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和他的学生离开楚国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狂人唱着歌从孔子的马车边走过。他唱道:“凤凰呀,凤凰呀,你的美德为什么这样衰败而不景气呢?过去的不能再挽回,未来的还可以赶得上。你就算了吧,算了吧!如今从事政治活动的人都很危险啊!”
孔子停下马车,想和他谈谈,这个狂人却快步走开了,两个人没有说上话。
在返回卫国的路上,孔子和他的学生来到黄河岸边,却找不到过河的渡口,看见两个农民各自拿着一把耜耙在不远处耕种,便派子路过去向他们打听。一个身材修长却拉长着沮丧的脸的人,用手指着远处坐在马车上的孔子,问子路:“那个驾马车的人是谁?”
子路回答说:“是我的先生孔丘。”
这个人又问:“是鲁国的孔丘吗?”
“是的,”子路回答说,“我是他的学生。”
这个人说:“他应该知道渡口在哪儿呀!”
“为什么呢?”子路迷惑不解地问。
这个人回答说:“因为他周游列国,知识渊博嘛!”
说完,两个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子路向说话的人鞠了一躬,说道:“谢谢您的赞赏。”
随后,他便去问另外一个满脸横肉的人。
这个满脸横肉的人也不说话,而是当着子路的脸解开了裤子,神情专注地往地里撒尿。撒完尿,他便提起裤子,重新系好裤子,然后问子路:“你是谁?”
子路回答说:“我是仲由。”
这个人又问:“你是鲁国孔丘的学生吗?”
子路回答说:“是的。”
这个满脸横肉的人说:“现在天下大乱,就像滔滔的洪水;到处都是这样,谁改变得了呢?你与其跟着孔丘这种四处逃避的坏人的人跑来跑去,还不如跟着我们这些因为逃避乱世而隐居起来,不问世事的人生活在一起呢。”说完,便不停地往种子上覆盖泥土。
子路回到黄河岸边的时候,孔子正在向其他学生讲述时势变迁、社会发展的大道理,他指着滚滚向前的黄河流水,向学生们说道:“那些已经过去或者正在消逝的东西,不正像黄河的流水一样,不分日夜地向前流去,离我们越来越远,一去不复返了吗?”
看到子路回来了,孔子便停止讲学,转而问子路情况怎么样。子路摇了摇头,直接了断地告诉了他结果,并直言不讳地将那两个人说的话也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孔子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长叹了一声,非常痛心地说道:“飞鸟不能与走兽结成群一起生活,我既不是这两个人的追随者,不愿意因为逃避乱世而隐居起来,又能选择和谁在一起呢?除了你们,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天下重新变得太平了,我孔丘就再也没有必要和你们一起四处奔波,去从事这种改变社会现实的工作了。”
有一天下午,孔子和其他的学生提前走了,又将子路落在了后面。子路不知道孔子和其他的学生走的是哪一条路,就向路边一个用拐杖挑着竹筐的老人打听。
子路问道:“老人家,您看见我的先生孔丘了吗?”
老人蔑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子路,用十分鄙夷的口气说道:
“你有四肢却不参加劳动,五种谷子都分不清楚,谁是你的先生呀?”
说完,就放下竹筐,将拐杖插在一边,开始拔地里的草。
子路不知道应该走哪一条路,便拱着手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逐渐黑下来了,老人看到子路没有可以去,便挽留他在他们家住宿,还杀了一只鸡来招待子路,用黍子做饭给子路吃,并叫他的两个儿子出来与子路见面。
第二天,子路赶上了孔子和其他的学生,并将这件事告诉了孔子。
孔子说:“这是一位隐士。”随即叫子路赶回去寻找他。
子路到达的时候,这位老人已经搬家走了。
“哎!”孔子听到这个消息,长叹了一声,说道:“每当发生社会动乱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贤达的智者逃避现实,在山林里躲藏起来;其次是逃亡到其他的地方去;再次一等的是避免看到某些人难看的脸色;再次一等是避免听到某些人恶毒的语言。”
接着,孔子列举了唐尧时代洗耳颖川的许由和放牧聊城的巢父,商朝末年披发佯狂又鼓琴自悲的箕子,西周初年誓死不食周粟、宁肯饿死首阳山的伯夷和叔齐;再说到在那个在路边唱《凤凰歌》的楚国狂人和子路在路上遇到的老人。孔子长叹了一声,说道:
“这样做的人,仅仅我孔丘所能够知道的,就已经有七个了。”
十月二十四日,陈僖子乞立公子阳生为齐国的君王,就是齐悼公。随后,齐悼公派人将晏孺子迁徙到骀地,还没有到达,就将他杀死在野外的帐篷里,埋葬在殳冒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