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舞雩台回来后,樊迟一直惦记着被展雄和他的部属遗弃的土地。虽然说这些柳下的土地税赋有一点儿重,但是,如果能够尽力多耕种一些,收成仍然是十分可观的。
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樊迟每天都过得不省心,总是不停地在心里盘算着。虽然他仍然认真地听孔子一个个地给其他学生讲解各种经书,心里却丢不开这点小九九。
有一天,樊迟终于忍不住了,于是鼓起勇气,向孔子请教如何种植庄稼。
孔子听了非常生气,于是有好声没好气地回答他说:“我不如老农民。”
樊迟又向孔子请教如何种菜,孔子回答说:“这个方面,我不如老菜农。”
樊迟退出去后,孔子对其他的学生说:“这个樊迟真是一个没有办法改变的小人啊!如果上层社会的人重视礼仪制度,老百姓就不敢有半点怠慢;如果上层社会的人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主持正义,老百姓中就没有人敢不服从的;如果上层社会的人做事情讲求信任,老百姓就不敢说假话,也不会指望办事的时候讲情面、徇私情。如果真是这样,四面八方的老百姓就会背负着不会走路的孩子前来投奔,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去种植庄稼呢?”
这时候,坐在旁边的宰我用手掩着嘴巴偷偷地笑起来。
“宰我,你笑什么呢?”孔子问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宰我强忍着笑声,正襟危坐地回答孔子说:
“先生也许不知道,这个年轻的樊迟呀,他哪里是想亲自去种植庄稼呢?他只不过是爱惜那些被展雄和他的部属遗弃的土地,想借这个机会率先占有它们而已。”
孔子想了想,便默默地点了点头,指着宰我说道:
“也许你说得对!如此看来,你和樊迟的心还是相通的呀!”
其他的学生听了,一个个都绷住了脸,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有这样做,才符合君子的行为准则:不符合礼制度的现象不看,看见也当作没看见;不符合礼仪制度的言论不听,听见也当作没有听见;不符合礼仪制度的话不说;不符合礼仪制度的事不做。
“先生说得是,也不完全是。”宰我笑着说,“如果能够从个人利益的角度去理解普通老百姓,也可以这样说,人的心灵本来就是相通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从个人利益的角度去理解老百姓,”孔子问道,“这还需要学习吗?”
“如果没有个人利益,”宰我反驳孔子说,“普通老百姓怎么生活呢?”
这时候,包括樊迟在内,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宰我,好像地球已经进化到哺乳动物时代,而宰我是爬行动物时代遗存下来的最后一只恐龙——还没有进化过来的异类。
虽然觉得有一些尴尬,宰我却仍然像化石一样坦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经过冉有和子路的推荐,季康子、孟武子和叔孙氏的综合考察,除了闵子骞事先明确表示不接受任命,子贡因为选择继续从事经商活动而委婉地拒绝鲁国公室的任命外,跟随孔子回国的大多数学生都在鲁国重新走上仕途。冉有和子路被正式任命为公室的咨政大夫,凡事都喜欢讨论是非曲直的宰我被任命为公室的谏议大夫,仲弓被任命为季氏家臣中的总管,子夏被任命为莒父的地方官,子游被任命为武城的地方官,宓子贱被任命为单父的地方官。只有孔子最得意的学生,一向家境贫寒的颜渊没有被授予官职或委任职务。
知道这个结果后,孔子长叹了一声,说道:“颜回的道德学问也差不多已经足够了吧?可是,他一向很贫穷,也从来没有获得过出仕做官的机会。端木赐不接受任命,而是选择了继续经商做生意,每一次推测市场行情都不会出错误。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有一天,趁着冉有和子路两个人都在场,孔子便指桑骂槐地说道:
“咱们鲁国的司寇臧文仲啊,虽然事奉过四位君王,大概也是占着官位不做事的。他明明知道柳下惠是个贤达的人,却不肯推荐他出仕做官,为鲁国的公室效力。”
大约想到冉有和子路必须听季康子的,很多事情也做不了主,孔子接着说:
“臧文仲这个人呀,他让乌龟住进他特意建造的房子里,还在房子的顶上雕刻着假山,在栋梁上画着蓝绿藻和水草,这样矫情而不知变通的人,怎么算得上聪明人呢?”
冉有和子路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颜渊前来拜访孔子的时候,孔子见到颜渊,便鼓励他说:
“不要因为没有获得官职而发愁,而要为获得官职后没有覆行职责的本领而发愁。不要担心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智慧和才能,而要追求可以让别人知道的智慧和才能。”
颜渊问如何治理国家,孔子说:“用夏朝的历法,坐商朝的马车,戴周朝的帽子,音乐就演奏上古时期的《韶》和《舞》,而要禁绝郑国的流行音乐,让身边的小人远远地离开。郑国的流行音乐过于放纵而没有节制,身边有小人作祟则国家十分危险。”
接着又说:“一位真正的君子,应该努力学习治理国家的本领,而不是去寻找食物。去耕地种庄稼吧,也免不了饿肚子;去读书学习,还有可能获得出仕做官的机会,领取国家的俸禄。一位真正的君子,只担心有没有治理国家的本领,而不会担心贫困。”
随后,孔子又问颜渊说:“以后的日子,你准备怎么过呢?”
