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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记住，我们的暗号是‘红蝴蝶’。”
梅梅大声喝道：“不准动！还无法无天了，想打谁就打谁呀？还邪了呢……我看谁敢动！”
同在军旗下，永远是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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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梅梅咬紧牙关一步又一步地实施着计划。第一个月亏损，第二个月持平，第三个月，口腔门诊的病人明显增多了，有了利润。他们终于以真诚优质的服务取得了人们的信任。这时候，为了进一步扩大宣传力度，他们结束了发宣传单，改为登报宣传，先是在最便宜的《大亚湾报》上，接着，又登上了影响力更大的《惠阳报》。
他们终于坚持到了在淡水站稳脚跟的这一天。章梅梅把留守在碣石的人员全部迁到了淡水，最后一批人员撤离的时间是1993年7月1日。说也奇怪，离开碣石的日期也正是她刚到碣石开业的日子——7月1日，而他们走的那天也是瓢泼大雨。
大家见面高兴极了，互相拥抱，欢呼雀跃，感觉就像当年红军胜利大会师一样。现在所有的人力和物力都集中在淡水了，发电机也运来了。为了防止治疗中突然断电，还专门安装了一个发电房。接下来，所有业务在淡水全面铺开，总算熬过来了，梅梅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这时候，惠阳及大亚湾区正处于第一波开发潮。“80年代看深圳，90年代看惠州”已成为当时的流行语，大批外商纷纷前来投资。因惠阳、大亚湾毗邻香港，20世纪70年代这里发生过一波又一波的逃港潮，现在这些逃港的人又从香港回故乡投资。同时，刚成立的大亚湾区政府和惠阳县政府为了适应改革开放的需要，大面积征地建厂房，很多被征地的农民一夜暴富，他们揣着鼓鼓的钱包开始流连于酒店和赌场。
一时间，政府造势，投资商撒钱，腰包鼓鼓的当地人高调消费，所有这一切造成了整个惠阳及大亚湾地区一派经济繁荣的景象。
随着大批外来人口和资金的涌入，作为惠阳、大亚湾商业中心的淡水，各种黑恶势力如“河南帮”“四川帮”“新疆帮”“忍字帮”“东北虎”等也纷至沓来，甚嚣尘上。尤其随着香港回归的临近，香港14K、水房、洪门、新义安、过江猛龙等黑社会组织也纷纷在惠阳和大亚湾招兵买马开设分支。一时间，整个淡水黑势力横行，枪支泛滥，治安极端混乱。街上经常上演黑帮厮杀的大战，随处可见“烂仔”为了收“保护费”寻衅生事，到处是骑着摩托车抢包、抢项链的“飞车贼”，就连外国人的包也抢。淡水一时间成了全国治安最混乱的地方。
章梅梅就亲眼看到这一幕：光天化日之下，一伙人从小车里钻出来，个个拿着一尺多长的西瓜刀上门公开抢劫。她还听人说，10个黑社会“老大”相约在淡水一家酒店用餐，桌上竟然摆出11条枪。还有位病人告诉她，前几天他正在一个酒店吃着饭，突然两边黑帮就发生了枪战。那情景就像香港影视剧里的黑社会枪战片在淡水真实上演一样。
更惊心动魄的是：有一天章梅梅路过一家酒店，她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从酒店出来。突然，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酒店门口，从轿车里钻出一个身材高大、面色冷峻，年约30岁的男子。只见他闪电般拔出手枪，对着那个刚走出来的中年男人“当当当”连开三枪，那人立刻倒在血泊中。这个30岁左右的男子手法娴熟老到，瞬间就完成了一连串的杀人动作，一看他就是个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然后，他飞快地跳上白色的小车，小车飞也似地开走了。酒店里顿时尖叫声一片，大家吓得四处逃散。章梅梅目睹了这一切，就算经历过枪林弹雨的她，也不禁心惊肉跳。
混乱的治安环境给老百姓带来了极大的恐慌，大家吓得不敢戴项链和拿着手袋外出，只好拿塑料袋。人们对政府相关部门大为不满，迫切要求整治治安。当地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们也纷纷提出意见，甚至当面严厉指责治安部门的负责人。
为保证即将召开的惠阳“93经济贸易洽谈会”的安全，县公安局决定在县城开展一次清查打击犯罪活动的统一行动，并开始统一清查出租屋、旅店、发廊、工棚等。
就在此时，淡水出现了一位轰动全国的英雄，他就是淡水派出所民警彭宝林。他曾数十次参与打击严重刑事犯罪分子的行动，破获多个持枪抢劫团伙和轮奸、贩卖妇女以及流氓犯罪团伙。
