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胎,因为意外,三个多月的男宝没有了。
苏慧祺在悲伤中熬过了月子期。
谭亚杰虽说有些内疚,但也忍受不了苏慧祺每天的郁郁寡欢。毕竟已经这样了,谁都无力挽回,生活还得继续,他还得面对各种人情世故,在外不容易,回家也不轻松。刚开始还会哄哄苏慧祺,慢慢失去了耐心,偶尔还会吼两句。
苏慧祺做完手术后,妈妈陈玉芬有来看过她,待了几天,天天守着她,安慰她。
对于她来说,妈妈能来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无所谓。
妈妈年龄大了,身体不太好,晕车,在家不仅要看自己的小卖部,还得给哥哥带孩子,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关心她。
经济上,妈妈更是帮不上,积蓄都给爸爸治病了,后来挣的钱要养活自己,还要贴补哥哥一家。
妈妈讲了一些苏慧祺小时候的事。
她说怀苏慧祺两兄妹的时候吃了不少苦,爸爸常年在外面干活,顾不上她,只能自己挺着肚子照顾自己,生的时候也是自己去医院,差点把哥哥苏慧强生在了半道上。
生苏慧祺的时候,还得带着苏慧强一起,没办法,把他一个人丢亲戚家不放心。差点大出血,好在挺过来了。
陈玉芬走后,苏慧祺回想起这几天妈妈反复说的话:“女人一辈子不容易,生孩子是一大难。好歹当过一次妈妈了,要坚强一些,这次能怀上,下次肯定也可以,咱身体好得很。”
苏慧祺不停给自己打气:是的,这次手术很顺利,医生说由于引产及时,对身体没有造成太大损伤,以后还有机会怀,不能自暴自弃!
“宝贝,这次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我们肯定还有缘分,下次,下次你再来做我的宝贝,好不好?你好好地走,妈妈也要快快好起来。再见,宝贝,我们以后再见!”苏慧祺在心里跟未出世的宝贝做了最后的告别。
一切放下后,身心轻松了不少,苏慧祺决定搬回以前的房子,和谭亚杰好好过日子。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里,苏慧祺职位有所提升。
谭亚杰换了一家外企,职位跟以前一样,但薪水高了,应酬依然很多,饭局少了很多,公司离和盛鑫家园有点远,每天早出晚归。
俩人没事就去健健身,去郊区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夫妻感情和好如初。
他们都刻意不去提孩子的事,刚好的伤疤哪能那么容易忘了疼。
第二年春天,苏慧祺又怀孕了。
这次比前一次谨慎,没有及时告诉谭亚杰父母,打算三个月稳定后再告诉他们,免得让他们担心。
尽管非常小心,还是在怀孕两个月时胎停了,没有保住。
医生说可能上次引产对身体有所损伤,没有完全恢复,加上输卵管的问题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变,流产的几率相对大些。
接着第三年,宫外孕,依然没有保住,还差点大出血。
这时候,两人都三十有余了。
谭家父母嘴上不说,行动上把不悦表现得很明显,对苏慧祺异常冷淡。
谭亚杰也渐渐以应酬为由,很晚才回家,两人相对无言。
怀孕本是两个人的事,最后大多成了女人的劫。
苏慧祺有苦说不出,为了维持这个家,她只能忍气吞声。
在家里,尽量不惹谭亚杰生气,主动打理好一切事情。
去婆家时,抢着干活,还时不时给刘承香夫妇买礼物。
夜深人静时,苏慧祺经常默默流泪。
一向坚强自立的她,因为没有生出一儿半女,变得唯唯诺诺,四处讨好。还有那几个没有出生的孩子,都是自己在造孽啊!
每当悲伤不能自已时,苏慧祺要么疯狂健身,要么狂看喜剧片,要么忘我工作,反正不让自己闲下来。夜里听完书已经很累,还是睡不着,常靠安眠药入睡。
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太惨,她每天靠精致的妆容和精神的职业套装来掩盖内心的疲惫。
在别人眼里,她是家庭幸福、事业有成的典范,即使没有孩子,依然活得潇洒,令很多女同事羡慕不已。
只有她自己能体会“表面风风光光,实则一地鸡毛”的无奈。
怀孕三次,流产三次,子宫伤了一次又一次,感觉身体已经透支,就像贫瘠的土壤结不出好果子,怎么还能生孩子?对于生孩子这件事,苏慧祺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刘承香还没有死心,到处求医问诊,找偏方。
苏慧祺的周末很多时候不是用在看医生、做检查上,就是用在熬药、喝药上。
本来对医院很恐惧,现在都麻木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自己现在就是那匹半死不活的马,反正再折腾个两三年,大家都折腾够了,累了,就该认命了。
在这死灰般的日子里,终于有了一件喜事——柳佳总算要和她的男神修成正果了。
婚礼那天,看着柳佳一脸幸福的样子,苏慧祺想到了自己当年结婚时的模样。那时候还有一丝天真,对婚姻充满向往,找的老公外形帅气、谈吐幽默、家境不错,重要的是浓烈地爱着自己,嫁得如此如意郎君,对于从农村走出来的她来说做梦都会笑醒。
而如今……谭亚杰依旧帅气,帅气中还多了成熟稳重,有车有房,事业蒸蒸日上,可就是因为没有孩子,公婆不待见,夫妻感情越来越淡,做梦都会哭醒。
苏慧祺发自内心地祝福柳佳,替她开心,但又隐隐有些担心。婚姻这座围城里待久了,新鲜感一旦过去,烦恼就会慢慢袭来,如果没有孩子,会不会和她一样,陷入难堪的境地。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柳佳能干、聪慧、漂亮,双商高、学历高、工资高。选的老公事业有成,有学识、有才气,追了柳佳好几年,对她百依百顺,柳佳肯定会幸福的,要是她都不幸福,天理难容。
柳佳的幸福快乐感染了苏慧祺,她对生活又有了些许希望。
柳佳结婚后一个月左右,她和谭亚杰去云南玩了一圈。
那里天空高远,水镜澄澈,阳光温暖,花草清新。
两人心情轻松愉快,在如画的风景中,诉说着久违的情话,仿佛回到了恋爱时代。
不知是心情放松了,还是真的找到了神医妙药。
苏慧祺又怀孕了。
虽然可能会又一次失望,但既然已经习惯失望了,那再抱一次希望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