“我还能怎么过呢?”颜渊回答说,“继续学习典章制度呀!”
“你这样选择就对了!”孔子勉励他说,“如果任用我的话,我就干起来;如果不任用我的话,我就隐藏起来。这一点,只有我和你可以真正做到啊!”
坐在旁边的子路问:“如果统率军队去打仗,先生愿意和谁一起去呢?”
孔子想了想,笑着说:“赤手空拳去与老虎搏斗,不选择坐船,而是赤身游过黄河去,死了都不知道后悔的人,即使我率领军队去打仗,也不会选择和这种人一起去。我会选择一个面对事情知道害怕,懂得精心谋划并且圆满地完成任务的人一起去。”
子路问孔子说:“您说的是颜回吧?”孔子没有回答。
看到颜渊像当年一样性格内向,喜欢读书却不喜欢说话的样子,孔子说:
“你可以将我从各个国家搜集来的历史资料认真地读一读,有时间就去整理一下。这对于了解一个国家的兴衰与典章制度的损益变化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颜渊立即答应说:“好的,我这就按照先生您的吩咐去做。”
孔子称赞他说:“为人刚强正直,忠厚朴实,说话谨慎,实事求是,做起事来不松懈,有坚持到底的毅力,具有这四种美德的人,离一个有仁德的人已经不远了。”
颜渊离开后,孔子长叹了一声,说道:“如果我的政治主张在鲁国行不通,想乘着木筏漂泊到海外去,愿意跟随我一起去的人,大概只有仲由这样的人了吧?”
听了这句话,子路非常高兴。接着,孔子又笑着说:
“不过,仲由这个人呀,只是冒险精神超过了我,其他也没有什么可取的。”
子路听了,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并没有意思要打击你。”这时候,孔子好心地安慰子路说,“一个人即使有周公一样的智慧和才能,如果既骄傲自满又吝啬小气,其他方面也是不可取的。”
过了一会儿,子路问孔子说:“怎么样才可以称作士呢?”
孔子说:“和朋友相处情真意切,相互督促,相互勉励;和兄弟相处关系和谐,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能做到这两点的人,就可以称作士了。”
子路听了,知道孔子在责备他没有安慰颜渊,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子路向孔子询问如何事奉君王,孔子回答说:
“要用忠诚来事奉君王,不可以欺骗他。但是,如果君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要敢于直言进谏,不要怕冒犯他。只有这样,才算真正尽到作为臣下的责任。”
子路问孔子说:“齐桓公杀死他的哥哥公子纠,召忽随后自杀,管仲却没有跟着自杀。像管仲这样的人,能不能算是一个有仁德的人呢?”
孔子回答说:“齐桓公多次召集诸侯国会盟,而不对他们使用武力,这都是因为管仲的力量!他在其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这就是管仲的仁德!这就是管仲的仁德!”
子路向孔子询问如何处理公室的政务,孔子回答说:
“先给管事的人带个头,然后分好工,鼓励他们勤快地工作。”
“先生,”子路说,“能不能讲得更具体一些?”
孔子只简单地回答他说:“不要懒惰和松懈。”
子路准备派遣孔子来自齐国的学生高柴(字子羔)去做费地的地方官。作为季氏的采邑,费地的情况相当复杂,没有丰富的社会经验和学识是难于胜任的。也许正因为如此,一向为人稳重的闵子骞才会拒绝季康子的任命。在孔子看来,虽然子羔为人品质端正,但是,他还没有学习过处理地方政务的知识,叫他去做费地的地方官,分明是祸害他。
听说这件事之后,孔子非常生气地直接质问子路道:
“你这不是明摆着要祸害别人家的子弟吗?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
“怎么会呢?”子路为自己辩解道,“费地有这么多的老百姓,有祭祀土地神的社,有祭祀五谷神的稷神庙,为什么一定要学习了处理地方政务才可以出仕做官呢?”
孔子指着子路说:“我就很讨厌像你现在这样,明明做错了事情,还要用花言巧语为自己辩解的人。如果你总是用这种态度去做人和处理事情,怎么会有长进呢?”
听了孔子的话,子路虽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却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孔子向子路推荐漆雕开(字子若)出仕做官,漆雕开回答说:
“先生,我对出仕做官还没有足够的自信心。”
一向急性子的卜商(字子夏)听了,急忙站起来补充说:
“子若说得对呀!一个人即使已经出仕做官,有空闲的时间和精力,还得继续读书学习;跟着先生读书学习,觉得自己学习得不错,有足够的能力和自信心才出仕做官。”
孔子听了,向子夏看了一眼,只捂着嘴笑,却没有说话。
有一天,子游对其他的同学说:“那些投身在子夏门下,准备跟随他去莒父做官的学生,让他们去做一些打扫卫生、迎送宾客的事情还是可以的,但是,这些只是细微末节的小事情,根本的学问他们完全没有学到,怎么可以去做官处理政务呢?”