1993年5月14号凌晨，淡水派出所副所长、副指导员率领彭宝林等12名干警和治安队队员清查出租屋。在清查塘边村11号出租屋时，发现屋内有炸药。于是，公安干警与顽匪展开了激战。香港黑社会头目区耀煌持枪挟持了治安队队员，并疯狂叫嚣让公安干警放下枪，不然就拉响炸药，炸掉半条街。危急时刻，彭宝林不顾一切向他扑去，区耀煌开枪了，子弹击中了彭宝林的腹部。彭宝林在中弹倒地时，忍痛挣扎着向歹徒连开四枪，当场将区耀煌击毙，成为第一个击毙香港黑社会头目的内地警察。不幸的是，彭宝林因肾脏破裂造成大出血，最终抢救无效壮烈殉职。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追授彭宝林“全国公安战线一级英雄模范”称号。
就在彭宝林牺牲五天后，惠阳经济技术合作洽谈会胜利召开，盛况空前，招商引资共引来了10亿美元和38亿人民币。
彭宝林的壮烈牺牲极大地震憾了淡水人民，他们被彭宝林舍身为民的精神深深感动了，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对英雄的敬仰和爱慕。彭宝林的追悼会在惠州市殡仪馆隆重举行，参加追悼会的除了省、市、县有关部门领导、彭宝林家属、生前好友外，许多素不相识的群众也自发前去吊唁，捐资抚慰英雄家属。
一时间，在淡水的街头巷尾，彭宝林成了人们谈论的焦点，人们都渴望能有更多的彭宝林式的英雄站出来维护社会的安宁。惠阳县各单位纷纷掀起了学习彭宝林的热潮，许多民营企业家还主动捐钱给治安部门，让他们增加警力、改善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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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的社会治安经过连续不断地打击和清理整顿，虽然有所好转，但形势依然十分严峻，特别是持枪抢劫案件频发。为了防止歹徒上门抢劫，章梅梅买了一批软管和木棍发给每个员工，让他们放在诊所不同的角落。在前台还放了一盆生石灰，并准备好了绳索。
章梅梅召集大家开会，她对大家说：“现在这里的治安很差，我们必须学会自保自救，如果有人来抢劫，大家看我的脸色行事，我说声暗号：‘红蝴蝶’，前台的人就抓一把生石灰朝他脸上撒去，我再说第二声：‘红蝴蝶’，大家就一块上来把他按倒，捆绑起来送公安局。如果歹徒人多，我们就拿出备好的棍棒一起上。每个人都要上啊，不能退缩，谁要是临阵退缩，我就要追究他的责任！”于是，每个人都面对大家表态绝不退缩。
最后，章梅梅还不忘叮嘱一句：“记住，我们的暗号是‘红蝴蝶’。”
李老师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章梅梅还真有意思，像拍电影似的，逗死我了。”
傅教授也对她说，“看不出来呀，在口腔医院时我们还没发现你有这个本事啊。”
她笑着说：“我这不是被逼的吗？防患于未然嘛。”
章梅梅带着大家认真操练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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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口腔门诊来了一位30岁开外的健壮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脚上穿着一双尖头皮鞋，半卷着的衣袖里露出扎眼的文身，左臂文着一条青龙，右臂文着一只白虎，一看上去，就让人感到来者不善。进门后，他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然后用一口东北话问章梅梅：“你们这儿咋没保安？”
梅梅一看到他那身装扮立刻警惕起来，她镇静地说：“为了不惊扰来看病的人，我们这儿的保安都是便衣，而且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身怀绝技。”
“那我怎么看不见呢，我看见的怎么都是女的呢？”
“当然不能让你看见啦，那我们不就成扰民了嘛。”
那人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说：“哦，我知道了。”
章梅梅又问：“先生，你是来看病的吗？”
“嗯呢。”
“那请你坐下，我给你检查一下。”
“不用了，今天我还有点事儿，过两天再来。”说完他就走了。
他走后，章梅梅立刻提醒大家：“你们一定要注意这个文身的家伙，他一进来就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不像个好人。”
三天后，一位医生急匆匆地来找章梅梅，说有位病人正在诊室里大吵大闹，说要见负责人。她赶过去一看，正是三天前来过的那个有文身的人。
