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护士一齐跑来,掐了唐嫣然的人中,捏着唐嫣然的手。一会儿,唐嫣然微微地睁开眼,低声抽泣,道:“我好晕,像掉进万丈深渊一样。”
一个护士对阚梅花说:“你俩聊点开心的事,她心事太重。”
阚梅花不知道“心事太重”跟头晕有什么关系,开心就不会导致头晕吗?这是不是隔行如隔山呢?
唐嫣然在社区医院打了三天点滴,感觉好多了,就回到学校宿舍住。
三天没有动手机,手机没电了。唐嫣然把手机充了电,打开后,一连来了三个短信。唐嫣然打开短信,发现是马祺祺发来的。第一个短信是:
“唐老师,村长找过我,说要我接受我妈妈。我做不到。我真的很恨她。现在我才知道,恨比什么都根深蒂固。”
第二个短信是:
“唐老师,你怎么半天都不回我短信?”
第三个短信:
“唐老师,你人呢?手机丢了吗?”
唐嫣然赶紧给马祺祺回了短信:“这两天有点儿不舒服,差点儿人丢了,呵呵。”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马祺祺又发了一个短信:
“呵呵个啥呀,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短信一两天没回信,肯定病得不轻。我回去照顾您。”
听说马祺祺要回来看自己,唐嫣然吓坏了,赶忙给马祺祺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没事了,好得很,要马祺祺专心学习。马祺祺也就勉强答应了。
第二天下午,马祺祺突然出现在唐嫣然的面前。马祺祺前一天答应唐嫣然好好学习后,但是,马祺祺越想越不对劲:唐老师从来没有隔这么长时间不回信息的,一定病得很重,她自己都说人差点丢了。于是,马祺祺不仅晚上没有睡着觉,而且,第二天上午也听不进去课了,满脑子都是唐嫣然躺在病床紧锁眉头的样子,所以,马祺祺谎说不舒服,要回家,向班主任请假回来看望唐嫣然。
马祺祺推门进到唐嫣然的宿舍,唐嫣然吃了大惊,连忙从床上翻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马祺祺也不说话,一头扑到唐嫣然身上,伏在她身上哭了起来。
唐嫣然搂着马祺祺的头,说:“小毛病,你哭什么?”
“小毛病?您两天没回看手机,还是小毛病?我知道,您嘴硬心软。”
“现在没事了,别哭了。”
马祺祺这才停止哭泣,起身把书包从背上放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两张奖状,破涕为笑,说道:“我没给您丢脸。”
唐嫣然接过奖状,看了又看,笑着说:“不错,进步不小。我还以为你给我带吃的呢。”
“我真的没想起来给您买吃的,只想让您看看我进步了,让您开心。”
“是的,这比吃的更让我满意。”
“您高兴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我就知道你是优秀的孩子。一定要坚持下去。”
“回来主要想看看您怎么样了。您瘦多了。您一定要想简单点,过简单的生活。”
“才几天,就学会教训老师了。”
“您用词不当,不是教训,是提醒。嘿嘿。”
“晚上还回学校吗?”
“晚上到姑姑家去拿衣服。姑姑说给我买了新衣服。我带到学校穿。”
“那你回去吧。”
“不能回去早了。迟一点回去,我说在学校上了课才回来的。”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是需要的。我给您做点好吃的,行吧?”
“也行。你看看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多做点你也吃点。”
“我不吃了,吃了回去吃不进去了,姑姑会怀疑的。”
“鬼丫头。呵呵。”
马祺祺对着唐嫣然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在房间里四处找吃的。唐嫣然平时没有准备什么吃的放在房间里。马祺祺又抱怨唐嫣然不会生活,弄坏了身体。唐嫣然听着,也不言语,靠在床头想心事。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马祺祺用饭盒端来四个荷包蛋递给唐嫣然:“姐,电饭锅只能做这个了,你吃吧。”
唐嫣然回过神来,说:“这么快就好了?麻利呀。”
“麻利啥呀?找了半天,只有鸡蛋。”
“呵呵,不是有米吗?”
“菜呢?”
“没出去买。这几天都是人家送给我吃的。”
“啊?送吃?您真的病得厉害?”
“不是,有时候自己去食堂吃,这段时间,食堂伙食还不错。”
“您身体不好,自己做点有营养的吃吃。”
“嫣然,谁在里面呀?”有一个人在门外喊道。
“马祺祺。”
唐嫣然回答完,阚梅花已经来到马祺祺跟前。马祺祺连忙说:“阚校长好。”
“你怎么来了?”阚梅花惊异地看着马祺祺。
“听说唐老师病了,我回家拿衣服,顺便来看看老师。”
“哦。毕业了还不忘老师,不错。”
“谢谢校长夸奖。唐老师,我回去了。”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阚校长,再见。”
马祺祺走了,阚梅花看见饭盒里有荷包蛋,就说:“嫣然,不是说好了,我们轮流给你送吃的,怎么自己做?”