听说这些话以后,子夏当众反驳子游说:“咳!子游怎么能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呢?一个人如何成为君子的学问,应该先传授哪一些,再传授哪一些,子游怎么会知道呢?比如世间的花草树木,有一些小,有一些大,它们之间本来就是有区别的。一个人如何成为君子的学问,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讲出来,用这样的方式来歪曲它呢?能够有始有终,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将这些传授给学生的,大概只有古代的圣人或者现在的贤达之人吧!”
子夏向孔子辞行,说明天就去上任,并向孔子询问如何处理政务。
孔子说:“不要一心只想着尽快做出成绩,不要贪图小的成功和效益。你一心想尽快做出成绩,反而达不到目标;你贪图小的成功和效益,就做不成大事。”
这一次被任命为莒父的地方官,子夏准备和父母一起去上任。
在说明这个具体情况之后,子夏又询问孔子道:
“先生,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做才称得上是孝敬父母呢?”
孔子说:“最难得的是在父母面前保持和悦的脸色。父母有事的时候去代劳,有美酒和美味的食物就送给他们吃,你以为这就是孝敬父母吗?还远远不够呢。”
“好的,先生!”子夏点头回答道,“我一定会牢牢记住这一点。”
孔子听了,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嘱咐子夏说:
“卜商啊!你可要做君子式的读书人,不要做小人式的读书人。”
子夏听了,急忙问道:“先生,什么样的读书人才是君子式的读书人,什么样的读书人是小人式的读书人呢?按照您的说法,难道我是小人式的读书人吗?”
“话也不能这样说。”孔子说,“从我的角度看来,你只是性子急,做什么事情都急切地想着去实现目标。但是,事情往往是这样:你越是想尽快实现目标,你越不容易实现目标。读书学习的终极目标,应该是让自己明白自然与社会的发展规律,可是,那些急切地追求现实目标的人,却只是把它当作实现某种现实目标的手段。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这样做也未尝不可以。但是,对于像你这样有潜力的人来说,就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子夏听了,再一次点头称“是”,随即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走了。
在去就任季氏家臣总管之前,仲弓来向孔子辞行,并询问如何处理政务。
孔子说:“先给主管部门的领头人带个好头,对他们微小的过错不予追究。选拔有仁德和才能的贤达之人来补充随时出现的空缺,逐渐建立自己的管理人才队伍。”
仲弓问:“怎样识别和选拔有仁德和才能的贤达之人呢?”
孔子回答说:“选拔那些你知道的;那些你还不知道的,其他人难道还会将他们埋没吗?靠近朱砂的容易被映红,靠近墨的容易被染黑,这个道理你也不懂吗?”
“这个道理我懂的,”仲弓回答说,“先生说得极是。”
孔子说:“事奉一位君子容易,取悦于他却比较难。不用正当的方法去取悦他,他是不会高兴的;等到他需要用人的时候,他却能根据各人的才能和特长量才录用。事奉一位小人是很困难的,取悦于他却是很容易的。要博得他的喜欢,虽然用的是不正当的方法,但是,他还是会喜欢的;等到他需要用人的时候,他却不是量才录用,而是求全责备。”
“作为季氏家臣的总管,”仲弓问,“我怎么去践行仁德呢?”
孔子说:“出门去处理事务态度要像迎接有身份又很重要的客人一样庄重而且严肃,使唤一般老百姓要像举行重大的祭祀仪式一样郑重其事。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强加在别人身上。无论在国家还是卿大夫的封地里,都要做到没有人埋怨你自己。”
“谢谢先生的指教!”仲弓说,“冉雍虽然不聪明,肯定会按您说的话去做。”
说完,便向孔子行了一个拱手礼,接连后退几步,高兴地转身走了。
子游来向孔子辞行的时候,并没有询问如何处理政务,只问如何孝敬父母。
孔子说:“现在许多人都说自己孝敬父母,但是,他们只是给父母提供衣食住行的经济支持,充其量是赡养父母而已。在正常的人家,狗和马都能够获得饲养。如果不是真心实意地孝敬父母,只是从经济上赡养他们,这和饲养狗和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子游说,“我会比这些人做得更好一些。”
转眼间,这一年的正月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了。原宪(字子思)作为孔子家里的总管,孔子按照原来的约定,给他正月九百斛小米的俸䘵,原宪推辞不要,孔子说:
“你不要推辞!拿回出,送给你邻居或者同乡里的穷苦人家吧!”
因为害怕那些穷苦人不接受,原宪问道:“先生,什么叫耻辱呢?”