他恶狠狠地对章梅梅说：“你们这儿服务态度太差了，我进来就没人搭理我，医生还用眼睛瞪我，我本来心脏就不好，一生气心脏病就犯了，你看咋办吧！”
章梅梅听了立刻安抚他，你先别急，我先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并让他坐在牙科椅上，然后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得很好，又给他量了血压，也正常。那位医生小声地对梅梅说：“看他那样子怪吓人的，我一直非常谨慎地对待他，怎敢态度不好呢？”
那人立马指着医生吼道：“就是你态度不好，我的病就是你气得！”
说完，他立刻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就来了三个也文了身的小青年。他们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程钢大哥，是谁把你整成这样了，他妈的，老子揍他！”
“是他，就是他。”那位叫程钢的人用手指着那个医生吼道。
章梅梅愤怒地把桌子一拍，指着那几个人大声喝道：“不准动！你们还无法无天了，想打谁就打谁呀？还邪了呢，这毕竟是个法治社会，我看谁敢动！”
三个小混混被震住了，没敢动手。程钢却还躺在牙椅上，他捂着胸口面色狰狞的说：“我现在胸闷难受，你们赶快把我送到医院去，如果我出事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里，章梅梅马上叫人打了120电话。一会儿急救车来了，把程钢送到医院急诊室。时值中午，正好碰到一位年轻的值班医师。这位年轻医师给程钢检查时，他故意憋住气。医生一看病人没呼吸了，立刻对他采取按压急救。他刚在程钢胸部按压了一下，就听见程钢“啊”地一声大叫，然后，他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喊到：“干啥？干啥？谁也不许动我，动一下试试!”
他的这一连串动作把医生也吓坏了。于是，他被收进急诊病房观察。他对医生说，除了给他打营养针什么药都不能用。
第二天上午，章梅梅到病房看他，她一走进病房，正好碰到程钢与他的主治医生在吵架。
原来，这位主治医生说他没有病，劝他不要再到口腔门诊去闹了。谁知这一下子就激怒了程钢，他立刻拔掉输液管，把输液瓶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踢倒输液架，又把自己的手机和劳力士手表也摔到地上。接着，他恶狠狠地扑上去，抓住主治医生的领口，凶神恶煞地说：“你他妈的活腻了，敢管老子？操你妈的！老子愿到哪儿就到哪儿，你管得着吗？你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章梅梅目睹了这一切，她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个程钢就是个地痞无赖，他一点病都没有，全是装出来的。于是，她不再给程钢付住院费了。
果然，因为没有钱，医院让他出院了。
没想到出院后，程钢又跑到口腔门诊来了。他阴阳怪气地对梅梅说：“章医生啊！请你把我的手表还有我的手机修一下。”
章梅梅鄙夷地望着他说：“你的表和手机是你自己摔的，我为什么要给你修？”
程钢嘿嘿地坏笑着说：“好，不修可以，那么，祝你生意兴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啥意思呀，就是祝你生意兴隆！”
接下来，程钢每天都到口腔门诊来骚扰。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一来，章梅梅就报警，他对章梅梅喊道：“我又没有打人，又没砸东西，你报啥警？”
梅梅镇定地对他说：“因为我觉得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我要报警！”
就这样，程钢每来一次，梅梅就报一次警。慢慢地，派出所的人也认识章梅梅了。这里的派出所、公安局和刑警大队里有很多当过兵的人，也有人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他们一听说章梅梅当过兵，还参加过越战，顿时，什么外省人、当地人的地域隔膜一下子没有了。相同的经历把他们的心一下子连在了一起，他们说当兵的就是要帮助当兵的。很快，程钢被绳之以法，口腔门诊终于平静了。
这件事让章梅梅切身感到，是鲜红的八一军旗把战友们的心连在了一起。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来自哪一支部队，同在军旗下，永远是战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