“不是自己做的,是马祺祺做的。她想给我做吃,我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哦。这孩子现在懂事多了。多亏了你。”
“唉--,老子不是说吗,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我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待我。”
“别想多了。不说了,不说了。今天晚上,我从家里带的香菇排骨汤,你尝尝我的手艺。”
“连累你们了。”
“说什么呢。你好了,你就做点好吃的回报我们吧。”
“哈哈,我做的怕你们吃不下去。”
“你把鸡蛋吃了,喝点汤。饭吃不了我再带回家。”
“阚校长,你把鸡蛋里的水掉,倒点汤放鸡蛋里,抓紧回家吧,晚了,小宝宝要睡觉。”
“放心吧。她爸爸今晚破天荒在家,我不着急。”
唐嫣然把鸡蛋吃了,阚梅花又倒些汤,用筷子夹些香菇、排骨放在饭盒里,让唐嫣然吃。唐嫣然喝了些汤,剩下香菇、排骨,把饭盒放在旁边桌子上,说:“饱了,这些明天早上用电饭锅热一下再吃。”
阚梅花看了看唐嫣然,想说点什么,又咽了下去,收拾一下带来的东西,准备离开。这时,唐嫣然的电话响了,阚梅花稍稍慢了下来,只听见唐嫣然说:“不是我叫她回来的。”
阚梅花心里一惊,继续听唐嫣然说话:“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从来不会联系她。我凭良心。你要告就去告。”
听到这里,阚梅花耐不住了,问道:“嫣然,谁呀?”
“宋云雯。”
“她?她说你把马祺祺叫回来的吗?”
“是--的--”
唐嫣然说着,抽泣起来。阚梅花放下东西,又安慰起唐嫣然来。
宋云雯这段时间一直想找唐嫣然理论,常常到学校门口转悠,想遇到唐嫣然出门。因为。宋云雯几次想进学校找唐嫣然都被保安拒绝,并且,钟小石也告诉保安,谁把宋云雯放进学校,在学校出现大吵大闹现象,就把谁辞退了。宋云雯进不了学校,心里窝着气,想乘唐嫣然到学校外面来,好好和她吵一番。
宋云雯发现马祺祺从学校出来,就尾随马祺祺,看她出来做什么。结果,马祺祺从学校出来,直接去了马仁秀家,宋云雯不敢进马仁秀家门,远远地在外面观察动静。
宋云雯等待好久,发现马祺祺不再回学校,想起来前两天有人说唐嫣然生病的消息,认为是唐嫣然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了马祺祺,马祺祺才在正常上学的时间回来看她。
宋云雯一个住在原来的房子里,马祺祺从此也不回家,有时候回来,就直接到马仁秀家去了,自己觉得孤独又窝心,认为这一切都与唐嫣然有关,所以想见到唐嫣然,当面大骂一通解解气。
偏偏唐嫣然这几天没有出学校门,宋云雯没有机会,恰巧发现马祺祺回来到学校去了,判断是看望唐嫣然,气极了,只好打电话和唐嫣然理论一番。
阚梅花知道,唐嫣然在她面前不会嚎啕,担心唐嫣然这一晚又会是不眠之夜,就打电话给老公,说明唐嫣然的情况,告诉他自己明天一早回家,让他带孩子早点睡觉。
阚梅花留在唐嫣然那里,安慰一会儿,又把唐嫣然扶起来,叫她洗漱一下,再帮唐嫣然洗净衣服,然后和唐嫣然一起靠在床头,回忆在李老圩中学多年的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让唐嫣然忘却宋云雯那些尖刻的话语。
不知什么时候,阚梅花靠在床头睡着了,唐嫣然一点儿瞌睡也没有,只觉得心头憋着一股热气,不能释放。她的心似乎在绞痛,头似乎要离开颈项。无意识中,唐嫣然取下头上唯一的一个发卡,在手腕上划着,划着,似乎如拨动竹竿,撑着孤舟在山涧溪水中慢行,她感觉心头的那股热气随着发卡向外流淌,流淌出来的热气又化作涓涓细流翻起光滑的石头,栽倒在深渊里一般。不知不觉中,唐嫣然的手腕上一道道血痕在微弱的灯光中变成暗绿的甲壳虫,向着微光撞去......