孔子说:“国家政治清明,那些做官的拿着俸禄却没有作为;国家政治昏暗,那些做官的拿着俸禄却不能独善其身。这两种情况,都让人感到耻辱。至于那些生活极度贫困也没有机会出仕做官的穷苦人,接受一点别人救助的粮食,怎么算得上耻辱呢?”
听了孔子的话,又让原宪想到自己和另外一种人,于是问道:
“争强好胜,自吹自擂,每天埋怨和仇恨他人,欲望无限膨胀而没有止境,这四种令人讨厌的毛病都没有的人,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有仁德的人吗?”
孔子想了想,回答说:“一个人能够做到这样,也是难能可贵的。至于这种人能不能称得上是有仁德的人,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现在是说不清楚的。”
按照西周以来的礼仪制度,每一年的秋冬季节,大约在冬至日的前后,周天子都要根据天文观察向各路诸侯颁发第二年的历法;诸侯接受周王朝颁发的历法后,将它供奉在自家祖庙的神龛上。每月初一日的这一天,诸侯都要在自家的祖庙里宰杀一只活羊举行祭祀仪式,然后回到朝会大厅去处理政务。这种祭祀仪式叫做告朔,也就是宣告一个月的开始;被宰杀的活羊叫做饩羊,也就是回馈给老天爷的活羊。可是,从鲁宣公时期东门氏专权的时候起,鲁国的君王就已经不再去公室的祖庙里举行告朔仪式,也不去朝会大厅去处理政务,只是委派管理祭祀的人去公室的祖庙里宰杀一只活羊,马马虎虎地应付一下而已。
当冉有向孔子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子贡便笑着对冉有说道: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干脆省下这一只饩羊呢?反正后天就是春社日,就留着它去祭祀土地神吧!再说,这样做还可以让这只饩羊多活上一天,不是更好吗?”
听了子贡的话,冉有也嫣然一笑,正要答话的时候,却听到孔子吼道:
“端木赐啊!你只知道爱惜这一只祭祀用的活羊,我却更爱惜西周以来的礼仪制度!虽然它现在只剩下一些徒有其名的形式,但是,总比连虚假的形式都没有更好呀!”
“先生说得极是!”冉有附和着孔子说道,“明天,我一定去照办。”
第二天,在公室的祖庙里办完宰杀饩羊的事情后,宰我去晋见鲁哀公。宰我提起第二天祭礼土地神的事,鲁哀公便问他土地神的偶像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当然,鲁哀公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潜藏的意思是:他自己还从来没有去过社里祭祀土地神呢。面对这位一直躲在深宫里不敢走出来治理国家的君王,一向大胆敢言的宰我意味深长地说道:
“夏王朝的土地神是用松木做成的,商王朝的土地神是用柏木做成的,周王朝的土地神是用栗木做成的,这样做的初衷是:让看到他的人害怕得全身发抖。”
听到这话后,孔子便责备宰我说:“已经成为现实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解释了,已经完成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去改变它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去追究它了。”
于是,宰我打了一个比方,问孔子说:“一个有仁德的人,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他说,‘井里掉下去一个人啦!’他不应该按照这个人说的,跳下井去救人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孔子说,“一位君子,可以想尽各种办法去救人,却不可以自己也跳下井去,陷在井里。君子可以被欺骗,却不可以被蒙蔽和无理陷害。”
在回到卫国去之前,子贡也来向孔子辞行。孔子问道:
“端木赐啊!你认为我是一个喜欢读书学习而且见多识广的人吗?”
子贡回答说:“对呀!难道您不是这样的人吗?”
孔子摇了摇头,说:“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是将我学到的知识融为一个整体,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一个基本观点,然后用这个基本观点将全部的知识贯穿起来。”
子贡问道:“有没有一句话可以终身奉行的呢?”
“应该是宽恕吧!”孔子说,“自己不想要的,就不要强加给别人。”
“要做到这一点,我应该不难吧?”子贡想了想,说道,“我不想别人将不好的东西强加在我的身上,也不想将不好的东西强加在别人身上。”
孔子长叹了一声,对子贡说:“端木赐啊!这可不是你能够做到的。”
“先生为什么这样说呢?”子贡不以为然地问道。
“这还用说吗?”孔子说,“因为你这是我所了解的端木赐啊!”
“从您看来,我端木赐这个人怎么样呀?”子贡急切地问道。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孔子笑着说,“你临走之前还要向我讨赏吗?”
子贡记起鄫地会见之后,孔子将他比作瑚琏,便情不自禁地笑了。
“感谢先生的赞赏!”子贡说,“我怎么会忘记呢?”
接着,子贡又问:“像我这样的人,怎么样成为有仁德的人呢?”
