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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的六十年代,所有农村生活并不像今天这样富裕。农民的生活如此艰辛,当时土地都是集体的,人们需要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生活都是吃“大锅饭”,农民只用一小块“菜地”,就是所谓的自留地,用来种植蔬菜或者少许粮食,用来补给拮据的生活。而如同我们一样的下放户是没有自留地的。
牛石川村也不例外。被下放那些年里,父亲一下子就老了许多。面对日子,父亲总是有力气醒着,没力气睡觉,他的额头,正在经历一场旱灾。夕阳火红,黄昏的一个巴掌下,他把双脚,插进牛石川村的田地,试图用生死之约,唤醒体内那道闪电。试图让岁月从此不再欠收,阳光到牛石川村呆一会走了,风雨来牛石川村呆一会走了。母亲那长满老茧的手,拉直柴灶上的炊烟,扯着远方的游子,高了三尺,那根情丝,长出一朵明月,点亮了游子的心窝。
牛石川村当时的土地是贫瘠的,只有少量的农家土肥,没有现代的化学肥料,还有防不胜防、无法抵御的自然灾害,人们都为填饱肚子而苦恼。
为了延续生命,村民们都盼望着夏天小麦收割后,在麦茬地捡遗漏的麦穗,秋天在挖过洋芋的地里捡拾漏锄的洋芋。在春夏之交,两个哥哥带着我和王明以及别的小伙伴还会结伙,来到山沟的树林里掏鸟蛋。
当然,大人们都要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饭后参加集体活动,晚上还参加扫盲班。捡麦穗、拾洋芋、掏鸟蛋都是我们孩子的日常活动,这样可以为家人减负。
这些一般都是八、九、十岁左右的孩子的活动,但我和王明在五六岁时,就喜欢和年龄大一些的伙伴们一起参加这些活动,王明和我一样,生来动作敏捷,也勤快,大家都喜欢带着我们。
每当夏季的麦田金黄一片,丰收在望的时候,看着大人们挥着镰刀,用娴熟的动作一茬一茬的收割小麦,收割后就背着麦捆到庄头的大麦场,有看麦场的人看守着,打碾后收进粮仓。
在我们孩子的眼里,多撒落些麦穗是最幸福的,这样我们可以大把大把的捡些麦穗回家,捡的麦穗越多,大人的夸奖越多。
平常我们总是打打闹闹,但在麦茬地里捡麦穗时,都是如此的团结,一般都是年龄大一点的小伙伴组织,分割成小地块,大家伙捡的都是那么的仔细、认真,生怕踩坏每一颗麦穗,也怕遗落每一颗麦穗,每个小伙伴都盼望着比他人捡拾更多的麦穗,有小伙伴捡拾的太少时,捡拾的多的小伙伴还是不情愿的分享一小点。
有时候,我们会因为割破手指而疼痛难忍;有时候,我们会因为长时间的弯腰而感到腰酸背痛。
但是,我们看到劳动成果时,都是那么的高兴,那么的满足,这些都是我们小孩的劳动成果。
我们捡完麦穗,就期待着秋后收洋芋,收过洋芋的地里又是我们拾洋芋的乐园。
那时候,我清楚地记得洋芋就是马铃薯,是黄土地的主要粮食作物。
还是和捡麦穗一样,都是我们小孩子的活动,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大孩子组织划分地块,先是拾露在地表面的小洋芋,然后用自带的铁锹或锄头,小心翼翼的探究,试探着是否有漏锄的洋芋,往往还可以挖出大一点的洋芋,这些都是意外收成。
春夏之交,我们还会结伙来到山沟的树林,一起掏鸟蛋,人少了往往不敢去,当时山沟了没有人家,还有一些深坑,担心有意外发生,还可以相互照应。
我们这里都是小树林子,也是生态脆弱的地区之一,也就没有过多的鸟类,根本和如今生态环境下的鸟种类无法相比,麻雀是最常见的鸟,还有喜鹊、呱呱鸡、野鸽子、乌鸦,麻雀一般生活在我们庄子的崖面,掏麻雀蛋几乎没有可能,但在冬天下雪后,可以捕麻雀,捕麻雀的工具是筛子和木棍、绳子,这项活动一般都是大人参与。
相传腊八节吃麻雀头,我们绝对没有吃过真正的麻雀头,只是把面疙瘩做成麻雀头模样,煮成腊八粥,因为麻雀常常啄粮食,人们对麻雀厌恶,也就这样盼望着来年有个好收成。
呱呱鸡的产蛋一般在植被茂密一点的草丛里面,最容易被大家伙掏走,也是我们最大的猎捕对象。掏野鸽子蛋相对困难,野鸽子一般住在悬崖的山洞里面,对我们小伙伴来说,一般是可望不可及。
喜鹊一般在树杈上搭窝,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也不掏喜鹊蛋,在我们这里喜鹊算是报喜的“神鸟”,也就躲过一劫。乌鸦浑身一般黑,代表着晦气,我们都不愿意掏它的蛋,或许我们还在为乌鸦喝水的寓言感动。
有一次,我们七八人闯荡了一天,手里空空如洗,实在饥饿难忍,胆儿相对大一点的兄长,爬上一个大杨树,目标锁定在一个喜鹊窝,没想到还没有凑近,就被三五个喜鹊群起而攻之,嘎嘎尖叫着一起扑向我的小伙伴,他也胆怯,当时六神无主,只听见“啪”的一声,看着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喜鹊还穷追不舍,胆大的几个小伙伴捡起掉落的树枝,赶走了喜鹊。幸好他身体结实,当时骨骼完好无损,只是胳膊划破了一点,大家伙都很保守秘密,没有敢说出去,既是我们在饿,家里人绝不容许我们掏喜鹊蛋。
曾经捡麦穗、拾洋芋、掏鸟蛋都是我的“菜”,那只是时代的烙印。
在那个绝对贫穷的、饥饿的年代,我们捡麦穗、拾洋芋值得回忆,值得珍惜,更值得传承,这是中华民族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爱惜粮食的美德。
虽然,当时掏鸟蛋可以填饱肚子,缓解饥饿,延续生命,但我们却伤害了鸟类的生命,破坏了生态,热爱大自然、呵护生命是人类最大的文明和进步。
看如今,山沟沟里出现了许多交不上名字鸟类,有些是候鸟,冬天就不见了,有些在这里安家常住。国家也把一些鸟列为保护动物,鸟类为了繁衍生息,也常常啄食村民的粮食、水果、蔬菜,但人们都采用最友好的方式驱赶,很少有人伤害它们,它们也有自己的食物链,它们也有属于自己的乐园。
村口的那几棵榆树还在风里雨里摇曳,沐浴着着阳光。榆树上的喜鹊窝筑的愈加坚固,喜鹊每天在村子里为村民报着接二连三的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