了表达对丁宝琦的诚心,和自己的两个铁杆部下一起立马把头发剪了。殊不知三日后,丁宝琦再发电令:“前日独立之电文,乃试尔等之忠心也。各位不愧为我朝忠良,纷纷上书达意,忠心可嘉。吾本不欲独立,特试诸君尔,凡剪发之官吏一律关押,终身劳役改造。”
王兴贵这个投机分子可傻眼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连夜伙同剪发的俩铁杆狗腿子偷了部分枪弹逃了出来。仗着手中的枪支和一点军事常识,火并了蝎子山的寨主,自己当起了山大王,多年来苦心经营,笼络了三千匪兵,威逼利诱,除了虎头山、角指山、磨盘山外,其余八山纷纷投靠他,按期上供,自已也以城南十二山绿林总瓢把子自居。虎头山于大鼻子被杀,刘大魔全军覆没,刘矬子再次凭借身高优势,死里逃生,在山中藏了整整两个月,才敢出来。到了蝎子山,他找到王兴贵失声痛哭。王兴贵仔细的倾听刘矬子说了事情的经过,还时不时的问两句。
王兴贵听完后,一个阴谋便已生成,他拍案而起,扬言要给同道于大鼻子报仇,同时表示,打下虎头山,第一把金交椅是刘矬子的。把刘矬子激动的“咚咚咚”给王兴贵磕了十几个响头,王兴贵假惺惺的把他拉起来,虚情假意的劝慰了一番。然后,他向十一山发了英雄帖,要求各山带五百精兵,自己带一千精兵,月九月二十日后半夜丑时一刻攻打虎头山,给同道于大鼻子报仇雪恨。
此令一出,其余十山基于同道之义,也不得不发兵。此人的心中除了虎头山之外,还有一个打算,就是在打虎头山的时候,趁机吃掉李常晟和孙廷豪的部众,如果能抓住二人,那就顺便控制他们的山寨。
李孙二人是何等英豪,焉能置自己兄弟于危险境地?他们一面加强防守,一方面派二当家的亲自带队,以对此处地形熟悉、防止官兵和其他其他民团支援为由,不即不离的跟在队伍的后面。王麻子一见两山的大当家的都没来,带队的二当家的警惕性很高,也就暂时打消围歼他们的计划,带着其他八个山头的人马,连同自己的一千兵共五千人,专心攻打虎头山。于大鼻子多年的积蓄,使他们的眼睛都要红的喷出火来。
小小虎头山,顶多七八百人。我五千人马冲进去,踩也能把你们踩扁。王兴贵想起自己破圩屠村的事情,两三千人的村子,不是也挡不住我人马一冲吗?于是他下令,兵贵神速,四面攻山。
或许,王兴贵听信了刘矬子的话,认为山上只有不足百人,人少就很难防守严密;或许,王兴贵根本就不相信刘矬子的话,区区民团,自保尚不能,如何能攻得下虎头山,定是于大鼻子打仗的本事不行,他表弟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他的兵了,虎头山早晚得被人夺去。不管王麻子相信还是不相信刘矬子的话,显然,他小觑了虎头山上那只队伍。
一片云飘了过来,遮住了月亮。地形不太熟的匪徒们点着火把照路。占据虎头山的第一个月,穆刚走遍了虎头山周围二十里的地方,在合适的位置,都周密的设置了暗哨和掩体,掩体之间,交替掩护,相互支援,固守稳如山,后撤安如山。自从昨日李常晟给穆刚送信过来,穆刚便做好了准备。
点着的火把,照亮脚下的路,也照亮子自己。崎岖的山路举步维艰,哨岗中的子弹却飞速依旧。过早暴露自己的土匪吃尽了苦头,一刹那间,成了移动靶。所以土匪们仗着人多,没命的向前冲。可惜虎头山山体太硬,一般的一个岗哨也就只能容一两个人,因为换子弹需要时间,打不了几枪土匪就冲到跟前了,哨兵便按照训练的路线,在两侧和后面哨岗的掩护下主动撤出战斗。
越深入虎头山,土匪们遇到的抵抗都越强,深入布防区十里左右的地方,土匪们的人海战术遇到了致命的打击:速射的连珠快枪和匣枪给了他们重大的杀伤,往往十几条枪中有三条快枪就能挡住一股土匪的冲锋,每一次冲锋,土匪们便留下几十具尸体,杀红了眼的土匪们很快就被这种速射武器的打击吓破了胆,他们很快失去了冲锋的勇气,最后等打光子弹的哨兵们撤走,他们也不敢再轻易的前进一步了。不到一个时辰,各山土匪都损失了上百口人,马陵山的头领赵天横也被击毙,各路土匪纷纷撤退下来,不愿再去送死。
王麻子的一千精兵也损失了几十口子,义勇团的哨兵也有好几个是挂彩撤出战斗的。他一看其他八个山头的队伍狼狈不堪的样子,便下令不在围攻虎头山,留下各头领带大部分人马在山下警戒,防止山上义勇团的人逃走和其他地方民团的人支援;各山抽出二百精兵,连同自己亲率的一千精兵,共计两千六百多人步步为营,沿着山路进发,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因为他这次志在必得虎头山,带来了镇山之宝一挺轻机枪和十几箱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