孔子说:“就好比一位工匠想要做出高质量的产品,必须先将他的工具摆弄好。要成为一个有仁德的人,首先就要与有仁德的人交往。比如居住在一个国家里,就要尊敬那些大夫中有品德和才能的贤达之人,多与士中有仁德的人交往,成为他们的朋友。”
这时候,子贡想起了齐国大夫鲍叔牙和管仲做朋友的故事。
管仲年轻的时候,经常与鲍叔牙交游,鲍叔牙知道管仲很有才能。管仲和鲍叔牙在南阳合伙做生意,分利的时候,管仲总要多拿一些。有人为鲍叔牙打抱不平,鲍叔牙却告诉他们说:“管仲他不是贪财,而是他家里穷呀!”管仲几次给鲍叔牙办事都没有办好,而且三次出仕做官都被撤职。其他人都说管仲没有才能,鲍叔牙为他辩护说:“不是他管仲没有才能,而是他没有遇上施展才能的机会而已。”管仲三次当兵去参加战斗,三次都在最危险的时候临阵逃跑。其他人都说管仲贪生怕死,鲍叔牙再一次为管仲辩护说:“管仲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之所以会临阵逃跑,是因为他家里有年老的母亲需要奉养啊!”
当时的齐国日渐强盛,鲁桓公十五年六月,刚刚继位的齐襄公便与鲁桓公在艾地会见,谋划安定许国。鲁桓公十六年正月,齐襄公与鲁桓公在曹国会见,商议讨伐郑国。
当年卫庄公姬扬去世后,太子姬完继承王位,就是卫桓公。卫桓公的弟弟姬晋爱上庶母夷姜,与她生下公子伋和公子黔牟,托付给卫庄公右滕生的公子职抚养。卫桓公十六年,卫桓公的庶母弟姬州吁杀死卫桓公姬完,自立为卫国的君王。上卿石碏与陈侯共谋,在陈国的濮地杀死姬州吁,从邢国迎接姬晋回卫国,扶持他登上卫国的王位,就是卫宣公,并立夷姜为夫人,公子伋为太子。卫宣公为太子伋迎娶齐国的公主,看到这女人很漂亮,就自己娶了她,与她生下公子寿和公子朔,并将公子寿托付给卫庄公左滕生的公子泄抚养。
卫宣公十八年,夷姜上吊死去,正夫人宣姜与公子朔诬陷太子伋,卫宣公也因为夺妻的事猜忌太子伋,于是派太子伋出使齐国,并指使强盗在卫国的莘地等待他,趁机将他杀死。公子寿知道内情后,就将这种情况告诉太子伋,并劝他逃走。太子伋不同意,说:“我这个放弃父亲使命的儿子,哪里还用得着呢?如果世界上还有没有父亲的国家,我就可以逃到那里去。”等到临走的时候,公子寿就用酒将太子伋灌醉,在马车上插上太子伋的旗帜,抢着走在太子伋的马车前面。埋伏在莘地的强盗看到公子寿的马车,就拦住马车将他杀死。太子伋赶到后,就对强盗说:“他们要杀死的人是我,这个人有什么罪过呢?请你杀死我吧!”于是,强盗又杀死了太子伋,并报告给卫宣公,卫宣公和宣姜立公子姬朔为太子。第二年,也就是鲁桓公十五年,卫宣公姬晋去世,太子姬朔继承王位,就是卫惠公。
鲁桓公十六年十一月,卫国的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职因为怨恨卫惠公诽谤和杀害太子伋并取代他继承了卫国的王位,于是发兵进攻卫惠公,拥护太子伋同父同母的弟弟公子黔牟为卫国的君王,卫惠公逃亡到齐国。因为卫惠公姬朔是齐襄公的妹妹宣姜的儿子,鲁桓公十七年的春天,齐襄公与鲁桓公、纪侯在黄地结盟,既促成齐国与纪国议和,又商量如何结束卫国的混乱局面。夏天,因为两国的边界问题,齐国与鲁国在奚地发生战事。
这时候的鲍叔牙已经成为公子小白的谋士,他看到齐襄公经常不按常理办事,必将在老百姓中丧失威严和信任,导致社会动乱,便带着小白逃出齐国,投奔到莒国。
鲁桓公十八年的春天,鲁桓公与夫人文姜去齐国旅行,并与齐襄公在泺地见面,三人一起到达齐国的都城临淄后,齐襄公与鲁桓公的夫人文姜私通。齐襄公与文姜本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两个人婚前就有过乱伦的行为。这一次两个人私通被鲁桓公发现,鲁桓公责怪文姜,文姜便将实情告诉了齐襄公。四月十日,齐襄公设享礼招待鲁桓公。齐襄公有意识地将鲁桓公灌醉后,派公子彭生送鲁桓公登上马车,在马车上将鲁桓公活活地勒死。
鲁国人向齐国递交了一份国书,并在国书中写道:“我们鲁国的君王畏惧君王的威严,不敢苟且安居,特意到贵国来重修旧好,完成礼仪后没有回到鲁国。我国不知道应该将这种罪过归咎给谁,在诸侯中造成恶劣的影响。请求用彭生的生命来清除这种影响!”
