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局人事科三个干事去找卓晓婷。他们把唐嫣然的话说给卓晓婷听,让卓晓婷好好想想,大家同事一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必闹得不可开交。卓晓婷思虑了许久,很不情愿地说:“算了,我认了。我撤回举报。”
县局人事科三个干事和钟小石不知道卓晓婷为什么撤回举报,唐嫣然也不肯说。原来,卓晓婷去年在县局编印的内刊里发表的论文是抄袭唐嫣然前年在市教科院参加评选的一等奖论文,卓晓婷只改了一下标题,其他内容与唐嫣然的论文一字不差,两个人心照不宣。
卓晓婷抄袭唐嫣然的论文是迫不得已。前年,卓晓婷和唐嫣然都参加了市教科院的论文评选,结果是唐嫣然获得了一等奖,卓晓婷没有获奖;去年,市教科院没有组织论文评选,卓晓婷只好向县局内刊投稿。开始,卓晓婷觉得之前的论文不错,只作了一点修改,保存在优盘中,准备到征稿时再打印邮寄。可是,一时疏忽,到了截止征稿的前一天,卓晓婷想起来稿子还没打印出来,就四处找优盘。可是,优盘找不到,卓晓婷想连夜写作,恰巧,她女儿又发烧了,要到医院打点滴。无奈之下,卓晓婷要了唐嫣然论文底稿,改了一下标题,便邮寄给县局内刊编辑部。如果耽误了这次投稿,今年想参加职称评选,就缺少论文。
评优事件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它在唐嫣然心中投下的阴影挥之不去。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唐嫣然又精神恍惚起来,出现偏头痛现象。她找出盐酸氟桂利嗪,一天服两粒,感觉好了一些。
马祺祺看到唐嫣然不开心,服药,很心疼,就天天找些开心故事逗她乐,俨然一对亲姐妹。
“姐,你说,如果我以后也一直谈不成对象,我俩是不是能一直住在一起呀?”
“什么呀?怎么又说起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来?”
“这与学习有关呀,你想,书上不教怎么谈恋爱,我以后怎么会呀?所以,我想让你教教我。嘿嘿。”
“学文化,不是学谈恋爱。屁孩,还没到学谈恋爱的时候。”
“那,你是到了谈恋爱的时候了,你谈的对象呢?是不是老师教谈恋爱的时候,你没认真学呀?”
唐嫣然举手欲打马祺祺,想到这是在操场,打学生不妥当,就顺势将马祺祺抱住,摔在草地上,两个人在地上滚打着,嬉笑着,引来许多同学围观。大家看到马祺祺压住唐嫣然,就有两三个女生上来,将马祺祺拖到一边,一起喊着:“你敢欺负老师,我们揍死你,我们揍死你,我们揍死你......”当然,女生们并不是真的揍马祺祺,而是加入到打闹的行列中,一起玩耍。一时间,操场上充满欢乐的叫喊声,好像一场拔河比赛一样,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唐嫣然看到这么多学生来围观,很不好意思,便爬起来,理了一下头发,挥挥手,说道:“闹着玩的,没事了,都散去吧,都散去吧。”
学生们一哄而散。
这个双休日,马祺祺没有回姑姑家,而是留在学校,说是要专心复习,迎接期末考试。正巧,这个双休日,学校领导们要加班整理资料,迎接市级平安校园、县级家教名校验收检查,食堂提供三餐服务,正常双休日,学校食堂是不提供三餐的。
周五晚上,马祺祺一个人在教室做作业,唐嫣然悄悄去过三四次,马祺祺始终都在教室。唐嫣然十分欣慰,马祺祺终于把心放到学习上了,精神状态极佳。
周六中午,唐嫣然和马祺祺在食堂吃过午饭,准备一起回宿舍休息,马祺祺说要回教室找发卡,唐嫣然就一个先回到宿舍。
大约十五分钟,马祺祺回到宿舍,捧着一盘蛋糕,唐嫣然十分惊奇,问道:“哪来的蛋糕?”
马祺祺一本正经地说道:“马祺祺祝唐嫣然老师生日快乐!”
“啊?这一会儿,你出去卖蛋糕了?”
马祺祺把蛋糕放到桌子上,唐嫣然仔细一看,原来是彩纸做的,惊叫道:“小鬼丫头!”
马祺祺憋得涨红的脸一下像怒放的莲花盛开,绽开笑容,大笑道:“这是我最真心的祝福。”
唐嫣然这才明白马祺祺昨天晚上一直呆在教室的原因了,于是训斥道:“你把心思放到学习上,谁叫你这么搞的?”
唐嫣然虽然这么教训马祺祺,心里可高兴了。马祺祺不介意唐嫣然的训斥,心中充满喜悦。
马祺祺说:“你平时不是喜欢唱那首歌,歌词里说什么来着,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你瞧,这是我的奉献!”
