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的第一个国家是卫国,工商业比较发达。在去卫国的路上,冉有给孔子驾马车。看到路上满是来往的商人,孔子情不自禁地赞许道:“卫国的人口真多啊!”
冉有问道:“一个国家的人口多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孔子回答说:“让他们富裕起来。”
冉有又问:“如果人民富裕起来了,下一步又怎么做呢?”
孔子回答说:“让他们接受教育。”
随后,孔子便在卫国大夫蘧伯玉的家里租住下来。
初到卫国的时候,卫灵公对孔子很敬重,并根据孔子在鲁国的俸禄标准,许给他每年六万斛小米。卫灵公的夫人南子亲自派大夫公叔文子拔传话给孔子说:“各国的君子,凡是看得起我们卫国的君王,愿意与我们的君王建立像兄弟一样交情的,必定会来见一见我们的小君南子夫人。我们的小君南子夫人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也愿意见一见您。”
孔子听了,心里有一些犹豫不决,便当面谢绝了他的好意。
第二天,统率卫国军队的大夫王孙贾(字公明)亲自来拜访孔子。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向孔子打了一个比方。
王孙贾问孔子道:“请问先生,‘与其巴结房屋内西南角尊贵的奥神,不如巴结管理一家人用火弄炊做饭的灶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听了,便知道王孙贾的来意,就是规劝孔子宁肯不要晋见作为卫国君王的卫灵公,也要去见一见实际掌握卫国政权的卫灵公夫人南子,于是笑着说道:
“这种说法也不对呀!如果得罪了上天,那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孔子向王孙贾问起前来拜访过他的公叔文子拔,说道:
“我听说他老先生不说话,不笑,也不获取财物,这种话真实可信吗?”
王孙贾想了想,然后回答说:“这可是传话的人传错了。公叔拔老先生总是在应该说话的时候才说话,别人并不讨厌他说的话;他总是在高兴的时候才笑,别人并不讨厌他笑;他总是在应该获取财物的时候才获取财物,别人并不讨厌他获取财物。”
孔子故作惊讶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孔子说完,王孙贾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王孙贾什么也没有说,便告辞走了。
过了几天,房东蘧伯玉也派使者前来问候孔子。
孔子与使者一起坐下来,然后问他说:“他老先生在干什么呢?”
使者回答说:“他老先生很想减少自己的过错,却没有能够做到。”
使者告辞回去后,孔子称赞他说:“好一位使者!好一位使者。”
过了两天,孔子正在家里敲着磬,一个人背着草筐从门前经过,说道:
“听这个磬发出的声音就可以知道,这个敲磬的人有心思啊!”
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又叹息说:“哎呀!真是可悲又可耻呀!这硁硁的磬声好像在向世人诉说,没有人真正赏识自己。既然没有人真正赏识自己,那就算了吧!水深了,就连衣服湿了也干脆不管它,直接蹚过去;水浅了,就将衣服撩起来,蹚过去。”
孔子听了,便停止敲磬,走出来称赞这个人说:
“您说得好果敢啊!如果遇事都这样想,就再也没有难办的事了。”
于是,孔子决定去见南子。南子身穿华服,坐在葛布做成的帷帐中等待孔子的到来。孔子走进宫门后,朝北面向南子叩头行跪拜之礼;南子站在帷帐中给孔子行再拜之礼,她披戴的环佩玉器首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孔子就伫立在那里,回答南子的问话。
回到家里,孔子便向学生们解释说:“我本来就不愿见她,现在既然不得已见到了她,就得以礼仪相待了。这件事总算结束了。”子路听了,很不高兴。孔子立即指着天发誓诅咒说:“如果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让上天厌弃我!让上天厌弃我!”
这时候,才入学不久的本地学生卜商(字子夏),拿着孔子指定让他阅读的《诗经》走过来,指着其中赞美卫庄公的夫人庄姜的《卫风·硕人》问孔子说:
“先生,‘带着酒窝的笑脸真漂亮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停地左顾右盼呀!’这两句诗是用素描的方法来衬托后面的精彩描绘吗?还是还有其他的什么意思呢?”
孔子回答说:“这是先用素描打底子,再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精彩的描绘。”
子夏想了想,说:“先生的意思是:先抒发自然的感情,再强调礼仪制度吗?”
听了子夏的话,孔子也若有所悟。他拍着子夏的肩膀,高兴地说:
“卜商啊,给我启发的人!从现在开始,我可以与你讨论《诗经》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有一天,趁着天气晴朗,卫灵公准备与南子出宫去旅游,并邀请孔子一起参加。卫灵公与夫人南子坐在第一辆马车的左边,宦官雍渠陪坐在他们这一辆马车的右边,让孔子的马车跟随在他们马车的后面,就这样张扬地从大街上驶过去。
看到孔子很不开心,为他驾马车的颜刻问道:“先生为这个感到耻辱吗?”
孔子摇了摇头,回答说:“我想到《小雅·车辖》里的诗句:‘与你燕尔新婚,正好慰籍我的心。’我这个被邀请来的客人,只不过是他们快乐新婚的陪衬品而已。”
“哎!饮食男女,人类的大欲望啊!”孔子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活到五十几岁,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哪一位君王像爱好美色一样爱好有道德的人。”
这一年的十一月,晋国的大夫荀跞、韩不信、魏曼多事奉晋定公攻打范氏、中行氏,没有攻下;范吉射和荀寅准备进攻晋定公。来自齐国的客卿高强说:
“久病可以成为良医,唯有攻打国家君王的行为是行不通的,也是老百姓不赞成的。你们是不是记得,我高强就是因为进攻齐国的君王才逃出齐国,最后不得不待在这里啊!现在的韩氏、魏氏和赵氏三家不和睦,我们可以想办法去战胜他们。如果能够战胜他们,晋国的君王还能去倚靠谁呢?现在去进攻国家的君王,可是促使三家和睦的愚蠢行为啊!”
这两个人并没有听从高强的意见,而是向晋定公发起进攻。晋国的人都来帮助晋定公,范吉射和荀寅因此被打败,韩氏、魏氏和赵氏三家都跟着晋定公去攻打他们。
十一月十八日,荀寅、范吉射逃亡卫国的首都朝歌,韩氏、魏氏两家替赵氏向晋定公求情。十二月十二日,赵简子鞅回到首都绛邑,在公室与晋定公结盟起誓。
这一年的十二月,卫国的大夫公叔文子拔去世,卫灵公与公叔文子拔的儿子公叔戌的关系恶化;公叔戌准备用武力消灭卫灵公的夫人南子的党羽,南子向卫灵公控告说:“公叔戌要发动叛乱。”鲁定公十四年的春天,卫灵公将公叔戌和他的党羽驱逐出境,赵阳逃亡宋国,公叔戌逃亡鲁国。卫灵公听信他人的谗言,怀疑孔子带着他的学生来卫国有政治野心,于是派公孙余假来监视他。鲁定公十四年五月,孔子便带着他的学生离开了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