于是,齐襄公杀死了公子彭生,用这种方式向鲁国人表示谢罪的意思。
这一年的七月,齐襄公率领齐国的军队驻扎在卫国的首止,召集诸侯在首止会盟,郑国的君王郑子亶不听大臣祭仲的劝告,带着大臣高渠弥去首止参加会盟。因为没有在见面的时候为从前的过激行为向齐襄公道歉,齐襄公非常生气,于是指使埋伏在四周的甲士冲出来杀死郑子亶,并将高渠弥五马分尸;祭仲到陈国迎接公子婴回国继承王位。
鲁庄公二年的冬天,齐襄公与文姜在齐国的禚地相会,其中有奸情。
鲁庄公三年的春天,齐襄公派兵与鲁国公子溺会合进攻卫国;秋天,纪国的纪季将鄢地割让给齐国,纪国开始走向分裂。鲁庄公四年春天,齐襄公派兵进攻纪国,纪侯将国家政权让给纪季;夏天,纪侯离开纪国,逃避齐国加害于他。鲁庄公五年,齐襄公联合鲁国、宋国、陈国和蔡国进攻卫国,目的是送卫惠公回国。鲁庄公六年,齐襄公奉周宣王的命令,率领诸侯进攻卫国,护送卫惠公回国,诛杀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职,扶持卫惠公恢复王位。
鲁庄公七年的春天,齐襄公与文姜在鲁国的防地相会,是齐襄公的主意。
齐襄公派大臣连称和管至父驻守葵丘,约定瓜熟的时候前往,到第二年瓜熟的时候派人去替换。连称和管至父在葵丘辛苦地驻守了一年,到第二年瓜熟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前来替换的人;请求齐襄公派人去替换,齐襄公也不答应。齐襄公的父亲齐僖公非常宠爱他同父同母的弟弟夷仲年的儿子公孙无知,衣服和礼仪都和自己的儿子一样;齐襄公继承王位后,降低了公孙无知的待遇。连称有一个堂妹在齐襄公的后宫,不受齐襄公的宠爱,于是指使她去探听齐襄公的行踪。公孙无知答应她说:事情成功之后,让她做他的夫人。
鲁庄公八年十二月,齐襄公到姑棼游玩,顺便到贝丘打猎。他们看见一只大野猪,跟随的人便大声喊道:“这是公子彭生!”齐襄公非常愤怒,大声骂道:“公子彭生,你竟然如此大胆!你还有什么脸来见我?”于是拉开弓,用箭射大野猪。这时候,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大野猪竟然像人一样直起腰身,面对面地站在那里,用前爪抚着脸大声啼哭。齐襄公感到非常害怕,吓得从马车上滚落下来,不但摔伤了脚,还丢失了一只鞋子。
齐襄公回到行宫后,责令管理鞋子的人费去寻找鞋子,费找不着鞋子,齐襄公就用鞕子抽打他,一直抽打到他背上的皮裂开,血流出来。费刚逃出行宫,就遇上公孙无知等准备发动叛乱的人,被他们劫持并捆绑起来。费说:“我哪里会抵抗你们呀!”于是脱下身上的衣服,让公孙无知等人看他背上的伤势和血迹,公孙无知等人便相信了他。
费请求先进到行宫里去,为公孙无知他们做内应。他回到行宫后,马上就背弃刚才的诺言,接受齐襄公的命令,率领齐襄公的侍卫冲出来与公孙无知他们搏斗,被杀死在行宫的大门口。侍卫长石之纷如,也被公孙无知他们杀死在行宫的台阶下。于是,公孙无知率领这些叛乱的人冲进齐襄公的行宫,杀死坐在宝座上假扮成齐襄公的孟阳。公孙无知仔细一看,说:“这不是君王,因为样子不像。”他回过头来,看见内室的门下边露出一双大男人的脚来,便用剑猛刺过去,杀死了躲在门后面的齐襄公,并自立为齐国的君王。
这时候,管仲正在为公子纠效力,便和召忽带着他逃出齐国,流亡到鲁国。
因为公孙无知残暴地对待雍廩,鲁庄公九年春天,公孙无知被雍廩杀死。这一年的夏天,鲁庄公率领鲁国的军队进攻齐国,送公子纠回国;这时候,公子小白已经从莒国回到齐国,被鲍叔牙等拥立为齐国的君王,就是齐桓公。这一年的秋天,鲁国的军队与齐国的军队在齐国的乾时相遇并发生战斗。齐国的军队假装战败,调转马头逃走。管仲驱赶着马车拦截齐桓公的马车,并用弓箭射中了齐桓公腰带上的玉扣;齐桓公倒在马车中装死,驾驭马车的人驱赶着马车载着他逃跑。鲁国的军队紧跟在管仲的后面驱赶,结果闯进齐国人事先设置好的埋伏圈,被齐国的军队打败。鲁庄公丢弃作战的马车,乘着传递情报的轻便马车逃回鲁国;秦武公和梁伯打着鲁庄公的旗帜在小道上作掩护,也被齐国的军队俘虏了。
鲍叔牙率领齐国的军队来到鲁国,对鲁庄公说:“公子纠是我们齐国君王的亲人,请君王代替齐国的君王讨伐他;管仲和召忽是齐国君王的仇人,请君王将他们交给齐国处置,我们才会甘心就这样了结这件事。”于是在生窦杀死了公子纠,召忽也随即自杀了。管仲请求押送他回齐国,鲍叔牙答应了他的请求,回到齐国的堂阜后就将他释放了。
齐桓公要任命鲍叔牙为宰相,被鲍叔牙拒绝了。鲍叔牙说:“如果君王治理齐国,有高傒和我鲍叔牙就足够了;如果君王想成为诸侯中的霸主,就非任命管仲为宰相不可。他治理国家的智慧和才能,比我和高傒都强多了。”齐桓公接受了鲍叔牙的建议。