唐嫣然一把搂着马祺祺,激动得流泪了,泪水滴落在马祺祺的头发上,脸上。马祺祺抬头看着唐嫣然,喃喃地说:“姐,我尝到了你的泪水,是苦的。”
马祺祺的话触到唐嫣然的软肋,唐嫣然再也忍不住了,失声地哭起来。
马祺祺也流泪了,但是,马祺祺很快擦干了泪水,对唐嫣然说:“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高兴才对。”
唐嫣然点点头,也擦干泪水,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蛋糕,放到桌子上,对马祺祺说:“你为我祝福吧!”
两个人一起拆开包装,插好蜡烛,点燃。唐嫣然打开微信视频,向母亲问好,并说:“妈妈,今天因为和我一起住的小妹妹没有回家,我就不能回家了,感谢妈妈赐给我生命。”
马祺祺一听,唐嫣然居然为了自己而没有回家,心里十分感谢,就对着视频说:“奶奶好,唐老师为了我,没有回家尽孝,我谢谢您的理解。”
唐嫣然的妈妈高兴地说:“小丫头,只要你好好的,奶奶高兴,不要感谢。”
唐嫣然嗔怪马祺祺:“我叫你小妹妹,你怎么叫奶奶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可是我的妈,怎么能不叫奶奶呢?”
唐嫣然的父母听着马祺祺的解释,都乐了,连声称赞马祺祺是个懂事的孩子。唐嫣然戏谑道:“祺祺,你以后要叫我妈了,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马祺祺就真的叫起来:“妈,您许愿吧。”
唐嫣然听到马祺祺真的叫妈,感觉十分别扭,但是,这是马祺祺的玩皮话,她也清楚,就说:“你叫的好难听,重新说一遍。”
马祺祺说:“不叫了,不然,你以后真的找不到对象了。”
两个人又嬉戏了一番,唐嫣然才开始许愿,然后,一起吹灭蜡烛,分吃蛋糕。
工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自己的学生一起过生日,唐嫣然感到特别的新奇和兴奋,滔滔不绝地给马祺祺讲述自己的求学经历,讲述自己孝敬父母的故事。
马祺祺一边听着唐嫣然的故事,一边想着自己的遭遇,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爸爸为了自己清静,跑了;妈妈为了自己高兴,伤害我。我将来孝敬谁呢?”
唐嫣然听马祺祺这么一说,立即停止讲述,安慰道:“大人有大人的苦衷,你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父母都是爱孩子的,没有父母有意伤害自己的骨肉。”
“也有例外的父母吧。”
“应该没有,有的可能存在误解,或者误会。”
“我想原谅他们,可是,我也许做不到。”
“别这样想。你爸爸可能在暑假的时候能回家吧。”
“我姑姑说爸爸六月底合同到期,应该在七月几号回来。”
“所以,爸爸还是爱你的。他在外打工也很辛苦。出门事事难啊。”
“唐老师,你说我妈妈会不会坐牢呀?”
马祺祺忽然不叫“姐”了,唐嫣然还有点不适应,吃惊地看着马祺祺,问道:“你想她了吗?”
“不想,我恨她。”
“或许是误会,应该不怪她。”
“是她给那个人提供机会的。唐老师,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真的想杀人。”
唐嫣然怕马祺祺激动起来,马上打岔,说:“不说了,法律是公正的,这一点,你要相信。”
说完,唐嫣然开始收拾垃圾,并对马祺祺说:“我把这些收拾一下,然后,我俩一起去凤凰湖公园转一转,轻松一下,行吧?”
马祺祺说:“今天阳光比较强,有点热,我不想出去。我到教室看一会儿书,傍晚到操场散散步吧。”
唐嫣然本来也是不想出去的,但是,马祺祺刚才的情况令她担心,她想带马祺祺散散心,让马祺祺放下心中的包袱。现在,既然马祺祺不想出去,她也随马祺祺了,就说:“也行。你去学习,我睡一会儿,到晚饭点,你回来喊我。”
马祺祺答应着,出了宿舍。
唐嫣然正准备睡觉,这时,马小垒打电话过来,对唐嫣然说:“唐老师,我这边月底合同到期,七月一号收拾东西,二号去厂里结清工资,三号退房,四号到家,五号六号打扫家里卫生,七号中午我请您吃饭,感谢您照顾祺祺。”
唐嫣然听说要请自己吃饭,立即拒绝:“不必请吃饭,那时,放假了,我回家了,不在学校。”
“我不是请您一个人,还有祺祺姑姑、姑父,你和他们也熟悉,在饭店办。”
“那你们亲戚一起吃,我就不去了。谢谢盛情。”
“那哪能行呢?您不到场,别人说我不知道感恩呢。”
“你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我照顾祺祺也是应该的,我是她老师。”
“不能说应该的。我真的很感激您。”
“不用客气啊,等到祺祺上大学了,我一定去喝喜酒。”
“她上大学?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不去吃饭的,就这样了。”没等马小垒再说话,唐嫣然很快挂了电话。吃请,唐嫣然当然不会去的,前车之鉴依然历历在目。
唐嫣然躺在床上,计算着天数,想着自己很快解脱了,马小垒回家后,马祺祺有人管理,自己不用如此操心了。
可是,这只是唐嫣然一厢情愿,后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唐嫣然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