子贡问孔子:“管仲不是有仁德的人吧?齐桓公杀死公子纠,管仲作为公子纠的部属,不但没有为公子纠去死,反而接受鲍叔牙的推举,做了齐桓公的宰相。”
孔子反驳他说:“管仲做齐桓公的宰相,帮助齐桓公称霸诸侯,匤正天下的混乱局面,让老百姓现在还享受他带来的好处。如果没有管仲,恐怕我们这些人还是像边远地区未开化的野蛮民族一样,过着披散着长发、衣襟向左边开的日子。难道他也应该像普通的老百姓一样,恪守微不足道的信义,在山沟里默默无闻地自杀身亡而不让别人知道吗?”
这时候,子贡又想起留下来教学的子张和被任命为莒父地方官的子夏。
“按照您的说法,”子贡问,“颛孙师和卜商,谁更像是贤达之人呢?”
孔子回答说:“颛孙师有一些过份,卜商则有一些赶不上。”
“从您看来,”子贡又问道,“颛孙师比卜商更称像是贤达之人吗?”
“在我看来,”孔子想了想,回答说,“过份和赶不上都是一样的。”
子贡又想了想,问孔子道:“宰我这个人,您觉得他怎么样?”
孔子沉默了,他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然后向子贡吼道:
“端木赐啊,你觉得你自己很好吗?你有这个闲功夫,我可没有呢。”
看到孔子很生气,子贡便低着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孔子又意味深长地对子贡说道:
“你就看我这个人!我什么时候诽谤过别人呢?我什么时候盲目地称赞过别人呢?如果我要称赞一个人,必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夏朝、商朝和周朝这三个朝代,老百姓都是这样做的。正因为如此,这三个朝代的人都能够遵守社会规范,堂堂正正地做人。”
子贡问孔子说:“孔文子这个人,凭什么可以获得‘文’的谥号呢?”
子贡的意思是:就凭孔圉与大叔疾的那些事情,他就配不上这个谥号。
孔子回答说:“他做人聪明机智,爱好读书学习,也不以向社会地位比他低下的人询问和讨教而感到耻辱,所以卫国的君王赐给他‘文’这个谥号。”
孔子的意思是:孔圉在处理这件事中的表现,证明他配得上这个谥号。
接着,孔子又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对子贡说道:
“三个人一起在路上走,其中必定有值得我们学习,可以充当我们老师的人。选择他们做得好的地方向他们学习,做得不好的地方加以改正,这不也是学习吗?”
子贡又问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孔子想了想,回答说:
“有充足的粮食,有充足的武器,老百姓对执掌政权的人充分地信任。”
子贡问:“如果不得已必须去掉其中的一个,先去掉哪一个呢?”
孔子想了想,回答说:“先去掉其中充足的武器吧。”
子贡又问:“如果不得已必须再去掉其中的一个,去掉哪一个呢?”
孔子想了想,回答说:“去掉充足的粮食吧。自古以来,人都是要死的。如果老百姓对执政者都失去了信任,这个国家就面临着灭亡了,有充足的粮食又有什么用呢?”
过了一会儿,孔子觉得这种被迫做减法的方式并不能真正表达他的政治观点,于是又尝试着回过头来,重新从正面阐述这个问题。面对即将远行的子贡,这一点尤其重要。
孔子说:“治理一个拥有一千辆作战马车的国家,就必须严肃认真地处理好各种事情,说话要讲求信用,尽量节约开支,爱护地方绅士和各级官吏,充分利用农闲的时候给老百姓派遣劳役,不能因此而耽搁农业生产。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走到那样的地步。”
接着又说:“如果能依靠高尚的品德来治理国家,就好像北极星一样,只要他定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其他的人就会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紧紧地围绕在他的周围。”
当然,孔子所说的高尚的品德就是仁德,它的核心内容就是人道主义。
子贡又问道:“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能够给当地的老百姓带来多方面的好处,又能帮助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这样的人怎么样?能够称得上有仁德的人吗?”
孔子说:“这个人何止是称得上是有仁德的人,简直可以称得上圣人啦!上古时代的尧帝和舜帝,大概也很难做到这样呢!那些有仁德的人,想要成就自己,必须先成就别人;想要自己的事业发达,必须先让别人事业发达。凡事都能够从自己的内心需要出发,先为别人的利益着想,可以说,这就是成为一个有仁德的人的最好方法。”
子贡问:“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乡里的人都喜欢他,这个人怎么样?”
孔子想了想,回答说:“依我看,这个人做人还不行。”
子贡又问:“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乡里的人都讨厌他,这个人怎么样?”
“当然,”孔子回答说,“这样的人做人也不行。一个人做人,最好是整个乡里的好人都喜欢他,整个乡里的坏人都讨厌他。能够做到这两点,就已经不错了。”
接着,孔子又补充说:“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大家都很讨厌他,就一定要去考察一下;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大家都很喜欢他,也一定要去考察一下。一个自恃勇敢、喜欢逞英雄而痛恨自己处于贫困境地的人,很可能会做出犯上作乱的事情来;一个不讲求仁德的人,如果你过份厌恶和痛恨他,也很容易把他激怒而惹出什么乱子来。”
“谢谢先生的教诲,”子贡说,“我会按照先生说的去做的。”
因为说话的言辞过激,没过几天,宰我就被解除公室谏议大夫的职务。
听到这个消息后,孔子立即召集他的学生,并告诫他们说:
“一个人说话做事缺少长远的考虑,让他忧虑的事情也就不远了。”
随后,孔子又警告学生们说:“随意乱说话,即使你说得再委婉,也会败坏一个人的德行。不能在细节上忍耐和谦让,就会败坏你的长远计划,耽搁你做大事。”
于是,宰我准备离开鲁国,前往大汶水北岸的邻国——齐国。
当宰我前来向孔子辞行的时候,孔子语重心长地嘱咐他说:
“一个人可以用聪明才智获得官职,但是,如果不能用仁德去保持维护它,就是得到了也一定会失去。虽然用聪明才智获得官职,并能用仁德来维护和保持它,如果不能用严肃认真的态度来行使自己的职责,老百姓也不会听他使唤的。用聪明才智获得官职,并能用仁德来维护和保持它,用严肃认真的态度来行使自己的职责,如果不能用礼仪制度和音乐教育来正面引导和鼓励老百姓遵纪守法,安居乐业,也是不够完善的。”
宰我听了,非常诚恳地说:“请先生放心,我一定铭记先生的教导。”
宰我到达齐国后不久,就被齐国的主政卿大夫陈成子恒任命为临淄大夫。
从孔子回到鲁国的那一天起,孔府差不多每天都像大市场一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是,到这个时候,那些跟随孔子回鲁国的学生,选择出仕做官的都上任做官去了,选择经商的都经商做生意去了,选择回家的都回家去了。除了几个留下来管理孔府事务和教学的学生外,每天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新来的面孔,新来的学生。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二月的气温仍然极不稳定,冷热无常,阴雨的天气也明显的比晴天多。尤其是那些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白天和黑夜,让人感觉到特别的冷清和不安定,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到了。
春分之后,黑夜逐渐缩短,白天逐渐增长。这样的日子,越来越散发出寂寞无聊的味道来。有一天中午,一天中最清闲的时候,孔子长叹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
“从前跟随我在陈国与蔡国之间饱受断绝粮食的痛苦,和我一起忍饥挨饿的学生,现在做官的做官,做生意的做生意,回家的回家,再也不到我这里来读书学习了。”
这时候,一直坐在孔子旁边的子张问孔子说:
“怎么样才能像已经出仕做官的人一样,出仕做官处理政务呢?”
孔子说:“如果能尊崇五种美德,屏弃四种恶政,就可以出仕做官处理政务了。”
子张好奇地问:“先生说的是哪五种美德呢?”
孔子说:“一位真正的君子,能够给老百姓恩惠,自己却不耗费什么;驱使老百姓去劳动,老百姓却不会埋怨;有仁德,又有正常人的欲望,不贪图财物;庄重严肃却并不骄傲自满,自高自大;身材魁梧,威武有力却不显得凶猛,让人感到恐惧和害怕。”
子张又问:“什么叫给老百姓恩惠,自己却不耗费什么呢?”
孔子解释说:“一位真正的君子,能够顺着老百姓能够获得利益的方向,引导他们去做能够获得利益的事情,使他们获得利益,这不就是给老百姓恩惠,自己却不耗费什么吗?选择合适的时候驱使老百姓去劳动,还有谁会埋怨呢?想要获得有仁德的声望,在各种利益面前能够做到适可而止,并获得有仁德的声望,怎么能够叫做贪图财物呢?一位真正的君子,在处理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不敢松懈、懒惰和傲慢,这不就是庄重严肃却并不骄傲自满,自高自大吗?一位真正的君子,衣服和帽子都整齐而端正,表情庄重而严肃,显示出对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